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好壞(四)
楚楓言給趴在床上的蘇墨麟上藥，蘇墨麟便就着這個姿勢睡着了。楚楓言幫他把褲子穿好後，還把他身體擺好。可能躺着會難受，但側着總比趴着好。
睡夢中的蘇墨麟感受到了一切，但還是繼續昏昏沉沉地睡着。他不知這種相依相惜的日子還有多少，也不是說将來一定會怎樣，他只是特別珍惜這種日子。
就像以前珍惜楚楓言癡傻時一樣，也希望将來會比現在好吧。
徹底進入夢鄉的時候，全是鮮血淋淋的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他爹。無法忍受血影用無辜的眼神看着他，沒有流淚，卻讓人心疼。
本就一身紅衣，鮮血沒有讓他狼狽，只是無辜中又夾帶着堅毅。而且，夢中的父親，全程都是癡呆的樣子，就像當初找到他的時候一樣。
蘇墨麟醒來時已是黃昏，他太能睡，而且不胖。
枕邊坐着一個人，幽藍的衣裳散發着淡淡的香味。在蘇墨麟醒之前，他就一直撫摸着蘇墨麟的腦袋。
蘇墨麟枕在他腿上，任由眼角的淚滑落。
做夢的蘇墨麟沒有說出一句夢話，楚楓言不知道他怎了。“做噩夢了？”
蘇墨麟抱着楚楓言的腿，眼淚繼續滑落，任哪個有良心的兒子見到自己的爹這樣都會難過吧。抽泣着問，“我爹怎麽了，他是怎麽傻的。”
楚楓言安撫他的動作沒有停過，即便聽到蘇墨麟提起那個人，他的動作都沒停頓，哪怕只是一瞬。
“我不知道。”他也确實不知。
血影就是個迷，讓人生恨，但始終是個迷。
蘇墨麟拭幹眼淚，好男兒不能随便哭的。“我可以見你爹嗎？”很平靜地問，只是問而已，并沒有在向楚楓言乞求。
畢竟見楚恤他也是需要勇氣的，萬一楚恤真的是把他扔進荼毒谷的人呢，他真不知該怎麽面對。雖然過去了就過去了，但那個置他于死地的做法，确實很讓人費解。
“可以。”楚楓言應得很幹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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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麟猜測，楚楓言是不是不知道把他扔進荼毒谷的人是誰。那楚楓言又是怎麽進去的？“你是怎麽出現在荼毒谷的？”
“被一個人用輕功帶進去的。”那個人，一身紅衣，還打斷了楚楓言的腿，在他身上下了迷香，吸引猛獸過來襲擊他。
換做是現在，楚楓言不至于對這樣的事耿耿于懷。可那時他還小，在探尋人間的年紀就遭遇到如此黑暗的事。
光是提輕功蘇墨麟也不會想到自己的父親，“這麽慘，我是被丢進去的，也好慘。”
“誰丢的。”楚楓言聲音突然冰冷。
蘇墨麟不确定那個人是不是楚恤，自然不會亂說，“哪裏認識他呢。”
楚楓言冰冷的眸子漸漸回溫，雖然也溫不到哪去，總比剛剛殺氣騰騰的好。
次日，身體稍微好轉的蘇墨麟披上裘皮披風出來，一路強忍寒風，跟着楚楓言迷迷糊糊地走。他冷得腦子不清晰，被楚楓言握着手，不知方向。
而且楚楓言全程沒用輕功，一路慢悠悠。
幸好相隔不遠，一刻鐘之後，蘇墨麟終于進了暖屋。寒焰門并非每間屋子都是溫調房，幸好進來的這間是。
門關上，身子瞬間暖和，蘇墨麟腦袋卻還嗡嗡作響。冷起來真的會要人命，為什麽有溫調房卻沒有溫調裳呢？
楚楓言撫去他肩上的雪沫，即便走在回廊中仍被雪刮到，不是房檐不夠寬，而是風太大。
蘇墨麟這才回過神來，看了看楚楓言，餘光瞥到屋裏還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小姑娘，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們。
是楚楓言的妹妹嗎？
蘇墨麟保持着沉穩的表象，不理楚楓言，直接轉身去看那小姑娘。對上一雙清澈如流水的眸子，整個人的心境突然就好了，像是置身于小橋流水之上。
“驀河今天喝藥沒。”楚楓言在蘇墨麟身後，發出冰冷的質問。
對妹妹這麽兇可不好，當初的溫柔哪去了？
楚驀河眨眨眼睛，“爹還沒來。”
楚楓言不語，冷刮了他一眼。
蘇墨麟看清了女孩的模樣，與楚楓言有幾分相似又說不出具體哪裏相似。
上前，蹲在她身下，上次誤會她了，有些愧疚，即便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
“你叫楚驀河？”
楚驀河看看他再看看哥哥，首先這是哥哥帶來的人，其次哥哥還給他撫去肩上的雪，最後，他靠近自己的時候哥哥并沒有阻止。
想清楚了這些之後，楚驀河才點點頭，“你是誰啊。”
“我叫蘇墨麟，你可以叫我墨哥哥。”
“磨叽的磨嗎？”
“墨……水墨的墨。”
“哦。”楚驀河明顯有些不自在，一個陌生人突然蹲在她面前說這些，好奇怪啊。
看向哥哥，楚楓言卻沒有半點阻止的意思。只是緩步而來，将蘇墨麟拉起，動作好生溫柔。
蘇墨麟看下女孩披着毯子的腿，暗思，她的腿怎麽了？可是當面問不好，他最近腦子真的不好使，也不知道提前問楚楓言。明知他妹妹腿不好，非得再次見面才想起這件事。
楚楓言是帶他來找楚恤的，怎到楚驀河這邊來了？剛要質問楚楓言，突然又想起妹妹說她爹要來。
蘇墨麟到一邊坐下，即便要面對楚恤，他仍是沒有一點緊張。只在思考，為什麽最近腦子不太好用，是不是真的被凍壞了。
楚楓言則繞到妹妹身後，幫她揉着瘦弱的肩膀。
這一家是遭天譴還是怎麽了，兩個孩子都出事。楚楓言現在不傻，可是寒冰破月的劫還沒渡過去。
而且，都沒聽楚楓言提過他娘親，到底怎麽了？
千漓月是把楚楓言弄傻的人，弄傻的背後又是什麽原因？真的是楚楓言太壞了嗎？目前什麽都看不出來，楚楓言除了冰冷，還有時不時泛起的殺氣之外，沒見他做過什麽事。
果然，在暖屋裏腦子更清晰，一下子就把關鍵的事都給提了出來。只是，這些事情背後的真相太過複雜繁瑣。
“驀河妹妹，你喜歡清醒的哥哥，還是傻時的哥哥？”蘇墨麟把至關重要的事都提了出來後，突然就有了閑情逸致。
楚驀河的雙眸也突然煽動起光芒，“我喜歡那個時候的哥哥，可是那個時候的哥哥都不承認我是他妹妹。”
原來楚楓言是不承認這個妹妹，難怪之前沒有提到過楚驀河。蘇墨麟忽視楚楓言冰冷的面容，想要繼續調侃的時候，外面回廊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光是聽腳步聲就知道這個人內力紮實，不簡單。不多時，門被推開，一個身着藍衣的男人出現在門口，端着一碗藥，對屋內的蘇墨麟投來嚴肅的目光。
深藍的衣裳，外表與腦海中的那個人差不多。蘇墨麟身體都僵硬住了，這副面孔與他回憶的那張相差無幾，可是，眼神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