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兩人之間不需要多餘的言語,最簡單的陪伴,似乎就是最暖人心的溫柔。
在眼眸凝望的瞬間,兩個人都感覺到心中那一點點屬于愛戀的苗芽,正逐漸生長茁壯,一種屬于戀人的暧昧缱绻,勾引着他們的臉越貼越近,直到雙唇相貼,微冷的唇舌互相在緊密貼觸中尋找着讓人沉淪的甜蜜。
董凝蘭在小跑幾步後,回頭看見的就是屋子裏的兩人,一站一坐相擁親吻的畫面,那種旁人無法介入的親密,讓她心中有着因嫉妒而引發的恨意,她定定的看着,眸中閃過狠戾,當她再次回頭時,輕揚起的冷笑,有着說不出的森寒。
今日之辱,她必會加倍奉還,就不知道當冷蓉被人糟蹋的時候,是不是還能夠露出這種得意的笑!
冷蓉活了兩輩子,卻是第一次發現原來接吻的感覺能這麽豐富、這麽有層次。
從一開始兩個人不由自主的靠近對方,唇瓣的輕碰和溫柔的試探輾轉,接着是他如暴風雨般的席卷,幾乎要抽走她呼吸道中每一寸的新鮮空氣,要咬破她唇瓣力度的狂虐,讓她覺得彷佛正坐在汪洋中的一葉小舟上,随着海潮高低起伏。
一吻方休,她全身虛軟又氣喘籲籲的坐在他的大腿上,頭輕靠着他的胸膛,嘴唇紅腫,眼睛帶着迷蒙的水霧。
反觀同樣一起參與接吻活動的顏溫良,除了氣息變得有些急促外,似乎什麽反應都沒有,她感到不滿的同時,仰頭輕咬住他的喉結,當作是小小的報複。
這挑釁的舉動換來的是她的臀部被輕拍了一巴掌,讓她差點炸毛的跳了起來,一雙杏眼也瞪得老大。「顏溫良,你膽子大了啊!敢這樣打我……」說完,她掙紮着就要跳離他的懷抱。
顏溫良看着她笑了笑,難得的笑容讓她有些愣住了,緊接着聽見他下一秒說的話後,震驚的反應似乎也沒那麽大了。
「好幾個管着收貨點的人家被滅門了。」他語氣平淡,彷佛在談論天氣不錯般述說着數十條人命的消逝。
他所謂的收貨自然不是普通的貨物,而是他臺面下生意所收的貨。
目前除了北方即将要開的并市,南邊的海依然是禁着的,只是不管南北都是天高皇帝遠,自然有些膽大的敢做違法交易,他的這些收貨點,就是專走這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說是見不得光,也就是靠着轉手一次從中獲取一層利潤,再把這些東西轉手出去,至于那些東西會流到哪裏,就不是他管得着的。
這樣的收貨點通常隐密得很,也不曾招搖的開市做生意,大多都是一戶普通人家,暗地裏做着接貨運轉的事兒,只是沒想到這才過了兩三天,他就已經接到了接連幾戶人家都被滅門的消息,就連收來的貨也全都被拿走了。
做的人很小心,但是再小心也躲不過許多人的眼,尤其是有一戶人家剛好接了有人挖了墳弄出來的明器,再循線追查,不過一日就已經知道幕後之人是誰。
「查到是誰下的手了。」冷蓉斂住笑,肯定的說。
「嗯,是曹天洪。」
「是因為那天我作弄了他,所以他來報複?」她心頭一跳,若是如此,那些人命就得全算在她的頭上,心中的愧疚感陡然而生,壓得她心頭沉甸甸的,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不。」他的人在他們去酒樓的那一早就出事了,表示曹天洪現身酒樓之前就已經派人動手了,看來他的人早就被盯上了,和他們後來怎麽對付曹天洪沒有什麽關系。
即使聽了他的解釋,冷蓉還是揮不去心頭的沉重,想着許多條人命這麽簡單就消逝了,不免有些欷籲。
她輕嘆了口氣,看着眼前神色依舊平淡的男人,知道他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其實還是有些不舒服,只是隐藏得太深,沒幾個人能夠看出來。她不舍的安慰道:「別難過了,人死不能複生,那些人死得冤枉,我們只能找出兇手,還他們一個公道就是。」
顏溫良緊握着她的手,眸光暗沉得像是正在醞釀無邊的風暴,「我們這樣的老百姓,對于那些上層人物來說算得了什麽?不說那些死得冤枉的人,就是曹天洪,不也是被人利用的一只棋子,若哪日他這個棋子沒了用途,也只會落得被随手丢棄的下場。我不甘心的是,那些人玩着他們的争鬥戲碼也就罷了,卻連累了其它無辜的人,幾十條人命,在他們的眼裏只怕比蝼蟻還要不如。」說到最後,他向來平靜的面容如出柙前的猛獸般,露出了兇狠的煞氣,另一只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一收緊,扶手頓時碎了一大塊。
他也是從最底層爬上來的,那年若不是得遇貴人相助,也不會有今日的顏溫良,他素日冷情冷性,對于各樣的生意都照接不誤,卻有幾個原則是不會破的,欺辱百性或是傷害無辜人命是他的底線,他深切明白百姓們過日子有多難,自己即使一朝得了勢,也絕對不會無故欺辱他人,否則跟他最早看不起的那些人又有何兩樣?
這一次,曹天洪和他背後的主子這樣行事,實實在在的挑戰了他的禁忌,他原本不想攪和進這次的事情裏,只是……現在這些人逼得他不得不出手了。
「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那些人死得有多冤枉,我就會讓他們死得有多痛苦,一個個的,全都跑不掉!」他眼裏閃過一抹染血的殺氣,語氣陰冷的道。
冷蓉被他握着的手,因為他不自覺加重力道而生疼,但是她卻只是專注的聽他說話,看着他為那些無辜遭難的生命而大動肝火,這一秒,她覺得自己喜歡他的感覺一點也沒有錯。
這個男人看起來兇狠,心中卻有一塊最柔軟的地方,即使那塊柔軟被掩蓋在兇狠煞氣的面容之下,但是她卻真實感受到了。
她環抱着他,給予他最大的支持,「盡力去做吧!別的不說,我是絕對會支持你的。」如果國法無用,只有這樣才能為那些死去的人讨回公道,她也只能支持他。
被她的溫柔緩緩包覆,他兇狠的表情褪了幾分,他微眯着眼,側臉看着她,「你不怕嗎?我這會兒要殺的人,可不比上回少了。」
冷蓉凝視着他的眼,笑咪咪的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兩頰的酒窩都給笑出來了,俏皮的道:「我們不都是夫妻了嗎?你殺人來我埋屍,你砍人來我磨刀,夫妻配合,天下無敵呗!總之你做什麽我都是幫着的,這樣不好嗎?」
顏溫良定定的看着她好一會兒,最後用狂暴的索吻當作回答,像是恨不得能夠将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這次的吻比起剛才又兇猛了許多,把她吻得幾乎要暈了過去,他才終于松了口。
迷迷糊糊之間,他低啞而渾厚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說出了這樣的話,我是不會再放手了,但若有一日你起心動念想離開我,那麽……」
她用吻封住了他還未出口的話,直到自己再次氣喘籲籲,她才睜着一雙明亮的大眼,有些匪氣的道:「到那個時候……我們就一起下地獄吧,因為這輩子,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死都不放手。
北城外一座看起來就是有錢人家擁有的莊子外頭,一輛黑頭搭着油青布的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曹天洪站在門口,殷勤的彎下腰迎接從馬車上下來的男人。
「成爺,裏頭請!裏頭請!」曹天洪也不管肚子上一圈的肉,彎着腰的動作做得無比标準,谄媚的表情讓那張圓臉看起來格外可笑。
成爺穿着一身玄色衣裳,不怎麽在意的輕點了下頭,就掠過他身邊,直接往裏頭走,就是身邊跟着的護衛小厮,也沒有一個正眼看着他的。
曹天洪一直起身,臉色雖然有些不好,卻也只維持了一瞬,就又恢複了那張谄媚的表情,小跑步跟了上去。
一進到屋子裏,成爺直直的坐到主座,他身邊的小厮則是拿出了自己準備好的茶葉,下去找茶水泡茶了。
「怎麽了,突然喊了爺過來?」成爺的樣貌并不是特別英俊,但是一張白皙的臉龐襯着有些秀氣的五官,看起來也算是不錯了,只是眼下有些烏黑的青色,說明了他在酒色上的放縱。
「成爺,上回說的那事成了。」曹天洪喜孜孜道。
「哪回事啊?」成爺懶洋洋的反問,「不知道爺一整天事多着呢!哪裏有時間記得你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曹天洪也知道他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也不多說,讓人守着門,領着成爺和成爺的護衛往後頭的一間看起來不起眼的庫房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