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魔法少年/容器
三浦惠的表情,仿佛同時看見四個智障在她面前跳舞。
“這種時候……排練社團活動?”小惠問。
“嗯。”我說。
她擡起頭,盯了我許久,欲言又止。最後她的表情恢複了淡定,說:“算了,反正你們兩個人還會半夜一起散步。大晚上排練節目也不算什麽。”
三浦惠好像被山階宮藏之介傳染了,也開始了“我有話要說但我就不告訴你”的npc模式。
“好。”雖然覺得三浦惠有些問題,但正專注于小林的我決定将惠的問題延後解決。
“小點聲啊!”三浦惠半合上了門:“我開學就有英語小測,不想被你們的羞恥臺詞洗腦。”
我和源右衛門點頭如搗蒜。
房間門合上了,我和源右衛門猶如惡棍,齊齊轉向了小林雅亮。
“不……不要……”小林驚恐地試圖用廢柴氣息傳染我們。
“憑借這種程度的能力,就想打敗我嗎?”我不屑冷哼:“真是太小瞧我山階宮愛莉絲了。”
說着,我用手指在空中慢慢劃出一個複雜的魔法陣,光芒一閃,濃郁的廢柴味兒漸漸消退。
伴随着我和源右衛門的步步逼近,小林最終被我們堵在了牆角。事先畫好的法陣生效,深藍色的光芒将其的身體籠罩了起來。
都羽子摘下了手套,朝着空中擡起了自己的手掌。她一斂冰晶般粹然冷淡的眸子,雙指并攏。散發着寒意的冰霜從她的小臂上浮現,又逐漸剝落融化。
“雅亮君,自此以後,請将妾遺忘了吧。”她蹙眉,說:“遠離危險的生活,才是适合你的。”
她的能力并不穩定,空氣中不時浮現出一小片的冰碴子。房間裏的溫度一下子落得極低,仿佛我們幾人掉到了極點。
“洪水退後,含得西方,雅弗得北方,閃得南方。萬物之父得十二名字,降阿薩族以淵博之識。以巨人之銳斧劈裂依米爾骨架,承襲光輝偉業……”
小林雅亮的衣袍被鼓了起來,頭發亦被吹着向上飄揚,白色的芭蕾舞裙消失,變為普通的毛衣和長褲。他的鏡片上倒映着一片深藍色的光,張開的嘴中發出了不甘的聲音。
“都羽子小姐……”
他手腕上的刻痕如同有生命的游蛇一般浮動起來,從他的肌膚表層剝落飛起。繪有折扇的黑色契印在空中飄忽一會兒,便随着藍色的光芒一起湮滅消失了。
啪嗒一聲,小林雅亮落在了地上。
他面色茫然地擡起頭來,喃喃地喊道:“都羽子小姐……?”
緊接着,他緊張地轉頭四處張望着,開始尋找着什麽,口中緊張地喊道:“都羽子小姐!在哪裏!……在哪裏!”
望月都羽子正站在她的面前,因為使用了魔法,她進入了現世人類無法觀測的狀态。此刻,她正優雅而緩慢地戴上手套,遮住那雙已經被薄冰覆蓋起了的手。然而,小林雅亮已經無法看到她的存在了。
“都羽子小姐已經……不在了嗎?”小林摘下了眼鏡,面孔失落。
“诶,是的。”我點頭:“剛才她以百米跨欄标準動作從陽臺飛出去了,沿途還打了九個滾。”
都羽子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源右衛門收起了武器,走到小林身旁,想要推着他走出去。他伸手在小林面前揮了揮,發現小林對他毫無反應,這才想起來小林無法看到他。
于是,他解除了變身,推着小林往外走,邊走邊說:“小林,以後還是好好學習吧。聽說你想要升學讀大學?那就更要抓緊學習了。魔法少女什麽的,還是讓它随風而去吧。”
“源前輩……等等!”小林抓緊了源的手,說:“如果再見到都羽子小姐的話,麻煩請幫我轉告一下……”
小林雅亮顯然不想回到正常的生活軌跡。既然我和源右衛門已經做了惡人,那我們就應該做到底,表現的更反派一些。
“你已經不會再有機會見到她了。”我冷淡地說:“享受普通人的生命就可以了,小林。”
小林瞳眸縮起,怔怔地盯着我和源。
源無奈,只能用武力威懾他,選擇變身掏出武器。
小林忽然一愣:“源前輩……消失了?”
源也愣住了,匆匆想起來小林是看不到變身狀态的他的,然後尴尬地解除了變身。
小林又愣住:“源前輩……出現了?”
源右衛門深思,随即做出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舉動。
變身!
解除!
變身!
解除!
小林雅亮大張嘴巴,發出了不停的驚呼。
“源前輩又消失了!”
“源前輩又出現了!”
“源前輩又消失了!”
“源前輩又出現了!”
源右衛門打一聲響指,微微一笑,說:“這就是‘閃現’,flash。”
我忍無可忍,用拖鞋朝源右衛門的頭頂抽去:“你是白癡麽——”
這種時候還有心思賣蠢麽!!
“好了好了。”源拍拍手,說:“我送小林去車站,到車站就回來。”
說着,他就拎起了小林雅亮的衣領,把他朝門外提去。小林如同一只被撈起的皮皮蝦,瘋狂地揮動着四肢,想要從源的手中掙脫。只可惜,皮皮蝦難敵源,他就這樣被源拎走了。
源和小林走後,房間內就剩下我和都羽子了。
她輕舒了一口氣,露出了微微憂慮的神色。
不得不說,即使是處于憂慮之中,她的面龐依舊十分美麗。
我緊緊地盯着她的手套,提意見說:“等源回來了,我讓他試一試對你使用‘回溯’。”
“不了。”都羽子淡然拒絕:“且不說他的能力是否能對我生效,只說如果他那樣做了,将我體內的情感和回憶全部回溯,這些東西又會回到哪裏?再次變為魔物,等待我來斬殺麽?”
我沉默了。
都羽子說的有道理,哪怕使用回溯,也只是将因果再次倒回因的起始點而已,而因所造成的果又是必然的,還會在不久之後再度席卷而至。
想到這裏,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為什麽要把那些東西都斬殺了呢?”我說:“避開不好麽?”
都羽子冷淡地望了我一眼,搖搖頭,說:“一則無法避開,它們本就是沖我來的。二則斬殺魔物,本就是妾的職責。魔物由怨念所化,承載着無法釋懷的情感與記憶。如果不為它們找到一個盛裝的容器,那麽它們便無法得到永久的安寧。妾既為魔法使,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覺悟。”
我嘆了口氣,不由在內心想,望月都羽子不愧是天上天下唯一能和我做對手的女人。
她雖然為人高傲,可她有資本高傲。她是一個極具責任感的人,和源右衛門一樣,也把拯救死去之人的任務背負在了自己的肩上。
她低垂下眼簾,面色又憂慮起來。
“妾始終不明白,為何雅亮君會成為我的契約者。明明我與他素昧平生,毫無交集。而他的能力和魔法素質,也十分不适合這場比賽。初初與他締結契約之時,我權當這是對我的一場修行,因而以十二萬分的耐心相待。只是……”
頓了頓,她阖上雙目,說:“至今,我不明白命運這樣的選擇,對妾有何益處。明明……他只是個成天做無用之事的平庸者罷了。”
“無用之事?”我問。
“是。”她望着窗外的夜色,語氣平淡地說:“我明明給過他忠告,不用靠近我,也不用思考我的需求,但他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試圖接近我,做一些無聊的傻事。”
“把你寫進游戲文本裏膜拜,這樣的傻事嗎?”
“差不多吧。”她低嘆一口氣:“拿出一套女仆裝送給我,或者拿出一套比基尼送給我。還有一次,他甚至拿出了心愛的cos服送給我。”
——???
不是?這……這小林雅亮深藏不露啊?!
怎麽感覺有哪裏不對勁?!
“把我當做一無所知的幼童一般照顧,喊着‘我會改變你’這種天真幼稚的話。”都羽子說着,攤開手掌,掌心中浮現出一套女仆裝。她珍愛地注視着那套衣服,嘴角竟然出現了一絲笑容。
我猶如被雷打了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羽子竟然笑了!
這比土方十四郎穿着婚紗向我求婚還不可思議!
#等等!你不要一臉虔誠地看着一套女仆裝啊!#
看着望月都羽子那一閃而逝的笑容,我的內心默默浮現出一個想法——也許她和小林成為契約者,并不是因為他們有過什麽因緣,而是一旦他們結下了因緣,就可以改變彼此。
“這信物……”她将女仆裝攏到自己的胸口,表情悲壯,宛如即将赴死的戰士:“妾定然會好好保存。即使雅亮君已經離開了我……”
“哈?”我不太跟得上她的腦回路。
她這是把女仆裝當成什麽聖遺物了嗎!
當成那種“在戰死前拿出來仔細觀摩”的聖遺物了嗎!
畫面如此正經嚴肅,連都羽子手上的女仆裝都在散發着神聖的光輝。我咳了咳,打破了她的沉思:“你自己的身體狀況,你也明白吧?你離‘偏差紊亂’只有一步之遙了,該怎麽辦?”
她收起了手上的女仆裝,淡然說:“在那之前,我會遠離你們,自行解決掉自己,以免惹來太多的麻煩。”
“喂!”我喊道:“說的太輕松了吧!”
“說到底,我等不過是情感的容器罷了。魔法使之所以與魔物們成為對立面,不過是因為彼此都可以盛裝對方的感情。為了保持魔力流動的平衡,才會讓雙方互相制衡。我們被選中創造出的理由,就是‘容器’。”
她轉向我,說:“身為‘容器’的覺悟,妾一直都有——僅僅只是一個容器而已,那就獨自來到這個世界,再獨自離開,那就足夠了。”
都羽子的說法雖然很裝逼,但确實很有道理。
魔物吞食魔法使,或者被魔法使斬殺,都會讓彼此的記憶和情感互相流動。內容物是可以移動的,那“身體”之類的軀殼,自然只是一個容器而已。
都羽子忽然一蹙眉,眸光冷厲了起來。她用冰寒的語氣質問我:“山階宮,我記得你之所以參加這場比賽,是為了進入*那個房間*,找回丢失的全部記憶和魔力之源。那麽,我問你。如果找回記憶後的你,發現那個‘你’完全不是想象中的‘你’,該怎麽辦?”
“你的表述太複雜了,我無法理解。”我說:“我失去了全部的記憶,所以無法想象從前的‘我’是怎樣的我,自然也無從判別現在與過去這兩者的我是否相同。”
都羽子垂下了眸,微微一嘆:“也對。”
“怎麽了?”我問:“有什麽在意的事情嗎?”
“妾的事情,無須他人插手。”她冷冷地說。
她的話題太沉重,我一屆吐槽役不好接。想來想去,我只能老調重彈地開口了:“你能不能別自稱‘妾’?偶爾換一個自稱可以嗎?”
都羽子疑惑地問:“換成……什麽?朕?寡人?本座?”
“換成本大爺,成麽?”
都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