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朕想了一天的靜靜,都沒靜下來。

靜靜比朕還要躁動。

靜靜興奮地跟朕說她又多了一個新的老公。

這個老公跟以往的都不一樣。

靜靜要立他為正宮。

連吳彥祖都只能屈尊做二姨太。

朕甚是羨慕靜靜。

居然可以有這麽多老公。

不不不,朕羨慕的并不是“這麽多”。

朕把自己癱成一個大字躺在龍床上。

床太大,朕覺得甚是孤單。

張愛玲——也可能是倉央嘉措——曾經說過,穿越女不談一場轟轟烈烈驚天動地的戀愛,和鹹魚有什麽區別。

朕是應該掰彎自己和妃子們百個合呢。

還是順水推舟和宰相耽個美呢。

還是遵從自己的心意掰彎皇叔亂個倫呢。

朕把以上幾種的可行性都想了一遍。

朕覺得朕還是安安分分做一條鹹魚吧。

朕在朕的那張幾百平米的龍床上——并沒有——從這頭滾到那頭,高總管進來了。

高總管笑眯眯地說:“陛下果然在寝宮呢。”

這個“果然”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

高總管又說:“太後已備下宮宴,就等陛下主座。”

啥?

高總管孜孜不倦地提點朕:“隴西王初回京城,陛下設宴為他接風洗塵呀。”

太後真貼心。

怕朕情商欠費不通人情,備好了宴席還說是朕請客。

朕能不能不去啊?

朕嘴上說着不想去,身體卻還是很誠實地去了。

朕一想到又能見到男神皇叔。

朕的腳就不聽大腦的使喚屁颠屁颠迫不及待地跑了過去。

此之謂色令智昏。

朕跑到太後設宴的禦政樓。

太後果然周到,全都準備好了,朕只要往中間一坐就行。

據說朕五歲到十五歲期間都是太後攝政。

十六歲時在百官的一再要求下,甚至有人撞柱血谏,太後還政于朕,退居後宮。

太後當政時大朝小朝從不缺席,偶有身體不适也抱病處理政事。

朕親政後上朝看心情,一般每月不超過三次。

那些提要求的人不知道現在後悔沒。

撞柱子的那個是不是天天在家裏畫圈圈撞牆。

此宴名為隴西王接風洗塵,皇叔和郡主當然是主客。

皇叔換了身衣服,和早上的銀甲武将兵哥哥造型不太一樣。

玄色盤領窄袖常服以細細的金線繡出蟠龍紋,金冠玉帶,端肅沉穩。

那感覺就像……兵哥哥褪去制服戎裝,換上燕尾服與你共赴晚宴。

朕被自己的腦補激出了一腔鼻血。

然後皇叔往側方一讓,露出後面被他擋住的郡主。

朕一個激靈,頓時感覺靈臺一陣清明,绮思雜念一掃而空。

郡主真是提神醒腦。

郡主沒有穿宮裝,而是一襲男女皆宜的雪青色圓領袍,勉強算是……長身玉立吧,如果她好好站着不動的話。

朕以為出席這種半正式的宮廷晚宴,郡主會穿個符合她封號的禮服啥的。

朕腦補了一下她穿裙子的畫面。

朕也覺得應該摒棄這些古板的繁文缛節,女人不穿裙子挺好!

除了皇叔郡主,太後居然還請了宰相。

宰相黑着一張臉坐在朕的右手邊闕下。

宰相從早上開始臉就沒有白過。

朕覺得甚是對不起宰相。

宰相對朕忠心耿耿,互穿一條褲子的情誼,朕居然默默地就倒戈劈腿了。

不不不,朕并沒有劈腿。

劈腿那得和第三者勾搭成功了才算。

朕頂多也就是個劈腿未遂。

朕盯着皇叔癡癡地瞧。

皇叔回我以慈愛的圍笑。

除了宰相,底下還有兩邊排開一長溜的群臣。

恕朕就不一一介紹了。

反正朕也認不全。

酒過三巡,氣氛暖場暖得差不多了。

底下有幾個人拉幫結派地一起站起來,舉杯歌頌祖國歌頌黨……

不不不,現在并沒有黨,現在是封建社會。

封建社會他們喜歡歌頌祖宗、歌頌先賢,從高祖到世祖一溜兒地歌頌下來,一直歌頌到先帝,然後歌頌朕。

朕都歌頌得出來,朕甚是佩服他們睜眼說瞎話的文采。

歌頌完了說:大吳國祚綿延至今已近百年,陛下得把它延續下去啊。陛下登基都已經十八年了,還沒有誕下皇嗣立定皇儲,國本不穩啊。

朕五歲就登基了前面那十幾年也算啊!

你五歲生個兒子出來給朕看看!

可惜朕底氣不足。

朕沒法理直氣壯地說朕才二十三歲年富力強将來有的是機會生兒子。

朕一邊暗暗瞅着皇叔養眼,一邊左耳進右耳出地任他們說。

說完他們又誇了一通皇叔的功績。

誇他三歲能文四歲能詩十五歲奔赴西部建設邊疆期間擊退黨項戰勝吐蕃如今西陲邊境安定百姓安居樂業戈壁灘上綠樹成蔭荒漠變成了綠洲……

總之就是文武雙全英明蓋世有如天人下凡聖賢再世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降下祥瑞。

這部分朕很愛聽,朕恨不能把皇叔的生平全扒拉過來一個字一個字地舔。

不愧是朕瞧中的人。

朕正聽得津津有味欲罷不能,底下的群口相聲不說了。

領頭的禮部侍郎總結:既然陛下沒有皇嗣,隴西王又如此賢明,不如立隴西王為皇太叔吧。

這倒是出乎朕的意料之外。

原來皇叔不是想現在就把朕從龍椅上拱下來。

而是打算等朕死了以後再名正言順地繼承皇位啊。

朕還冤枉了他。

朕甚是驚喜。

但朕轉念一想。

原先皇叔可能只是想把朕拱下來。

現在他就一心盼着朕早死了。

好像也沒什麽好驚喜的。

一想到朕心悅的男神心心念念盼着朕早死。

朕就忍不住悲從中來。

朕強顏歡笑說:“今日只為敘舊接風,不醉不歸,國事明日朝上再議不遲。”

雖然明日早朝朕也不會去。

朕一憂桑就喝得有點多。

中途朕起來去更衣。

更衣就是上廁所,古人用詞比較含蓄文雅。

說到這個上廁所。

——算了朕不想說了你們自行體會。

朕很小的時候,也曾有過不脫褲子站着就能上廁所的夢想。

朕不知道這算不算夢想。

會不會玷污了夢想這麽清新美好的詞彙。

朕後來和女同學們交流,發現她們多多少少也有過此類想法。

多年後的某天早上朕一覺醒來。

發現童年的夢想實現了。

這件事告訴我們不該有的夢想還是不要亂有。

朕心情甚是複雜地上完了廁所。

朕覺着朕需要想會兒靜靜。

從後門出來是禦花園的一角。

朕在花園裏看着風景吹着小風兒。

想着靜靜。

其實花園裏并沒有什麽風景。

現在是大冬天,樹葉子都掉得差不多了。

朕背着手仰頭用憂國憂民的姿勢看了半天。

也只看到一片枯葉從樹梢上悠悠地落了下來。

朕看着那片枯黃的葉子從樹梢悠悠地落下。

忽然想到了一句經典的文藝臺詞。

如果櫻花掉落的速度是每秒5厘米,那麽兩顆心需要多久才能靠近?我要用什麽樣的速度,才能與你相遇?

一只手從後方伸過來,接住了那片即将落在朕臉上的葉子。

數百年的時光。

只在一回首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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