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你好壞(六)
蘇墨麟被楚恤帶到一間普通房去，屋子蓋得再嚴實都抵不住寒氣。
楚恤在燒着茶，蘇墨麟盡量控制着身體不要抖動。因為心裏有火，才不至于冷得發抖。特別是看到眼前這個男人十分淡漠的眼神之後，他愈發心疼父親。
猶如畫中仙人般的楚恤慢悠悠地沏了壺茶，給蘇墨麟倒了半杯之後，手上的動作才消停。
擡眸，看着同樣淡漠的蘇墨麟。“少俠有什麽疑惑都可問，問完之後，楚某只有一個要求。”
他的要求不過是寒焰菊的事罷了，這種事不用他要求蘇墨麟自己也會做。只是不知怎麽養菊，還有心中太多太多的疑惑，才非要找楚恤一趟。
“要不要求的，還是等事後再說吧。”蘇墨麟低眉，手指在熱乎乎的瓷杯上碰着，沒喝半口。屋內安靜許久，思量完畢的蘇墨麟再次開口，“前輩，在此之前您可見過我？”
蘇墨麟考慮的是孰先孰後的問題，楚恤是個老江湖完全不用思緒什麽，迎刃而解，所以回答得也很幹脆。“不知你小時候長什麽樣，除非擦肩而過沒留意到，憑回憶的話，我真沒見過你。”
對于這個問題，楚恤何嘗沒有疑惑，為了兒子，他只選擇回答對方，不挑釁，不多問。
蘇墨麟看向楚恤，對上的還是一雙嚴肅的眸子，陌生，淡漠，沒有絲毫印象。“那您之前知道我的名字嗎？”那個把他扔下山的人，叫了聲蘇墨麟。
“知道。”
“你我曾有過節否？”
“什麽範圍內的過節，若扯上上一代，有。”
“那除去上一代呢？僅僅是你我之間。”
楚恤暗道，我一個長輩難不成還欺負過你這小孩子？于是，搖頭。
蘇墨麟沒見他皺眉什麽的，神色也沒有絲毫變動，跟公輸教主一樣一樣的淡定。江湖人混久了都會隐藏得這麽深？
那蘇墨麟幹脆直接問好了，“把我扔進荼毒谷的人，真不是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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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恤直視蘇墨麟的眸子瞬間冰冷，随後冷笑一聲，他沒有在諷刺蘇墨麟，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麽。就在一瞬之間，他終于把多年的疑惑想明白了。
蘇墨麟被制造了是楚恤把他扔進荼毒谷的假象，兒子呢，又一直認為害他的人就是血影。
其實都不是兩個孩子所認為的。寒妖門曾有個千面人，在門派分裂的時候失蹤了，從此絕跡江湖。對于一個千面人來說，他的絕跡，不過是另一種隐藏罷了。
楚恤作為寒妖門門主的長子都不曾知曉千面人的身份，他只知道這個人不是血影師弟，可對兒子來說，他的解釋不過是辯護。久而久之，就不再提這件事。
千面人，他不僅易容術精湛，只要多看對方幾眼就能各方位地模仿到神情，這是他的過人之處，無從識別。別說他分飾兩角來挑起他們的恩怨，就算分飾千角都能以假亂真。
只是沒想到啊，這個千面人只敢在六年前拿小孩子下手。那別人所說的，血影曾被自己打傷過，還是左手打傷的，也是千面人所為？
楚恤不是左撇子，他會想想寒妖門有誰是用左手，或者雙手持武器的。
“還真不是。”思緒當中，幹脆利落又夾帶着冰冷地回到。
蘇墨麟心存芥蒂的不只這件事，他爹爹的事才最讓他心疼。至于楚楓言是楚恤的兒子，等蘇墨麟把所有事情都談完了，再慢慢談楚楓言的事，因為楚恤不會不管楚楓言。
不知楚恤是在否認還是在辯解，可他看到了楚恤貫穿一切的眸子。這個男人太可怕，從他諷刺的笑中，看到了自己的可笑，卻不知可笑之處。
這件事只能先這樣，執着下去的話，鬧笑話的只能是他蘇墨麟。“我爹怎麽了。”
他之所以沒第一個就問爹爹的事，是怕自己把持不住情緒，這樣對後續有影響。即便現在問出來的語氣冰冷至極。
而保持淡漠的楚恤也在聽到那個人的時候眨了下眼睛，眨得非常緩慢，因為在眨眼的那一剎，眼底複雜的情緒交錯着。
“他天生有腦疾……”
“胡說。”蘇墨麟還沒等他說完就揚起下巴，“寒妖門把元老後代控制着，為的不過是取他們的血來養花。一個腦子正常的人怎會任你們利用，想要徹底利用只能弄傻他們。什麽天生腦疾，騙誰呢。”
蘇墨麟情緒激動的時候，楚恤一直垂着雙眸，等蘇墨麟說完了他才将目光緩緩地移向蘇墨麟。“你找到你爹了？”
“我是找到了，不過他現在有兒子，你們想養花還是幹嘛，直接沖我來，別再傷害他了。”
“你這孩子真沖。”楚恤心生無奈，無論跟誰解釋什麽都沒人相信。這世上唯一相信他的人，是師弟吧。
“先別評論我，我爹到底怎麽了！”蘇墨麟壓制不住情緒，不管是現實中還是夢裏，他父親都是血淋淋的。寒妖門到底對他父親做了什麽殘忍的事，把人給弄成這樣？
對楚恤喊完之後，蘇墨麟眼眶都後了，仍蠻橫地看着楚恤。
可能因為蘇墨麟是師弟的兒子，楚恤對他打轉的眼淚起了一絲同情心。“就因為寒妖門把元老的後代給控制了，所以你爹出生的時候就有腦疾，導致他有腦疾的是你爺爺藥用過度。”
蘇墨麟始終不信，他太過心疼父親。對于自己被扔進荼毒谷的事都沒那麽計較，偏偏因為父親的事而深深地恨着這個男人。
把眼淚活生生憋回去了，父親的事就交給神醫處理吧，問這些人是問不出什麽的。緩了緩，思緒終于有些平複。現在輪到楚楓言的事了，“楚楓言為什麽會被你們弄傻。”
因為要蘇墨麟養花救自己的兒子，楚恤必須不着痕跡地忍着，問什麽都只能回答。“兩個原因，他所練的寒冰破月，需要寒氣壓制。其二，他對我有所誤會。”
“什麽誤會這麽嚴重。”
楚恤可以把難言之隐掩飾得沒有纰漏，兒子與師弟有深仇大恨，覺得父親在包庇師弟，處處為師弟辯解罷了。不過，楚恤不會把這些告訴蘇墨麟，他不知道蘇墨麟跟兒子的關系，只擔心蘇墨麟會因為這段恩怨而放棄養花。
“他大概認為最黑暗的那段日子與我有關。”
又是荼毒谷的事，“那事實上呢，與你有關嗎？”
楚恤搖頭，他在這個世上得到了太多質疑，不差蘇墨麟一個，不差今日的幾件事。
只是對于楚楓言的事，蘇墨麟并不會懷疑他什麽。他們父子關系再僵也可以看出楚恤是真的在乎這個兒子，很在乎。
“寒焰菊怎麽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