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魔法少年/冰

夜色漸沉,一身喜慶的小林雅亮不屈不撓地追着我們。

那堅持勁,怎麽說呢……

宛如鳴人追着……不是,作者發誓不再玩這個梗了。

宛如牛郎追着織女一般。

宛如星矢追着雅典娜一般。

宛如鳴人追着佐助一般!!

#所以佐助還是出現了嗎!!#

最終,我嘆了口氣,問小林雅亮:“為何如此執着?”

此時此刻的我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站在了市美術館的大門前。文化區的人流本就冷清,入夜後便只有路燈的冷光伴随着我們。

小林擡起頭,說:“因為我不想讓都羽子小姐孤單一人。”

“……完全無法理解。”我攤手:“你是玩多了,以為人類必須要互相結伴才能生存嗎?都羽子就是那樣的人,喜歡獨自生活。”

“不是的!”小林握拳,說:“都羽子小姐幫了我許多,是她願意陪我一起去女仆咖啡廳,也是她願意和我一起報名cosplay大賽,也是她讓我成為了一名擁有專屬coser的攝影師。願意為我付出這麽多的都羽子小姐……我不信她是那樣喜歡孤獨的人!”

我和源右衛門目瞪口呆。

“女仆咖啡廳……”by一臉震驚源右衛門。

“cosplay大賽……”by一臉震驚我。

“攝影師專屬coser……”by一臉震驚源右衛門。

都羽子和小林到底瞞着別人做了什麽奇怪的事情!他們兩人真的是來認真戰鬥的嗎!

小林仰頭,望着路燈的光線,說:“是啊。都羽子小姐雖然看上去很冷漠,但是其實是個非常溫柔的人。”

“你想多了。”我打斷他:“她只是把這當成一場修行罷了。”

“是都羽子小姐讓我放棄了龜縮在家裏當宅男的想法,她鼓勵我建立自己的社交,也讓我擁有了源前輩、英志郎大叔現在這些朋友。”他面含希望,望着我們。

“我有說過我們是朋友嗎?”源摸了摸後腦勺。

“都羽子小姐為我做了那麽多,我還沒能報答她,所以!我不想解除和她的羁絆!”小林咬牙,說:“不管她對我的溫柔是命令也好,修行也好,我都想和她在一起!絕對!絕對不會讓她再孤單一人地生活了!”

這嘴遁等級太高,我接不下。于是,我摸出源右衛門的手機放到耳邊,假裝出打電話的模樣,說:“喂,都羽子嗎?麻煩來一下市美術館前,小林想見你。”

源在我耳旁說:“你太假了,屏幕都沒有亮。”

我白他一眼:“小林相信了就可以了。”

我咳了咳,說:“小林,都羽子已經來了,就站在你面前,還穿着和你情侶款的東北印花棉衣褲。但是你知道的,你現在無法觀測到魔法世界,所以你看不到正處于on模式的她。”

小林露出了苦澀的微笑,說:“真的麽?”

說着,他就開始四處徘徊:“都羽子小姐在哪裏呢?一定是在比較冷的地方。……啊,這裏比較冷,都羽子小姐一定躲在這裏面。”

小林雅亮在一個方形可回收垃圾桶前立住,對着綠色的垃圾桶露出了溫柔的笑:“是吧?都羽子小姐。”

……

……

都羽子會藏在那個垃圾桶裏面才怪!!

小林雅亮掀開了垃圾桶蓋,那垃圾桶裏忽然傳來一聲驚詫的輕呼。我擡頭,卻發現望月都羽子正抱着膝蓋蹲在空空如也、被擦洗的十分幹淨的垃圾桶裏。

——竟然還真的在裏面?!?!

——什麽?!她竟然真的在垃圾桶裏!!

雖然都羽子真的抱膝蹲在垃圾桶裏,但是小林是看不到的。他只能用手搭着垃圾桶的邊緣,自說自話着。

“即使都羽子小姐不在這裏,我也假裝都羽子小姐在這裏好了。不,這個垃圾桶就是都羽子小姐!我必須把我想說的話都說出來。”

……你考慮過都羽子的想法嗎!

你考慮過垃圾桶的想法嗎!

小林雅亮肯定沒考慮那二者的想法。

“那個時候……那個時候,都羽子小姐和我說,‘人生是我自己的’,‘想要改變就必須從自己開始’。現在,我總算明白了是什麽意思。”他摸着垃圾桶的邊緣,仿佛一位勤懇的環衛工人:“謝謝你,都羽子小姐。”

就在這時,縮在垃圾桶裏的都羽子發出了喃喃的自語。

“那不是我說的……”

“其實,那不是我的話啊。”

望月都羽子重複了兩次這不明所以的話,随即,綠色的垃圾桶裏就傳出了悶悶的抽泣聲。隐隐約約的哭聲落入我的耳畔,讓我再次露出了震撼的神色。

“那不是我啊!”都羽子向來從容清冷的聲音,此刻有了一分歇斯底裏的尖銳:“我根本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個我啊——!!”

冰冷尖銳的話,含着一分絕望。

尾音收起,綠色的垃圾桶裏暴起一陣灰黑色的煙氣。那個垃圾桶就仿佛地獄的入口一般,朝外噴湧着數不清的怨念。那些無法消釋的殘念凝聚在空中,漸漸化為一整團黏着的形狀,堆疊阻塞在街道上,并且還在不停蠕動着。

小林喃喃念了聲:“怎麽回事……突然更冷了……”

雖然魔物無法對小林造成影響,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将他扯向了我的身後。

擡起頭來,面前的怨念們已經凝結為一堵巨大的黑色牆壁。

這堵牆壁并非魔物,但和魔物的組成卻是相同的,即由人類的怨念拼湊而成。然而它的來源,卻是望月都羽子的體內。

此刻,那原本清冷美麗、恍如月神一般的美少女,已經被黑色的牆壁吞噬了一半的身體。她就像是被削去了半身的雕像一半,又或者是斷臂的維納斯,只殘餘着肩膀以上的部分,露出在牆壁的外表。

那張美麗的面孔上,沒有了過去的清冷優雅,只剩下灰敗的絕望。

源右衛門立刻變身,我也進入了備戰狀态。

小林雅亮左右搖頭,發出了疑惑的聲音:“前輩們……去哪裏了?”

“愛莉絲,都羽子小姐她被體內的東西吞噬了嗎?!”源問我。

“嗯,是的。”我說。

“所謂的……‘偏差紊亂’嗎?”他又問。

“其一的表現方式罷了。”我說:“沒等到都羽子自己處理掉自己,症狀就開始了。”

她承載了太多的記憶和情感,已經無法負荷。到達極限之後,那些東西便自她的身體裏湧出,想要将她也一并吞噬。

都羽子低垂着頭顱,随着那堵黑牆而上下浮動着。她的身體已經被吞噬了大半,只剩下頭顱還能轉動。

“我去救她。”源朝我點頭,随即拔出了大太刀。

銀色的刀刃朝着黑色的巨大牆壁劈去,刀刃甫一接觸到黑色的牆體,我便察覺到眼前一昏,随即便是海量的情緒鋪天蓋地地泛起,讓我立刻晃了一下身體,直接撲到在了地上。

“愛莉絲!”源右衛門不敢再砍了,生怕我也受到影響。

僅僅只是刀刃的接觸,便有如此龐大的負面情緒湧來。不敢想象,平時的都羽子是背負着多少壓迫在孤獨地行走着。

我的眼前昏黑一片,什麽都看不見。恍惚之間,竟然有了出現幻覺的征兆。

眼前的黑暗如同海洋,都羽子的幻影竟然浮現了出來。她就靜靜地站在那片黑暗裏,優雅地朝我行了一禮。

“山階宮,直到現在,我才發覺‘我’并不是‘我’。”

幻覺裏的都羽子看起來十分從容冷靜,和現實中已經被黑牆半吞噬的她完全不同。

“你在說什麽呢!”我大喊。

“我們魔法使必須斬殺魔物,再承擔他們的情感和記憶。這個過程,也許可以被稱之為‘掠奪’。”她說。

“那又如何?”我問。

“如果掠奪地太多,搶來的東西,比原本容納的東西變得更為重要,那該怎麽辦?”她問。

“我不知道。”我回答。

“至今為止,我一直引以為傲的性格,記憶,尊嚴,信條……”她擡起手臂,雙手交握,聲音是一貫的淡然:“如果,都不是我所擁有的東西,是我從別人那裏搶來的,那又該如何?”

我愣住了。

是從別人那裏搶來的……嗎?

“也就是說。”她阖上了雙眸,低垂頭顱,說:“‘我’并不是‘我’。”

黑暗裏的望月都羽子走遠了。

她纖細清麗的身影,朝着一片黑暗中越行越遠。

“都羽子!”我喊了一聲,視線恢複了清明。

源右衛門正焦急地蹲在我身旁,拽着我的肩膀一通狠搖。黑色的牆壁越湧越高,而望月都羽子的身體卻在朝着黑牆的中央陷落。她的肩膀已經不見了,白皙的脖頸也已經被埋入了一小半。

“得想辦法把她挖出來。”我說。

“可是愛莉絲承擔不了那麽大量的情感吧?!”源拽緊了我的手臂。

什麽都無法觀測到的小林站在路燈下,擡頭望着空空如也的馬路。

“都羽子小姐在哪裏呢?”

他喃喃念叨。

而就在他的身旁,高聳的黑牆上,望月都羽子已經被噬去了大半身體,緩緩合上了雙眼。

“如果能夠再見到都羽子小姐就好了。”小林對着空無一人的街道如是訴說着。

黑色的物體湧到了望月都羽子的下巴處,她長長的發絲垂落下來,被黑牆一齊裹入。

“真想陪着她啊。”

白皙的下巴染上了一片灰黑的煙霧。

“想和她在一起。”

鼻端被拖入了黑色的牆壁裏,清冷的眼眸徹底阖上。

“絕對……不會再讓她孤單一人了。”

沒頂而入,軀殼完整地消失于黑牆之中。

小林雅亮猛然擡起了頭,像是忽然察覺到了什麽。他的視線直直擡起,準确地望向了望月都羽子被吞沒的那一點,露出驚愕的神情來。

他朝着空中擡起手掌,喃喃說道:“竟然……下雪了麽?”

不知何時飄落的雪花,從玉兵市的夜空裏慢悠悠墜下。白色的星星點點趁着這冬季的末尾,最後一次擁抱寒冷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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