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副線-小君君的父親
筆悠谷的醫莊內,幾乎夜夜都有少年的啜泣聲,光是啜泣,卻沒有流下一滴淚。君天憂實在苦惱,只好讓孫孫跟他一塊睡,每次孫孫陷入夢魇的時候,他就将人摟在懷裏,不斷安慰。
可無論怎麽安慰,孫孫還是抽個不停,一直重複自己是個幫兇。
他已經将孫子體內的迷藥清除幹淨,怎還是沒好。暗想,寒焰門到底用了什麽手段,能讓人一直處在困境當中出不來?
公輸教主來過,也商讨過這件事。現在不僅孫孫一個人這樣,從青劍山出來,以及天下第一刀莊的所有人皆是如此。每夜都處在夢魇當中,內心的折磨極其痛苦。
公輸炎說要找楚恤理論,神醫擺擺手,實在不相信巫術真有那麽強悍,說自己解決。
有一天,醫莊來了個病人,穿着銀白衣裳,臉上戴着鷹勾面具。神醫給他開了幾服藥之後,還跟那人說,“跟你們府主說一件事,我這裏有個十四歲的小孩受到驚吓,夜夜啜泣,問問他到底管不管。”
面具人不作聲,許久之後,終于在神醫眼神的威逼下,輕輕颔首。
三天之後,醫莊來了一位神秘人,同樣是戴着半塊鷹勾面具,但那身奢華的灰衣,以及象征官位的玉冠,無不彰顯着他在朝廷的地位。
朝廷天機府,是最為神秘的組織。他們強大又隐秘,無孔不入又難以察覺。這群人的武功,自然是在上層。
天機府府主要潛入醫莊也是十分容易的事,就連潛伏在醫莊的血魔教弟子都未能察覺到他的身影。
此刻正是夜裏,神醫給孫子喂了一碗藥之後,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幾句便離去。來到書房,那個戴着半塊鷹勾面具的男人正等着他,閃着寒光的面具遮住了鼻子以上的地方,鼻子處如鷹勾一般。
“哎呀,哎呀呀。”神醫關上門,立馬苦惱地叫喊着。
府主自己泡着茶,桌上放了多種茶葉,他泡的正是神醫最喜歡的。男人發出沉穩的聲音,“父親,藥給他喝了吧。”
神醫點頭,在男人對面坐下。坐下之後立馬抓着男人的手,“兒子,無曳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麽大的委屈,我這老頭子都束手無策了,不然,絕對不會叫你回來。”
府主用另一只手搭在神醫的手背上,“孩兒不孝,身份不能公開,孩子的娘親又不在人世,苦了父親将兩個孩子拉扯到大。”
神醫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淚,“教主也有份養的,不全靠我。孩兒,你在朝廷更為危險,而且你的身體……哎,為了這個國,我兒才是最苦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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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主搖搖頭,“父親不必擔憂,有六皇子在,孩兒的身體暫時穩定。”
想到兒子的身體狀況,怎能不擔憂。
“陛下有個重要決定,希望與血魔教合力。朝廷派出的第一批人将嘗試接觸血魔教,這批人馬,是由沐王帶領的塞北軍。”
神醫聽得一頭霧水,不過很快就想明白了,便點點頭。
“爹,剛給無曳喝下的藥,幾時生效?我好久沒看孩子了。”
神醫對于他的失責,一點怪罪都,還安慰他說,“我們的國,才是最重要的。無曳的藥會在一刻鐘之後生效,不急。”
“焰兒呢。”
“焰兒已經沒事了,他坦坦蕩蕩,只是他弟做了虧心事,才一直走不出困境。”
面具人點點頭,跟神醫問清楚之後,甚是沉重。原來小兒子只是目睹了寒焰門的起屍儀式,并沒有暗中幫他們,甚至為了救人公然與寒焰門敵對。
時辰到了,面具人到君無曳的卧房去。進門,一股清幽的熏香味撲鼻而來。躺在床上的人輕微地蠕動身體,臉色煞白,喃喃自語。
“我是幫兇,我是幫兇……”君無曳閉着眼睛,在爺爺的藥用之下,睡得迷迷糊糊。
面具人一陣心酸,沉重地走過去,坐在床頭,将那個渾身冒汗的人抱在懷裏。
“孩子,別怕,爹來了。”面具人緊緊地摟着君無曳,懷裏的人卻抖得更厲害了。
本來只是啜泣的人,突然唰唰地流着眼淚,抽得更厲害了。
神醫的藥會讓他把現實當成夢境,所以他能聽到父親的話,還能真實地感受到自己被父親抱着,可他就是醒不來。
面具人拍着他的後背,“孩子,爹來跟你說幾句話,不哭了啊,有什麽事爹給你做主。”
君無曳哭得更猛了,像失蹤之後被父母找回來的孩子,極其委屈。
“過去了就過去了,不要一直藏在心中。”面具人繼續安慰着,“你不是幫兇,你只是一不小心看到了不該看的。不去阻止,也不是你的錯,因為你不知道他們的行動會害死那麽多人。
孩子,你并沒有做錯什麽。不要再為這件事自責了,還不如打起精神,去保護更多的人,知道了嗎?你爺爺和外公整日為你兄弟二人操心,你就別再讓他們擔憂了。”
懷裏的人繼續抽泣着,哭得不猛了,卻伸手抓着父親的衣裳。許久,才發出極其委屈的一聲,“有,有人欺負我。”
面具人又是一陣心酸,他知道欺負兒子的人是楚楓言,楚楓言用蟲子把他吓得只剩半條命。可是神醫和教主都不能将楚楓言怎麽樣,這個仇,只能讓他這個父親來報了。
“爹知道了,這個仇,爹替你報。”
面具人一邊緊緊地摟着兒子,一邊想着,如何發動天機府将寒焰門剿滅!最好就是趁寒焰門把各大武林挑釁到極點,趁他們厮殺的時候才出動,這樣就能把人力降到最低,能減少很多不必要的傷亡。
第二天,君無曳睡到大中午的才起來,精神好多了,不再郁悶。
午膳時,神醫見他神采奕奕,嘴上還揚着笑意,無奈地問,“怎了,今日這麽開心。”
“昨晚爹來找我了。”
神醫的心猛然一抖,“在夢裏?”
君無曳搖了搖頭,“不,他真的來了。”
“不是跟你說了嗎,你爹早就不在了。”
“不,他一定是來了,還跟我說了好多話。我知道他真的來了,可是我不能醒過來,因為我一醒來他就肯定會離開。”
“……”神醫一時語塞,見孫子面色好轉,只好不破滅他心裏的想法。
自那之後,君無曳再也沒有在夜裏發出啜泣聲。他知道,有人會替他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