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開什麽玩笑!我結婚的時候就一個巴掌大的麋鹿玩具做結婚的資金嗎!?它能值多少錢?——半文不值啊!用這個玩具怎麽結婚……!

還是說,直美根本不想讓我結婚,才故意這麽說的?

龍覺心裏一陣猜測,可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哪樣猜測才是比較靠譜的真相。

直美倫珠唇角上浮着的平日裏最普通的溫和微笑,在龍覺看來,卻像是暗藏玄機,令他越來越抓狂。

他還沒有開始發瘋,直美倫珠又說了一句話打斷他的心理活動。

“你和胡嘉旦什麽時候決定領證,也要記得跟塔塔阿姨和澤仁大叔說一聲。”

龍覺不會不記得自己遠在鄉下的養父母,不會不惦記他們,和直美倫珠在米乾市生活的這幾年以來,他斷斷續續寄過幾封信回去,信封裏還附帶了自己十八歲的照片,以及二十幾歲的照片,讓父母知道自己長大後的長相。

不過,如果現在就寫一封信,告訴父母,自己有了愛情的對象,還是個男的,告訴他們,自己打算要結婚……之類的事情,龍覺會馬上猶豫,這個猶豫,也許會是好幾個月,也許會更長,比如兩年、三年、四五年。

實在是難以啓齒啊,就像他一直不敢告訴他們,自己在大城市裏結交了一些混混,打架喝酒收保護費,還一起幹了最惡劣的事情——集衆開堵坊,這件惡劣的事,連直美倫珠也不敢告訴一聲。

将來的路該怎麽走,他一點也不知道,只是很麻木,行屍走肉一般,沒有前程,沒有追求的目标,感覺死亡就在眼前了,感覺毀滅就在眼前了,可是還沒有死的感覺,脈搏還在靜靜地跳動,卻比死亡和毀滅更加可怕。

一個沒有光明前途的人,在世上活的很麻木,對時間有一種徘徊在心疼與放縱之間的矛盾感情,和懸挂在空中的薄絲差不多,風一吹就會墜落到無邊的深淵去了。

龍覺感受到的,就是這樣的感覺,所以他不得不叛逆,不得不讓自己墜落叛逆之道,他知道這樣做并不對,可對一個內心失明的人來說,有這樣的叛逆,才能讓自己看到一絲明媚的光。

這件事已經牽累了直美倫珠,他不希望再牽連到養父母,或者說,給自己增加一份煩惱,增加幾張勸說自己回歸正途的嘴,這不是他情願的結果。

晚上很黑,街燈和天上的星辰互相輝映,但始終無法毀滅黑暗,龍覺內心的世界就像這樣的情景。這次他們沒有開車出來,是徒步走出來的,所以也要徒步走回去,他們的住所就在隔壁那條街,而公交車也要等很久很久,走路倒比等車更快。

晚上七點,他們到家了,但是家裏沒有燈光,黑漆漆的一片,像是無人在家。

龍覺進門以後打開了燈光,照亮了客廳,又看了看自己的卧室,房門是開着的,裏面黑漆漆一片。他确定胡嘉旦不在家,嘴邊一邊喃喃‘怎麽這麽晚還不回來’一邊掏出了在口袋裏藏了一天的手機。

還沒有撥號碼,他就看到滿屏幕的未接來電和短消息,全是胡嘉旦的號碼。愣了一愣後,他決定先看一下短消息。

‘我被臨時拉去聚會喝酒,晚點回家,你和他的晚飯看着辦。’

屏幕裏是這樣一句中文漢字,意思簡單明了。

龍覺看着這短短的一句話,又不由喃喃:“出去跟別人喝酒?萬一喝着喝着,情緒一高就又亂搞怎麽辦!”顧不上吃飯的事情,忙不疊地打了電話。

號碼撥了很久很久,勉強撥通時,從裏面傳出一陣很喧鬧的歌舞聲,接電話的聲音卻像是喧鬧聲的背景。

“你在哪裏啊!怎麽這麽吵!?”一張口,龍覺就把持不住吼了一聲。

“……啊?我……我在酒吧啊……”胡嘉旦在那頭回答。

龍覺說:“已經快八點了,你可別喝多了,喝多了又跟別人瞎搞關系怎麽辦,你現在是我的人啊!”

那邊的聲音笑道:“你別想太多了!我還沒喝幾杯呢!可能……九點十點那樣才回去吧?你要是還沒吃飯,就叫他煮好了。”

龍覺還是不太放心,問道:“你具體在哪個酒吧?”

那邊回答:“岡拉墨朵。你不會要過來吧?”

龍覺只說了一句:“是啊!我要過去接你回來,你就在那裏等着別走開!”就挂斷了電話,把手機塞進口袋裏,轉身,奔出門去。

直美倫珠一進門就走進廚房弄吃的,煮了一大鍋面條,兩人份,五分鐘左右,帶湯的面條就熟了,他盛了兩大碗,準備了兩雙筷子,左右手各端一碗,走出廚房,把兩碗面條都輕輕放在餐桌案上,一回頭,才發現龍覺不見了。

他猜測他是剛剛才突然出去的,去幹什麽,也猜到了。他拉開了椅子,靜靜地坐下來,看着面前兩碗冒着熱氣的面條,筷子都擱在碗上,一碗都沒有吃。

一只手伸進了外套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巴掌大的麋鹿公仔,他把它放在桌案上,身子微微向後傾,靠着椅背,眼睛直直看着它。

龍覺跑進了夜色裏,跑到了公交車站點,站在寒風裏等了五分鐘以後,才想到出來時應該向直美倫珠借車鑰匙,開着私家車遠遠比等公交車更便捷,但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十分鐘以後,公交車才來,龍覺迅速上了車,投了零錢,沒有空座位,就站在離下車門最近的地方。

岡拉墨朵酒吧在站點對面往前的五十米的地方,龍覺下車以後,直接跑過去,進了酒吧,在一片燈紅酒綠的喧鬧場景裏,睜大眼仔細尋找。

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胡嘉旦正在被灌酒,究竟被灌了多少酒,在他的腦海裏已經記不清了,酒精的濃度在他的肚子裏翻滾,加上一桌子的人是一邊喝酒一邊玩游戲,興憤一下子就點燃了。

男人們玩骰子游戲,輸了以後的懲罰往往是極端的,也是助興的。其中兩個漢族男子輸了,有人命令他們深穩,必須蛇尖互相接觸,這樣的要求很苛刻,但這兩個異性戀的男子還是這麽做了,一切源于酒精。

他們像龍陽戀人一樣,扶肩,緊緊口允口及對方的嘴唇,然後舌尖互相輕輕魔察。同伴一下就燃了起來,笑着拍手,而胡嘉旦只是笑了笑。

游戲繼續,下一輪,胡嘉旦淪為了被懲罰的對象之一,同伴開出了苛刻的要求,指着他和另外一個男子:“你和他,舌忝一舌忝。”

男子愣了一愣,困惑道:“舌忝哪裏?”

提出要求的男子說:“還能舌忝哪裏?下面啊!”

胡嘉旦也愣了一下,脫口:“啊?我舌忝還是他舌忝?”

同伴回答:“你舌忝也成啊。”

胡嘉旦想着反正是自己舌忝別人,問題應該不大,就欣然同意了,離開座位站起來,微微彎下腰,解開另外一個男子的妖帶,兩個人還忍不住怪不好意思地發笑。

才剛滑下了對方庫頭的庫鏈,重要的棄官才剛露出頭,胡嘉旦正準備要低下頭,伸出蛇尖去舌忝,第三只手卻從後面拍在了他的肩頭,他回頭,馬上怔住了,急忙直起腰。

龍覺板着一張冷臉,輕輕嘲諷:“我是來早了,還是來晚了?你玩得很開心嘛!”

胡嘉旦急忙解釋:“不是……!我沒瞎搞啊!”

龍覺瞥了瞥他身後的男子一眼,看到對方正在慌忙滑上庫鏈,不禁冷冷道:“你沒瞎搞?那你脫他庫子幹什麽?是不是也準備脫自己庫子?”

幾個男子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了看龍覺,其中一個男子站起來,脫口:“你是誰啊!我們在這裏幹什麽關你什麽事?”

龍覺趾高氣昂,用食指指尖戳了戳對方的胸膛,認真道:“你別管我是誰,但是我要告訴你!他是我的人,是我老婆!你們玩誰都可以,就是不能玩他!”

幾個男子同時怔住。

靜默了幾秒鐘,只有一個人扯了胡嘉旦的袖子,驚詫道:“他說的話,意思是不是就是那個……你跟他的關系是‘那個’?”

胡嘉旦擠出了尴尬的笑容。

龍覺冷冷應道:“是啊!那又怎麽樣!他是我的人!”

幾個男人低頭,啞然。

龍覺不等他們說話,壓根也不想聽他們說什麽,一把抓住了胡嘉旦,嚴肅着說:“跟我回去!別玩下去了!”

幾個男子當中,又有人脫口:“嘿,兄弟,既然來了,幹嘛這麽早走呢?剛才我們确實玩了很過分的游戲,可嘉旦沒有跟我們說他是‘那個’啊……”

龍覺看着那個人,面無表情,說道:“我還沒有吃飯,要帶他回去吃飯。”

那個人說:“今天只是我們幾個老朋友的聚會,不過,歡迎你跟我一起喝酒聊天。”

龍覺依然面無表情,重複道:“我還沒有吃飯呢……”

另外一個人說:“你先坐下來喝幾杯酒,晚點我們一起去吃宵夜,成不成?”

龍覺覺得這個主意還行,幹脆就不走了,拉着胡嘉旦坐了下來。

晚上十點半的時候,龍覺和胡嘉旦回到了住所,家門就在面前,但他們只是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激烈接穩,接穩發出的細微聲音在靜靜的走廊裏格外清晰。

分開,川氣之時,龍覺才掏出了鑰匙,開了門。

客廳裏的燈正亮着,不過沒有人,胡嘉旦走進客廳,喊了一聲:“直美倫珠!你不在家嗎!”正準備又要說一句‘不在家也不把燈關了’,忽然就聽到一個酷似直美倫珠的聲音從關緊門的衛生間裏傳出來。

“在洗澡……”

胡嘉旦快步走到衛生間的門前,邊敲邊喊道:“趕快出來!你在裏面多久了?我也要洗澡,我渾身酒味!”

直美倫珠悠然地答道:“不介意跟我一起洗澡的話,我開門給你。”

胡嘉旦一聽,理所當然不同意,脫口:“哪能不介意?!我的身體可不能給你看!”

龍覺不理會他們的一吼一叫,走到餐桌前,把買來的點心放在案上,不經意地發現案上有一只大碗,碗上壓着一雙筷子,碗裏的面條已經完全糊掉了,也沒有了溫度。

這是留給誰吃的,已經非常明顯了。

龍覺看着這碗面,怔住了,同時心裏在隐隐愧疚。

直美……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不喝酒所以沒去過酒吧

啤酒真難喝,畢業那天竟然喝醉了

酒醒了以後覺得酒真難喝啊!從此再也不沾一滴酒…(笑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