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節懷表

明華沒有認錯，這确實是他的懷表。是他記憶的全部。

這塊懷表究竟有怎樣的故事，這塊懷表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跟着他，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十年前，他從昏迷中蘇醒過來，身上只有這一塊懷表。他的頭被猛烈地撞擊過，完全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他把這塊懷表握手裏，常常凝視它，希望能從它身上想點從前的記憶。

不記得，還是不記得。

為了印證自己的記憶，明華以自己蘇醒的日子為起點，在懷表蓋的另一面刻下“2006.11”的字樣。2006年的11月，他蘇醒了過來。沒有記憶，沒有關系，但畢竟自己還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懷表的表身是鍍金的，而表蓋是純金打造，在表蓋底部還鑲嵌三顆極小粒的藍寶石。做工甚是精致。一看，并不像現代的東西，倒是有點像古董。

陽曦堅持這塊表是她的，也沒有不對。這塊表，是高磊贈送她。那次在大英博物館游覽，因為這塊表，她認識了高磊。

陽曦特別喜歡這些鐘表古玩，這可能利益于她叔叔葉名翰的真傳。陽曦出身港城曾經的四大家族之一的葉氏家族。她是葉氏長子葉名臣的獨生女。她本叫葉曦。因為出生在清晨，她的幹爹給她起的名字，晨曦之際，便叫葉曦。不過，她因為與父親的情感不和，自己很早便将姓氏中的葉字去掉，跟着母親姓陽。

陽曦的叔叔葉名翰和他哥哥葉名臣不一樣，他不喜歡經商，也不喜歡從政，就喜歡整天研究這些個古玩。

恰巧這天高磊也在博物館浏覽。到了鐘表區，看着琳琅滿目的古表，高磊拿出他自己手裏的那塊。對比研究起來。那塊懷表有近一百年的歷史，表的時刻針依然在轉。

這表确實是陽曦的表。這要從她的母姓陽氏家族說起。陽曦的外曾祖父親陽守言與他的弟弟陽守義當年在英國留學，攻學西醫。陽守言喜歡英國的這些鐘表挂件。便買了一塊給兒子陽義洲。陽義洲後來将表傳給女兒陽穎，也就是陽曦的母親陽穎。陽穎将表贈與葉名臣，作為定情之物，陽穎去世後，傳給陽曦。

十年前，陽曦十七歲，與英華被綁架，陽曦擔心自己被撕票，将表送給英華。結果，英華為救陽曦，中彈後，摔下山谷而失蹤，所有的人都以為英華已不在人世。

事實上，綁架案後，英華受了重傷，失去了記憶，被當地福利院的阿姨明若潔救回福利院休養。英華不記得自己的名字，被福利院登記為明華。福利院幾年後，日漸凋零，鄉鎮上的福利院逐漸被縣市福利院合并，明華與明阿姨及其他幾個孩子，都到了港城。

兩年後的夏天，他與另一個福利院的孩子明烨在過斑馬線時被一輛轎車撞擊，差點死了過去。車禍時，明阿姨也在當場。她吓呆了。開車的當場逃逸。

恰巧當日，高磊與爸爸高健在附近。高磊就走在明華前面。事發後，高健将孩子送進了醫院救護。明若潔慌了，兩個孩子都被撞得滿臉是血。她把身上所有的錢和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

高健直接拿出10萬塊，給了明若潔。終于救回了兩孩子的性命。

英華被撞的瞬間，懷表從衣兜裏飛出。高健帶着明若潔及明華等匆匆去醫院，高磊在後面，他轉身發現落在地上角落邊的懷表。他以為是哪個路人遺落的。便将表收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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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起事故差點要了這兩孩子的命，但不曾想，這兩個孩子的命運卻由此而改變。

明華傷勢複原後，在高健幫助下，他進了警察局北區分局，與高磊成了好朋友。而另一個孩子明烨則順利得到富商的資助，去國外留了學。

因禍得福，就只在那一瞬間。

高磊曾找過表的主人。但事故後，很快，他被父親和伯父安排到美國學習警官專業，尋找懷表主人也就不了了之。

陽曦肯定這塊懷表是她的，不是沒有理由。這塊懷表是高磊送她當作禮物。她感興趣的并不是高磊，而是這塊懷表上的“Y-Y”的字樣。

陽曦媽媽陽穎臨終前給她的遺物，也是她爸爸葉銘臣與媽媽結婚的紀念物。陽曦七歲那年，媽媽意外過世。因此，她一直随身帶着那塊懷表。。

高磊給她這塊懷表時，她看見表蓋下端刻有“2006.11”字樣，但顯然，那是後來刻上去，與前面“Y-Y”三字符，不同時間镌刻。

“Y-Y”，的意義，是葉銘臣與陽穎姓字的大寫字母。但陽曦并不能因此而說明這塊懷表就是當年的那塊。畢竟，姓字母以”Y”開頭的太多了。嚴姓、殷姓、尹姓，印姓，於姓，袁姓……都可以，太多了。并且，這塊懷表不一定就是限量版。百年前，在英國是非常流行這樣的懷表佩樣。普通的貴族都會買相同或是類似款式的懷表。陽曦問高磊要這表，其實是想帶去給父親葉名臣鑒定一下。但是礙于和父親幾乎斷絕了往來，自己不好直接去找他。她想自己先鑽研一段時間，再交給葉名臣的助理杜堅，一起研究考證。

陽曦這麽多年，從未放棄過尋找英華。她想，如果這表是當年自己的那塊，那一定有出處，高磊說是撿來的。說不定，丢失的那個人會是自己要找的英華。

警察局裏，明華搶先了一步。“這上面的2006.11，是我親自镌刻的。”，“還有這表面背後的磨損，是我不小心……”

“你這是強詞奪理。我也可以說是我刻上去的。什麽表面的刮搽，也是我弄的。”陽曦說的義憤填膺。

“我請求檢測一下”，明華在那警員耳邊嚅嗫了幾句。警官将懷表扣下，帶進了檢驗室。

過了半小時後，懷表被交到了明華手中。帶着表，帶着幾分得意，明華和陽曦道了個愉快的別。正要往前沖，陽曦被攔下。因為襲傷了警官，涉嫌偷竊懷表，陽曦除48小時扣押外，另被監禁三個月。

明華道別的那張臉，陽曦是永遠地記下了。被冤枉，被挨打，懷表還被帶走，這位大小姐般的人物，在這異國他鄉，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的落魄。

所謂的檢測，其實是明華在找不到任何其他的證據支持自己時，告知那磨損的地方以及表框內有自己殘存的血漬。這是最有力的證據。果然，警察在确鑿的證據下，相信了明華。

明華對這失而複得，分開十餘年的懷表，格外珍視。他覺得，這懷表肯定與自己的身份有着重要的關聯。但就是想不起來，過去與懷表相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