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洪荒之盟

“情況如何了？”聲音清潤，是君上。

“禀君上，真君，已經在宮門、南天門張榜兩日了，但并無人願意領這份差事。”是文宇仙官的聲音。

然後一管清亮的聲音，是玉清真君，“這份差事是個苦差，試想，誰願意舍去修來不易的仙身，被打入凡間？而且此事兇險萬分，就算此事能夠成功，這個人積下大功德，将來是否能夠再登仙途，修成正果，也未可知。”

“小仙愚昧，為何仙界不能直接派人去凡人界，參與對抗魔界，而一定要以輪回的方式呢？”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難道是因為洪荒之盟？”

琅華和玉清對看了一眼，琅華微微點頭。洪荒之盟是在遠古的洪荒時代，初創的仙界和當時還未消逝的神界簽立的一份盟約。仙界當時剛剛成形，實力還很弱小，而且最初的修仙功法傳自遠古神，但似乎神界已經預料到了以後仙界的繁榮昌盛。這份盟約其實更多是神界的意思：即仙界不能直接插手凡人界的事，以防破壞天道的平衡。

凡人界是仙界的根基，雖然有修仙資質的凡人比例很少，但因為凡人的人口衆多，所以凡人界的修仙門派，修仙世家幾千年來都長盛不衰，而不時有人能夠從凡人界飛升成仙。

從最近凡間的亂象來看，此次的魔界不同于以往，只對仙界或者修仙門派世家下手，反而也滲入了朝堂以及民間，似乎想從根本上摧毀修仙的道統和根基。

琅華又道：“而且這個人還有在凡間尋找昆山泣的使命。”

昆山泣？

蕭青妩忽然想到，當時在流波島采集龍涎香時，曾無意聽到的那黑衣人和疑是容姬的蒙面女子的對話。

“……還想知道……宮裏有沒有……昆山泣……線索？”

“……每次提到，他總是把話題引開，不知是有意還是……”

昆山泣到底是什麽？

殿內，文宇仙官已經把這句話問了出來。問完之後，卻又自覺冒昧。和蕭青妩一樣，他雖然也聽說過昆山泣，但這個秘密，始終只有玉帝和步入上清境的幾位大能才知道。

“它是遠古神留下的神器，具體的我也不知。只知道它是牽涉到了人界、仙界、和神界的大秘密。”

玉清突然道：“為何魔界就可以随意出入擾亂凡人界，而仙界就不能呢？真仙進入凡間就必須壓制修為，否則會違反天道遭到反噬，或者幹脆要輪回為凡人才能插手人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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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華沉吟道：“也許，是因為魔的産生，更晚于仙和妖。如果修煉不得法，或者因為某些執念，誤入歧途走火入魔而堕入魔道，從而成魔。當時訂立洪荒之盟時，仙和妖都很少，魔就更少了。”

他突然一頓，低喝道：“誰？”廣袖一揮，殿門吱呀一聲開了，就看到了殿門外的蕭青妩，綠幺化成的發簪在她頭上閃着瑩瑩的青光。琅華心念一動，已知究竟，綠幺畢竟在自己的丹田中溫養多年，帶有自己的氣息，直到現在才發現這丫頭，只是不知被她聽了多少。

蕭青妩急忙步入殿內，跪了下來，急急道：“君上，求求你，不要趕我走，阿妩做什麽都可以，只求你……不要讓我離開流波宮。”

琅華淡淡一掃她的膝蓋，這傻丫頭，跪了快三天三夜了，膝蓋還不嫌疼嗎？口上卻冷冷道：“不必再說了，明日你便随玉清真君回玉清宮吧……以後也不用回來了。”又對文宇吩咐道：“你這就帶她回偏殿，讓她好好休息一晚。”

心裏最後一點希望的火焰也被無情地澆滅，蕭青妩好像置身于寒冬之中，不禁瑟瑟發抖，正如三百年前，最初遇到他的那個冬日。她本以為，再見到她，君上也許會有一絲的憐憫之情，畢竟，他曾經是那麽地“寵”她。但是，她忘了，他是至高無上的仙尊，更是一心追求大道的君上，而她，自始至終，只是仰望他的一棵小小草芥，低若微塵。

呵呵，什麽流波宮掌事玉女，她自嘲地笑了，在他漫長的生命中，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看着他素白的衣袍，是那麽的一塵不染，大概她就是不經意間沾落在那片素白上的一粒微塵，只要他輕輕一彈，微塵就會随風而去，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蕭青妩的臉色幾經變換，終于恢複了平靜，身子也不再發抖了，她輕輕叩首，聲音帶着決然，“既然如此，阿妩就此拜別君上了。”說完，她便站了起來，深深地看了琅華一眼，仿佛要把他的容顏刻在心上，便轉身跟着文宇走出殿外。

她終于想通了嗎？琅華心裏一陣欣慰，一陣絞痛，又一陣不舍，他目注着她窈窕的背影從容離去，似乎不帶一絲猶疑，放在膝蓋上的被紫檀大書案遮住的手早已握得發白。這樣是最好的吧，別了，阿妩，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不好了，君上，青妩玉女揭了仙榜，去了輪回臺了！”急促的敲門聲把琅華從入定中驚醒。

文宇從未見過如此迅急璀璨的劍光，眨眼間，琅華已經飛到了後山懸崖邊的輪回臺。那裏已經圍了不少人，正中間站着阿妩，手中的仙榜靈符流轉，在随風飄動。她的态度十分閑适，不像要躍下即将剔去仙身的輪回臺，反而像春日和女伴去郊外踏青野游一般。

“阿妩，回來！不要做傻事！”他的聲音帶着少有的嚴厲，似乎還有一絲哀求。

她笑着朝他搖了搖頭，回去，又被你趕去玉清宮嗎？既然再也無法見到你，凡間和玉清宮又有何區別呢？

蕭青妩望了望輕抹雲絮的碧空，擡起手，掠了掠鬓邊被罡風吹亂的頭發，柔聲道：“君上，如你所願，阿妩走了。”說完，她給了他一個最美的笑容，便向臺下躍去。

琅華向後踉跄了一下，徒然伸出手，卻什麽也抓不住。他的心像被人剜了個大口子，滴滴答答地在流着血，疼得臉色都蒼白了。他的目力讓他能夠透過輪回臺下的罡風戾氣，看到阿妩。她張着手臂，臉上帶着微笑，像是在飛翔。但琅華卻知道，輪回臺的罡風戾氣正如萬柄森然的利劍，在侵入她的筋脈氣穴，如同抽筋剝骨一般，淩遲切割着她，滌盡了她多年辛苦修煉的仙氣，剔去了她的仙身，然而她外表的肌膚卻絲毫無損。

他只覺得口中一甜，卻硬生生地把血咽了下去。同時，蕭青妩再也不堪忍受這深入骨髓的疼痛，昏了過去，在無意識中急遽地向下界墜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本文中最虐女主的章節就是本章，以後請放心看文，就是甜寵了。有木有任何虐楠竹的想法，歡迎提出~~

關于“最初的修仙功法傳自遠古神”這一點，可以回看第9章 神秘人中的第三幅壁畫。

下一章，女主轉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