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楚清綏沒想到隔了幾日又在街市上碰到忱谒了。

自己因為在家嘴饞,就出來逛了逛,看見一個糖葫蘆攤,就掏錢買了兩串,在等待的過程中,一扭頭就看到那人了。

引人注目的很,明眸皓齒,鶴立雞群。

她上次見他是在晚上,不大能看得清表情;這次陽光明媚的,許是光線和角度原因,感覺沒有上次見面時那麽陰沉了;再加上長得好,整個就是小姑娘都喜歡的那種男人。

“哎,忱先生。”

她笑着,先開口打招呼。

男人聽到她喚就扭頭來看,見是她,便穿過人群,走了過來。

——“又見面了,好巧。”

他好像真的心情不錯,眼裏都是細碎但不明顯的笑意;唇角也微微勾了弧度,讓人如沐春風。

“嗯,我在家閑着無聊,就出來随便逛逛;你呢?”

忱谒眼睛裏的笑意更大了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

——“我也是,想見一個也在這個城市的朋友,但不知道她在哪兒,所以就出來碰碰運氣。”

“哦——,這樣啊。”

楚清綏扭過頭不再看他,漫不經心地回着話,眼睛只盯着攤老板手裏剛包了衣的糖葫蘆。

——所以她沒瞧見,旁側那個她以為沉默少言的男人,滿目柔情。

“小姐,您的糖葫蘆好了。”

“好,謝謝老板。”

楚清綏把兩串兒都拿過來,咬了其中一串的尖兒,迫不及待地嚼了嚼,表情不知道有多滿足。

她吃完一個山楂,忽然想起來旁邊還有個人。

便極自然地把手裏另一串兒沒動過的糖葫蘆遞給他。

一開始沒人接,楚清綏又往前伸了伸,示意他趕緊接住,忱谒這才伸出手來。

——他其實是愣在那兒了,沒想到突如其來的,楚清綏怎麽就遞給他一串吃的。

“你在國外那麽久,沒吃過這東西吧?”

她那表情好似有些得意,陽光斜着打進她的瞳仁;有微風吹動她的裙擺,眸中波光潋滟,整個人看起來靈氣十足。

“嘗嘗,很好吃的。”

——他其實不大愛吃甜的。小時候過慣了苦日子,母親稍不如意就會毒打辱罵,他不敢提要求;長大了以後,就更沒有吃甜食的執念和欲望了。

但迎着她略帶些期盼的目光,他還是把那串兒東西送進嘴裏。

酸甜的,兩相中和,清甜的味道直沖味蕾,比想象中好吃一點兒。

他點點頭,明明有三分喜愛,卻非要表現出十分的樣子。

“嗯,的确很好吃。”

——果不其然,得了想聽到的回答,她笑得眉眼彎彎,連帶着他也多了幾分歡喜。

吃着吃着,楚清綏又瞧見旁邊賣小盆栽的,不自覺就蹭過去細看。

原本不值錢的花草,被主人精心修飾出可愛的形狀,小小一只,惹人喜愛。

忱谒稍稍側低下頭,瞧瞧那盆栽,又看看駐足看得專注的人。

略帶些試探——

“楚小姐,你……你很喜歡這些東西嗎?”

楚清綏擡頭看他,直起腰,又笑。

——“當然喜歡了;只是我不太會養,之前買的就沒活過一個月,所以也不敢再買回家了。”

她把手裏那一只輕輕放下,戀戀不舍地又看了好幾眼。

“走吧,去別處逛逛。”

忱谒跟在她後面,只是走了幾步後又回頭,去看那小推車搭的小攤,神情似若有所思。

——随後又快步跟上楚清綏。

“哎,忱先生,你有沒有想去玩兒的地方?”

她随口問着,眼神也不安生,左看右看,瞧什麽都新鮮。

他下意識就鼓起勇氣道——

“沒有,我對這兒也不是很熟悉;要不,咱們一起,四處轉轉?”

前面正興起的女子聞言一頓,忽然轉頭看他;只瞧得他心跳如鼓,

半晌——

“嗯……也成,反正我一個人逛也無聊。”

她一臉無所謂,倒讓方才絞盡腦汁準備說辭的忱谒愣了一愣。

随後是抑制不住的狂喜翻湧而來。

瞧着楚清綏已走遠了好幾步,他連忙壓下心頭鼓噪;

三步并做兩步地跑過去,又放慢步子同她比肩。

“楚小姐一個人來這兒玩兒嗎?”

“對啊——。”

“你嫂子啊,性子活潑,在這地方待不下去;她和你哥,都好盛城那種繁華時尚的地界。”

其實這話說起來,是不無落寞的;她統共也就這麽兩個朋友,又沒有共同的愛好,好多事情,都說不到一起去。

忱谒側頭瞧她一眼,又轉臉目視着前方。

“要是……楚小姐不嫌棄的話,下次想出來逛,還可以叫我一起。”

說完,又像是發現了自己話中的許多不妥之處,他又急忙轉頭去看她的反應。

“我……我的意思是說,左右我這樣一個大閑人,在酒店也沒什麽事兒幹;蘇城還有許多景點,我一個人逛也沒意思……”

語無倫次,越描越亂。

他垂着眸,紅了耳尖兒,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心裏暗罵,——不争氣的東西,怎麽連句囫囵話都說不清楚了?

倒是一旁一直看着他的楚清綏,瞧了他許久,“噗嗤”一聲笑出來。

“忱先生說話可真有意思。”

——這種青澀中帶着點兒憨勁兒,很像她從前的一位故人。

後頭的話她也只在心裏想了想,沒有說出來。

人與人之間的好感,是很容易就生出來的,興許是一個瞬間,興許只是一句話,有時甚至不過是一個臆想。

但是,就這樣吧;兩個人的關系,就止步于此,既能全了她那點兒念想,也不至于同忱谕鬧得難堪。

早早就拎清楚,對誰都好。

“總叫你楚小姐,太生疏了;我能不能再冒昧一點兒,叫你清綏?”

忱谒忽然出聲,且又靠近兩步。

他比她高許多,離得近的時候,她須得擡頭,才能看清他的表情。

他臉上的認真,他眼中的希冀,他所求不過一個稱謂。

——為什麽這麽熱情地糾纏?

她母親從前曾告訴過她許多次,別人不會無端接近你,萬事之前,先想想他圖什麽,先想想你給不給得起。

她聽了,這小半生,得益于這句告誡,少有泛泛之交,也從未遇人不淑。

可是她瞧他,那劍眉星目,同許多年前那個人的兩相重合。

她恍惚着,不自覺便脫口而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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