第37章 旅程

時至今日, 虞時也不清楚,所謂的“絕對完美的人類”, 究竟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

他不認為人類會是完美的, 也不認為完美的人類還算得上“人類”。

但是,從古至今,追求完美的人類都不在少數。

克拉倫斯的方案或許是其中一種可能性,至少從理論上說, 黑暗哨兵和黑暗向導的結合, 聽起來的确像模像樣的, 很有一種命定的意味。

不過, 真正的問題可能是,純粹的向導在此之前從未出現過。

況且, 克拉倫斯提出的這個哨兵向導理論,也不過只是進行了短短十幾年的研究而已。無論這個理論聽起來多麽完美、有價值, 這也仍舊是不夠完善的。

精神維度究竟是什麽——說到底, 人類變異究竟是什麽,這才是他們必須要面對的問題。

虞時想了一會兒,就對榮琴說:“這個提案聽起來确實挺有意思的……但是,好像沒什麽可行性。我是說, 之前好像沒有黑暗向導吧?”

“的确沒有。”榮琴無奈, “所以, 這也只是停留在假說階段的方案而已。說實話,在其他一些精神力研究裏, 也有許許多多類似的假說。很多人都覺得這只是為了騙經費。”

虞時:“……”

原來這個時代也有騙經費啊。

在這幾天和榮琴的談話過後, 虞時對這個時代的精神力研究, 已經有了長足的了解。

這個時代的精神力研究分為很多個區塊, 機甲戰士和星艦領航員算是兩個最為熱門的領域, 尤其是在戰争期間,戰後倒是湧現出一些更加新穎的研究方向。

對于精神維度的研究,也是目前研究者們主攻的方向之一;此外,精神力畢竟也屬于人類變異的其中一種,所以與其他變異的聯合研究,也是相當熱門的。

至于哨兵向導理論,嚴格來說,這其實沒多少人研究。

一些研究所甚至将這個理論歸為醫療領域的分支。向導的稀有性也限制了這個研究的繼續進行。

當然,最關鍵的終究是,因為克拉倫斯的死亡。

克拉倫斯是這個理論的提出者,他有許多尚未發表的觀點與實驗靈感。在他死後,這些事情盡管由他的妻子繼承,但西莉亞也不可能完美複現克拉倫斯的那些想法。

因此,這個理論陷入了一種相當尴尬的窘境。

而可以預見的是,如果這個理論沒有獲得什麽突破性進展的話,那麽最終也将變得默默無聞。精神力波形本身是一件值得研究的事情,但未必要以哨兵向導理論來界定。

對于研究者來說,這是一件殘酷的事情;但是,對于整個人類群體來說,這又是不得不默認的潛規則。

虞時也聽榮琴提及了一些其他關于精神力波形的理論。

其中不少理論都顯得相當苛刻、殘酷,包括“擁有更極端波形的精神力者才有可能掌握更強大的力量,因此波形在一開始就決定了精神力者的力量多寡”這樣的論調。

相比之下,哨兵向導理論就顯得頗為溫情脈脈。無論是療愈、匹配,還是“護衛也擁有自己的信息刻刀”這樣的說法,都更加讓虞時容易接受。

尤其是精神力的療愈這方面。

……在登上遠辰號的第五天,謝爾菲斯的舊傷差一點再次發作。

好在虞時及時發現,并且再一次加固了精神力屏障,這才讓謝爾菲斯的情況穩定下來。

盡管如此,虞時也能夠發現,謝爾菲斯顯得有些憔悴和虛弱。

“哨兵的精神力長期被限制,本身也是一件難受的事情。”後來榮琴這麽跟他說,“精神力屏障,既是保護也是放逐,這是一把雙刃劍。”

因此,虞時控制不住地以一種憂心忡忡的表情望着謝爾菲斯。

“……別擔心,我沒什麽事。”謝爾菲斯語氣輕柔,安撫着虞時,“是老毛病了,你也知道的,小魚……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虞時凝視着謝爾菲斯,然後說:“但是我能做到更好。”

謝爾菲斯剛想說什麽,虞時就又說:“你能明白這種感覺的,謝爾。”他說,“無論未來如何,我都想要在這個時候努力一點。”

謝爾菲斯曾經跟他說過類似的話,現在,虞時也用類似的話回敬。有時候,他們總能在擔憂對方的同時,将自己也擺到了對方曾經身處的位置。

謝爾菲斯無法拒絕虞時,他尤其無法拒絕虞時那種真誠的、認真的目光。他感到,自己冰冷的靈魂好像都要在那種目光之中融化。

最後,他說:“你總能做到你想要做到的事情,小魚。你會做到的。所以……別太着急,好嗎?我們馬上就到查普林了。”

“……好。”虞時說。

他感到擔憂,因為謝爾菲斯的精神力情況不容樂觀。他們需要盡快精神力結合。

只有成為謝爾菲斯的向導,虞時才能真正開始治療。他們現在只能用藥物暫且壓制住這樣的傷勢。

這讓虞時又一次想到那天發生在展館的襲擊。

不明來源的敵人……他有點煩惱地想,難道就只能他們在明、敵人在暗嗎?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把這群人從躲藏的幕布之後揪出來?

一直以來,謝爾菲斯的精神力傷勢其實都控制得不錯,因為他幾乎不動用自己的精神力。從某種角度來說,他放棄了自己作為“謝爾菲斯·阿琉斯元帥”的最強大的力量。

但是,為了虞時,他又一次動用了這份力量。

那些殘留在他靈魂深處的傷口卻報複了他。

謝爾菲斯并不感到後悔,只有在望見虞時那雙充滿憂慮的眼眸的時候,他才感到一絲更為柔軟的、深邃的情緒。他感到些許的為難,因為他不想讓虞時這般憂慮,可這憂慮的根源卻偏偏是他自己。

與此同時,在虞時的要求下,謝爾菲斯開始指導虞時的精神力鍛煉。

榮琴當然也會指導虞時的精神力學習,但這種基礎的鍛煉法則,謝爾菲斯也可以教;虞時當然是想要和謝爾菲斯待在一起。

不久之前,虞時又一次測試了自己和謝爾菲斯的精神力總量。

他的精神力來到了16,又增長了一點;而謝爾菲斯的精神力則是又跌落了一點,來到了17。

謝爾菲斯不以為意,但虞時卻認真地看着謝爾菲斯,問:“謝爾,你的精神力還是可以恢複的吧?”

“如果波形穩定下來,那就能夠恢複。”謝爾菲斯也沒有給出一個非常确定的答案,畢竟……天知道他的精神力波形能不能穩定下來。

但是,在虞時的目光之中,謝爾菲斯無法說出那個殘酷的可能。

他在這個時刻,才突兀地産生了一絲懊惱。

他想,他是不是的确……在這件事情上,犯了錯?

他是不是和虞時走得太近,所以,才讓這個本應該年輕活潑、積極樂觀的年輕人,變成了這般憂慮、深沉的模樣?

虞時并不知道謝爾菲斯在想什麽。他只是伸出手,輕輕地蓋在謝爾菲斯的手上,然後認真地說:“那我要治好你。”

謝爾菲斯出神地凝視着他。

“我未曾親眼目睹你的過去……你過去那些輝煌燦爛的戰績,我都只是聽聞,而非目睹。這讓我有點遺憾。”虞時低聲說,“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你的未來也變成輝煌燦爛的模樣。”

虞時感覺自己說的有點肉麻,但這就是他所想的事情。

謝爾菲斯拯救了虞時,謝爾菲斯同時也拯救了這個國度。他拯救了這麽多人,為什麽不能有人來拯救他呢?

虞時想拯救他。

虞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說:“所以,謝爾,相信我。我在這裏。不要害怕。”

他又一次将謝爾菲斯對他說過的話,重新說給謝爾菲斯聽。

——不要害怕,小魚。

——不要害怕,謝爾。

他們向彼此伸出了手。這才是他們之間真正的關聯與紐帶。

有一瞬間,謝爾菲斯很想擁抱虞時。但是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他習慣性地露出那個溫柔的笑容,他那雙棕色的眼睛也浸滿了溫柔的情愫。

他凝視着虞時,低聲喃喃說:“是的……我知道。小魚……謝謝你。”

虞時歪了歪頭,雖然不太清楚謝爾菲斯那些欲言又止、隐晦難言的話語會是什麽,但是,他還是很高興地笑了起來。

他說:“那就這麽說定了!”他又轉而說,“那我現在繼續嘗試精神力塑形。”

精神力塑形,是謝爾菲斯曾經跟虞時說過的,一種鍛煉精神力的方法,同時也是精神力實體化的必經之路。

精神力塑形需要在精神維度觀想一些特定的物體,精神力者會選擇從動物、植物之類的形象開始,如果精神力不太充足,那麽也可以從更加簡單一些的小物件開始。

虞時之前已經嘗試過幾次,但都失敗了。他自己也沒搞懂這是因為什麽。

他閉上眼睛,又一次進入那個漆黑的精神維度。

現在他已經很容易就能進入精神維度,不過這是因為,他已經十分熟悉謝爾菲斯的精神力的特質。

虞時總是借由謝爾菲斯的精神力的那縷氣息,飛快地感知到精神維度的存在。他自己不太好意思把這事兒說出來,只能假裝自己真的和精神維度十分契合。

他再一次按照謝爾菲斯的說法,想象着自己的精神力“構造”成一個特殊的形象。他現在想到的是一個茶杯。

他之前是想要從動物開始的,但是卻始終做不到,因此就退而求其次,開始觀想一些更加簡單的物體。

如果成功,那麽他就能“感知”到這個形象,甚至于“看到”。精神維度的确是漆黑的,但是當精神力者越發熟悉這個地方,他們的精神力就好像成為了他們的眼睛,甚至于感官。

虞時又嘗試了很久,但是仍舊未能成功。

他并未氣餒,因為謝爾菲斯也跟他說過,這是需要漫長鍛煉才可以做到的事情。虞時能夠這麽快進入精神維度,就已經相當厲害了。

虞時再次嘗試,仍舊毫無收獲。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力不聽使喚一樣,好像根本沒有“塑形”這個功能。

也就是在他大腦中出現這個念頭的同時,虞時突然靈光一閃。

他的精神力沒有這個“功能”?

黑暗向導的信息刻刀是用來做什麽的?

虞時猛地睜開了眼睛。

一瞬間回到現實,這甚至讓他愣了一下。

“小魚,怎麽了?”謝爾菲斯問。

虞時很快回過神,興致勃勃地說:“謝爾,你知道信息刻刀吧?”

“哨兵和向導的波形功能?”

“是的。我在想,所謂的精神力塑形,是不是就是在鍛煉哨兵的信息刻刀?”虞時有點振奮,“所以,我一直都沒法在精神維度進行塑形,因為我的精神力沒有這個能力。”

謝爾菲斯不禁怔了一下,他想了片刻,就被虞時的猜想說服了,他說:“你想的很有可能是對的,小魚。”

一直以來,人們都更加看重精神力偏向于哨兵的這一方面。或者說,人們更加需要哨兵,需要他們的戰鬥天賦、攻擊本能,戰争更進一步催生了這樣的需要。

謝爾菲斯也的确聽說過,一部分精神力者似乎很難進行精神力塑形,更別說精神力實體化了。這類精神力者往往被認為是“弱小無用的”。

但是,如果那是因為,他們的精神力更加偏向于逆向波形的向導呢?

精神力塑形,是在精神維度“捏造”一個特殊的形象。這麽做是為了鍛煉精神力的“微操能力”,為接下來駕駛機甲,乃至于構建拟态機甲做好準備。

這是機甲戰士們最常用的鍛煉方法。

但是,對于向導,情況似乎不太一樣。

哨兵能夠在精神維度進行“創造”,而向導則偏向于“清除”。對于絕大部分的精神力者來說,他們的信息刻刀都是雙面的,兩種功能同時擁有,但虞時不一樣。

他是純粹的向導,精神力中絲毫沒有偏向哨兵的部分。他嘗試多次,也無法在精神維度進行塑形,甚至無法感知到任何一丁點兒類似的波動。

與之相反,謝爾菲斯在進行精神力塑型的時候,從一開始就相當順利,就好像這是他的某種本能。普通精神力者必須要從動植物這樣相對簡單的形象開始,但是謝爾菲斯卻是從機甲開始的。

他的精神力塑型,就是他的拟态機甲。

結合信息刻刀的內容,謝爾菲斯很輕易地得出了這個結論,也就是,精神力塑型這種鍛煉方法,更加适合哨兵,也更加貼合哨兵在精神維度的能力。

他不禁贊嘆說:“小魚,你真是敏銳。我完全沒有聯想到這個地方。”

這是當然的,因為,全世界也就這麽一個黑暗向導。

以往,即便是那些偏向于向導的精神力者,他們也依舊可以利用自己的信息刻刀,在精神維度進行精神力塑型,無非就是速度慢一點而已。

但虞時,他恐怕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不久之後,他們找到了榮琴。榮琴也相當贊成虞時的想法。

“那麽,我要怎麽鍛煉自己的精神力呢?”虞時好奇地問。

這就是一個尴尬的問題了,畢竟,從來也沒人關注過向導要如何鍛煉自己的精神力——一直以來,精神力者都是跛腳的,即便是克拉倫斯定義中的護衛,他們也只會關注自己在哨兵領域的天賦。

榮琴想了半天,最後無奈地說:“我唯一知道的,向導精神力的作用,就是構建精神力屏障。”

謝爾菲斯也點了點頭,他也就知道這一個。

虞時有點不死心,他又問:“精神力蘇醒是機甲戰士鍛煉自己的辦法,那麽星艦領航員是怎麽鍛煉精神力的?”

“星艦領航員的情況還要更加特殊一些。”榮琴解釋說,“因為,恐怕只有人類帝國,或者霸主星球、大財團,能夠提供用以連接的星艦,所以,領航員基本是很難獨立鍛煉的。

“在沒有連接星艦之前,我們一般只是在精神維度進行探索,擴展自己的精神力延伸範圍。”

虞時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聽起來和機甲戰士的鍛煉十分相似,只不過一個是精度,一個是廣度。

探索精神維度,這件事情虞時倒是可以去試着做做。只不過,他這麽做的話,好像就會本能地使用自己的信息刻刀,然後清除精神維度的許多信息。

……這會不會帶來什麽問題?

虞時問了問榮琴和謝爾菲斯,但他們也無法給出一個答案,畢竟,信息刻刀本身就是尚未完善的理論。

“當然,精神維度很大,小規模的清除應該不會帶來什麽改變。”榮琴補充說。

虞時點了點頭,他又好奇地問:“對了,我的精神力可以連接到節點嗎?”

“向導當然是可以的。”榮琴遲疑了一下,“黑暗向導應該……也可以吧?”

虞時的情況實在是過于特殊了。往常,即便是那些被稱為是“向導”的精神力者,他們的精神力也并非完全逆向,也或多或少帶着一些偏向性。

榮琴又說:“恐怕只有西莉亞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等我們到了研究所,可以在她的實驗室裏測試一下。”

虞時恍然,不過,這個時候,他産生了一個疑惑,他問:“我突然想到……為什麽不直接聯系西莉亞女士,一定要等到我們抵達查普林嗎?”

在這個星際網無比發達的年代,通訊聯絡當然也變得十分簡單。虞時認為,像西莉亞·多伊爾這樣的研究員,她的聯系方式肯定會放在研究所的官方網站上吧?

這樣一來,他們其實完全可以提前聯系一下西莉亞,而不是非得等到抵達查普林星球之後再做打算。

但是,不管是謝爾菲斯還是榮琴,他們都沒有選擇聯系西莉亞,而是十分耐心地等待着飛船的抵達。這就讓虞時感到一些困惑了。

謝爾菲斯解釋說:“我沒有西莉亞的聯系方式。”

虞時有點意外,他說:“難道研究所那邊沒有公開嗎?”

“沒有。”謝爾菲斯說,“這家研究所……相當封閉。”

虞時感到一絲怪異。聯想到這家研究所的預約訪問制度,這種怪異感就更加深刻了。

卡爾文醫生說,查普林研究所十分商業化,為了斂財而總是進行商業會晤……但是,如果真的那麽想要賺錢,不應該更加公開透明,讓他們的研究內容吸引到更多客戶嗎?

為什麽反而這麽封閉和苛刻呢?

榮琴說:“我有西莉亞的聯系方式,在我出發之前,我也給她發過幾條消息,但是我只收到了她的自動回複,大概是說她最近在進行一個比較重要的實驗,所以無暇回複消息。”

虞時呆了一下,只能說:“那就沒辦法了。”

虞時的精神力鍛煉只能暫且告一段落。但是虞時仍舊有話想要跟謝爾菲斯說。

等謝爾菲斯拿出信號屏蔽器,虞時才說:“之前寧悉說,查普林星球是由芬恩家族投資重建的?”

“是的。”謝爾菲斯回答,“不過,芬恩家族沒有寧家這麽高調。而且,他們并不只是投資了查普林星球,寧家也是一樣。戰後,很多財團、家族都向不同星球給予了幫助。”

虞時明白地點頭,他說:“但是,芬恩家族和六芒星有關,而且,查普林研究所還這麽封閉……查普林研究所,還有這顆星球,真的可靠嗎?

随着他們調查的深入,或者說,遇到的事情越來越多,他們對于六芒星的關注反而沒有最開始那麽專注。

在這一整張巨大的黑暗幕布的背後,六芒星好像只是其中一環;或許是至關重要的一環,但并非全部。

謝爾菲斯思考了片刻,他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查普林星球的情況也比較特殊。如果這裏有問題,那麽問題可能存在于更久之前。”

“特殊?”虞時不明所以。

“查普林星球在戰争時期曾經被異族占領。”謝爾菲斯解釋說,“後來我們是在戴維森戰役的時候,才将查普林收複回來。”

虞時恍然大悟。他當然知道戴維森戰役。

戴維森戰役并不是發生在查普林星球,而是發生在天狼星系的一個小行星帶,這個小行星帶名為“戴維森”,因此之後就将這場戰役稱為戴維森戰役。

戴維森戰役是人類帝國與異族在西北星域的決戰,在這場血腥的戰役過後,人類才算是真正保住了西北星域。

很多可居住星球也是在這場戰役之後被收複的,那是一串長長的名單,虞時沒能全部背下來,所以現在才意識,查普林星球也在其中。

查普林星球在戰争時期被異族占領,而六芒星似乎又與異族有着若隐若現的關聯;如果這裏存在某種陰謀,那麽這陰謀很有可能在更早之前——或許在戰争期間——就已經存在着了。

他們需要将時間倒推回更久遠的過去,才能明白其全貌。

不過,虞時在此時卻是想到了別的事情。

他想到,戴維森戰役,事實上也是謝爾菲斯·阿琉斯真正揚名的時刻。

在這場戰役中,他與他的小隊孤軍深入,殺死了當時的敵方将領,随後更是從敵陣中奮勇殺出,與接應部隊相互配合,絞殺了無數異族。

從這個時刻開始,謝爾菲斯才真正踏上了他瘋狂而輝煌的戰争之路。

想着,虞時不由得盯着謝爾菲斯看了一會兒。

“想到什麽了?”謝爾菲斯問。

“我只是在想,我們好像在重走你曾經的道路。”虞時說,“從雅克星的盧埃林之戰,到收複包括查普林星球在內的戴維森戰役……我好像跟上了過去的你的腳步。

“我們是從你為自己選定的終點出發,然後重新踏上了新的旅程……所以,那就不再是你的終點了,而是起點。謝爾,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謝爾菲斯産生了一種輕微的吃驚,他從未意識到這一點,但此刻卻被虞時輕輕地提醒了。他如夢初醒,怔怔地望着虞時。

隔了片刻,他露出了十分溫柔的笑容。在那張英俊的面孔上,這樣的笑意如此動人,也暗示了虞時的話是如此深刻地打動了謝爾菲斯的心靈。

謝爾菲斯說:“我明白,小魚。那是我們的起點。”

他望了望窗外,飛船仍在疾馳,他們将在幾天之後抵達查普林星球。他們或許将會在那裏,與彼此的精神力結合。

無論怎麽誇大這件事情的重要性,都不為過。在這一刻,謝爾菲斯卻突然感到,他實際上還是低估了這件事情的重要性。

或者說,虞時的重要性。

他要如何——如何才能形容這種在心中湧動的情愫呢?

隔了片刻,謝爾菲斯又低聲輕柔地說:“這是我們共同的旅程,小魚。我希望……我能與你一同抵達終點。”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