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反目成仇（四）
來的人正是楚楓言，可他還攙扶着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沈書。
“舅舅……”看着昔日的白衣被鮮血浸透，狼狽一身的舅舅，再看看風輕雲淡的楚楓言，“你對他做了什麽？楚楓言，我真沒想到，你我再次見面，卻是這般情形。”
說完，即便雙腿僵硬仍往前跑去，當碰到沈書時，那個身體就像破碎了一樣，緩緩往下倒，身體彷如沒有骨頭一般。
“舅舅！”蘇墨麟不能強行将他扶起，只能跟着他往下跌，最後坐在地上，抱着那個支離破碎的身體。
雙手攤開一看，布滿了鮮血。蘇墨麟沒有閑情理會站在一旁的楚楓言，扒開舅舅的衣裳一看，沒有傷口，是皮膚一直在滲出血來，看上去很像血影宗的那招，卻偏偏不是。
沈書掙紮着打開眼皮，蘇墨麟從縫隙中看到他的雙眸已經變得通紅吓人。
“舅舅，別說話，我帶你去找神醫。”
“你說什麽他都聽不見，他的七竅都已經壞了。”楚楓言平靜地說到。
“你住口！你們寒焰門到底對我舅舅做了什麽！”
“我沒有傷害他。”楚楓言的語氣愈發冰冷，甚至有些失望。
可蘇墨麟面對如此殘忍的事，已經變得不理智了，哪裏會考慮那麽多。
沈書身體微微動了一下，艱難地開口，微弱地說了兩個字，“謝謝。”說完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便徹底硬了……
蘇墨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舅舅，你別吓我，舅舅！”蘇墨麟搖晃着他的身體，可無論怎麽搖都沒反應。他也未察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面了，哭得跟淚人似的。
“為什麽會這樣，你什麽都不說清楚就走了，是不是害怕我跟他鬥上。為了你，我已經跟他反目成仇了，還會在乎這些嗎？舅舅！你醒醒，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不管，我爹還在家裏等你呢，你怎麽說走就走了呢……”越說越無力，嗓子哽得發痛。
楚楓言沒有離去，也沒有上前安慰蘇墨麟。等蘇墨麟哭得沒有力氣時，他才輕聲說到，“不是我幹的，不管你信不信。”
蘇墨麟哭紅的眼睛狠狠地瞪着楚楓言，聲音已經沙啞，卻還奮力地吼着，“可是一年前你們寒焰門對他做了什麽，從那之後他就變得不開心，天天躲着我。就算你現在沒對他做什麽，難道能說明一年前你們沒有對他下毒手嗎！”
楚楓言沉默良久，薄唇輕抿，“你不信我，我又何必多做解釋。”
“楚楓言，你給我等着。”蘇墨麟恨得咬咬牙，甚至想現在就上前做個了斷。可是他懷裏抱着舅舅的屍體，他理應先把舅舅的事處理好，再來幫他報仇。
狠狠地瞪着楚楓言，直到抱起那具冰冷僵硬的屍體，才毅然而然地從楚楓言身旁略過。
這一刻，他徹底明白仇恨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也瞬間能理解舅舅和父親為何非要報仇不可。當最親近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時，那種悲痛，讓人撕心裂肺。
“舅舅，就算你不說，我也一定會給你報仇。就算那個人是楚楓言，我也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蘇墨麟喃喃自語的話，一字不漏地傳到了楚楓言的耳邊。後者深深地閉上了眼睛，攥緊的雙拳始終不舍得發洩。
蘇墨麟把沈書的屍體抱回血影宗，衆弟子不論是路過的還是匆匆趕來的，都愣了許久，而後僵硬地跪下。沈書何止是蘇墨麟一個人的親人，血影宗的人都很愛戴他。
這個一手将血影宗管理好的人一身是血的被宗主抱着，而且能夠很清楚地看到他的僵硬，誰都能想到他怎麽了，可誰也說不出來，只能埋下腦袋哭泣。
蘇墨麟也走得十分艱難，走到大堂時，臉色蒼白的他沙啞着嗓子說到，“把堂主們叫來。”
弟子哭着應聲，轉身便跑去找堂主們了。
蘇墨麟把舅舅的屍體抱進大堂，放在冰冷的地方，自己也筆直地跪了下去。垂眸，看着面部安詳的舅舅。
很快，六位執事堂主趕來，看到眼前的一幕，都僵硬地走到蘇墨麟身後，排成一排跪下。
“誰會驗屍。”蘇墨麟冷冷地說到。
六位堂主神色一變，朱堂主年紀稍大，開口應到，“宗主，我們知道您很難過，可是要找到會驗屍的人，很難。江湖有一位奇人，出自毒怪谷，有戀屍的癖好，驗屍手段卻也是一流。”
“不至于找這麽厲害的驗屍高手，只要能看出舅舅是怎麽死的便可。”
呼延堂主突然站起身來，“宗主，我可以試試。”
“過來。”
呼延堂主過來，在蘇墨麟身旁跪下，解開沈書滿是血跡的衣裳。看到沈書的皮膚都是血跡，他愣了一下，無盡的痛心使他的手顫抖着。
“宗主，我需要一盆溫水。”
蘇墨麟立馬讓弟子去打。很快，一盆冒着白霧的溫水送到堂主旁邊。堂主擰了塊手帕，将沈書身上的血跡擦去。
胸膛的血跡已被擦掉，雖然沒有徹底擦幹淨，但也能清楚地看到，沈書的胸膛上并沒有洞口，不是血影宗的招式所致。
呼延堂主取出一根銀針，銀針在沈書的胸膛上紮了幾個穴位。呼延面色一凝，再把針紮在沈書的頭頂上。
長針在手中轉着，呼延閉上眼睛，當眼睛睜開時，銀針也猛地拔出，針頭紮着一顆血紅的蟲子……
“蠱蟲。”呼延堂主再次把針紮到沈書的頭頂，又取出了一顆同樣的蟲子。“副宗主身上有很多這樣的蠱蟲。”
“是不是寒焰門的。”
呼延将蠱蟲放在一個盒子裏，“屬下不清楚，可以請教其他門派的人。”
“比如呢。”
宗主今日的語氣很冰冷，有些吓人，大家都能理解他的悲痛，卻不知宗主為何還帶着憤恨。
呼延堂主頓了下，說到，“擅用蠱蟲的門派，好像都不是什麽好門派，比如煞風派，五毒教，還有寒焰門。”
這三個門派，蘇墨麟都不會去找的。既然已經知道舅舅是怎麽死的，那就請先生來定時辰下葬吧。
蘇墨麟面對已經冰冷已久的屍體，腦子也漸漸恢複平靜。舅舅臨死前，為什麽要說謝謝，謝的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