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後來那幾天,幾乎是早上七點鐘的時刻,龍覺總是被電話吵醒,這麽早打電話過來的人也一定都是那個叫胡嘉旦的活潑健氣的小子。

每天這個時候的這一通電話,總要持續十分鐘甚至十五分鐘,這個時間足夠龍覺穿好衣服、刷牙洗臉了。

這一通電話打過來,龍覺幾乎已經失去了睡意,基本上,每次總是,一只手捂住耳邊的手機,用另一只手穿衣服,一邊帶着手機說話一邊走向衛生間,左手握着手機,右手握着牙刷,一邊刷牙一邊說話,要是刷完牙,要洗臉的時候,電話還沒有挂斷,就把手機放在臺子上,打開內置喇叭。

他們每天早上通過電話聊的話題,直美倫珠都像大清早聽廣播那樣,聽得很清楚。他沒有辦法阻止龍覺與那個叫胡嘉旦的青年來往,只好袖手不管。

應龍覺的請求,他安排龍覺在自己的店裏刷碟子和杯子,以及拖地板和擦桌面。因為龍覺什麽都不會幹,沒有任何當管理者的經驗,加上沒有任何技能文憑,他無法讓龍覺在店裏當總管,也很難幫龍覺找外面的工作。

不過,幸好龍覺有一副結實的體魄,一天刷一百個碟子和杯子也是沒有問題的。

至于月薪呢,鑒于龍覺是為了跟男人談戀愛才來求工作的,直美倫珠便不對他偏袒了,給了他一張勞動合同讓他簽了,這就意味着龍覺的薪水就跟店裏其他服務生一樣,兩千元不多,幹得不好會被扣,幹得非常好還會有二百元獎金。

龍覺從沒有洗過這麽多碟子和杯子,剛開始正式幹這一行才幾天,就有十個杯子五個碟子洗不幹淨,還打破了兩個杯子,直美倫珠知道以後,無情地按照勞動合同,在當月無情地扣除了他月薪中的百分之三十。

龍覺刷碟子洗杯子,洗到十指發皺,腰酸背痛,這些代價讓他改變了對錢的看法,開始珍惜那每月才有的兩千元錢,一旦知道自己被扣除了三百元,他心裏并不是滋味,但卻不敢對直美倫珠說出一句反對的話。

一張簽了名字的勞動合同收在直美倫珠的手裏,龍覺再怎麽有意見,也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耍耍脾氣就能把錢要回來。

和胡嘉旦談戀愛還沒有一個月,他主動說話時,總是抱怨工作上那些不開心的事情,當然,這是在确認了直美倫珠不在周圍的時候。

雖然是吐槽,不過他字裏句間卻沒有罵過直美倫珠。

因為談戀愛和工作,他再也沒有去老地點,與那些痞子會面。

這些痞子現在在沒有他的帶領之下,都在幹些什麽,他現在一點也不關心了,只想好好工作,好好戀愛,說白了,只是換另外一種生活方式麻醉自己。

胡嘉旦性格比較直率,根本沒有發現龍覺與其他人有什麽不太一樣的地方,只是像正常的熱戀青年一樣,下班了以後,時常竄門。

他竄門的時間,龍覺一向都不太高興,因為那都是……吃晚飯的時候。

他大大方方地過來了,到了門外才打電話通知龍覺,對着電話說‘猜猜我在哪裏’,第一次确實是成功地讓龍覺驚喜了一下,可後來,再怎麽用這一套也沒有效用了。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當他站在門外,對着電話說‘猜猜我在哪裏’,電話就立刻挂斷了,随之,那扇大門應聲打開。

胡嘉旦不會下廚,這個時間來竄門,連外賣也趕不上叫來,是餓着肚子跑過來的。龍覺雖是不太高興他過來蹭飯,但還是怕他肚子餓,把自己的其中一碗飯讓給了他。

直美倫珠燒了茄子餅,肉末混着辛辣的味道,酥油炸過的茄子外表有酥油和青稞面的香氣,胡嘉旦恰好非常喜歡,不客氣地夾了好幾塊,好似自己付過錢一樣。

這道菜原本就是燒給龍覺吃的,龍覺見身邊的青年刷刷刷地一下夾去了好幾塊,眼見所剩無幾,不客氣地用筷子鴨在對方的筷子上,左手用力拍了一下對方的手背,讓對方拿不起筷子。

明明是情人,在飯桌前,卻根本不相讓,你争我搶,轉眼間就變成了敵對,為了一道菜,竟然彼此分外眼紅。

胡嘉旦不喜歡在這個場面上鬥嘴,直接把盤子拉到自己的左手邊,讓它遠離龍覺,野心昭昭。龍覺不太高興,脫口:“你到底愛不愛我!”

胡嘉旦霸占着一盤菜,理所當然道:“我愛不愛你,跟這盤菜有什麽關系?你天天都能吃家長燒的菜,我只是吃一兩次而已。”

龍覺理屈詞窮,猛地站了起來,胡嘉旦不由往後傾,直愣愣地看着他,內心一陣困惑。

龍覺眼疾手快地端起了那一道可憐的菜,放在了自己的右手邊,讓它遠離胡嘉旦。

胡嘉旦開始變得嚴肅認真,挽起了右手的袖子,露出胳膊,握了拳頭,前臂豎在桌案上,對龍覺下了口頭挑戰書:“有種就用力氣比一比,把菜藏一邊去算什麽男人!”

你自己剛才還不是這樣做的,把菜藏自己那一邊去的嗎!

龍覺在心裏埋怨了一句,也挽起了袖子,露出右胳膊,握拳,把前臂豎在桌案上,與胡嘉旦的前臂相交,然後,兩個人開始咬牙,使出力氣,都想要把對方的手臂鴨倒。

飯桌前,只有直美倫珠一個人在平靜地吃飯,細嚼慢咽,邊吃邊說:“吃個飯而已,你們這是何必……”

“這盤菜是我的……!”胡嘉旦咬牙着,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

“這盤菜明明是直美燒給我的……!”龍覺也咬着牙,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

直美倫珠無可奈何,說着‘那就只能這樣了’,輕輕把自己的碗放下,端了那兩個人正在争着的那一盤菜,夾起一塊放進龍覺的碗裏,夾起第二塊,放進胡嘉旦的碗裏,平分之後,還多出了一塊,他平靜地咬了一口,緩緩坐下,繼續吃。

胡嘉旦驚愣,随即脫口而出:“還沒有分出勝負啊!你這樣做是犯規!”

直美倫珠答道:“七點半了,你不需要回家嗎?”特意這樣提醒。

胡嘉旦擡頭,看了看挂在牆上的時鐘,趕緊端起了飯碗,吃之前,仍然不服氣地對龍覺說:“我只是趕時間回家,可沒有向你投降!”

龍覺理直氣壯道:“我只是因為想讓你早點回家,才沒跟你一決勝負!”端起飯碗也繼續吃飯。

晚上七點五十分,龍覺送胡嘉旦下了樓,一直送他送到另一條路,兩個人都恢複了平靜,沒有像在飯桌前那樣争來鬥去。

胡嘉旦在路上,平靜地對龍覺說話,一瞥一笑也挺溫柔。

龍覺送胡嘉旦送到一盞路燈下,在胡嘉旦的要求之下,停了下來。

胡嘉旦說不方便他送自己到家裏去,對他揮手道別,就自己自己走了。

龍覺站在路燈下面,看着自己的情人走遠了,才轉過身,把雙手插進暖和的口袋裏,慢慢走回家。

他沒有發現路燈所指的街對面,那一片昏暗的燈光下站着不動的人影。這個時候,走在米乾市大街上的人也不少,他的眼睛照顧不到所有的人影,只照顧到自己腳下的路。

那個人站在街對面,認得出他,卻只木讷地看着他和情人分別之後往回走,沒有發出聲音叫他,只是吐出了一口煙霧,把殘餘的煙柄扔到地上,用鞋尖輕輕踩了一踩。

隔日,将近中午,幾個痞子照例聚集在一條極為安靜的巷子裏,有的悠閑地坐在短石階上,有的懶散地倚靠着古典式樓房的雪白牆面,有的完完全全地站着,但腿不直腰不伸,也是懶散悠閑的樣子。

靜默的氣氛持續了良久,終于,好不容易冒出了一個聲音。

“大哥今天也沒有來?”

“嗯。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大哥了,以前打架的時候多激烈,現在少了大哥,好像沒有以前那麽讓人興憤了。”

這個話題引起坐在石階上一個青年的興趣,他張口:“昨晚,我見到大哥了。”

有人開始驚訝:“阿真,你見到人了!?那你怎麽不通知他過來!”

青年的嘴邊揚起了嘲諷的笑容,眼神乖張。他答道:“大哥忙的很呢,恐怕有人叫他忘記我們,所以他不來了。”

另一個人吃驚道:“是誰幹的,這是!難道……又是那個和他住在一起的店老板嗎!”

青年帶着嘲諷的笑容,說:“大哥跟一個不男不女的關系挺好,不知道是不是那家店的老板介紹的對象?”

第三個人被激起了暴怒,握緊了拳頭,牙根恨得直癢癢,脫口:“肯定是了!以前大哥總是說那家店的老板不讓他出來打架,現在大哥和我們失去聯系已經快兩個月了,不管原因是什麽,算到那家店的老板頭上肯定沒錯!可惡,我好想去砸了他的店!”

青年說:“我看他的店不順眼已經很久了,這麽熱鬧的店,竟然沒有被收過保護費,真是天理難容。”

有一個聲音問道:“你真的要去砸那家店?”

青年從容:“經營得這麽順利這麽熱鬧的店,收入一定不錯,你們難道不想要那麽多的錢麽?再說了,那家店沒有了,大哥就再也沒有辦法依靠店老板,就只能跟我們混了,以後一起出去打架不是更有趣?”

話說到這裏,其他人立刻被激起了興憤,興憤地吹起了口哨。

他們準備要出發,準備要去找工具,找那些能一口氣把一家店砸爛的工具。

前方,忽然傳來了悠閑的腳步聲,一個穿着高雅服飾、右手撐着遮陽傘、柔順的黑發披過肩的男子漸漸向他們靠近。

“剛才,是誰說要砸我的店?”聲音緩緩,也很紳士。

痞子們驚詫地愣了愣,當中有人脫口:“直美倫珠!?你……怎麽會來這裏……!”

直美倫珠神态從容,望了望四周,答道:“這條巷子很普通,凡是想走捷徑的人,都會選擇小巷,你們何必大驚小怪的。”

痞子們剛才還談過他這個人,現在見到他,憤怒更加激烈幾分,對他恨得咬牙切齒。當中有人脫口而出:“剛才還想找你麻煩呢,你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好啊!我也不白跑一趟了,你就怪你自己吧!”

話音剛落,幾個人跑了上去,把直美倫珠包圍住。

直美倫珠把傘蓋降了下來,是一把直式的很不錯的遮陽傘。

幾個痞子一擁而上,出拳出腿,對着直美倫珠一陣暴打,但,直美倫珠閃得很快,每次都避過他們的拳頭和無影腳。

痞子們都沒有看到直美倫珠的雙腳移動過,直美倫珠卻像風一樣,一眨眼間就已不在拳頭所指的方向了,無影腳也踹不中他。

那個叫阿真的青年看出了蹊跷,悄悄退了出去,慌張地東張西望,無意中,看到陰暗處裏躺着一條廢棄的并且已經長滿鐵鏽的水管。他毫不猶豫地跑過去,撿起了廢舊水管,又跑了回去。

在夥伴打得筋疲力盡,川氣川不過來時,他握緊了廢舊水管,朝直美倫珠的頭部用力揮了下去。

這是致命的行為,青年心裏很清楚,但,如果砂了直美倫珠,他心裏會非常痛快。

直美倫珠像風一樣,又從他的水管下避開,閃了出去。

一只手,從青年的身後伸出,拍了一下青年的左肩,直美倫珠的聲音也從身後響起,問他道:“你有沒有聞到血腥的氣味?”

青年驚愣了一愣,頭腦才漸漸清晰過來,登時瞪大了眼睛——難怪一下打下去的時候,明明感覺到打中直美倫珠了,可直美倫珠卻還能像風一樣閃過一邊去,原來……水管的頂部打在了熟悉的夥伴的頭上,一股血湧出來,滑過了夥伴的臉龐。

其他夥伴膛目結舌,說不出話來,個個都被吓傻了。

青年也驚詫萬分,脫口:“阿寥……你怎麽會站在這裏……”廢舊的水管帶着一抹鮮血從他手中滑落,發出清脆的聲音。

對方一直瞪直着眼睛,答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鮮血也一直從破裂的頭骨湧出來,把整張臉都模糊了。

旁邊的夥伴開始擔心,問道:“阿……阿寥,你現在覺得怎樣,要不要送你去醫院看一看?”

對方只答道:“我覺得……頭好暈……”随即,眼珠子朝天,身軀應聲倒下。

夥伴趕緊圍了上去,有人喊了一聲‘趕快送他去醫院啊’,立刻就有另外一個人反對說‘不行啊!治療要花很多錢!’第三個人趕緊說‘那該怎麽辦’。

青年把躺在自己腳邊的廢舊水管踹到一邊,趕緊道:“把他帶到有人經常走的巷子去!把他放在那裏!路過的人會有人救他的!”

有一個人看了看他,說:“如果大半天了都沒有人路過呢?”

青年只能無可奈何,答道:“就當他命不好,早點下地獄。”

直美倫珠不理會他們,轉過身去,撐開了遮陽傘,緩緩朝前方走下去。

痞子們七手八腳地扛起了受傷的夥伴,準備要走。那誤傷了自己人的青年忽然又啓唇,叫道:“對了!我剛才要對付的是直美倫珠!應該找直美倫珠負責才對!”

痞子們現在才記起這個人,趕緊找人,但在這個巷子裏,他們只看得到自己的夥伴,并不見直美倫珠。

“直美倫珠呢!?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刷漢服坑刷到一個超級好看的小哥哥!

列入了戶口本新牆頭

在群裏和熟人說了以後

熟人表示:我知道他!我也是刷漢服坑看到了才粉他的!

女孩子看美男的眼光都是一樣的www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