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秘密(5) (1)
“所以,你是說這次媒體的事,是諾琦做的?”初薇指着微博頭條熱門,評論根本不敢翻,都是罵自己的話,哪裏看的下去。
要是諾琦做的也不奇怪,易尋南這次下狠手,諾琦想要報複也是應該的,只是幹嘛要來報複自己?
初薇很郁悶,手機往桌上一愣,身體後仰靠在沙發上。
母上那邊也不知道能安慰到什麽時候,這件事不解決,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挺直了腰板出門了呢!
“易尋南,你就沒什麽辦法?”初薇側過頭看着太子爺坐在哪裏倒騰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魔方,随便轉轉就把幾面的顏色都轉成一色了,然後太子爺還覺得無聊,不斷的嘗試創新各種玩法。
“媒體那邊該打招呼的都打了,只不過現在輿論不好控制,删得越猛越有人跳出來說你做賊心虛,所以找了公關給你洗白了,沒事。”對手裏的魔方也沒了興致,随手一扔剛好扔在初薇的手機旁。
“重點在于,諾琦到底在哪兒?”蔚舒陽從裏屋走出來,端着水果拼盤,放在了茶幾上說道,“阿南,你查到了麽?”
易尋南從拼盤裏挑了個哈密瓜,遞給初薇,結果初薇理都沒理。
“諾琦是沒查到,不過貝修誠的尾巴可冒出來了。”易尋南将瓜遞到了自己嘴裏,滿不在乎的忽略掉剛剛初薇不理他的場景,對着蔚舒陽說,“這件事我自己去,你別插手。”
蔚舒陽也沒有異議,點頭。
……
在易尋南還沒有聯系貝修誠之前,小警察就搶先一步聯系上了初薇。
約在他們去過的一家咖啡廳,初薇出門前特意戴了帽子口罩,生怕自己的“後宮團”再多一位貝修誠。
多日不見,hero的臉色看起來特別不好,原本就不愛說話的大男生,此刻看上去疲憊的讓人心疼。
初薇不敢讓他喝咖啡,将他的咖啡換成了熱牛奶。
貝修誠臉紅紅的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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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句寒暄過後,初薇主動将話題扯到了諾琦的身上。
“你和諾琦?”初薇試圖打聽真相。
“我今天主要是來替諾琦賠罪的,媒體那件事是諾琦的不對,你不要怪她。”貝修誠立刻開口,有點兒着急的替諾琦洗刷罪名,“她這幾天精神狀态不太好,我又沒有照護好……”
還沒等貝修誠說完,不知道從哪裏殺出來的易尋南突然坐在初薇旁邊,打斷了對方的話。
貝修誠望望突然出現的易尋南,又看看坐在那裏的初薇。此時的初薇真的是長着嘴巴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真的沒有和易尋南串通好,也不知道對方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但是看着貝修誠失望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怎麽解釋也沒有用了。
索性,一句話也沒有解釋。
易尋南倒像是很不自覺,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突然出現打擾了別人,坐在那裏絲毫不自在的神色也沒有,攔下服務員就幫自己要了一杯咖啡。
“貝修誠,我之前一直都很好奇,你和諾琦的關系,直到前幾天總算是查出來了。”易尋南手指放在桌子上,輕輕敲打出節奏,看着對面男生的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紅,“只是沒想到,看起來挺老實的一個人,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貝修誠一話不說,低頭盯着自己的熱牛奶看。
易尋南也不多言,時不時張望,等着自己的咖啡端上來。
只有初薇,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又想催促他們快點講,又不敢打破這種詭異的安靜。
等到易尋南的咖啡端上來,做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趕初薇離開。
“不是,易尋南,貝修誠約的是我好不好?”初薇很無語,指了指自己。
易尋南不說話,看着對面。
初薇也順着看過去,等着易尋南發句話。
她就不信了,貝修誠明明是想喊自己出來談話的,難不成他貝修誠還犯花癡,看到易尋南也就不管自己,死活都要待在易尋南身邊了不成?
“初薇,你先離開一下行麽?”貝修誠開口。
初薇滿臉不可置信,最後憤憤離場。
初薇離開之後,貝修誠暗暗松了一口氣。
易尋南嘲笑:“我也算是幫你在她面前留了點面子。”
“我知道。”貝修誠點頭。
有些事,他永遠都不希望初薇知道。
貝修誠一口将杯子裏的熱牛奶喝掉,看着易尋南說:“當年的事,确實是我不對。”
當年諾琦被諾家放逐到了另一個城市,剛剛經歷了喜歡的人是自己堂哥這種狗血劇情的諾琦,成天沉迷于酒水之中,她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遇見的貝修誠。
難得放一天假出來放松放松的貝修誠,被損友拉着去了酒吧,吵吵鬧鬧,五光十色下,看見了諾琦。
不知道是音樂作祟還是燈光作祟,酒精的催動下兩個人當晚就發生了關系。
等到第二天貝修誠卻怎麽也找不到諾琦,朋友說不過是場一|夜|情,夜場的女生通常不都在意這種事,也讓他不要放在心上。後來沒有了假期,連着閉關好幾天,再去酒吧找諾琦的時候,怎麽也找不到了,就像是真的遇上的一場一|夜|情。
後來有聯系上,還是諾琦回國之後主動找的貝修誠,她說要幫忙,貝修誠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接着,假扮她的男朋友,陪她出席各種場合。
要說喜歡,貝修誠确實不喜歡諾琦,他對她,是滿滿的愧疚之意,尤其知道這個女人為了他打掉過一個孩子之後。
“貝修誠,別的我也不和你多說,将諾琦交給她的主治醫生,然後你消失就是最好的結局。”易尋南搖晃着咖啡杯,以前不知道是哪一個讓諾琦懷孕的時候,确實有過将對方千刀萬剮的想法,但是後來,想想諾琦走到今天這一步,自己在裏面推波助瀾了多少,又哪裏有什麽資格了?
……
初薇站在咖啡廳門口等的那叫一個冷字,易尋南帶着貝修誠走出來的時候,她還打了一個哆嗦。
易尋南立刻将初薇摟在懷裏,初薇猛地一推,一來二去的易尋南也就不和她争執了,将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你幹嘛站在門口等?”
都要過年了,這麽冷的天站在外面,換個身強體壯的男人都會受不了,何況一個小姑娘?
初薇不理他,又眼神示意要去哪裏?
易尋南一邊拉着犟得厲害的初薇,一邊回着:“去見諾琦。”
貝修誠指路,車停在一家小區裏。
一路上貝修誠都不再多話,事實上他這次來找初薇的時候,就已經做了要聯系易尋南那邊将諾琦交給對方的意思。這幾天諾琦的狀态一直都很差,但是諾家那邊卻絲毫将諾琦認回去的意思都沒有,任何和諾琦兩個字有關系的,統統置之不理。
上樓,開門,貝修誠喊了好幾聲都不見諾琦回答。
房內很亂,窗簾全閉,絲毫不見光亮。
初薇随手就開了燈,地上全是碎玻璃,各種書籍被撕的粉碎,整個屋內沒有一樣東西是正常擺放着的。
貝修誠一驚,立刻大聲喊:“諾琦——”然後跑開,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找着,易尋南也迅速投入找人隊伍當中。
初薇被眼前的現象吓到了,雖然見過諾琦發病,也聽說諾琦精神不太好,但是眼前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吓的不清!
“啊——!”貝修誠的叫聲,初薇立刻跑了過去。
浴室,完全□□在浴缸裏的人,以及滿浴池的血。
易尋南是一個反應過來的,走上前探了人中,迅速拿起電話打了120。
“琦琦,琦琦……”易尋南一遍又一遍的喚着浴缸裏的人,反反複複,他的手托着諾琦的頭,在顫抖。
諾琦睜開了眼,看着屋裏的人,然後略帶茫然的眼神,落在易尋南的身上,問:“舒陽哥,怎麽沒來?”
聲音虛弱,完全聽不出喜怒來,但是眼底那抹溫柔,卻仿佛初戀中的人。
“他……他在路上。”易尋南說着,立刻眼神掃了一眼初薇。
初薇随即反應了過來,拿出電話打給蔚舒陽,可惜電話忙音,一遍又一遍始終都沒有人接。
“琦琦,舒陽哥……舒陽哥很快就來看你了……”易尋南将諾琦抱在懷裏,他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想想自己真的是十惡不赦,竟然……
“阿南哥,”諾琦伸手,在易尋南的眼底抹了抹那看不見的眼淚,“謝謝你告訴我身世,原來我和他,沒有血緣關系啊……那是不是說這樣……這樣我就能和舒陽哥在一起了啊……”
“琦琦……琦琦……蔚舒陽就在來的路上了!你等等他好不好?”
“咳咳……”諾琦的手滑了下去,不知道是血還是水,在白色的瓷磚地板上散開,懷裏的人兒只是笑着,虛弱到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說什麽?”易尋南靠近,試圖挺清楚諾琦的話,“你說什麽……”
初薇站在旁邊,眼淚落了下來,貝修誠一直将拳頭敲在門框上,一遍又一遍的責備自己。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易尋南抱着将她交給了醫生,他拉着初薇就坐在了救護車上。
這一次,初薇不再掙紮。
她感受到易尋南握緊自己的手,用力之大。
諾琦最後一眼看向初薇,她說:“我知道……舒陽哥喜歡的人,是你……”
☆、葬禮
你喜歡的人,他喜歡誰?
通常這個問題,最先發現的,就是那個成天盯着你看,暗戀着你的那個人。由于她喜歡你,了解你,你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被無限解讀。
蔚舒陽喜歡初薇,最先發現的,是諾琦、是張藝,卻不是蔚舒陽、或者楚初薇。
……
“你就是楚初薇麽?你好,我是諾琦。”
“聽阿南說過很多次你,和我想象裏一樣漂亮,今天逛街的時候看到這件衣服,就覺得特別适合你,然後偷偷跑過來想要先看看你。”
“我恨蔚舒陽。”
“修誠,別帶我走!別帶我走!我不走——!我不要再一個人去國外——!我不去!我哪也不去!你們不能這樣——!易尋南!蔚舒陽!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舒陽,我們的孩子……”
“怎麽都是奶油,怎麽這麽髒,舒陽你不要嫌棄我,我……我去洗洗……洗洗……”
……
重度抑郁自殺,大出血搶救無效死亡。
生前諾琦也曾風光無二,後被趕出諾家,還和她有交往的朋友卻變得寥寥無幾。
再到葬禮上,更是沒有幾人出席——易尋南、蔚舒陽、楚初薇、貝修誠、張藝還有諾米和周嘉許。
諾老聽到消息之後,雖當場失色,卻拒絕參加葬禮,就連諾米還是在和老頭子争執之後強烈要求才來的,聽說當時周嘉許就在旁邊,遂毛遂自薦,将諾米送了過來。
一排排整齊的墓碑的盡頭,便是諾琦的照片。
還是多年前蔚舒陽沒有答應她的時候的照片。
沒有走那一步之前,諾琦還是個驕傲的公主,善良且溫柔,哪裏有這些煩心事。
這張照片是易尋南特意挑的,他希望諾琦能回到那個時候,回到不曾被自己、被蔚舒陽打亂的生活裏去。
冬雨綿綿,風吹過面頰就像是刀劃過一般的疼。
蔚舒陽将花放在墓前,停足而望,照片上的那個女孩,還和曾經一樣漂亮。
“遇見我,是你這輩子最倒黴的一件事了吧。下輩子,別再遇見了。”
“才不是。”蔚舒陽話音剛落,張藝突然站在旁邊開口,“諾琦肯定不是這麽想的。”
雖然蔚舒陽帶給諾琦的從來都不是什麽愛,但是對于諾琦來說,遇見蔚舒陽,确實是一場劫難,卻是一場不想避開的劫難。
張藝眼神肯定,因為她知道,她懂這場劫難是怎樣的。
從知道諾琦喜歡蔚舒陽的那一刻起,張藝就自動劃開了自己和諾琦之間的關系,因為她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要和諾琦搶男人。既然如此,不如一開始就分清敵我陣營。
後來諾琦成了蔚舒陽的女友,張藝單看蔚舒陽的眼神,就知道故事不是那麽簡單,可是就算如此,也是一句話都沒有提醒過諾琦。
如果說有罪,蔚舒陽罪魁禍首,易尋南是幫兇,那麽其他人,就是看客。
看客者,同罪。
張藝對着墓碑,鞠了三個躬。
她不會因此放棄蔚舒陽,在她的字典裏,有錯就認,但決不妥協。
初薇有些心疼易尋南,雖然說蔚舒陽、諾米看起來都很難過,但是只有易尋南,是她一路看着這個男人是如何的內疚、自責。
在搶救室外的長椅上,易尋南緊緊抓着的手一直都在抖,他的目光未曾一刻離開過搶救室的門,從下了救護車開始,一個字都沒有再開過口,當醫生出來宣布搶救無效死亡的那一刻,她就站在他旁邊,她能感受到這個男人頃刻的崩塌。
可是接着,就像是沒事人一樣,開始安排諾琦的葬禮,聯系墓地,通知諾家,再給蔚舒陽打電話。
送去火化場,買骨灰盒,所有的一切易尋南都要求親手操辦。
直到站在墓地前,這個男人都不曾再落一滴眼淚。
說起來初薇不曾見過幾次諾琦,但是卻聽了這個女孩好幾年的故事。
世界上确實有一種人,你室友的青梅竹馬,你媽媽好友家的孩子,你也許和他們不熟悉,甚至沒見過,但是對方的事跡,你卻聽過無數遍。
然後,變成最熟悉的路人。
初薇将花放在了墓碑前,伸手拽住易尋南的衣角,她幾乎有一瞬間都以為,易尋南并沒有站在她的身邊。
葬禮很安靜,很快也就結束了。
蔚舒陽拍了拍初薇的肩膀,便走到易尋南的身邊,初薇點頭後退,想要給他們空出一點空間,易尋南卻在這個時候突然拽住了初薇的手。
易尋南的手長時間在外面放着,冷的不可思議。
初薇一吓,易尋南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又放了開。
“我去和諾米說說話。”初薇笑。
易尋南放開了她。
回頭走幾步,又不放心,偷看了一眼蔚舒陽和易尋南,似乎蔚舒陽在問着什麽,看神色表情,大概是在問諾琦的一些事。
或許,是在問諾琦最後的時候,說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吧。
那天蔚舒陽的電話一直都打不通,諾琦撐到最後也沒能見上他一面。
對他們兩個人來說,應該都是一種遺憾吧。
“初薇。”諾米看到初薇走過來,鼻子一酸,撲到她懷裏,“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不知道諾琦她的病……這麽嚴重……”
一邊說,一邊哭。
冬季的溫度實在是太低了。
站在墓園門口,諾米抱着初薇哭了好久,不一會兒張藝和周嘉許就走到了旁邊,初薇再側過去一點,正好看到貝修誠。
貝修誠也注意到了初薇的目光,點了點頭,揮了一下手,就和他們一行人背向而馳。
那個時候,看着貝修誠裹緊大衣的背影,看上去十分頹廢。
初薇有一種感覺,大概是這輩子,最後一次看見貝修誠。
出于這種感覺,她貪婪的多望了兩眼。
小學的時候總有一些玩的形影不離的好友,長大了之後卻連長相姓名都不記得。
貝修誠對于他們很多人來說,遠遠不及一起長大的諾琦,但是諾琦對于貝修誠來說,卻可能是一道永遠都拔不掉的刺。
這根刺,在喉嚨,吃飯喝水,終生不得忘。
也不知道是死去的諾琦更輕松,還是活下來的人更步履蹒跚。
“初薇,你說下輩子,諾琦會不會因為我這輩子不和她親近,所以也就不理我了?”諾米任憑臉上的淚水,也不去擦,擡頭就看着初薇問道。
“不會的,不會的。”初薇伸手将諾米的眼淚擦了擦,又從包裏拿出紙巾。
張藝東張西望的看到前面蔚舒陽和易尋南那邊的情況,看上去不像是友好洽談的模樣,她推了推初薇說:“你們有誰陪我過去?”她指了指前面,一個人過去怕被那兩個男人的戰火燒到,拉上個初薇最好不過了。
初薇卻将諾米推了過去:“你帶她先過去。”說完初薇用眼神瞥了瞥站在旁邊也不說話的周嘉許。
張藝看了看,努努嘴,帶着諾米就走了過去。
初薇和周嘉許單獨走着,小雨還在下,除了周嘉許并沒有人撐傘。
之前張藝為了蹭傘,走在周嘉許旁邊唠叨了好久的話,都不見得理睬幾句。
初薇還沒走進傘裏,周嘉許就将傘從自己頭頂移開,遞了過來,示意初薇拿着。
“沒事,一起撐就好了。”初薇跨一步,走進傘裏。
周嘉許點頭,兩個人一起,繼續朝前走着。
“你和諾家聯姻的事,怎麽樣了?”
“諾老還是比較看重蔚舒陽。”雖然周嘉許還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情況,但是多多少少能猜出來這個蔚舒陽對諾家的意義非凡,也不敢貿然下定論。
初薇也不解釋,只說道:“蔚舒陽是不會和諾米聯姻的,這一點基本可以肯定了。我不敢提出讓你退出向諾家聯姻這種想法,我也知道除了一個周嘉許,以後只會有更多人向諾家提出婚約。只不過,如果你能喜歡諾米,才是最好的。”
諾家現在沒了大小姐替諾米擋住那些桃花,所有人的目光都會留在諾米這個諾家唯一的一個子孫身上了,不管是窮家小子還是富家纨绔,娶了諾米,就等于娶了整個諾家,以後諾米的桃花,只會多不會少。
這一點,大家都很清楚。
而這些,就是初薇不可能再管得着的了。
周嘉許很容易聽出來話裏有話,單憑初薇這段,就揣測出了初薇下一步要做什麽。
“什麽時候回老家?”周嘉許問道。
“今晚。”初薇答,“不想夜長夢多,多留一天就多生一些事。”
之前的媒體轟炸,雖然說平息下去很多,但是母上那邊還是有必要親自去解釋解釋,而且就要過年了,不管怎麽也要回家過年了吧。
周嘉許點頭:“那先祝你,新年快樂。”
“你也是,新年快樂。”初薇笑。
還沒來得及和周嘉許握手告別,手臂突然一陣疼,被人強行拉開。
回頭一望,是易尋南。
易尋南本就臉色蒼白,雙唇緊閉,一身黑色,俊冷肅穆。
他看着周嘉許,目光之中,敵意分明。
要說此時離開,初薇最最放心不下的,也只有易尋南了。
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在這個時候離開易尋南。
但是留的越久,他們之間,就真的斷不了了。
☆、硬座
出了墓園,易尋南就帶着初薇先走了。
這天易尋南沒有自己開車,司機坐在前面,他和初薇坐在後面。
整個車裏很安靜,安靜到初薇都覺得自己的呼吸聲特別重,就像是感冒了似的。
轉過去看到易尋南,靠在車窗上望着窗外發呆。
諾琦的死,對他的打擊也很大吧。
冬天的天,黑的很早,初薇開始着急,她買了晚上的火車票,本來就到了春運,票不好買,為了今天回去,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買到一張坐票,想想好坐一夜,就覺得屁股疼,但是沒辦法啊。
可是要易尋南再不放行,連這班火車都趕不上,估計下次要站着回去了。
要是直接開口,估計要麽吵起來,要麽對方連理都不理自己。
初薇默然。
她用手捂着肚子,表情猙獰:“阿南,我肚子疼。”
易尋南的目光終于從窗外看了進來,忙問:“怎麽了?”
手放在初薇的肚子上,目光焦慮。
對上他的眼神的瞬間,初薇有點兒于心不忍。
狠狠心,繼續說道:“我……那什麽來了,想上衛生間……”
擡眼看着易尋南,努力的試圖讓自己擠出兩滴眼淚來,結果擠了半天什麽也沒流出來。
“到前面那家餐廳,停下來。”易尋南對着前面的司機說道,“那就在他們家吃,怎麽樣?”
“好好好!”哪有說不好的理由。
下了車,易尋南和初薇就進了餐廳,易尋南點餐,初薇就奔着衛生間去了。
衛生間在二樓最邊上,靠近樓梯,而易尋南坐在二樓最裏面。
初薇走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一眼易尋南。
他坐在那裏,看着菜單,随便指了幾個,就讓服務員先離開了,然後自己盯着桌椅發呆。
這樣的易尋南,讓人很心疼。
初薇下了樓梯,在前臺要了紙筆,寫了幾句話,然後囑咐前臺再過半小時遞給那邊那位先生。
再擡頭看向二樓,目光裏再也找不到曾經的那個少年。
紙上還印有餐廳的名稱,下面是一行黑筆寫的六個大字。
“再見了,易尋南。”
……
出了餐廳回去取行李,然後再奔火車站,排隊檢票上車,差點兒就沒趕上這班火車。
當看到火車轟隆隆的行使,離開站臺的時候,初薇朝外面望了望,不知道是在期盼什麽還是怎樣,試圖在送別的人群裏找找有沒有一個高高大大,十分俊朗的小夥子。
有老人,有孕婦,有嬉笑的孩子,有哭泣的年輕人,唯獨沒有他。
不過就應該,是這樣。
收回目光,初薇從背包裏取出保溫杯,卻發現沒水了。
身邊坐着一個年輕男人,西裝筆挺的,還拿出筆記本敲敲打打,初薇瞥了一眼,都是數字和代碼,反正也看不懂。
“能幫我注意一下東西麽?”初薇開口,對方充耳不聞。
初薇又問了一遍。
男人目光極其嫌棄的落在了初薇身上,掃了一眼她的行李箱,還是大學時代在夜市上随便買的,又掃了一眼她的衣服,為了坐火車的時候方便,特意換了的休閑服。
“嗯嗯嗯。”男人點頭,迅速将目光移開,一邊對着筆記本繼續敲敲打打,一邊吐槽着,“不就是個窮學生麽,誰看得上你那點東西?”
初薇拿着保溫杯剛站起來,對着空氣翻了一個白眼,想着在火車上還是少惹事為好,畢竟人家也答應了幫你看着東西。
穿過人海朝着接熱水的地方走過去。
春運春運,到處都是買不到票站着的人,初薇好不容易擠到了打開水的地方,又要排隊。
一邊聽着手機裏的歌,一邊耐心的等着隊。
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頭一看,有些面熟。
“楚初薇!是不是!”
相貌還算可以的一個年輕男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看上去很激動的喊了一句,對上初薇茫然的目光,立刻補充道,“是我啊!董大力!你不認識啦!高二的時候我坐在你後面一排坐了整整一個學期呢!”
這麽一說,倒是有些印象。
似乎,他還在QQ上,給自己表過白?
“記得。”初薇笑着。
“接熱水啊!這種事怎麽能讓小姑娘和我們這群大老爺們擠呢!給我吧!”說話間,初薇手裏的杯子就被董大力接了過去。
盛情難卻,初薇只好到了一句謝。
“回老家啊?算起來也好多年沒見過面了,有時間我們這群同學也要出來聚聚啊!”董大力接過熱水,也不把杯子還給初薇,說是要做護花使者,把初薇送回座位上去。
一路上不要說乘客,就算是乘務員想要推着餐車走都走不動,董大力還是堅持,幫初薇在人群中劈開了一道路。
周圍有人打趣:“年輕人,這車上已經這麽擠了,你就算是護着你女朋友,也給別人一條生路啊!”
初薇剛想解釋什麽,董大力只是笑着和那個人說:“總不能擠着小姑娘是吧!”
人實在太多,不好走。
董大力見初薇不太說話:“不好意思啊,剛剛那個人那麽說,你男友聽到要生氣了吧?”
很明顯的暗示,初薇只是笑着,并沒有解釋。
董大力沒有放棄,繼續問:“你是不是一個人坐火車的啊!男朋友沒跟着你一起坐?太不仗義了吧!”
男人和男人才提仗義,男人和女人那是情意。
初薇郁悶,不過還是笑笑。
快走到座位上,董大力又說了好幾句,聽得初薇有些煩躁,才回了一句:“我沒有男朋友。”
再回頭,卻發現自己的座位被人占了。
那個人,還翻出來自己包裏的一本書,津津有味的在人海似的火車上讀了起來。
初薇不動,滿臉驚訝。
董大力望了望,問:“那是你位置?”
初薇還沒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董大力便得了金令似的,上前推了推那個坐在初薇位置上的男人,耍橫道:“喂!這位置是人家小姑娘的,你坐在這裏不好吧!”
男人擡頭,董大力一愣。
董大力是個技術宅,平日也不看新聞八卦之類的,所以從來沒有聽說過初薇的那些鬧得沸沸揚揚的八卦,又是個埋頭苦幹寫代碼,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主,也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
只是,身為男人的董大力,也被眼前這張臉,帥到了。
以及那張臉上的那份眼神,淩厲而又疏冷。
這是久居高位的人,才能露出的神色,一個恍惚,董大力還以為自己寫的代碼又哪裏出了錯,被老板面批了。
男人的目光卻沒怎麽停留在董大力身上,朝後望:“你沒有男朋友?”
一句話,讓董大力立刻又反應了過來,氣焰上卻怎麽也嚣張不起來了,就像是霜打的茄子。
話說出去,又被易尋南當場逮到,這感覺還真不太好。
不過還是硬着頭皮點了點頭,本來嘛,分手了自己就恢複單身了!
“同學,不管怎麽說你一個大男人,占小姑娘的座位不好吧?要是你實在沒位置坐又想坐,這樣我的座位就在那邊,不遠,我帶你過去讓給你怎麽樣?你把小姑娘的位置讓給人家?”董大力開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試圖讓易尋南讓位。
初薇着急,伸手就拉住董大力,想讓他別再說了,可惜人家理解錯意思,立刻又安慰起妹子:“沒事!這位置我肯定給你要過來啊!不怕!”
初薇:“……”
我是不怕啊!我怕你被易尋南給涮了啊!
“我包了一個軟卧車廂,你要不要過去?”易尋南開口,合上了手裏的書,完全徹底的忽略了董大力的存在。
不過董大力同學哪裏管這些,直接大喊:“坑啊!這麽多人沒座位你還敢說你包了一個軟卧,怎麽可能?你當火車是你家開的啊!”
初薇按了按額頭,試圖安撫這個偶遇的高中同學的心情。
“不過去。”初薇說。
“好,我猜也是這樣。”易尋南補充。
然後原本坐在初薇旁邊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突然很開心,趕緊收拾好東西,笑嘻嘻的對着易尋南,還将桌面上的垃圾清理了一下,起身笑着說:“易先生,裏面請。”
易尋南起身,先讓男人走出去,然後站在那裏,看着初薇,等她走進去。
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接過易尋南給的軟卧票,就頭也不回的紮進了人群之中,朝着新的目的地而行。
“我坐我原來的位置就好。”初薇不進去,站在那裏較真,想了想又說,“你還是去軟卧吧,硬座坐一個晚上的,不适合你。”
“怎麽不适合?”易尋南聳了聳肩,完全忽略掉站在旁邊還摸不清狀況的董大力,又側過身子,還拉了一把初薇,“你坐裏面,外面人多,走來走去容易碰到你,反正不管怎樣,今晚我都會坐在這裏,你坐外面裏面,我都在這裏,沒區別。”
初薇郁結,剛想走進去,突然被董大力拉住。
“我懂了!你是不是看初薇好看,所以想泡妹子!初薇!你別相信這種男人的鬼話!咱不坐在這邊,你去我那邊坐着,我站在旁邊看着你!保證不會讓這種人再接近你!這麽處心積慮的想要坐在你旁邊,指不定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呢!”
董大力一攔,将自己正面完全暴露在易尋南面前。
初薇看見,易尋南的眉毛跳了一下,然後他将目光落在了董大力身上。
不好!
☆、媳婦
車廂裏人本來就多,大家就這麽坐着站着的也挺無聊,看到這邊有個熱鬧,不看白不看。
介于易尋南穿的實在是人模人樣的,又自帶氣場,大家也不敢妄下結論,一時之間也沒有群衆站出來說話。不過有個大爺看上去倒是見過風風雨雨的,聽了董大力的話,立刻堅定自己的立場,将槍口指向易尋南。
“小夥子,我看你也長得挺俊俏的,怎麽跟人家女娃娃過不去啊?!”大爺将拐杖在地上抖三抖,加強自己的氣勢。
易尋南原本落在董大力身上的勁,一下子就收了回來,他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有點詭異。
初薇看着,沒來由的覺得這火車是不是開錯空調了,把暖氣開成了冷氣?
“媳婦,坐進去。”易尋南又往旁邊挪了一下,然後看向初薇。
大爺倒吸了一口氣,越發搞不懂年輕人的世界了。
董大力身子一僵,就像是機器人一樣扭着腦袋回頭看向初薇。初薇捂着臉,覺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誰是你媳婦!”手一拿,怒目而視。
“我錯了。”易尋南的口氣倒像是撒嬌,又像是對待一個無理取鬧的女人時候的無奈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