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證據

陳美玲被這一連串犀利的言論給砸暈了,只得抓着自家請的律師問策。

林蘇的老家是個三十八線小縣城,哪裏有什麽水平優秀的好律師?

在接下來的庭審當中,陳美玲也抛出了不少“證據”。比如二人來往的明信片,二人的合照,甚至是畢業後回到本地工作的老同學的證詞。

“這些證據只能表明我的當事人和筆記的主人是同學關系,她們在同窗的三年中有所來往,并不能直接證明我的當事人親眼看過那份筆記。”

同學?

同學之間互相連姓名都不通的多了去了!同學三年說過的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的都大有人在。

能說明什麽啊!

陳美玲瞠目結舌。

她把筆記捂了這麽多年,本就是存着一個“萬一見鬼了呢”的心思,卻沒想到反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筆記的內容來源她心知肚明,如果真像大家最近勸她的一樣“早點請人把故事整理出來不就好了”,那麽今日站在被告席上的人只會是自己。

她一時慌亂,腦中靈光一現,當庭喊出:“我,我還有證據!我能證明我女兒和林蘇的關系不是一般同學,他們是……對,是合作夥伴!”

林蘇的眼睛,自開庭後,第一次主動投到了陳美玲身上。

那雙漆黑的眼瞳極為認真地看着她,看得陳美玲全身發毛。

等到對方傳證人上來的時候,林蘇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一絲光亮。

孟學嘉。

她怎麽也想不到,他會站在這個案子的法庭之上,更沒有想到,他是作為對方證人出庭的。

孟學嘉的臉上還帶着傷,他輕飄飄地瞥了林蘇一眼,見她兩只眼都黑沉沉地盯着他,心裏一陣不舒服,迅速地把頭別了過去。

一別過去,就見到了坐在旁聽席上的顧沈白,眼中閃過一絲懼怕,很快又被狠戾替代。

顧沈白以男朋友的身份随着林蘇回到老家,早已改變了裝束。此時他長發低低紮成馬尾垂在腦後,身上是很簡單的白襯衫和卡其色休閑褲子,卻無端地讓人覺得随性帥氣。

他也看到了孟學嘉,卻只是瞄了瞄,連個正眼都欠奉。

這種人渣,要不是皮太脆太不經打,他那天就不會只是一拳就放過他了。

至于後面那幾腳,那都是顧總踹的。

想到顧總,顧沈白眼神一黯。

他現在變成一個真人後,就不能再随心所欲的回去了,聯系不上他們。而顧總等人,也沒有主動出現在他面前。

論起來,他和顧總裏,是顧總先動的心,但感情這種事,向來是先動心者輸,林蘇對顧總并未動過情,反而對自己有着別樣想法。

這也沒辦法。

他自然是不會把林蘇拱手讓人,如今也只有在外物上多補償他們一點了。

這幾天他雖然陪着林蘇打官司,但也不是二十四小時都黏在一處,私下裏,他也到處去觀察這個世界,想要找到一條自己的出路。

他是個成年的男人,總不能老靠林蘇養着。

關于他的來歷畢竟是個秘密,剛和林家父母見面時也只能含糊了事,他卻敏銳地感覺到了林家父母對他的無業狀态很是不滿。

顧沈白英俊又會照顧人,談戀愛他可能是個很好的選擇,但放在父母長輩的眼裏,他這些優點反而變成了缺點。

老一輩人還是覺得,長得帥不能當飯吃,會照顧人也只是一時的,誰知道你哪天變了心,或者本身就是個中央空調,對誰都照顧呢?

做人,還是當有一技之長。

因為林蘇是回鄉打官司的,倒也沒什麽七大姑八大姨這麽沒眼力見在這時候湊上來拿顧沈白說事,除了幾個看着林蘇長大的,或是和林家父母關系真正交好的長輩,大多數人還是保持着觀望的心态。

如果林蘇被判敗訴,那林家可就沒了如今出了個大作家、大才女的風光,反而會成為左鄰右舍的笑柄。

更有一群人這樣認為,無論林蘇勝敗與否,能被扯到官司裏,麻煩裏的,都是自己有問題的。

君不見,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空穴來風,未必無因;無風不起浪?

這麽個容易惹麻煩的人家,還是遠着點好,他們也不求能沾林蘇的光,只怕她哪天又倒了黴,帶累了自己。

這一點,林蘇的堂姐夫表現得最為急切。

他上回可是砸了不少錢在贊助上,結果事情黃了,新聞播出的時候可不會幫他的大條幅打馬賽克,大大的公司名字就挂在了上面。如果只是商業投資失利也就罷了,偏偏林蘇是他妻妹,朋友都笑話他“蹉跎姻緣這麽多年,找了家爛人”,讓他灰頭土臉。

事情發生後,他沒少跟妻子吵架,漂亮的小妻子哭得歪歪斜斜,說自己也是不知道堂妹出去外邊怎麽就學壞了,她也很委屈雲雲。

看着嬌妻哭得梨花帶雨,他的心就軟了。

罷了罷了,皇帝都還有幾門窮親戚呢!

這回林蘇回來打官司,他就嚴令禁止妻子再與她接觸。

“上回的事,也算全了我們做親戚的情份。這事你就別摻和了!”

一枝花堂姐一口答應了,卻還是在家裏人去看望林蘇時跟着去瞅了一眼。

結果這一眼就把顧沈白看在了眼裏,記在了心裏,回來後抓心撓肝,很是不忿。

憑什麽?憑什麽她林蘇樣樣不如自己,還惹上這麽個幾乎是死局的案子,還能找到那麽帥的男朋友?

她越想越不甘心,再看自己的老夫,只覺得他肥頭大耳,令人生厭。

一枝花堂姐正是初嘗人事,十分嬌豔欲滴的時段,但忙于生意,周旋于商政兩界的四旬老夫顯然不能滿足她的心理和身體需要,知道顧沈白暫時沒有工作,她在心裏偷着樂!

哈!還當你林蘇是有多大本事,原來找了個繡花枕頭一包草!

卻也同時升起了一點點希冀。

顧沈白長得那樣好看,卻沒有工作,誰知道他是為什麽和林蘇在一起呢?

林蘇論美貌手段都不如自己,現在就連錢財都正受着威脅,她憑什麽占着顧沈白不放?

顧沈白這幾日一有空就出來到處考察這個世界的行為,就這麽被一枝花堂姐理解為了:另覓下家。

誤會總是很美,但當一枝花堂姐擺着貴婦款上前勾搭未果,反被狠狠奚落的時候,這誤會的結果就顯得極其難以下噎起來。

“得意什麽!不過是個出賣色相的男公關!”

知道男公關指的是什麽的顧沈白強忍着心中的暴怒,狠不得把這女人的臉撕成碎片!

他暗生着氣提早結束了當天的考察世界,回到了林家。

林家是個一般的雙職工家庭,雖然只有林蘇一個獨女,卻很是注重文化教育,除了林家父母和林蘇各有一間卧室外,還有一間大大的書房,顧沈白一見就喜歡上了。他婉拒了林父給他在附近的賓館開一間房的要求,提出要住書房。

“現在天氣也不算太冷,若是沒有床,打個地鋪也行。”

畢竟還沒到盛夏,再說了,在顧沈白和林蘇未領證以前,再是男朋友,也是上門客,林父臨時買了個行軍床支在了書房,供顧沈白居住。

“勞煩了!”

到底是才變成人不久,顧沈白說話間有時還帶出些古代句子,但聽在林家父母耳中卻不是什麽毛病,反而覺得他很有涵養,也很懂得傳統文化,應該是個性格穩重的人。

雖說林母對于顧沈白的一頭長發還有微詞,但顧沈白行動間沒有半分女氣,而且他長發的樣子實在太好看了,林母在看呆了幾回後,也就幹咳一聲,不去提了。

現在,顧沈白在孟學嘉的眼裏再次見到了和林蘇堂姐眼中如出一轍的輕蔑。

他的一部分心神還留着關心庭審,另一半心神卻已經飄向遠方。

首先,他要擺脫目前“吃林蘇的用林蘇的”的現狀,創業要有本金,他現在不想向林蘇要錢,那麽,就只能先找個工作了。

可是唯有一張身份證能證明他不是個黑戶的顧沈白,往日的履歷全是一片空白,沒有學歷,沒有文憑,這讓他上哪兒找個正經工作去?

都說文憑是求職的敲門磚,他現在連塊碎石子兒都沒有!

直到本次庭審結束,顧沈白都沒有半分頭緒。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唯有的便是皮相,再不濟去當個平模還是綽綽有餘的。但不到萬不得已,顧沈白不想把臉印得到處都是。

他不會忘了,這張臉,除了他有,還有別人也有,若是小顧倒還罷了,顧總和顧先生若是知道他頂着大家的同一張臉出去賺錢……

強大如顧沈白,也不由暗自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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