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巡

禁衛軍是負責守衛皇宮的一支軍隊,和五城兵馬司一起守護帝都的安全,而帝都城外是由京畿衛負責守衛。這三支軍隊,歷來是帝都安全的重大防線。

李珩清楚的記得,李璟逼宮那夜,這三支軍隊的統領都是她的人。

她想規避這種情況,便必須在這三支軍隊中都安插上自己的人。這樣的事情,她雖然已經吩咐了齊鳴去做,但她還是想親自去确認。

在李珏和李玮相繼大婚之後,十四歲的李珩請旨到京畿衛中歷練。

獻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準了。

沈思言仔細想了想,如果是邊關,他就該更加防備這個小女兒了,不過她選的是京畿衛,一個既不會有機會立下戰功又在眼皮子底下的地方,他最後便沒有放在心上。

京畿衛的統領是孟老将軍,而副統領便是李玮的婆母焦将軍。

李珩的重點本不在磨練上,她的目的只是借機拉攏人心,安插人手。是以,該胡鬧的時候李珩是胡鬧的,該表現的時候她又是表現出色的。

是日,孟老将軍将李珩單獨留在了中軍大帳中。“五殿下,請坐。”

“老将軍,請。”李珩随意找了個位子坐下,避開了主位。

孟老将軍便在她對面坐下。“殿下來京畿衛有些是日了,不知有何感想?”

“老将軍掌管的京畿衛自然是好的。”

孟老将軍聽出了她的話外音,呵呵笑道:“老夫年底便會致休,如不出意外将會是焦将軍繼任老夫的統領之職。”她停頓了一下,李珩卻沒有接她的話,她便繼續說道:“只是老夫不知,究竟是君後不放心焦将軍還是沈家不放心?”

這回,李珩呵呵笑了。

“殿下?”

“老将軍多慮了,李珩此行與父後和沈家均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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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孟老将軍瞪大了眼睛,不是君後和沈家,那就是五皇女自己。

“老将軍,”李珩打斷了她的話,“焦将軍繼任京畿衛統領之職,本殿以為并無不妥。明日本殿便會回宮向母皇複命并請罪,這些日子叨擾老将軍了。”

孟老将軍疑惑了,她發現自己看不懂這位皇女殿下。她看出李珩小小年紀便身懷絕技,不露鋒芒卻又勇闖風頭浪尖,似乎是個極為矛盾的人。

“殿下日後若有空,可常來京畿衛大營看看。”

“好,多謝老将軍。”李珩眉眼含笑,她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入了孟老将軍的法眼。孟老将軍的三個女兒,可都在邊關執掌着兵權呀,這是她的意外收獲。

次日,李珩在一衆将士的送別下離開了京畿衛大營,回宮面見獻帝。

獻帝揮揮手讓她退下,并不在意。

鐘粹宮中,沈思言看着前來請安的李珩,心疼的說道:“瘦了,也黒了,在京畿衛很辛苦麽?”

“父後莫要擔心,說起來是兒臣跟着将士們一起訓練了些時日,實際上兒臣也就偶爾露了個臉,大多時候都躲在營帳中偷懶了。”

“你還得意了。”沈思言故意板起臉來訓她。

李珩呵呵笑着将此事揭過。

見完母皇和父後,李珩便去見這宮裏唯一讓她牽挂的人了。

她站在尚隆宮外請侍從進去通禀,過了一會子卻只見侍從臉色難看的小跑過來回話。

容兒竟然不肯見她,這是在氣她突然跑去軍營吧?“你去告訴七皇子,他不出來見我,我就一直站在這裏等他,直到他出來。”

于是,侍從又跑進去了。

李玉容還是沒出來,倒是李玉漩過來了。

“玉漩見過五皇姐。”

“漩弟不必多禮,容兒他可是在與我置氣?”

“五皇姐明知故問。”

“勞煩漩弟替我轉告他一聲,與我置氣不值當,當心氣壞了自己的身體。等他消了氣,改日我再來看他。”言罷,李珩轉身離開。

李玉漩急得不知是該叫住她還是任她離開,一回頭就看到李玉容紅着眼眶站在門內。

“七弟,五皇姐她有事就先走了。”

“她根本就是嫌我煩,不理我了。”李玉容潸然淚下。

“怎麽會呢?五皇姐最疼的就是你了。”李玉漩連忙上前勸慰,拿出帕子替他擦拭眼淚。“快別哭了,仔細五皇姐知道了心疼。”

“她為什麽不多等會兒就走了?她知不知道她去京畿衛的這段日子我有多擔心?”李玉容的眼淚越哭越止不住。

“容兒。”李珩去而複返,便聽到了他的哭訴,更加惱怒自己的神經大條,竟然如此疏忽了他。

李玉容看到她便撲了過去,小粉拳砸在她身上出氣。“你不是已經走了麽,怎麽又回來了?”

“不回來怎麽能讓容兒打我出氣?”李珩笑着說,眼裏全是柔柔的暖意。

李玉容止了哭泣,退後兩步,撅着嘴不看她。

“看到你這麽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聽她這麽一說,李玉容頓時瞪大了眼睛,怒道:“你又要走!”

李珩忍不住上前揉了揉他的腦袋,好笑道:“這裏是毓秀宮,畢竟男女有別,我不便久留。”

李玉容輕哼了一聲,別扭道:“那你走吧。”

“改日給你帶禮物來。”李珩呵呵笑着離開。

李玉容目送着她的背影,雙手摸向自己的頭發,不禁咬牙切齒:“她又把我頭發揉亂了。”

李玉漩在旁看得羨慕不已,不由的再次嘆道:“七弟,五皇姐對你可真好。”

“她對誰都一樣好。”李玉容嘴上雖是笑着這麽說,心裏卻是美極了。

一年後,十五歲的李珩又請旨到了五城兵馬司。

五城兵馬司的統領莫如風是個做事一板一眼的人,李珩是以新兵的身份安排進來的,莫如風便真把她當做一名普通的小新兵看待。

在所有新兵中,李珩年齡最小,本事卻最大,很快就隐隐有了新人王的趨勢。

莫如風任人以能,将李珩提拔為小隊長,手下有十幾個人。

五城兵馬司負責帝都城內的防衛,換班巡邏便是必不可少的,而李珩這隊新人多是負責夜巡的。

是夜,李珩帶着人在街道上巡邏。

突然,她發現路邊有一個疾步快走的身影,便過去盤查。

“你是什麽人,做什麽的?”

“大人,小民家中有人重病,是特出來買藥的。”看身形聽聲音都似是一名十三四歲的男子,他特意舉起了手上提着的藥包。

李珩見他說得合情合理,便放過了他。“深更半夜,公子獨自一人,望多加當心。”

“多謝大人提醒。”

李珩點點頭,繼續帶隊巡邏。

數日後的夜裏,李珩巡邏時又遇到了這名男子。

他跪在一家藥鋪門口,懇求大夫救救他的家人。

李珩擡頭看了眼藥鋪的匾額,百草堂三個大字不禁讓她眼角抽搐了一下。

她對手下們說道:“你們在這兒等我一下,我過去瞧瞧。”

“盧公子,不是我們不肯救,而是人已經沒救了。”

李珩走近時便聽到了這一句,她看到男子身邊正躺着一名中年男人,那人已是一副行将朽木的模樣。

“這裏發生了何事?”

掌櫃的見引來了官差,忙行禮問安。“大人容禀,是這位小公子帶着他家人來求診,然這人已是油盡燈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

李珩看了眼仍保持跪姿的男子,清秀的面容上此刻滿是悲哀,她竟隐隐覺得不忍。她指着那中年男人對百草堂裏的人說:“你們先把人擡進去。”

“這……”百草堂的人自然不願意,藥鋪裏病死人是一件極不吉利的事情。

“怎麽?”李珩挑眉威脅,“需要我把姐妹們叫進來動手?”

“不敢,不敢。”掌櫃連忙吩咐夥計将人擡進了內堂。

李珩對那男子說道:“公子,進去看看吧。”

“多謝大人。”他站了起來,卻因久跪而有些頭暈,身子晃了一下。

“小心。”李珩眼明手快的忙扶住他,一股清香瞬間撲鼻而來。

他迅速退開兩步,低聲道了謝,走進內堂。

李珩跟了進去,只聽得那公子在床前喚着乳爹。原來他們不是父子,竟是位有乳爹的公子,可偏偏兩人身上都穿着粗布衣,許是哪戶已沒落人家的小公子吧。

她走過去,手指搭上男人的脈,仔細診了起來。“是風寒引起的,沒有得到及時醫治,如今已惡化,生病期間還受過傷,确實已經是油盡燈枯了。”

那公子聽了她的話,悲從心來,眼底透出一股凄涼的絕望之意。

掌櫃訝異的看着李珩:“大人會診脈?”

李珩沒有回答她,拿出了玉牌。

掌櫃驚呆了,連忙行禮。“小的黃芪見過少東家。”

“黃掌櫃,我寫一個方子,你讓夥計立即去抓藥熬來。”李珩邊說邊走到旁邊的桌子前執筆寫了一個方子。

“是。”黃芪接過方子一看,激動的顫聲嘆道:“妙,真是妙極了,不愧是東家的傳人。”黃芪和夥計走出內堂,頓時內堂裏除了重病不醒的中年男人,便只剩了李珩和那公子。

“多謝大人相助。”

“我剛才那個方子雖不能救你乳爹性命,卻能讓他醒來,多續上幾日性命,也能少些痛苦。”

聞言,盧歆寧忙跪謝:“大人的大恩大德,盧氏沒齒難忘。”

李珩虛扶了一把,“夜裏地上涼,盧公子快請起。”

黃芪走進來對他們說:“藥已經在熬了。”

“黃掌櫃,你先在這裏照顧着他們主仆,我還要繼續去巡邏,交班後再過來。”

“是。”黃芪恭敬的送她出去。

盧歆寧照看着乳爹,沒有問為什麽百草堂的少東家會在五城兵馬司,似乎她亮出那個玉牌前,黃掌櫃并不能認出她。

兩個時辰後,盧歆寧的乳爹服過藥後果真醒了過來,仿佛回光返照,一口氣說了好多話。“公子,你別管我了,快回府裏去,不然被人發現你夜不歸宿,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老太君和主君一定會處置你的。”

“乳爹,我怎能不管你呢?你什麽也不用想,好好的休息。”

“公子,你聽我說……”他的乳爹急得咳了起來。

這時,交班後的李珩換上便服回到了百草堂,正好聽到了他們主仆的對話。

她掀簾走了進去。“盧公子,我送你回去。這裏有黃掌櫃他們照料,不會有事的。”

“公子?”乳爹疑惑的看向李珩。

“乳爹,她是百草堂的少東家,是我們的恩人。”

“多謝小姐。”

“不必客氣,正巧碰上了。”

盧歆寧咬咬牙,又跟乳爹說了句話,才肯離開。

李珩跟在他身後走出百草堂。

此時,天蒙蒙亮,街上已有趕早市的買賣人。

“盧公子,府上何處,我送你。”

“宏華街,廣祿伯府。”

李珩愣了一瞬,聯想起适才那位乳爹的話,再看他的年齡和言談舉止,終于猜到他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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