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知道小哥哥拓人嗎

在琴乃的印象裏,炎從來都是嚴肅刻板的。他有些固執,固執到了村裏許多人背地裏喊他“比三代目還可怕的老頑固”。即使在此刻,面對孩子的死亡,他也沒有流露出過多的感情,威嚴一如往昔,仿佛正處在一場不容疏漏的高層會議上。

只是在經久的寂靜後,他終于還是發出了一聲嘆息。

琴乃站了起來,瑟縮的手指止不住地顫抖着。她壓抑着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吸一下鼻子,用冷靜卻帶着微微顫抖的聲音喊道:“爺爺。”

炎看着琴乃的面容,眼光淡了下去。他緩緩地說:“我們水戶門一族畢生的任務,就是守護這木葉忍村。可以在任務中犧牲,入葬英雄墓地,将生命交還給木葉,這也是弓樹的榮耀。”

琴乃哆嗦了一下嘴唇,緩緩地說:“是。”

炎摸了摸琴乃的發頂。

琴乃睜大尚含着一點未墜淚水的眼睛,因為這久違的溫存而感到驚詫。

她忽然想起自己幼年時,正值壯年的炎也會如此撫摸她的發頂,教導她忍術與書法。然而,多年過後,炎對待她的态度卻越來越刻板規矩,如此的親昵再也未有過。

而如今,在弓樹離去之際,時間仿佛倒退回了琴乃幼年的時光。

“你先去工作吧。”炎轉頭,望向弓樹,口中喃喃說:“就讓我一個人稍微在這裏待一會兒。”

即使再不顯山露水,再高遠威嚴,內心卻依舊有着柔軟脆弱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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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乃走出醫院大門之際,發現送她來此處的旗木卡卡西還未離去。

銀發的年輕人正靠在樹下,手持一本紅色封皮的書籍,懶懶散散地看着。午後的威風拂過他微微翹起的短發,像是誰人輕和的大手。

聽見琴乃的腳步聲,卡卡西身體未動,卻擡起了半斂的眼皮。他低聲說:“擦一擦眼淚吧。”

琴乃站在他的背後,哽咽着嗓子說:“你都沒有轉身,怎麽知道我需要擦眼淚?”

“這種事情。”卡卡西啪的一聲合上了手裏的書本,站了起來:“根本不需要轉身。一定的吧?”

說着,卡卡西就側過了腳步。

然而,出乎卡卡西意料的是,眼前這個深藍色短發的姑娘卻沒有哭泣。

雖然嗓音略略沙啞,聽起來就像是即将淚腺崩壞,但是她的臉上卻沒有淚水。眼眶稍紅,卻也被及時地控制住了。

這回輪到卡卡西驚詫了。

“也是。”卡卡西将手塞入口袋中:“有些時候根本不需要哭。……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大概是看在特殊事件的面子上,卡卡西難得地、很有禮貌地說了告辭之語。

銀發少年離去之時,黑色的眼眸悄然一暗。

風自他的身後吹來,隐隐約好像帶來了十餘年前雷電交加之聲。

他将那個閃電大作之夜的所有回憶從腦海裏甩去,又把思緒轉移到了水戶門琴乃身上。

——這個家夥,原來也有無法露出笑容的時候。

——還以為她總是一直一直笑着,早就忘記了該如何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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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乃并非不會哭泣,只是在炎的面前,她不敢放縱自己的情緒。

當拓人将手搭到她的肩膀上之時,她終于忍不住大哭出聲。

眼淚鼻涕一起流,紙巾用完就用袖口接上。

平時的潔癖再也沒精力去管,只剩下嚎啕大哭與咳嗽幹嘔的份,如同一個幼稚的孩子。

“明明只是一個B級任務啊!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爸爸他……爸爸他……”

“就連最後的一面都沒能見到,告別就只是他臨行前的那一句‘等我回來’!怎麽可以……”

拓人伸出手,将琴乃攬入自己的懷中。

他沉靜着面孔,用修長的手指溫順地撫摸拍打着琴乃的肩膀。

“哭吧,琴乃。”拓人說:“你已經許多年沒有哭了。如果全部釋放出來的話,會讓你變得好受一些吧。”

琴乃毫不客氣地拽起拓人的袖子,擦了擦自己的鼻涕。

拓人眉頭一展,他不但沒有嫌棄,反而很細心地用袖口幫琴乃擦的更幹淨一些。

“沒事的。”拓人說:“我會一直陪着你的,琴乃。”

落日時分的夕光灑落于公園的階梯上,無人打擾的小徑上飄散着幾枚清晨落下的樹葉。金色的光鋪滿石板鋪就的路面,讓那些被踩的光滑的石塊在邊緣處發出一道道微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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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結束後不久,琴乃就從原來的隊伍中退出,踏入了木葉高層工作的辦公室。

她敲開轉寝小春的房門,向着這個頭發灰白、眼睛眯成一條縫的老太太問好。

“打擾了,小春大人。我是水戶門琴乃,從今天起擔任您的助手。”

“噢。”小春發出一個語調微轉的回應:“你是琴乃啊,炎已經和我說過了。出了那樣的事,也只能請你節哀順變了。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勞您費心了。”琴乃側頭,微微一笑,笑容溫暖。

她的腦海裏回蕩着炎在葬禮之時告訴她的話——

“我花費了數十年的精力,才讓弓樹走到如今的地步。他離開了,自然需要有人去接替他的工作。我們水戶門一族的任務,就是守護這由先代閣下們留下來的木葉忍村。琴乃,你也無法置身事外。”

琴乃從一個時常在村外四處亂跑的任務型忍者,轉變為一個坐在辦公室裏整日與文書打交道的忍者。

她不用再去日斬處接取任務,四處奔波。取而代之的,則是坐在辦公桌後勞勞碌碌地謄寫文件,圈圈點點來年村子的村務。偶爾,她也會跑個腿,将顧問團的提議送去日斬處,迎接日斬或複雜或欣喜的神情,再将回複帶回顧問團。

為了讓炎在高層行走的順利,不至于勢單力孤毫無話語權,她努力地在木葉中樞工作着。

小春在琴乃幼年時與她有過一段短暫的師生之緣,對這個新來的助手也頗為照拂。而顧問團中,唯一讓琴乃感到毛骨悚然的則是志村團藏。

團藏對琴乃的意見很大。

每一次看見琴乃和炎,團藏都會用高深莫測的眼神打量她。

時間久了,琴乃也知道團藏那是在打量她的同時,斟酌着宇智波一族村子中樞的關系。

舉村皆知,琴乃的戀人是宇智波拓人,這也被視作“水戶門炎支持與宇智波和解”的信號。

然而,團藏的想法很固執,他屬于保守派中的激進派,對宇智波的想法危險又微妙。

如此,身為炎的族人又與宇智波攪合在一起的琴乃,在他的眼裏就變得身份複雜了起來。

還好,團藏還沒有閑到真的去插手小輩戀愛的程度。

工作之餘,琴乃依舊可以和拓人悠閑地逛街,讨論一些風花雪月的話題,比如阿斯瑪和紅的戀情,比如邁特凱總是猜拳輸給卡卡西,比如同屆的誰終于艱難地成為了上忍,比如宇智波鼬竟然以一人之力通過中忍考試成為了中忍。

“這孩子可真是了不起呢。”琴乃忍不住誇贊道:“興許不用幾年,他就會超越你,成為宇智波一族最厲害的天才了。”

頓了一會兒,琴乃又笑了起來:“我看你馬上就不是了。總是跟在你身後那個止水,不是也非常厲害嘛?聽說現在別人都稱呼他為‘瞬身止水’,喊他是難得一見的瞳術天才呢。這些人啊,還記得那些年吹過的拓人嗎?你要加油啊,拓人。”

拓人靠着橋上的欄杆,忍不住挑起了眉頭。他板着一張清俊的臉,低聲說:“這種無意義的虛名,有什麽好争的。琴乃……以為我是十三歲的孩子嗎?”

琴乃只是抿着嘴笑,并不說話。

橋下的流水朝着西側流去,清澈的水裏拍打着岸邊的石塊。幾片落葉輕飄飄打着轉兒從兩側的樹枝上飛落下,墜在水面上,再向下游流淌去。

“對了,鼬還有一個弟弟。你知道的吧?琴乃。”拓人忽然說:“名字叫做佐助,從名字上聽來就是一個很厲害的忍者。過兩年,等佐助入學了,我們可以一起去觀禮。”

“喂!等等。”琴乃拽着拓人的衣角,假裝生氣地說:“你為什麽要對富岳家的這對兄弟那麽好啊?又不是你的孩子。而且,你就算了,為什麽還要拉上我去看……你的跟班的跟班的跟班的……入學儀式?”

還沒有結婚呢!

太過分了!

拓人的眼神一閃,他低聲說:“我也不……算了。因為止水的關系吧。總是不自覺地想要帶他們走的更遠一些。如果站在我的肩膀上的話,他們可以看到更多的東西吧?”

“太高深啦。”琴乃用額頭抵着拓人的胸口,調笑着說:“說實話,佐助都不太認得你呢。那個孩子好像滿心都是鼬,我上次問他知道‘小哥哥拓人’嗎,他說不知道。”

“……是,是嗎?”拓人說。

“不過,鼬那孩子。”拓人擡起頭,若有所思:“确實很優秀。三代閣下說,鼬他在七歲的時候,就能以火影……”

拓人的話沒說完,就被一處遙遠的呼喚打斷了。

“拓人——琴乃——”

夕日紅站在橋的另一端,牽着阿斯瑪的手,朝他們打招呼:“要去吃團子嗎?”

琴乃将剛才的話題扔在一邊,挽着拓人就朝夕日紅的方向跑去。

“等等我們啊,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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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佐助,你知道小哥哥拓人嗎?”

“不知道。”

“吶吶,小佐助,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

“……那止水呢?”

“不知道。”

琴乃有些頹廢地站了起來,目送着佐助團子啪叽一聲黏上了鼬。

剛成為中忍的鼬注視着琴乃,好一會兒才勉強認出她是誰。

然而,他卻不知道琴乃的名字,只能半鞠了一躬示意,然後快速離場.jpg.

琴乃抱着手裏的文書,繼續慢悠悠地朝火影樓走去。

工作太多,壓得她有些沉悶。

她太懷念自由自在的空氣和每天悠閑逛街的時刻了。

正當她慢悠悠散步到火影樓下之時,一枚石子朝着她的腦門飛了過來。

琴乃的速度從來不差,迅速一個轉身,就完美閃避過這個攻擊。

一名戴着獸首面具的暗部成員從樹冠裏探出頭,有些惱怒地大喊:“原來你在四處散步啊!!火影閣下等這些文書等得抽完了三條水煙!!”

“知道啦。”琴乃呼一口氣,嘟囔道:“暗部成員怎麽都這麽可怕,總是會從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來。……卡卡西那家夥也是這樣。”

琴乃敲開猿飛日斬的辦公室門,說:“打擾了。”

日斬正在和面前的年輕忍者說着話,甫被打斷,他就扭過頭來:“琴乃,終于來了啊。”

琴乃毫無羞赧之意,将文書壓在了日斬的辦公桌上。

擡起頭之時,她的視線正對上宇智波止水的面孔。

不得了,不得了。

十六歲的止水,也比琴乃高出了許多。他頂着一張足以稱之為“少女殺手”的面孔,笑的溫柔缱绻。

——他們宇智波一族是祖傳的專治雌性嗎?!

(沒錯就是這樣!by遙遠的宇智波斑)

(多工作少看漂亮的宇智波!by遙遠的千手扉間)

“琴乃小姐。”止水朝她打了一聲招呼。

“啊……恩。止水。”琴乃趕緊應答道。

日斬在內心搖頭嘆息,止水對女性的殺傷力他可是最了解不過的。這火影樓裏,哪一位女性忍者沒有被止水的笑容荼毒過?

想到拓人,日斬連忙說道:“琴乃,你來的正好。這份卷宗給你,幫我歸入檔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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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餘年前的卷宗,整整齊齊碼在檔案室的櫃子裏。名牌上滿是刮痕,墨水的痕跡卻依舊清晰可見。

琴乃将卷宗歸位之時,另一份文件袋恰好砸到她的頭頂。

啪沙一聲,幾張泛黃的忍者登記表格在她的腳邊散開。

琴乃彎腰撿了起來,手卻忍不住停住,食指輕輕地在卷宗上摩挲着。

年代久遠的登記表格上,黏着佐藤悠一少年時代的照片。他笑的一本正經,看起來很緊張。

再往後一翻,是屬于另外一個人的表格。

“北原……北原城紅。”

琴乃低聲将這個名字念了出來。

“城紅”這個名字,竟然帶着一絲熟悉。

許久之後,她才想起來,這就是屬于佐藤悠一的“滿是秘密的過去”。

琴乃忽然想,很多年之後,會不會也有人站在這裏,一頁頁地翻閱着屬于她的過去?

關于她的,關于拓人的,關于輝的,關于卡卡西的……

這樣想着,她将那些二十餘年前的文件全部拾掇整齊,放回了櫃子中。

作者有話要說: Miang明天要上飛機去英國啦,所以請兩天假。

因為飛機上的時間前後加起來快20個小時,到那邊後還要整理行禮什麽的,所以應該沒空碼字。

等我連上網,再繼續更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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