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維護
待大臣們陸續走出宣政殿時,邢辰修已經乘着馬車離開。
衛衍向宮外走去, 沒走多遠便在官道上被那些對目前局勢一頭霧水的官員們團團圍住。
“恭喜衛将軍高升了。”
“衛将軍受聖上倚重, 将來必定大有作為啊,後生可畏!”
“将軍也替我向侯爺道個喜, 下官改日登門道賀。”
......
衛林日前被派去接太後回宮, 并未參加今日早朝, 有心想與衛家結交的衆人便只能通過衛衍來表态。
衛衍知道邢辰修必定會在宮外等他一起回府, 急着想往外走,但此時又不得不先停下腳步先應付這些大臣們。
他待慣了邊境軍營, 一朝回到這天子腳下, 對這些朝堂上的虛與委蛇、拉幫結派十分不習慣, 勉強應付了幾句後更加不耐。
好在攀談幾句後, 終于有人展露出了真實意圖,小聲問道:“衛将軍,聽說之前您與王爺在軍中相處過一段時日, 依您之見, 王爺是個什麽樣的人, 您覺得他能擔此重任嗎?”
“各位大人都是冉郢的老臣了,想必也都聽說過王爺還是皇子時期的傳言,關于他的文武天賦以及睿智, 依末将看王爺與傳聞中無太大差異,現下聖上顯然已經不可能收回成命, 大家不如先別急着擔心,且看看王爺的能力再做判斷吧。”
衛衍盡量将話說得公正, 但實際聽在旁人耳中是否會有偏頗他便不得而知了。
“老夫倒不懷疑王爺的能力,忝為帝師,無人比老夫更清楚王爺的才能,再說若真的無能之輩,也不可能隐藏實力這麽些年不被發現。”宰相站着人群最後,面色凝重,“但通常,不安于現狀的反掖之寇,大多也正是這些才能卓越之人。如今的冉郢,再經不起一次叛亂了啊......”
陳司、寧遠謀反,看似最後以聖上大勝收場,可那些人力物力的損耗以及數萬将士的犧牲,傷的都是國之根本。
當朝宰相為帝師,亦是邢辰修之師,他本不該站出來質疑自己曾經最得意的門生,但短期內冉郢若是再經歷一次大規模叛亂,無論最後誰輸誰贏,對這個國家而言都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宰相大人。”衛衍拱手作揖,态度恭敬,眸色卻比剛剛更冷了幾分,“末将能明白大人的擔憂,可就末将所看到的而言,若王爺真有異心,當初傳達聖上旨意讓末将帶兵入皇城時大可拖延數日,以當時情形之艱險,哪怕遲幾個時辰,聖上都未必能逃出命來,到時王爺再帶頭平亂,想要坐上那個位置豈不輕而易舉?又何必費這麽大力氣,做這些吃力不讨好之事,來惹各位猜忌。”
宰相沉默不語,倒是有不少大臣被衛衍所說服,紛紛點頭稱是:“那将軍可否說說王爺有什麽喜惡?除了那些十多年前的傳聞,我等對王爺實在知之甚少,這萬一犯了王爺的什麽忌諱......”
“王爺心系朝廷,心系百姓,末将以為,各位大人只要忠于朝廷,便沒什麽可忌諱的。”衛衍說完不再有耐心逗留,向衆人告辭後便獨自朝着宮外踱去。
華貴的馬車靜靜等在宮門外,負責駕馬車的馬夫見着衛衍走出來,立刻跳下馬車行禮,衛衍無暇理會,一躍身直接鑽進了車廂。
邢辰修昨夜未休息好,此時等得都有些困了,靠在軟榻上半睜着眼:“怎麽這麽久才出來?”
“被那些官員們拖住了。”
衛衍已經極力在克制語氣,但邢辰修還是聽出了異樣,坐起身冷聲道:“他們對你的任命有異議?”
“沒有。”衛衍調整好姿勢,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他們只是向我與父親道賀。”
“不是質疑你,那便是質疑我了。”若只是單純的道賀,衛衍不會這幅神色,邢辰修很快明白過來,但明白過來後反倒只是笑了笑,絲毫不在意的模樣,在衛衍腿上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又重新閉了眼。
衛衍原本還怕邢辰修知道了會難過,可看他這樣雲淡風輕,自己反倒又有些郁悶,小聲嘀咕:“質疑我你那麽激動,怎麽到了自己身上就一點也不在意了。”
“你在辛苦鎮守邊境多年,又經歷了多場大戰,放眼冉郢,再沒有比你更适合這個位置的将軍,如果他們對你的任命有異議,那是他們心胸狹隘,不能容人。”邢辰修感覺到衛衍動了動,似要反駁,他阻止了對方開口,繼續道,“但質疑我便不同了,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質疑我的,往往才是真正心系朝廷,忠君愛國之人。”
衛衍不服:“憑什麽啊......你為了替聖上鋪路,一個人受了那麽多委屈,如今聖上想休息,将爛攤子丢給你,你還得憑白受人懷疑。”
車廂內寂靜一片,除了馬車偶爾颠簸傳來的響動,再無人開口,衛衍很快回神,自覺失言,若原本邢辰修不在意,自己這麽說反倒像是挑事,徒惹對方不快。
這麽想着,他正打算說點什麽來補救,就見懷中的男人忽地嘴角一勾,露出個十分愉悅的笑來。
“以前我并不很信命,總覺得人生該掌握在自己手中。直到我在邊境遇到你,我好像開始有些信這些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恰是之前那些踽踽獨行的日子,讓我有機會遇見你,所以我不覺得委屈,阿衍也不必替我不平。”
“何況聖上雖說扔了攤子給我,本意卻也是好的,我能懂他那點小心思,他總覺得這些年來虧欠了我,所以急于想要補償,權勢、地位尚且可以直接給予,文武百官的認同卻非一朝一夕便能建立起來,我這幾個月的暫代朝政,正是向群臣展現能力的最好機會。”
當然,邢辰牧想要帶卓影去民間游玩的私心也是真實存在,見衛衍如此替他不平,邢辰修決定這點他還是不向對方透露了。
衛衍低頭吻了吻邢辰修的耳垂,低聲道:“子穆這麽好,他們遲早都會發現的。”
“其實我真不在意他們怎麽看我,有你,有聖上,有母後懂我,願意毫無保留地信任我,對我來說已經十分足夠。”
“嗯。”衛衍心中柔軟成一片,也不再糾結于此,見他一直在打哈欠有些擔憂,“昨夜是不是光顧着我了,該不會一夜未合眼吧?”
“睡了一會兒,沒睡夠。”
“馬上到王府了,今日也沒別的事,回去了就睡吧。”
邢辰修點頭,想了想又道:“阿衍陪我。”
“好,陪你。”恰好這時馬車駛入了王府內,衛衍便問道:“很累?我抱你下去吧?”
王府下人衆多,本以為邢辰修多半會拒絕,卻不料對方想也沒想地便伸手環在了他頸上:“嗯。”
衛衍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是了,邢辰修在外尚且并不顧忌外人目光,王府之中又怎會避諱,他就着這個姿勢,小心地将人抱起來,鑽出馬車。
這動作對他們來說甚是親密,外頭等候的下人們見了卻是吓了一大跳:“這...王爺怎麽了?”
“沒事。”衛衍朝管家看過去,在王府住了幾日,他大概也清楚了,這位管家是邢辰修的心腹,也是一早便知道邢辰修裝病這事的人之一,見對方真的擔心,他簡單解釋道:“子穆昨夜未休息好,困了,我先抱他回屋休息。”
管家原本是邢辰修幼時在身旁伺候的小太監,随他出宮建府,也算是一路看着他長大,何曾見過自己這位主子與人如此親近。
“那午膳我讓人給二位送到屋中。”若說前幾日王爺未讓下人們準備客房時他還只是猜測,那麽如今總算是完全确認了二人的關系,對着衛衍的态度更加尊敬起來,俨然已經将他當做另一個主子。
“有勞管家了。”
回到卧房,邢辰修懶洋洋地任由衛衍替他寬衣解帶,待身上只餘下亵衣,衛衍傾身吻在他唇上:“我好像忘記說,子穆穿朝服的樣子...格外好看。”
邢辰修想起當初在軍營他穿那水藍色長袍時,衛衍看傻了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聲:“在阿衍眼中,我穿什麽不好看?”
“不一樣。”衛衍搖頭解釋:“你穿什麽都好看,但各有各的好看,所以還是要說的。”
這樣一本正經的甜言蜜語格外令人招架不住,邢辰修敗下陣來,微微紅了臉,很快又轉開話題道:“對了,你身上還癢嗎?脫了衣服讓我看看。”
“還有些微的感覺,但已經不難忍受了。”衛衍迅速除去衣物,赤丨裸着上身走回床邊。
這藥效也确實神奇,邢辰修見他背上的痂竟有些已經開始脫落,原本明顯的疤痕此時只餘下一抹紅:“若再上一次藥,這些疤應該就看不出了。”
衛衍聞言立刻一臉戒備,半晌後求饒道:“子穆...這點疤痕便讓他留着吧?”
“看來這藥效确實十分難受。”邢辰修無奈,低頭思索了片刻,忽然露出一抹壞笑來,“不然這樣,下次你再惹我生氣的時候,再罰你塗一遍這藥,日子這麽長,總是有機會能除完這疤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更補昨天,瑟瑟發抖的衛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