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魔鬼來臨
佟邵勳總覺得有人在他背後，可是當他回過頭去，卻什麽都發現不了。
她輕輕的探出頭，可是卻早已搜尋不到他的身影。
“你是誰！”一聲喝令讓她不禁打了個顫，她壓低帽檐，正準備開溜，哪知道佟邵勳行動更快，早已扼住了她的手腕。
他一把揪開擋住她臉的帽子，亂舞的頭發綻放在他的眼眸裏，他看清了她的臉，那張在他夢裏出現過多次的臉。
“原來是你。”他将帽子重新扣在她的頭上。
她生氣的摘掉帽子，都已經露陷了，還遮遮掩掩什麽，她索性整理有些靜電的頭發，“就是我。”
“你在這裏幹什麽，消失了這麽久，現在是危險期過了？”
“你在說什麽。”
佟邵勳一把扼住她纖細的手腕，“桑琪，別演了，我大概知道你是誰了。”
桑琪驀地睜大眼睛看着他，“你，那，尹梓知道嗎？”
“你別以為你有多重要，她現在是自顧不暇，沒空追究你的謊言。”佟邵勳怒哼一聲，重重的甩開她的胳膊。
桑琪顧不得手上的痛，急急的追問着，“尹梓她怎麽了。”
“現在倒有空來假慈悲了啊。”
“你為什麽說話非得帶刺呢，我有什麽惹到你了嗎？”
“有，你就是惹到我了。”佟邵勳步步逼近她有些無措的臉，“你就不該出現在我面前的。”
“佟邵勳。”桑琪緊咬着下唇，她這麽想他，哪怕有重重阻撓，她都想要在遠處遠遠望他一眼，哪怕只是個背影也好，可是事實證明，一切都是她的臆想罷了，他根本不是她值得的那個人。
“我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了。”桑琪緊緊的捏着帽子，嘴裏呼出的白氣萦繞在她的面前，模糊了他的臉。
“這樣就想走，也太便宜了你。”佟邵勳拉着她的胳膊就将她摔入跑車裏，他現在腦子裏像有一團火在燒，他想弄明白，他到底怎麽了，怎麽會看到她就有抑制不住的怒氣，卻又不想放她走，任憑她在跑車裏叫嚣着，咬他的胳膊，破壞着他心愛的跑車，他都不想放她走，他一定要弄明白糾纏他心的到底是何物。
“佟邵勳，你這是綁架！”
佟邵勳将方向盤一個打轉，一個急剎車，跑車停在路邊，他喘着粗氣，手狠狠的捶在方向盤上，在桑琪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唇已經貼上她冰涼如雪的唇，桑琪驚愕的睜大眼睛，想要看清他藏在睫毛下的眼神，可是焦距總是聚焦不了。
不管你的愛是否是□□，我都願意沉迷其中……
“醒了？”白星玥咬着棒棒糖晃到迷糊的尹梓面前，“怎麽睡了一覺起來更加憔悴了。”
尹梓揉揉發疼的太陽穴，“星玥，佟凡年呢。”
白星玥哽住了，她沒想到她做的這個夢還沒有醒。
“尹梓。”
“嗯？”
“他不是佟凡年，是周梵。”
尹梓擡起的手僵在空氣裏，沉默着。
雪花的身影愈漸縮小，映入黑漆漆的瞳孔裏，有着閃閃的星光在流着淚。
尹梓撐開透明的傘，靜靜的漫步來往匆匆的街頭。
她從沒有哪一刻覺得自己是這樣無助，冷得瑟瑟發抖，凍如鐵塊的毛衣像場等待散席的愛情。
她挑選了一束鮮花，如同雪花綻放着流年似水的歲月。
她走在醫院的走廊裏，輕嗅着鮮花的芬芳。
她看見迎面走來的梁昀，精致的妝容似在嘲弄她的素容，她踩着擦的發亮的白色兔絨短皮靴慢慢逼近。
“今天來的時機很對。”
她看着她眼裏的精明，她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他醒了，他心裏嘴裏念的都是你。”
尹梓擦肩走過立在走廊中央的梁昀，她用力的推開門，可是卻不見他的身影，她突然急了，大聲的喊着他的名字。
“別喊了。”病房裏的洗手間突然有水流的聲音。
她定定的看着久違的他，有些消瘦的雕刻般的臉印入她的眼眸。
她将手中的花随意扔在地上，緊緊的擁住她每日每夜思念的人，她的眼眶禁不住涼意濕潤了，消散在細碎的柔光裏。
“你是誰？”
尹梓驀地睜大眼睛，輕輕松開他，牢牢的盯着他深邃的眼眸，她不願相信，她所聽到的話語。
“佟凡年？”
“你怎麽不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誰？”他居高臨下的看着有些吃驚并不能相信的尹梓。
他看着她呆立在原地兩分鐘，最後不能自控的笑出聲，“尹梓，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失憶了吧？”
佟凡年抿着嘴，将還沒有緩過神來的尹梓摟入他的懷裏，“我想你。”
“你真的沒有失憶？”尹梓弱弱的開口，卻還是有些不能确定。
“我就算失憶也不會忘記你，尹梓，我真的很想你。”
尹梓的眼淚毫無預兆的浸濕他身上的病服，她緊緊的回摟住他，輕輕的責打着他，“你知不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
他任由她的花拳繡腿給他按摩，嘴角上揚，“你變傻了，我又沒有傷到腦袋，怎麽會失憶呢。”
“佟凡年，我讨厭你，我剛才真的很害怕。”
佟凡年準确的抓住她亂揮舞的手，認真的看着尹梓，“可是我愛你，我要愛你一輩子。”
尹梓止不住的淚流，浸濕了一路的白雪皚皚，消融了那滿壓枝頭的春光。
冬日的街頭冷清卻不乏熱鬧的苗頭，為了迎接即将到來的聖誕節，各家商店也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五顏六色點綴着暗黑的這一個鬥篷，将所有色彩都融入他的懷抱裏，掙紮不出。
尹梓穿着米白色的短襖，圍着玫紅色的針織圍巾，挽起的頭發随意揚在空氣裏，帶着鉑金戒指的手不時的放在嘴邊哈氣，熠熠的閃着獨有的光芒，照耀了這個不眠之夜。
尹梓倏的感覺有什麽東西卡住了她的腦袋，她微微轉頭，就聽到他熟悉的聲音在她耳畔萦繞，帶着蠱惑的嗓音，“戴上好看。”
尹梓順手摸上去，“是什麽。”
“米老鼠的耳朵。”
尹梓撲哧一聲笑出來，“你都多大了，我年紀也不小了，帶這個會讓小女生笑死的。”
佟凡年拉住尹梓想要摘掉發箍的手，放在他的唇邊，細細的吻着，“戴着好看。”
“你已經說了第二遍了。”尹梓抽回手，在別人把更多的目光聚焦在這裏之前，“我戴着就是了，只不過丢人還有你陪着一起。”
“你做什麽我都願意陪着。”
“你就會貧嘴。”尹梓抿着嘴笑，“今晚聖誕節，我們去哪兒？”
“看電影，吃飯都太俗了。”佟凡年假裝沉思，“那我們去吃飯吧。”
尹梓無奈了，任由佟凡年牽着她的手搭上了一輛公交車，走到最後面的位置坐下來。
尹梓側着身子望着一路的霓虹閃耀，燈光璀璨。
佟凡年靠過來，“坐着公交車去浪漫晚餐的只有我倆了吧。”
“應該吧。”尹梓順勢接着話頭，“我想的是怎麽也得有輛豪車，然後是高級餐廳。”
佟凡年将頭靠在她的肩膀上，假寐着，聽着尹梓的絮絮叨叨。
一切似乎都像在布滿白雪的夢中，踩着合拍的腳步旋轉在黑夜中的璀璨舞臺上。
佟凡年輕輕将她抱起，讓淺眠的尹梓一個激靈睜開眼睛。
原來她睡着了，她不安分的想要下來，可是佟凡年卻不肯。
“佟凡年，你放我下來。”尹梓輕捶着他的肩，“別人都在看。”
佟凡年無所謂的聳聳肩，“抱自己的，讓別人看去。”
“佟凡年，我發現你最近更會貧嘴了，貧嘴的手段讓人有點應接不暇。”
“承蒙你的誇獎。”佟凡年用鼻子輕蹭着尹梓的鼻子，“那你喜歡嗎？”
尹梓偏着頭，“放我下來。”
“偏不。”佟凡年抱着尹梓大步流星的走到一處寬闊的場地，将尹梓輕輕放在地面上。
尹梓看到滿眼的景色，興奮的驚嘆着，手扶在有些鏽跡斑斑的欄杆上，望着一望無際的霓虹之海，她揚起的笑容随風消融在刺骨的風中。
佟凡年從身後環住她，有溫熱的氣息撲灑在她的臉上，讓她禁不住的心跳加速。
“如果能下雪就好了。”
佟凡年仰望着漆黑的天空，沒有半分白雪點綴的預兆。
“早知道，我就想辦法弄個造雪機來，這樣才是你心中的聖誕節。”
尹梓輕笑不語，轉身摟住他，将臉貼在他微涼的衣服上，隔着厚如牆壁的衣服她都能清晰的聽清他的心跳聲，铿锵有力的敲擊着她脆弱的淚腺，她不動聲色的将頭歪在一邊，任由眼淚蒸發在陰冷的月色中，“有你在的聖誕節，不下雪都很美。”
尹梓和佟凡年十指相扣的漫步在熱鬧的街頭，四目相對，眼裏是道不盡，散不開的深情許諾。
佟凡年用手指着街對面的敲鐘樓，午夜十二點響起的鐘聲是為了敲醒沉睡的聖誕戀人。
尹梓将頭靠在佟凡年的手臂上，笑的溫柔，她不是灰姑娘，卻沒想到她有午夜十二點鐘聲的魔咒，當鐘聲響起，笑容僵在空氣的塵埃裏，她已經是被傷的體無完膚。
她的耳畔響起一陣嘶鳴的急剎車，整個街頭似乎都安靜了，漂浮着一層淡淡的薄霧。
人群一下子就全圍了上去，有着各種嘈雜的聲音交織在冷冷的街頭，尹梓的手倏的攥緊，有種莫名的心慌充斥在她的心頭，佟凡年緊緊的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手。
尹梓怕了，她已經變得害怕任何的死亡。
佟凡年将她拽入他的懷裏，一陣撕心裂肺的聲音重重敲擊着她的耳眸，她似乎，聽到了一個無比熟悉的名字。
“戚柏！”是的，熟悉到骨子裏的一個名字。
尹梓急急的撥開滿是人群的圈子，是他，只一眼，她就可以确定。
倒在血泊裏的人，滿身是血，黏糊的血跡沾滿他的□□在外的皮膚，模糊不清，她聽着人群中不安的騷動，嘈雜聲鋪天蓋地，席卷着一切的美好。
她耳畔回響着伏在他身上的周黎的痛苦聲，她任由人群将她擠的四處飄搖，頭上的米老鼠發箍被随意踩踏，丢棄在悲傷的角落。
尹梓呆立在原地，她每次離幸福愈近的時候，總有不甘心的魔鬼在她的心口上狠狠捅了一口，痛徹心扉。
佟凡年不容易的撥開人群，順着尹梓的視線望見了曾在他們青春裏肆意路過的戚柏……
白星玥穿着棉拖在整個屋子裏搜刮着零食，她打了個響指，驀地想起冰箱裏的水果。
她在冰箱裏倒騰了半天，拿出了一個火龍果，一個蘋果，一些聖女果。
她取出一把刀，心無旁骛的削蘋果，無論她怎麽小心翼翼，手指還是遭了秧，割破的手指，鮮血直流，白星玥定定的盯着溫熱的血順着側面滴落到水槽裏……
漆黑的夜空裏開始稀稀落落的飄起小雪，夾雜着十二點的鐘聲像場莊嚴的交響樂，成片的雪花愈下愈大，鋪天蓋地而來，最後悲傷的掩上那抹醒目的殷紅，急救車的聲音響徹在這片天空。
下雪了，不需要造雪機了，可是這個聖誕節已經不屬于純白了，它殘存着鮮紅的記憶深藏在我們心底最深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