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幸福就像空氣,沒有實體,卻無所不在。
此刻的程微曦就覺得自己很幸福,成天被駱家威呵護着,她不需要什麽特別的禮物,只要他靜靜的陪着她看j部感人的影片,或者為她朗讀一本書,她都覺得非常滿足。
“喜歡這個故事嗎?”駱家威念完一本小說,問她的感覺。
程微曦偏頭想了一下,問道:“那個将軍真的二十幾歲就過世了嗎?那麽年輕就當了将軍,他的能力肯定非常好。”
“但是在那個時代,能力再好也不一定有用。”
不知怎地,她突然感覺心酸酸的,很為那個年輕的将軍心疼不舍,就好像她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讓她很想哭。
“你哭了嗎?”這是第一次,有人為他掉眼淚,讓他很感動。
“很傷感的故事,那個将軍真是生不逢時,我想,如果他生在這個年代,一定是個很成功的人,而且不會英年早逝。”
“但是老天爺會那麽安排,說不定有祂的用意,我想,他現在一定也在某處,過着幸福快樂的日子。”
“真的嗎?”
“我是這麽相信。”
聽他這麽說,程微曦才露出微笑。
駱家威忍不住調侃,“你為其他男人掉眼淚,我會吃醋的。”
“你不需要吃醋。”她安撫道,“因為我更喜歡說故事的人。”
“嘴巴真甜。”他被哄笑了,他從沙發起身,說道:“你等一下,我有個東西要拿給你。”
“什麽東西?”
“你等等,馬上就知道。”
駱家威轉身走向他的房間,打開保險箱,拿出了程微曦的寶箱,再折返回到客廳。
看到記憶寶箱,程微曦激動的連忙站起身。
“給你。”
“我還沒把錢還清。”
“拿着。”他硬将寶箱塞給她。“你父親欠的債不需要還了,等我買了合适的地,蓋好了大宅,也會把你們家的東西全部搬過去,到時候會裝潢成你家原本的樣子,至于舊家你要怎麽處理都可以。”
“不行。”
“為什麽不行?”
“我爸欠你的一定要還。”
“和我分那麽清楚做什麽,你還把我當成外人嗎?”駱家威不喜歡這種感覺。
“我只是覺得要分清楚,欠的債,我一定要還才能沒有負擔,不過……我們可以打個商量嗎?”
“你說。”
“利息算少一點,可以嗎?”
她的提議讓駱家威有些哭笑不得。“真要這樣?”
“嗯,我這輩子沒欠過人,不想破例。”
他拿她沒轍,只好退讓。“好吧,銀行利可以嗎?”
“OK。”程微曦笑着同意。
“真拿你沒辦法。”駱家威嘆了口氣,感到有些無力。
見狀,她把寶箱放到沙發上,上前一步,踮起腳在他臉上印下一吻,但就在她要退回原來的位置時,卻突然被他一把攬住腰。
“蜻蜓點水是不夠的。”
他笑着俯身,性感薄唇貼上了她的粉唇,這個吻熱情如火,而且一發不可收拾,他們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心跳聲,都因為這個吻而變得紊亂。
但駱家威畢竟是打古老年代來的,沒成親,不宜發展親密關系,所以他輕輕的将她推開一些,笑着戳了下她的額頭,告誡道:“這是告訴你,男人都是狼,勾引男人可能會發生不可收拾的事情,切記!”
“好啊,那下次我會記得推開你。”
“那可不行!”他伸手摟住她,笑說:“別人都要推開,就我例外。”
“切!話都是你在說。”她嬌嗔,心卻是溫暖的,因為他的占有欲證明他在乎她。
程微曦回房以後,才打開記憶寶箱,緩緩從最底層翻出一張照片。
那是她和暗戀對象張梓翰接吻的照片,不過那只是略帶吻別意味、蜻蜓點水的親吻,當時她很舍不得他離開,主動獻上了這個吻。
雖然她不認為駱家威會為了一張十年前的照片和她喊切,但男人看見自己的女人和別人接吻的照片,多少還是會吃醋的,所以她剛剛才不敢在他面前把寶箱打開。
其實,從駱家威說要和她交往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忘記被鎖在寶箱裏頭的記憶了,她第一次從自己的單戀跳開,放下了十年的執念。
以前她以為自己一定一輩子都忘不掉張梓翰,從他救了她之後,她就一直追着他跑,那時候她才十七歲,是個黃毛丫頭,以為初戀就是一輩子的愛戀。
然而随着時間流逝,她腦海裏的影像漸漸模糊了,記得的,也就只有照片裏的側臉,她甚至不确定再見到對方的時候,是否能一眼就認出他。
不過她想他或許也不會再回到臺灣了,因為她聽到他說他恨這片土地,再也不想回來了。
翻開背面,她看着自己以前寫下的字句,唇角忍不住勾出尴尬的笑意。
程微曦喜歡張梓翰。
當時明明很喜歡的,現在看着照片,她的心卻不如預期的那麽激動,就像在看一個過去的故事那般平靜,反倒是想起駱家威的吻,卻會讓她心跳不已。
“對不起,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只能把你鎖進記憶深處,希望你也找到喜歡的人,過得很幸福。”
就在她把照片放回最底層時,腦袋卻突然躍進一個面孔,她在俱樂部遇到的那個男人,他的臉,竟然慢慢的和照片裏的張梓翰重疊在一起。
“怎麽可能……”
當時她是感覺有點熟悉,但那個人雖然也很健談,卻不及她認識的張梓翰爽朗。
“一定是我的錯覺,他們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程微曦努力推翻剛剛的傻念頭,因為對方也沒認她,她更确信是自己多想了。
“程微曦,別胡思亂想,那個人已經離開臺灣了,而且說過再也不想回來,現在他一定是在世界的某個地方享受屬于他的幸福。”
雖然可能有點自私,但她覺得,只有他幸福,她違背了自己的諾言才不會有罪惡感。
放下對張梓翰的執念,正想将寶箱上鎖時,她突然看見寶箱角落有一條很精致的項鏈,她小心翼翼的拿起來,放在手心上。
那是她二十歲生日時,父親交給她的傳家寶,據說是很久很久以前留下來的,每次她把配飾放在手心上時,心總會一陣揪痛,甚至會有想哭的沖動,至今她都還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後來她出國念書,就把項鏈鎖進記憶寶箱,這些年她幾乎忘了它的存在,現在放在手心上,她不再感到揪心想哭,反而覺得很溫暖。
她以前覺得這條項鏈的設計有點過時,且墜子又是玉,有點老氣,并不想戴,但現在她反倒覺得有種複古的韻味,便心血來潮戴上了。
在項煉貼上胸膛的瞬間,程微曦覺得心變得很平靜,就像它本就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你喜歡和我在一起,是吧?那我們就一直在一起吧。”她摸着項鏈,喃喃低語。
不請自來的訪客,駱家威一向不歡迎,張梓翰更是黑名單裏的頭號人物,因此當樓下管理員以對講機通知有訪客,他問清楚訪客姓名後,便直接下樓來攔人了。
“其實你不用下樓,我自己上去就行了,這兒我很熟的。”張梓翰神色自若地坐在會客沙發上,故意強調。
十年前張梓翰确實常跑來找他,這兒是義父為他們四人買的房子,那時候他們和張梓翰很談得來,所以幾個年輕人常常耗在一起,讨論女人也讨論未來。
張梓翰算是他們在這世界認識的第一個好朋友。
但,事過境遷,他很清楚張梓翰此番回來的用意,很難對他敞開心懷。
“有什麽話,我們到別處去說吧。”
“不請我上去喝杯咖啡?”
“我等等要出門,不方便請你上去。”
張梓翰看得出來駱家威不想讓他上去,但也不想輕易離開,便道:“那就在這兒坐着聊聊吧。”
“不妥,還是找家咖啡館吧。”
“駱家威,你就那麽怕我去你家嗎?你如果不想認我這個朋友,就直說吧,我會識趣的不再打擾你。”張梓翰撂下重話。
駱家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如果他是想要激起他的罪惡感,那他要失望了,只要能不把程微曦牽扯進他們的恩怨,他不在乎被張梓翰認為自己不夠朋友。
“我不想說謊,雖然以前我們交情不錯,但是時間真的會沖淡許多事情,加上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我記得很清楚,所以我想,我們還是慢慢來吧。”駱家威平靜的說。
保持心緒寧靜,是武者最基本的訓練,急躁是兵家大忌,急便容易亂,所以,練武者一直很注重定力的訓練,而且平靜還有一種好處,不易讓對手看出破綻。
“你說的對,我不該太着急,畢竟我們兄弟分開都十年了,十年的改變真的很多。”張梓翰笑着同意他的說法。“那就找間咖啡館吧,我有些投資上的事情想請教你,你不會連這個也拒絕我吧?”
“當然不會。”
“那就走吧。”
就這樣,兩人并肩走出駱家威住的高級住宅大樓。
駱家威要下樓前,已經交代過程微曦不要一個人出門,出門後,他馬上打電話給王凱,要他折回來陪伴程微曦。
但是王凱還沒趕回來,程微曦就接到好朋友出車禍的電話,急需她去幫忙,她抓着背包就急忙出門了。
張梓翰雖然進不了駱家威的住家,卻沒放棄查探程微曦的身分,他找駱家威,其實是為了把他引開,主要目的是讓人盯着程微曦,再看看有沒有機會可以和她單獨見面。
所以,程微曦一出門,就被盯上了。
接獲通知,張梓翰就跟駱家威說突然有急事,坐下不到五分鐘便匆忙離開,之後,他就來到手下告知的醫院門外,靜靜等待着。
約莫一個小時後,程微曦才從醫院裏走出來,看她只有一個人,張梓翰馬上走上前與她來個“巧遇”。
“這麽巧,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
看到他,她先是吓了一跳,随之有些尴尬。“是挺巧的。”看見他,她突然有點罪惡感,她違背了當初的諾言,怕眼前這人就是張梓翰。
“生病了嗎?”
“沒有,朋友車禍,來看看她。”
“你朋友沒事吧?”
“皮肉傷,觀察觀察就沒事了。”
“那就好。”張梓翰故意和她攀交情,講兩幾句後,便拿出自己的名片。“我叫張梓翰,我一直在想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遇到你,那時候忘了向你自我介紹,也來不及問你叫什麽名字。”
看着名片,程微曦楞住了。
他真的是張梓翰?!
“怎麽了,不願意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他略低垂頭,假裝一臉受傷的睨着她。
她曾經想過千百次與他重逢的情形,到國外讀書,也是想能在異國他鄉與他偶遇,但此時此刻,她真的希望他不記得她,更希望從未與他重逢。
因為那份罪惡感,她遲遲無法開口冋答。
“你的反應讓我有點難過,我以為那天我們聊得很開心,你應該不讨厭我才對,我後來也有試着打電話給你,想說也許可以當個朋友,沒想到卻是空號。”
“不是那樣的……”聽他這麽說,程微曦覺得罪惡感更重了。“我的手機不見了,後來換了新門號,我現在給你。”
他微勾起笑意,抄下她的新手機號碼,又道:“所以你并不讨厭我?”
“嗯。”
“那就好,我真的很擔心被你讨厭。”張梓翰輕輕籲了口氣,随後又說:“你是家威的助理嗎?我上次聽到劉成睿那樣稱呼你,他叫你程……什麽……”
看他想得認真,程微曦感到相當愧疚,她實在不該為了降低自己的罪惡感,不和救命恩人相認,想通了,她緩緩開口,“程微曦。”
“程微曦?”他倏地瞪大雙眼。
這是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名字,但他所記得的,是一張稚嫩的少女臉龐,她真的是他認識的程微曦嗎?
“我是程微曦,梓翰哥,好久不見了。”
那聲好久不見,讓張梓翰更加确定,她是當年那個追着他跑的小女孩。
突然間,他都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了。
他想拿她當扳倒駱家威的籌碼,但她卻是他在國外的這些年來,唯一能夠讓他覺得心暖的人。
老天爺還真是會捉弄人啊!
兩人來到附近的咖啡廳,看着坐在對面的張梓翰,程微曦感觸很深,雖然十年未見勢必會有些生疏,但她總覺得如今的他很陌生,找不回當年的影子。
“你什麽時候認出我的?在俱樂部的時候怎麽沒跟我說?”
“我是這兩天看到以前的舊照片才突然想到的。”她一臉歉然的解釋。
“別擔心,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沒想到你就是我認識的那個小不點,不對,現在可不能再叫你小不點了,你現在變得很有女人味,也越來越漂亮了。”張梓翰毫不掩飾的稱贊。
“這麽多年了,改變的不只是人,很多事情也是。”程微曦意有所指的說。
怎料話音剛落,他就接着說:“還記得你來幫我送行時說過什麽嗎?”
聽到他的問題,她的心倏地震了一下,不敢回答。
看來他都還記得,想必她主動獻吻的舉動他也記得一清二楚,思及此,她的俏臉頓時漲得通紅,眼睛都不知道該看向哪裏。
“你什麽時後跟着家威工作的?他那個人很嚴肅吧,和他一起工作還習慣嗎?如果有什麽不習慣或者适應不了的,可以跟我說喔!”張梓翰關注的問。
其實知道她是程微曦之後,他也覺得很頭痛,他一方面想對付駱家威,一方面又不希望傷害到她,他的心開始有些動搖了。
“我在他身邊工作四年了,一切都好。J
“想不想跳槽到我這裏,我會給你更好的待遇。”
以前程微曦覺得駱家威只是要她還債才留她在身邊,但現在才知道,并不是那樣的,當時的生氣不滿,現在回想起來,都是很有紀念價值的回憶。
她喜歡駱家威,不管是他嘴巴壞的時候,或者是做好事時的樣子,又或者是深情看着她時的樣子,她都喜歡,她不想離開他。
“謝謝你,我覺得現在很好,只能辜負你的好意了。”
“不用急着回答我,哪天你想來,就告訴我一聲,我随時可以替你做安排。”
“謝謝。”程微曦忙轉移話題,問道:“梓翰哥,你這些年都在哪?”
“我在美國舊金山,一個叔叔在那裏開了公司,我在他身邊學習,現在回國幫他找可以投資的标的。”
“難怪遇不上……”
“你說什麽?”
“我這些年也在國外讀書,不過我去的是英國,難怪我們從沒遇到。”
“如果遇到,就好了。”早點遇到,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就不用擔心因為要報複駱家威而傷到她了。“你還住在原來那裏嗎?”
“沒有。”
“可以告訴我你家在哪嗎,改天我可以去拜訪你父親。”
“可能沒辦法……”
“怎麽,不歡迎我?”張梓翰故意酸道。
“其實是我爸的生意失敗了,破産了,那間房子早就不是我們的,我爸也不知去向很多年了。”
真的很久了,四年沒消沒息,有時候她還會擔心,不知道父親會不會傻到向地下錢莊借錢,因為沒有錢還而被人給埋了。
但,也沒傳來什麽噩耗,現在她只能當沒消息是好消息。
“那你一個人住在哪裏,這些年你過得很辛苦吧?”張梓翰一臉擔憂地問。
程微曦輕輕搖頭,笑說,“一開始覺得辛苦,但漸漸就習慣了,每天忙得根本沒時間去多想,現在……倒是覺得很幸福。”
她忽然想起和駱家威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不自覺勾起微笑。
張梓翰感到有些五味雜陳,他想讓她繼續保持這樣的幸福笑容,卻又忌妒帶給她幸福的家夥。
如果當年沒發生那些事,他是否也能像她一樣笑得這麽幸福?又或者,會不會是他讓她有着那麽幸福的笑容?
“當初我要離開的時候你說過,如果我回來的話,希望我跟你交往,我們交往如何?”他是故意這麽說的,如果這樣的幸福是屬于駱家威的,他想破壞,更想把幸福攬到自己身邊。
他的告白,曾經令程微曦萬分期待,但此刻,她卻反而希望他什麽都不記得,什麽都不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