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沒有大問題。當下與朱雷一道前往。容媽媽又吩咐了兩個護衛跟着。
上了岸,走了好一會,才看見被擠在一群船隊中間的大船。粗略估計一下,被擠在一起不能動彈的船只,大大小小起碼有七八十艘。原來這條運河居然繁忙到了這般地步。
大船吃水很深,不能靠岸,好在邊上已經擠了一艘小舢板。先上了小舢板,再上大船。還剛剛登上甲板,就聽見船艙裏面腳步聲響動,有人大步出來,笑道:“郭公子,你終于來了。”口氣竟然是熟稔無比。
郭菀央愕然,擡起眼睛,這才看見面前的少年公子。頭上束着一根織金帶,身上穿着一件織金花妝紗柿蒂形長袍,腰間束着一根素銀帶,帶着下面挂着一塊雙龍戲珠白玉壁,腳蹬流雲紋的高筒長靴,通身穿着,更襯得面如冠玉,目如秋水。正是老熟人,這一路曾經見過兩次的那個校尉大人。
看着這樣的穿着,聽着這樣的口氣,加上之前那個驿丞曾經提過的言語,郭菀央也隐隐猜到面前這個校尉的身份了。這個校尉大人不是燕王世子朱高熾,而應該是燕王的次子,朱高煦。
在靖難之役之中表現出色的朱高煦。後來在奪嫡之中大敗的朱高煦。據說這個朱高煦性格暴躁,喜好濫殺。
躬身,行禮:“小民郭玥見過校尉大人。”
朱高煦見郭菀央只是一愣之後就表現如常,不由略略露出一絲失望之色,眼睛眨了眨,笑道:“前日見你時,卻不知你竟然這麽聰明。世子等你已久了,你卻說說,用你的法子,能盡快将這運河疏通麽?”伸手就過來拉郭菀央。
見朱高煦這般自來熟,郭菀央不由略略皺眉。不動聲色的避開,躬身說道:“方才只是憑空臆斷而已。并不知這裏的實際情況。也不知有沒有用處,還需要世子與校尉大人主持大局呢。”
郭菀央這一躬身,朱高煦伸出的手就落了一個空。收回手,不覺有幾分尴尬,說道:“郭公子也太多禮了。跟我去見世子罷。”
船艙正中,一個房間的大門敞開着,而左右邊上,數十個士兵執戈而立。朱高煦進了門,笑道:“兄長,人已經來了。”
郭菀央行禮,說道:“小民郭玥見過世子殿下。”禮數還沒有行完,就聽見上頭的聲音:“免了免了,郭小公子,這是你寫的字麽?”
雖然叫免禮,郭菀央還是老老實實将一個禮行完。明朝不是宋朝,宋朝的時候包拯可以将唾沫星子濺到皇帝的臉上,明朝的時候朱元璋嚴格了等級制度,現在臣子在君王跟前的地位已經大不如前。雖然面前的兩個王子擺出禮賢下士的姿态,但是自己真的沒上沒下了,卻沒有好處。
直起身子,微笑說道:“回世子殿下。小民方才也只是憑空想象。到底可行不可行,還要世子殿下主持大局。”就這當口,偷偷的看了一眼坐在黃花梨木圈椅上的的少年男子。
黃銅的盤虬小鼎袅袅的吐着香煙,整個艙室顯得有些迷離。
男子頭上戴着雲鳳四色花錦進賢冠,身上穿着一件棕黃鑲邊金色底子五彩樓閣人物風景刺繡緞面團領衫,露出白色衣領;腰間束着素金帶,下面挂着一塊淺綠色的玉佩。再下面是一件深青色的褲子。略顯有些肥皙的臉型,兩眉彎彎,小眼眯起,嘴角微微往上翹,整個人竟然是一團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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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朱高煦是一把劍的話,面前的朱高熾就是一團面。
一團沒有任何力量的面。
只是這面團定然不像表面這樣無害。他能戰勝朱高煦笑到最後就是明證。
心中思想,面上卻是絲毫也不敢表露。
朱高熾聽郭菀央這般說起,面上依然是帶着笑意:“郭公子原來也是穩重的。依我看來,這些法子,想來是有用的,只是其中一些細節,還需要找公子探讨一下。——哦,郭公子,請坐。”
自有下人搬了一張靠背椅上來,又拿了黃花梨木茶盤端了茶上來。
朱高熾客氣如此,郭菀央自然更是謹慎。當下恭敬說道:“世子殿下跟前,哪裏有小民的位置——世子殿下只管問,小民定然知無不言。”
朱高熾笑了笑,道:“哪裏有這麽客氣的……你在這字條之中,寫到要将船只都梳理開來,必定先定下規矩,所有船只都靠右行駛?規定船只行駛的順序,不得越位?為何不讓速度快的前行,速度慢的靠後?”卻沒有堅持要郭菀央坐下。
郭菀央低眉斂目,說道:“如果水面開闊,越位也是無妨。可是現在水面如此狹窄,船只又如此之多。如果允許越位,那就可能重新推擠發生事故。”
郭菀央回答,卻聽見朱高煦的聲音:“兄長,這般說話,也是紙上談兵。不如您下個命令,許我與郭公子上前面堵船的關鍵位置去看看,順路指揮着将道路疏通了。”
朱高熾看着下面的弟弟,面上是溫和的笑意:“你是一個急性子。也罷,我們都一起出去看看罷。”
朱高煦拉着郭菀央的手,就往外面走去,說道:“這可不行,兄長的身份擺着,外面魚龍混雜,萬一有些風有點雨,那就不好了……漕運官員還沒有來,就讓弟弟與郭公子将這事情處理妥當了罷!”
朱高煦這樣說話,朱高熾只是笑着搖頭,卻又點頭,說道:“好,就讓你們去罷……我吩咐多幾個人保護你們兩個。”
朱高煦笑起來,說道:“兄長将弟弟看做什麽人了,邊境內外都走了好幾遭了,人也殺了好幾百了,卻還将我當做弱不禁風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