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個男人是誰?

上午的陽光映照在他偉岸不凡的身影上,目測看來,他約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高度,一身黑西裝、黑皮鞋,臉上架着看不見眼神的墨鏡,面無表情,唇冷峻地抿着,看似深沉又無情。

他正傲然地伫立在敞開的雙并式大門前。

唐芸依收回視線,原先陪伴她的女傭都走了,此刻家裏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跪在靈位旁已經一整個上午了,今天是雙親出殡的日子,前來慰問的人卻少之又少,尤其親友們得知唐家財務陷入困難之後,更是對她避之唯恐不及。

而門口那男子,模樣并不像是來吊祭的人。

她心底隐約浮現起秘書何智妤曾提過的皇家銀行執行長,她的債權人,記得好像是叫做雷拓森。

不會就是那個男人吧?

這一個月以來,她的淚流成河,也忙得整個人瘦了一圈,在何秘書的幫忙下,她對公司的財務有了更詳細的了解,并得知公司目前的財務狀況瀕臨破産。

家裏這房子更早就抵押給皇家銀行,在幾天之後,所有權也将變成皇家銀行的。

而她突然間從什麽事都不必做的人,成了唯一要當家作主的人。

于是她決定拿出私人存款加上父母的保險費,全都發給員工們當遣散費,将地産公司解散了。

除此之外,她也遣退了家裏所有的女傭,這個家不但再也請不起那麽多傭人,如今的她也沒有家了。

她還沒有想好自己該何去何從。

突然從天之驕女變成一無所有的人,她自己也正不知所措着。

雖然有同學願意收留她,但她沒有答應,畢竟借住在朋友家,那也只是暫時的。

寄人籬下總不是辦法。

但她也想,天無絕人之路,只要願意再活下去的話。

“你就是唐芸依?”雷拓森步伐沈穩地走到靈堂前,低頭俯視一直跪在那兒的女子,問候她的聲音深沉中散發着權威的力量。

他二十八歲,擁有哈佛企管及法學的雙碩士學位,精通會計且擁有國內的律師執照。

他不只身為皇家銀行及金控公司的老板,更是公司的首席顧問律師,是極富真才實學的富豪第三代,身價非凡。

在仔細觀察過這座冷清的大屋,以及長跪在靈位前的女子後,他決定走上前确認,她是否就是唐氏地産公司老板的女兒唐芸依,他的債務人。

其實這本來不必他親自前來,但根據他公司的下屬調查後回報,情況似乎很不樂觀,唐芸依無力償債。

據說她是個看起來光有美麗外貌、骨子裏卻什麽也不會的女人。

他可想而知,這樣的女人一定是仗着有個富爸爸,家裏有錢,只是無用的名媛。

通常依賴別人生存的人,一旦落魄,會比一般人更容易一蹶不振。

今日他來,就是要看看情況是否真如下屬所回報的那般凄慘。

真的連一毛錢也還不起?或者還有什麽沒發現的剩餘價值可回收?他便是來确認這一點。

“我是,請問有什麽事嗎?”唐芸依的視線從眼前雪亮的黑皮鞋,緩緩往上移,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就是那個伫立在門口戴墨鏡的冷峻男人。

雷拓森瞧着她擡起的小臉,近看之下,才發現他的債務人長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她身着素淨的白上衣、黑裙,長發随意束在腦後,雪白的小臉看似憔悴,弱不禁風的消瘦模樣,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下似的,而那雙噙着淚水的大眼睛正直瞅着他瞧,豐盈的菱形小嘴緊抿着,模樣簡直就像是只無辜到了極點的小貓。

但在他雷拓森面前,裝無辜是沒必要的。

他只要她說明如何把一億的債務還清就行了。

“我是雷拓森,皇家銀行執行長。”雷拓森說明自己的身分。

“嗯!你好。”唐芸依遲疑地說,心底驚悸着——他果然就是雷拓森。

他是來要回一億元的吧!可她什麽都沒有,要拿什麽給他?

“其實……我還不起你的錢。”沒有遲疑太久,她很坦白又老實地告訴他。

“什麽?”雷拓森眉峰微蹙,他都還沒開始跟她周旋,她就已經先投降了?!

誠如手下的回報,這女人無力償還。

但對太快就投降的人,他可不見得會手下留情。

“這不是一句你還不起就能解決的。”雷拓森唇邊浮起一絲嘲笑,摘下臉上的墨鏡,冷酷的眸光直射向她。

唐芸依終于看見了他如鷹般精銳的雙眼,襯着一雙濃眉,讓他顯得氣勢逼人。

她更發現他的長相散發着貴族般的尊貴氣息,濃眉銳眼,鼻梁高挺,紅潤的唇寬又有型,相貌醒目,英氣逼人。

但對她來說,現下若是眼前來了最夯的韓流明星,她也無心多看一眼。

她以前還挺喜歡看雜志打發時間,可如今在她黯淡的生命裏,所有人事物也都變得晦澀。

她低嘆一聲,坦承內心的無助。“雖然我現在還不起你的錢,但之後我可以找份工作,再慢慢還給你,你可以考慮看看,不然就算把我關進牢裏,也不見得會對你有什麽好處。”

雷拓森聽着她無奈的話。

在他看來,至少她能說出這番話,代表她還有點可用的價值。

但她可能沒想過,一億元她要工作多久才還得清?

真是連算計都不會的女人。

他是銀行家,凡事得精算、評估,就讓他來替她上一課,教教她這個數學習題。

“把你這麽可愛的女人關進大牢,未免也太可惜了點。”他淡笑着說。

唐芸依心底一震,蛾眉輕蹙,不懂他是什麽意思,聽起來十足的邪惡。

可當她望向他,接觸到他冷森森的表情和綻着寒光的雙眼時,她突然打了個冷顫,不寒而栗了。

她能感覺到他完全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味,而是真的大剌剌地在諷刺她。

她從來不曾接觸過像他這樣犀利又毫不留情的人。

她更猜想不出,接下來他會怎麽做?

“我不會把你關進牢裏,就像你說的,那确實對我沒好處,這樣吧!我來幫你想辦法好了,只要你有誠意用工作還,還債的方式有很多。”雷拓森唇上劃開一線冷笑,直視着她。“你,就來當我專屬的傭人好了。”

“傭人?”唐芸依頓了一頓。

“不然你以為你還有什麽剩餘價值?”雷拓森不以為然地說,拿出西裝口袋裏的手機,滑開鎖定後點出計算機程式。

幹淨又修長的手指靈活地輕敲手機介面,口吻堅決有力。

“就以一小時工時一百零九元的工資來算,你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時也才還得了兩千六百一十六元,你父親欠我一億元,利息不算的話,你得做上三萬八千兩百二十七天才還得起,四舍五入後是一百零五年。

“我想你活不了一世紀那麽長,不過你放心,你活多久就做多久,當我一輩子的傭人好了,那會比把你關進監牢對我更加有利。”

雷拓森将手機拿到她面前,讓她看清了上面的數字。

唐芸依怔愣着,好一會兒才看清了螢幕上的數字。

她眼波迷蒙地從計算機移向雷拓森英俊如惡魔的臉。

他冷然的态度恍若銅像,傲然的臉色顯露一副只在乎錢的樣子。

她對這個人的印象糟透了。

她真的沒遇過像他這樣的人。

他的人生會不會就只有銅臭味?

他知道這世上有很多比金錢更美的事物嗎?

諸如花園裏的百合花,天上的星辰,小草上的露水,還有莎士比亞的詩句加上香醇的咖啡。

但她相信她就算憐憫他,也沒資格批評他。

欠他錢的人是她,如今他有了權宜之計,也算是讓事情有個了斷。

她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指,天性樂觀地想了想,她從小就被女傭服侍到大,女傭做的事她沒做過,不過她大概知道該怎麽當個稱職的傭人。

所謂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啊!

只要能還他錢,當傭人沒什麽大不了的。

“好吧!就依你說的。”她唇上浮起一絲豁然的笑,答應了。

雷拓森眯起眼望着她,他不懷好意地想吓吓她,她竟沒被吓到嗎?

她的臉上在笑,而且答應得還很爽快,這其中有詐嗎?

他嚴肅地打量她清純的小臉,命令她:“擡起頭來回話。”

他要看清楚她的表情,想從她眼神裏探出她內心是否另有想法?

唐芸依擡起頭,黑白分明的眸子迎向他。

雷拓森審視着她靈秀的雙眼問:“你竟然爽快地答應要當我一輩子的傭人?”

“嗯!”

“為什麽?”

“難道我能不答應嗎?”

這回換雷拓森自己愣了一下,沒錯,是他的主意,她無法不答應。

但也至少應該有點意見吧!

他不喜歡對手太軟。

“你不妨說說你答應的原因。”他倒想明白她在想些什麽。

“畢竟我得還你債,而且我也無處可去,這個房子已經抵押給你的銀行了,既然你說二十四小時幫傭,那代表一定有地方可以住,有東西可以吃吧!”唐芸依唯一想到的就只是這樣,雖然心底感到無助,但她仍如實地告訴了他。

“原來是算好了我會供食宿?”雷拓森有點失笑,其實他壓根兒就沒想過這些。

不過她想到了,這不算精明,但對她來說卻是切身的需要。

既然她同意了,那也就是又把球抛回他手中了。

那好,他就出道難題給她,看她會怎麽反應?

“嗯哼!”他清了清嗓門,深沉有力地說出只針對她個人的規定。

“那你聽好了,身為我專屬的傭人,你得二十四小時聽候我的差遣,我要你做什麽,你不得說不,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随意交男朋友,不準随意嫁人,就算想嫁人,對方也得是我同意的人才行。

“還有,就算嫁了人,你也還是我的傭人,仍然要二十四小時聽候我差遣。”

說完這些聽似很刻薄的話,他以為她會俯首稱臣,露出畏懼的神色。

怎知,她臉上漾起一抹笑,卻也同時流下淚來。

“雷先生,你說怎樣就怎樣吧!傭人本來就是任人差遣的,我不會說不,而且我也不想交男朋友,更不想嫁人。其實,我最大的心願就是開一間烘焙坊,我想做出世上最溫暖的面包,讓人人都能吃得很幸福、很滿足,那我就會感到很開心了,就那麽一點小小的夢想而已,可是——”唐芸依說不下去了,那個夢想已經離她太遙遠了,而且她怎能把心事說給一個陌生人聽呢?

他不會懂的。

她趕緊以手背拭去滿臉的淚,可是接着淚又流了下來,擦也擦不完。

雷拓森無言地盯着她,她說什麽溫暖的面包和幸福是怎麽回事?

為何他向來堅硬的心,竟狠狠地被她柔柔軟軟得像棉花糖般的模樣牽動了?

他心跳的節拍莫名地失速着。

“拿去用。”他看着自己拿着帕子的手,他竟掏出自己的帕子遞給她用?

但他很确定他想這麽做,他要她別再哭了。

更要自己立刻恢複冷靜。

“謝謝。”唐芸依接受了,拿了他的帕子拭去臉上的淚,并要自己停止落淚。

她發現他的帕子上有股屬于男性的青草香氛,而且挺幹淨的。

“我會洗幹淨再還給你。”她感激地說。

“不用還了,扔了吧!”雷拓森穩住自己,以一貫的嘲弄神色面對她。

“扔了?”唐芸依擡起紅紅的眼眶,疑惑地瞅着他。

“那是個人衛生用品,你想我會要回來嗎?我可是一次都沒用過,既然都給你用了,如果你想洗過後留着也可以。”他就只是不想要回而已,無關乎潔癖,可面對她楚楚可憐的模樣,他竟不自覺地費功夫向她解釋。

他突然感到煩躁,完全無法冷靜下來。

“是。”唐芸依認為他大概是不想用她用過的東西吧!她也只好順從地收下了,以過去的經驗來看,她知道身為一個傭人,不該争辯不休才得體。

“起來吧!你得跟我立個合約,口說無憑。”雷拓森命令,既然她那麽甘心要當女傭,他也得維護自己的利益。

無論如何,他要她白紙黑字寫清楚,以免反悔。

“是,可是,我腿麻得站不起來。”她試着挪動雙腿,這才發覺自己已跪到雙腿麻痹。

“要我幫你嗎?”雷拓森竟想也沒想,伸手要牽她起身。

他又瞪向自己的手,心裏驚訝着,世上哪有主人扶傭人的道理?

他怎會突然這麽熱心?

他家裏有數不清的傭人,可他從來都不曾搭理過他們,甚至連他們的長相都不曾記得。

他其實可以把手收回來,不必幫她,但不知為何,他的手卻仍執着地停在那裏。

“這……”唐芸依也很驚訝,望着他伸上前來的手,遲疑着。

她并不想握上他的手,盡管那只手看起來那麽修長有力,足以扶持她,使她不會窘得跌倒,但心裏仍有一份莫名的執拗,讓她無法立即伸出自己的手。

可她在執拗什麽呢?

他是主人,他都已經伸出援手了,她能不握嗎?

身為一個傭人,應該要順從才對。

她咬着下唇,閉着眼睛,勉強地握上了他的手。

驀地,在她接觸到他厚實又溫熱的手掌時,心跳竟莫名地加速了,她蒼白的臉浮起兩朵藏不住的嫣紅。

她不自禁地感到害羞,因為她沒有握過男人的手。

相同的反應也在雷拓森心底掀起波瀾,當她冰冷又柔弱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上,他本能地就想握緊她。

而這使他更煩躁了。

他是怎麽回事?

他粗魯地一把将她拉了起來。

“啊!”她失去知覺的雙腿一時間無法使力,整個人搖搖欲墜地倒在他的胸膛上。

“老天!”他低咒一聲,當他精實的胸膛接觸到她嬌弱單薄的身子時,他才發現她的體溫冰涼,隐約地顫抖着。

他反射性地即時伸出手臂,定在她的腰間,避免她跌倒,同時心底有種東西在揪疼他,她竟激起了他內在的保護欲。

但他立刻要自己漠視那些幹擾,對那奇怪的感覺嗤之以鼻。

他推開她,沈聲斥責。“你連站都站不好,還能做什麽?”

“對不起。”她低着頭,懊惱地對他道歉,命令自己站穩了,也暗自希望雙腿能快點恢複知覺。

“我在沙發那裏等你。”雷拓森阻止自己再多看她一眼,轉過身便走向客廳的沙發,迳自坐下來等候她,試圖趕走滿心的躁熱。

唐芸依伫立在原地好一會兒,等雙腿有知覺了,才緩步走向他。

“去拿紙筆來。”雷拓森一見她能走了,冷漠地下令。

“是。”唐芸依立刻到書房拿了紙筆,折回來交給他。

雷拓森接過紙筆,将兩人的合約寫下,文字中載明了唐芸依的義務及他的權利,生效日期就在三天後。

他給了她彈性時間去處裏好家務事。

“一式兩份,你我各執一份,留下你的手機號碼,然後簽名蓋章。”他把合約交給她,毫不拖泥帶水地說。

她兩手微顫地接下“合約”——她的賣身契,也見識到了他冷硬無情及盛氣逼人的權勢。

“不需要律師認證就能生效嗎?”她看了一下白紙黑字的內容,他寫的是“唐芸依自願擔任雷拓森的終身傭人,專供雷拓森差遣……每月所領薪水其中百分之八十歸還雷拓森,百分之二十則為唐芸依日常零用金……”他在簽名處留下了他的地址和手機號碼。

她感覺此去人生黯然失色,卻又沒有退路。

“我就是律師。”雷拓冷森森地說,目光嘲諷地瞥了她一眼。

“哦!我只知道你是銀行的執行長。”唐芸依不想掩飾自己的無知。

“那你現在該知道了。”雷拓森放下手中的筆,淡扯着唇說。

“嗯!難怪了。”她終于明白為何他身上總見不到詩情畫意,只見到冰冷和銳利,讓人感覺很糟。

他從事的是無情的行業,而日子一久,身分便局限在律師、銀行家的範疇裏。

其實人的職業就只是職業而已,但很多人都以為自己就是職業上的身分,卻忘了人本該擁有的單純和天真。

不過話說回來,在他眼中她就是個負債的人,她若把想法說出來,只會讓他很不開心吧!

還是安分地閉上她的小嘴會比較好些。

“難怪什麽?”雷拓森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問。

“你有一種很銳利的氣質。”她淡淡地說,沒有讨好的意味,更沒有批評的意思。

雷拓森認為這是恭維,也就沒有多問。

“我去書房拿印章蓋好了,再拿來給你。”她沒有再多說,走向書房去蓋章簽名,把手機號碼寫在姓名下方,再很快地踅回客廳。

他接過她手上的兩份合約,檢查一下無誤後即折起,掀開西裝外套,放進裏頭的暗袋。

“我會蓋好我的章,之後再差我的人送來給你,三天之後的上午十點,你自己來找我報到。”雷拓森公事化地說,毫不拖泥帶水地拿了紙筆,寫下他的地址和電話交給她,起身預備離去。

唐芸依接來,看了一下,他住在陽明山上,那裏住戶不多,應該不難找到才對。

而他好像也挺信任她的,竟留了住家地址給她,并且相信她會主動過去。

他看起來并不像容易信賴人的樣子呢!

“你就不怕這三天內,我會跑不見嗎?”她很好奇地向他提問。

雷拓森炯然如炬的雙眼瞪向唐芸依,目光從她可愛的菱形小嘴移向她秀氣的鼻子,落定在她流露着天真的一雙大眼睛上,他看了她許久,思忖着她的話。

眼前的她看似軟嫩無害,模樣嬌弱,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說不定她會跑掉,他确實不得不提防。

不過,反過來想,她若是會跑掉的話,這一輩子她都有可能那麽做。

何不就趁勢賭一賭她的忠誠度,好過将來為她傷神?

“那三天,是我給了你彈性的時間,讓你處理好家務事,但若是你想乘機落跑的話,就盡管跑吧,看你能跑多遠。”他無情的唇上浮起一絲嘲笑,很明白地回答了她。

而唐芸依早已在他毫不留情的可怕目光掃射下,不自禁地雙腿顫抖。

他不以為然的反諷更教她發現了自己騎虎難下的困窘。

她身上已經沒什麽錢了,根本哪裏也去不了。

而他一定也早就看穿了她,認定她的價值就只配當他的傭人。

“我不會跑的,你放心。”她艱難地開口。

“這才乖。”他冷笑,從她身旁走過,迅速離去。

她伫立着,感覺像被一陣冷森森的風刮過臉龐。

心顫抖着,人也顫抖着。

才初冬,她卻覺得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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