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攜手一生

攜手一生

邢辰修放下弓箭,策馬向衛衍走去, 李徒離得衛衍最近, 愣愣地看着對方走到跟前,實在難以将面前這個一身戾氣之人與那位每日跟在衛衍身旁的閑散公子聯系在一起, 只得又看向衛衍, 小聲問:“阿衍, 這, 這這......”

衛衍的視線卻是絲毫沒有從男人身上移開,半晌, 他勾了嘴角, 露出幾分驕傲的笑意來, 虛弱卻異常堅定地開口道:“永安王, 邢辰修。”

他的男人。

“嗯。”邢辰修依舊沒什麽表情,極其平靜地應聲後便向衛衍伸出手,待兩掌交握, 他一個使力, 将人拉上了自己的戰馬。

為防衛衍跌落, 邢辰修把手上的角弓交給護在身旁的影衛,自己一手拉着缰繩,一手環在對方腰上。

确定人已經好好地固定在懷中, 他才目光一轉,面向蒼川那頭因為這一系列變故而不知所措的将士們, 冷聲道:“回去告訴蒼川帝,人, 是本王親手殺的,赫連淳譯使計毒害冉郢的鎮北将軍,本王取他一條狗命也算扯平,蒼川若是誠心議和,冉郢仍願意坐下商談,但若蒼川想戰,我們也絕對奉陪到底。”

邢辰修一番話擲地有聲,浩氣凜然,兩軍皆被他的威嚴所震懾住了,過了許久還回不過神來,他沒再去理會蒼川軍的反應,直接下令收兵。

策馬往回走了一段,待到了鎮北軍的後方,确認周遭環境完全安全後,邢辰修才低頭查探衛衍的情況。

只有衛衍知道,表面上凜若冰霜的永安王爺,查驗自己所中之毒時,雙手卻一直止不住在微微發顫,他忍不住出聲安慰道:“我沒事。”

邢辰修抿了抿唇,整理好所有情緒後才沉聲吐出一句:“有我在,絕不會讓你出事。”

衛衍擡手撫過對方冷峻的眉眼,無論這人在旁人看來變化有多大,在他這裏卻還是那個會為他心疼、難過的枕邊人。

“子...”衛衍想喊他,想到什麽又将另一個字吞了回去,“抱歉,又讓你擔心了。”

邢辰修搖頭,将他的手從自己臉上拿下,又從随身攜帶的錦囊中掏出一粒藥丸喂進他口中。

“這藥不能解毒,但是能暫時減緩你體內毒性蔓延的速度。”邢辰修說完重新策馬向營地的方向去,馬匹跑出一段路後他又道:“‘子穆’是父皇賜的字,陳是我母家的姓氏。”

言下之意,衛衍依舊可以這樣喚他。

邢辰修滿二十那年,先帝身體已經日漸衰敗,常年卧病在床,朝堂事物大多交由邢辰牧處理,他本以為父皇不會記得這等小事,也就從未主動提起。

誰料有一日先帝在皇後所住的正泉宮召見他,當着皇後與邢辰牧的面,賜了他字——子穆。

取肅靜、和睦之意。先帝心中一直明白,他邢辰修在偌大的皇宮之中,也只将皇後與四弟當做家人,那時先帝已然清楚自己時日不多,便希望日後邢辰修與邢辰牧能齊心協力,将冉郢推向另一個盛世。

但因為邢辰修一直深居簡出,這個字也就極少被外人所知。

“原來是這樣。”衛衍了然地點頭。

“阿衍是什麽時候猜出我身份的?”

其實邢辰修一直想問這個,但那時兩軍當前,他實在不便與衛衍讨論這樣私人的問題。

“我在剛剛見到你時才知曉。”衛衍服下邢辰修給的那藥後,狀态好了不少,他伸手覆住對方握着缰繩的手,笑道:“那年秋狩,我随父親一同入了獵場,我親眼見你拔得頭籌,也親眼看着先帝将那特制的角弓賜予你。”

當初在衛衍猜測邢辰修身份時,也一直想不透,以對方的年紀和能力,若真是聖上心腹,該是在朝中十分出挑的,這樣的人若消失幾月,不可能無人懷疑他的去向。

可從上次衛林的信件中也能看出,朝中并無符合條件之人,所以對邢辰修的身份,衛衍一直沒有頭緒。

是他一直以來忽略了一種可能,若這人本身便極少在衆人面前出現,那麽哪怕隐匿幾月,也無人會覺奇怪,之前對方與他說過的許多話,都因為這個身份串聯了起來。

家族內亂,被毒害的身體,還有唯一與他親近的四弟......

邢辰修的身份,遠比衛衍能想象到的還要尊貴得多,他并不排斥,只是更加心疼于對方複雜的成長環境。

邢辰修沒想到對方會給出這樣的答案,微微愣了愣才感嘆道:“原來我們早就見過面了。”

“是啊,可惜那時我還只能遠遠地看着你。”

衛衍想起自己曾說過若能早認識對方,就能将他圈養起來,讓他能健康快樂地成長,現在才知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好笑,哪怕真能早相遇,邢辰修的身份又豈是他能高攀的。

兩人身高相仿,邢辰修為了能看到前方的道路,原本就将腦袋擱在衛衍肩上,與他微微錯開,此時一側頭便吻在他唇角上:“以後再也不會了,只要阿衍不嫌棄我的身份。”

“你到底為什麽覺得我會嫌棄你的身份,堂堂冉郢的永安王爺,不應該只有你嫌棄我的份嗎?”想到這些日子以來邢辰修表現出的忐忑不安,完全不似作假,衛衍有些無法理解。

“王位的争奪向來殘酷,其實我與赫連淳譯、赫連淳鋒等人并無區別,衛衍,我活的遠沒有你那樣光明磊落。”

“赫連淳譯為了皇位,不惜陷害親弟,更是陷整個國家于險地之中,你卻願意為了輔佐聖上,蟄伏暗處十多年。這就是你們之間的區別,他為了私欲,你只是為了朝堂安定。”衛衍對邢辰修這樣的說法有些哭笑不得,又道:“子穆,你認為我有多光明磊落?死在我手上的蒼川将士數以千計,若按你這樣的算法,他們豈不是比那些想要害你之人更加無辜,作為一國将士,他們忠于國家,也未曾有害人之心,只是上了這戰場,立場不同,身不由己。”

邢辰修沉默了一會兒,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他不清楚衛衍對當年之事了解多少,但大多數人大概也只能知曉他有意傳播出去的那套說辭。

既然兩人要長久的在一起,與其等對方自己慢慢發現真相,他倒更願意從一開始就讓對方明白他是什麽樣的人。

“阿衍聽過當年太醫院的華太醫嗎?”

“趙叔對我提起過。”衛衍想到邢辰修那一身醫術,這下總算明白過來,“所以你确實師承華太醫?”

“是,我母家對華太醫有恩,華太醫自我四歲起便開始教我分辨各種毒/藥,大一些又傳授我解毒之法,十歲那年,我已經清楚了幾乎所有常見毒/藥的特性與解法。”

“當年寧妃确實要害我,但她端來那藥我一聞便知多加了什麽,所以事先服用了解藥,并未中毒,之後的所有,都是我一手設計的,包括寧妃與李妃滿門抄斬,二三皇子貶為庶民。我還以需要調養身體,覺得宮中不安全為由,請求父皇放師父告老還鄉,我則每年出宮調養幾個月,借此向師父師娘學習醫術及武藝。”

邢辰修環在衛衍腰上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他頓了一會兒,才開口道:“這麽算來,我也陷害過親弟。”

“那是他們先害你的,你能躲一次,兩次,若不還擊,總有一次讓他們得逞。真正的惡人,從不會覺得自己做得不對,更不會因此而自厭,你會這麽想,證明你心中其實并不想加害他們,何況你只是讓先帝将他們貶為庶民,并未取他們性命。”衛衍正色道,“子穆,只此一次,日後我再不想聽到任何人說你的不是,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行。”

從當年那一連串的計謀開始實施起,邢辰修便做好了裝一輩子病弱的打算,對情愛之事再不敢奢求。

他從未想過此生還有機會能得這樣一人,真心待他,願意接受他所有的過去,與他一同去趟那污泥。

也許是見他不開口,衛衍有些不滿:“你如果還偷偷這麽想,我也是要生氣的。”

邢辰修眼角眉梢都染了笑意,在衛衍後頸蹭了蹭腦袋:“好,我不想,阿衍別生氣了。”

衛衍畢竟還中毒在身,邢辰修不再與他閑談,專心往回趕,沒多久便到了營地。

這次鎮北軍大勝,不但滅了對方一員大将,邢辰修還直取皇子性命,大挫了蒼川軍銳氣,消息先一步傳回了營中,此時營地內一片喜氣。

留在營地待命的士兵們都自發地聚集在栅口,等着他們凱旋,邢辰修與衛衍的馬跑在大軍的最前方,卻是沒做停留,邢辰修一甩缰繩,策馬越過了衆人,直奔寝帳而去。

幾個時辰前師妹華白薇給他送來了角弓後,恰好被他暫時安置在寝帳中。

許是聽到了動靜,華白薇走出帳外,就見自己那向來冷若冰霜,又極怕麻煩的師兄,此時正小心翼翼地從馬上抱下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且絲毫不顧忌旁人目光,一路将人抱入帳內。

“師兄...這人是?”

邢辰修卻是沒理會她,反倒先轉頭對那人介紹道:“阿衍,這是我小師妹華白薇。”

“小薇,這是将與我攜手一生之人,衛衍。”

作者有話要說:

啊 趕上了。。。。。。。吃了個串串回來 差點沒碼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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