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傾城落雁

混沌的琴聲在不知不覺中變得異常刺耳,杳渺月從沉思中回過神,擡眼看去,卻見德寧公主猶不死心地彈奏着離弦琴。

杳渺月漸攏眉心,或許是受了離弦琴的影響,她的心緒也在忽然間變得異常躁動,心口處,似乎有一種不明的情緒想要破膛而出。

“哼!”正在這時,德寧公主忽地停下彈奏,雙手用力地拍打在琴身上,雙目圓睜,聲音忿忿,“這琴根本就沒有傳說中的好。”

“就是啊。”“的确。”“公主說得對。”

“這……”“怪哉,怪哉……”

大殿內的朝臣女眷們,有些表示同意,有些卻也表示不解。

一時之間,衆口難一。

“母後。”德寧公主提起裙擺,向大殿上奔去。她坐到皇後身邊,撅着嘴問道:“母後,這離弦琴真是一張仙琴麽?為何女兒覺得在民間市井上随意挑一張都會比它好呢?”

“這……”面對德寧的質問,皇後同樣也是一臉困惑,只見她拍了拍德寧的手,“母後也是無從得知了。”說着,她擡起頭,滿含深沉的眸光直直地向杳渺月射去。

透過珠簾,杳渺月不閃不避地迎視上她的目光。

不管皇後現在在打什麽主意,她杳渺月定當奉陪到底!

“哈哈~~哈哈~~”忽然,安王仰頭大笑,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安王如此大笑,卻是為何?”一直保持沉默的奕皇微微直了直身,向前傾身笑問,略顯蒼白的臉上絲毫未影響他震懾人心的龍威。

安王止了笑,拾起桌上的一柄玉扇緩緩起身,“奕皇如此問來,本王一時倒真不知該如何作答。”他走至大殿中央,毫不拘束地以扇輕敲手心,略微斜揚的唇線似在譏笑,“倘若德寧公主的琴藝的确非凡,那依本王看來,定是那離弦琴不識趣。”他舉起玉扇指了指圓臺上的離弦琴,又回身指向德寧,表情一派天真,“或許,它只是不予公主面子罷了。”話落,他聳了聳肩,繼續道:“像這樣忤逆犯上的人或物,要是依本王的性子,定會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餓了一下午,方想進食,安王的話讓杳渺月猛地頓住。

她斂眉看去,只見他将雙手環在胸前,一雙大眼直直地看向德寧公主,眼底閃過一絲詭異莫辨的光芒,“德寧公主,不如本王送你一張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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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德寧公主不覺有異,興奮地起身向他跑去,“安王打算送張什麽琴給德寧?”

安王淡笑不語,他徐徐轉身,刷地打開玉扇,悠然自得地搖了起來,“來人!”話音方落,便有一位異國裝扮的女婢懷抱一張彩琴從殿外走來。

“哇……”德寧公主提步迎上,雙眼裏閃爍着極其驚訝的光芒。只聽得她興奮地驚呼道:“傾城落雁。”

傾城落雁?

杳渺月不由自主地凝眸細看,那所謂的傾城落雁外觀異常炫麗,琴弦在暈黃的燈光下閃爍着五彩的光芒。

她心中不由輕笑:這傾城落雁如此華麗,不知實質如何……

雁再傾城,落了地的它,卻恰如脫了毛的鳳凰不如雞,終是飛不起來呀。

杳渺月轉眸向淺笑如常的安王看去,一派鎮定,他倒是不怕死啊~~~

德寧公主伸手從那女婢懷中抱過傾城落雁,向上座而去,她将琴放在皇後面前的桌案上,開心地問道:“母後,這可是安國異常有名的傾城落雁,您看它如何?”

皇後僵笑着,一張雍容的臉陰晴不定。

還未待她出聲,德寧公主又向奕皇走去,坐在他身邊,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問道:“父皇,您說這奕國的江山可全都是您的?”她眨動着雙眸,揚手揮袖,眸色中似有幾分狠戾之色。

杳渺月心中一緊,德寧公主是否在打什麽主意?

“廢話,你父皇是奕國的皇帝,這奕國的江山有哪一寸土地不是你父皇的?”奕皇呵呵一笑,伸手将德寧擁進懷中,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德寧嬌羞一笑,偏頭掃視了一圈大殿,随後讨要禮物似地攀在奕皇的手臂上,“那既然是父皇的東西,德寧是否也有一定的權利處置?”

處置?莫非德寧公主……

“這是自然!”

杳渺月的心底方有了些眉頭,奕皇低沉的回應猶如一記悶雷轟隆在天際。

“德寧謝過父皇!”德寧公主欣喜地起身跪拜,話音一落,她便迅速地轉身,美目之中烈焰翻滾,方才還是位笑意盈盈的甜美佳人,轉瞬之間便幻化成刁蠻兇悍的女羅剎,只見她揚手一指,“來人,将那離弦琴給本宮毀了!”

什麽?

杳渺月情不自禁地想要站起身,千鈞一發之際,長公主驀地伸手将她按住,“月兒,莫慌!”

杳渺月穩了穩心神,垂頭轉眸,歉意地對長公主行了行禮,“是,杳渺月謝過夫人。”

杳渺月徐徐地直起身,将不安壓至心底。她必須保持冷靜,先靜觀其變。

杳渺月不由地向殿內看去,祁熠風媚目微虛,随即又恢複原态,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而安王則已然坐回原位,自飲自酌之時,不露聲色地向她斜睨而來。

守在殿門口的侍衛面面相觑了片刻,随後躬着身向圓臺上快步走去。

杳渺月心下一慌,轉眸的瞬間與韓雲天的目光于空中相遇。

他似有若無地對她點了點頭,随後便見幾道無形的氣流忽地向八方射去。

燭臺頓息,淩霄殿內一片昏暗。

在一陣又一陣的驚呼聲中,杳渺月陡地回過神來。不做任何思考,她迅速起身,向圓臺上閃去。她的手指方觸上離弦琴,卻見一道不明的光線在指尖悄然閃過。杳渺月訝異地眨了眨眸,凝神看去,離弦琴卻已不見蹤影。

她心中詫異莫名,四處環顧了一圈,并未發現離弦琴的任何蹤跡。

這離弦琴究竟是何仙物?竟然能在她的眼皮底下憑空消失,實在是匪夷所思。耳聞殿內雜亂的驚呼聲漸漸平靜,宮女們步履急促地走向各處燭臺,無法,杳渺月只能閃身回到長公主的身邊。

就在她坐下之時,大殿內的燈光陸續亮起。

“離弦琴呢?”德寧公主驟然失聲尖叫,提起裙擺向圓臺上奔去,“是誰?”她怒目掃視着大殿之內的衆人,而後忽地将目光直射向杳渺月,“是誰?竟然敢在衆目睽睽之下行竊。”她咬牙切齒地詢問,憤怒的目光像是确定了目标那般,透過珠簾,牢牢地鎖在杳渺月的臉上。

淩霄殿的朝臣與女眷們再次陷入慌亂的境地,最後在奕皇威嚴的壓制之下才免了一場騷亂。

杳渺月面色淡然地迎視德寧公主帶着審視的目光,眼底的困惑猶如袅袅雲煙在她的心底不斷彙集。

離弦琴究竟是如何消失的?除了那道詭異的光線之外,她并未發現任何有用的線索。

杳渺月不着痕跡地向韓雲天看去,只見他面色無異地坐在原地,清冷的氣息淡淡地緒繞在他的四周,而坐在他對面的安王則若有所知似地瞥了韓雲天一眼,随即勾唇一笑,不急不徐地飲盡杯中之酒。

這安王莫不是發現韓雲天出手了?此人,不簡單。

轉眸的瞬間,杳渺月不經意地撞上祁熠風略帶薄怒的目光,她心下一愣,怔怔轉目。

半晌之後,侍衛将整個淩霄殿都搜查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或物。

上座的奕皇,面色冷峻,異常沉默地将大殿內的衆人掃射了一遍。

杳渺月再次不動聲色地瞥了眼韓雲天,卻見他淡眉微攏,似在沉思。

莫非他已發現離弦琴不在她的手上?

“好了好了。”就在大殿內衆人皆惴惴不安之時,皇後舉起手遣退了搜查的侍衛。她轉頭看向奕皇,“陛下,離弦琴的事暫且放至一邊,交由蒼鷹衛處理如何?”她笑了笑道:“臣妾也準備了一場歌舞,莫要因為這不足一提的離弦琴而壞了大家的興致。”

“哦?皇後也準備了一場歌舞?”奕皇轉頭笑問。

“陛下的壽辰,又怎可少了臣妾?”皇後掩嘴一笑,随後揚了揚手,十來位風情萬種的舞女便翩翩而來。

悠揚清澈的琴瑟之音自圓臺上飄下,如那青巒間嬉戲的山泉,清逸無拘。

臺上舞女白衫如雲,青絲墨染。她們舉袖旋轉,輕如雪花飄搖,又似乎花瓣淩空飛落。她們身似柔柳,若仙若靈,牽着淡淡的沉香回轉在淩霄殿內。

“唉……”忽然,一聲輕嘆悠然傳開,“奕國可謂是繁花似錦,不知本王可有這等福分摘上一朵,獨賞于閣上雅間。”安王打開玉扇,一邊搖着,一邊目不轉睛地欣賞歌舞。

“哦?”奕皇向前傾了傾身,頗感興趣地問道:“安王可是看中了其中一朵?”

安王姿态潇灑地合起玉扇,偏過身,一張返老還童似的臉上浮起一絲令人費解的笑意,“倘若宮某希望奕皇能夠成全,奕皇是否會将她賞賜于宮某?”

“哈哈,安王說笑了。”奕皇仰頭大笑,笑罷,他伸手捋了捋胡須,一縷異亮自龍目深處一閃而逝,“好,只要她依然待字閨中,朕定将她賜于你。”

“痛快!”安王忽地自座位上站起,刷地合起手中的折扇,“有奕皇這句話,宮某可就放心了。”他走出座位,目光流連在圓臺上許久,“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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