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鎮國将軍

羅凜冷聲道:“你便一刻也待不住,迫不及待往外跑?”

蘇簡低下眉,輕聲道:“妾去巡視了母家的商鋪,姜氏無子,賬面一直是妾在看管,不敢有所隐瞞。”

羅凜伸手擡起人的下巴,那雙眼睛十分的沉靜,果然這人恭敬溫順不過是裝出來。

她昨日作為,他都聽人說了,花轎過府,故意做那麽大的排場,又拿着錢收買人心。

讓所有人以為,他對她是不同的,就憑她也配?

羅凜冷冷的打量着人,大概在她眼裏,什麽都能和錢劃上等號,一如從前市儈。

羅凜收回手,語氣便更冷,“你的那些心思,将軍府容不下,否認休怪我心狠。”

蘇簡低頭道:“妾身受教,還請夫君告訴我到底哪裏做得不妥。”

“你自己心裏清楚,何須我言明。”

她禮數周全,态度謙順,弱不禁風的站在那裏,就算知道是演戲羅凜也不好發作。

羅凜看着對方因為低頭而露出的白色脖頸,想到外面的那些議論,心裏也生出了些怪異之處,側過身對一邊的管家說:“吩咐下去,這次便罷了,以後府上的人若是拿了不該拿的錢,以後就都打發出去,不必在将軍府伺候。”

官家應下了,餘光看了過去,本以為新夫人受了這樣的發落,應當十分驚懼。卻見對方不過是咬着唇臉色有些發白。

管事是從廣王府調任過來的,伺候人幾十年,閱歷不淺,現下也不由暗暗有些吃驚,新夫人也是個能忍的,這樣的休養比着官家小姐也不差,只可惜……将軍不待見這位新夫人。

這麽一番敲打,将軍府的下人沒人敢再敢往前湊。怕是這位新夫人日子不好過。

新夫人這樣的年輕貌美,将軍又是孑然一身,本以為會是一樁美事,卻沒想到……

他心裏感嘆一番,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退了下去。

偌大的廳就剩下了兩個人。

蘇簡只是眼角有些紅,輕聲道:“是我年少氣盛有負于你,我不期望你能對我好,怨不得你,但是我既然入了府,嫁你為妾,自然想好好過下去。”

羅凜臉色一沉,以前,她還敢提以前。

蘇簡看着人,緩緩又道:“你知道在心裏罵我貪慕虛榮,從前不顧名節,花轎過府要鬧出那麽大的聲勢,我是有私心。我爹過世後,這家業只能靠自己撐下去,孤母寡女如何能立足,三番四次有人來找麻煩,我也是害怕,才不得不需求庇護。”

羅凜沉聲道:“你既然有自己的理,何必和我多說。”

蘇簡深呼吸了口氣,拼命不讓淚落下來,她再如何難過,他也不有一絲在意,只怕心裏對她更加厭煩。

她早就知道他恨她,應該的,卻還不能勸服自己不難過,只是有的話卻不能不說。

她平複了情緒,緩緩的擡起頭:“即便是夫君不信,我也還是要說的,和二公子不過是合夥做生意,他賺銀子,我尋求庇護,你若是不信,自然可以去查。”

“這些事與我何關?”

蘇簡心往下一沉,大概是失望累積到了一定的地步,如今竟然可以笑了出來,她緩緩地捋起了衣服的袖子。

她的膚白本來就白,袖口下的部分,更白得仿佛光是從裏面透出來的一般,只是上面有條四寸長紅色疤痕,格外的引人注意。

像是上好羊脂美玉上的裂痕,讓人不由心生遺憾。

“父親剛去世,便有人來店鋪鬧事,那人推了我一把,我撞到了貨櫃劃傷了手,為了保護家業,我一個女子很多事身不由己,我不怪你輕視我,但……我也是良家之女,從未和男子有過逾越。”

羅凜征戰多年,死裏逃生不知道多少回,身上的疤無數,從不覺得有什麽,現下看着對方手上的疤痕,卻覺得有些礙眼的很,心裏有種莫名情緒生了出來。

若是這人一如以往的刁蠻,他自然可以不予理會,但是劈開利刃之下的脆弱,卻讓他有些不知道怎麽面對。

她和記憶中嚣張跋扈的樣子,有些不太一樣,就這樣雙眼含淚的看着他。

羅凜撫平心裏的那些漣漪,生硬的開口道:“你若是安分守己,府裏自然有你一席之地。”

說完便轉身離開,不願因為人影響自己心境。

這些年,他想得最多的兩個人,一個是那人,另外一個,就是當日嚣張跋扈的姜妄言。

那人他不知道長什麽樣子,所以腦海裏想得最多的還是姜妄言。

他曾經幾次生死關頭,想到的都是姜妄言,他不能這麽死,一定要活着回去叫她一定後悔,竟然就這麽撐了下來。

那日羅凜在相府的馬車上看到她,心裏便徹底冷了下來,她一點沒變。

他對她恨意那麽深,這才娶她入府,她想當人正室,他便偏讓她做妾。

本來以為她會害怕,會難受,會苦苦哀求自己原諒,她并未那樣,反而是用自己的辦法過得體面。

哪怕是他不想承認,但是自己視線也習慣的落在姜妄言身上,這麽多年,懷着恨想她,已經成了習慣。

所以他聽聞後,站在這裏等她回來,想看她的反應。

而剛才她的一席話,卻讓他心裏有些亂了。

蘇簡見人走遠了,這才把衣袖放下來,然後慢慢往院子裏走,一路上遇見的下人紛紛對她行李。

【351:好感度85,難怪……你手上的疤,一直未用大夫開的舒痕膠。】

蘇簡:“我戲做得這麽足,居然才漲了兩點,很好,他真是棒啊。”

前面83點當年羅凜受傷的時候,用小啞巴的身份刷得。

【351:宿主你這是真心實意的誇人嗎?】

蘇簡:“當然。”

【351:嗯,我知道了……通知你一下,這段時間我會不定期上線,盡量避免自己心靈受傷,并不很想看到修羅場,簡直驚呆我.jpg】

蘇簡:“你随意,恨也好,姜妄言對羅凜也是印象最深的一個人,要維持恨意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這天之後,蘇簡就未見過羅凜,據說是出京辦事情了。蘇簡當然知道他去了那裏。除了那個山洞還能是哪裏?

他的心亂了,上升的好感度就是最好的說明,等着回來就能繼續保持冷漠。

蘇簡一手調|教了幾個掌櫃和丫鬟,不事事躬身,也出不了什麽亂子。

羅凜不許下人接她的賞錢,并未交代其他的事,這幾日蘇簡臉上半分失落都看不見,将軍府上下也以為她是得寵,摸不清深淺,所以也未敢怠慢。

第一次收到了鐘璟遞來的消息,蘇簡沒有去理會,一直到對方第三次想邀,看着紙條她才覺得差不多了,換了衣服出了門。

鐘璟這段時間過得不好,有了父親的告誡,他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嫁人。

畢竟是她和羅凜有婚約。

若是她嫁得良人,他也許會死心,偏生那個男人只用了一輛驕子就擡了她過門,據他打聽來得消息,她在将軍府過得并不好。

眼見她幾日未曾在姜家的商號出現過,他這才讓人遞了消息,約她出來一見。

她開始不肯,直到他說若是她不願見,他便登門拜訪,這才應下。

兩個人約在了茶樓。

蘇簡今日穿了件娟紗金絲繡花長裙,披着雲錦披風,系了條金色織錦腰帶,更顯得纖纖楚腰不盈一握,青絲挽成碧落髻,斜插着兩支鑲嵌珍珠的金釵,發箕下插着一排挂墜琉璃簾。

這是京城嫁人的貴女常見的打扮,妩媚雍容而不*份。

鐘璟癡癡看着人,原來她作這樣的打扮,這麽好看,他素來穿得淡雅,總以為她不喜歡華服,現在看來未必,不過是女為悅己者容,這麽一想,他滿心的苦澀又生出了不甘。

“我曾問過你,若是一定要娶你過門該如何,你當時說‘我不當妾誰也勉強不了’。”

蘇簡當時還說,若是被迫,一定會想辦法逃開,一走了之,什麽都不要,換個名字大隐隐于市讓人無處可尋。

他從未聽過這般言論,女子不是都三從四德麽?詫異之下又問:你一走了之,那你的名節如何。

她微微一笑:我什麽都不要了,名節算什麽,若是換成是你,名節和自由誰重要?你不信我能逃開?

鐘璟開始覺得這人想法太驚世駭俗,後來細細想來,好像是也是這回事,又覺得人特別。

她和他見過的女子都不同,他才不想強娶她過門,等着她心甘情願點頭,如今她卻已經嫁與他人為婦。

蘇簡微微颔首:“不知道二公子相邀,是為了何事?”

鐘璟苦笑道:“你和我說話,不需要這般疏離。”

蘇簡輕聲道:“我已嫁人為婦,不能同往日那般,二公子若是有話便請說吧,不然我就告辭了。”

鐘璟微微一怔,“你是怕他介意?他對你……不好對嗎?”

蘇簡表情淡淡的,語氣更是淡漠,“二公子逾越了,我和夫君很好。”

鐘璟笑了起來,他是逾越了,自己有和立場問這個話。

他看着人開口又道:“他怎麽可能對你好,他若是有半點在意你,也不該在你進門當天還納了三個妾,你難道都不在意嗎?”

蘇間有了幾秒的恍惚,開口又道:“他要納妾,我自然是無權過問。”

鐘璟心裏有些難受,忍不住脫口而出:“姜妄言,如果你後悔了,我可以帶你走!”

蘇簡微微一怔,臉色變了又變,這才開口道:“我當你是朋友,今日這話,我便只當是沒有聽過。”

等着人離開,鐘璟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原是自己一時氣憤之言,她當沒聽過,自己卻當了真。

從前他等着蘇簡松口,願意過門當妾豈不是皆大歡喜。

若是早知道有今日,他便娶她當正室又如何,總好過像這般後悔。

哪怕她備受冷遇,他也只能看着,如何能甘心。

【351:鐘璟好感度90,唉,怎麽漲了,你明明對他這麽冷淡。】

蘇簡:“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心頭的朱砂痣,你不需要懂,你要一直這麽甜啊小寶貝。”

【351:羅凜回來了,他知道你去見了鐘璟。”】

蘇簡:“他向來做事小心,又是他的府邸,鐘璟遞消息進來,怎麽可能不知道。”

【351:那你還去見!驚恐.jpg】

蘇簡:“我也是被鐘璟逼得,沒辦法啊,我總不能讓他來府裏找我。”

【351:……】

羅凜認真的擦拭着手裏的劍。

蘇簡去見了鐘璟,在對方遞了三張紙條之後,兩個人約在茶樓,也算磊落,那些紙條他也見過,是鐘璟逼人相見。

雖然知道,他心裏卻依然生出些不快,她既然知道那人對她有不軌之心,理應避嫌才對。

蘇簡走進大廳,風聲過耳,便有一把劍尖指向她。

她未動也未開口,也未曾露出半分膽怯,就任由他拿着劍指着自己的喉嚨。

羅凜把劍回鞘,聲音淡淡道:“廣王設宴,你一同随我前去。”

廣王設宴,他今日要帶個女人,管家說四個夫人裏姜氏最為處事不驚,她最适合前去。

他沒有拒絕。

蘇簡坐上了馬車,羅凜并未和他同乘,而是獨自騎馬,走在他前面。

蘇簡到了王府,下了馬車,那人未曾等她已經入了府,好在有引路的丫鬟,讓她不至于找不到地方。

等蘇簡到了,裏面已然開始奏樂了,她走到了羅凜身邊,向廣王盈盈一拜,這才跪坐下來,也未曾言語,拿起酒壺給人倒酒。

衆人不由打量過去,這就是羅将軍日前過門的夫人,果真是明豔不可方物的佳人。

鐘璟心裏苦澀,連洪卻是放肆得看着人。

初見時便是美色,如今這麽一打扮更是絕色,心裏未免有些可惜,恨不得能一把握住那倒酒的手。

歌舞退下,衆人交談了起來。

連洪笑着開口道:“我在西北有兩個美妾,我大哥過府見到很是喜歡,我便把她們送給了他,成人之美。”

他如今是西王世子,身份尊貴,自然有人出言奉承。

“世子真是顧念手足之情。”

“世子慷慨。”

廣王也笑了起來,“把妾送給你大哥,你還真是大方。”

連洪開口道:“殿下見笑,當日我一見羅将軍身邊的那位妾,便很喜歡,現下過了這麽久依然心裏惦記,不知道羅将軍可否把她贈給我,也如我當日一般成人之美,我願意用十個美人想換。”

轉頭有對正座的人說:“若是廣王殿下願意了我心願,以後我必定忠于廣王殿下。”

把自己的妾室送于別人,并不是沒有那樣的先例,若是用一個女人換來忠心,也未曾不可。

所以人,都看向了當事人。

羅凜放下手中酒盞,看向蘇簡,聲音聽不出情緒的開口問:“你可否願意?”

衆人一驚,莫非羅凜打算把自己妾室送人?也對,他是王爺的股肱之臣,自然要為大局考慮。

蘇簡緩緩起身,走到大廳中央,然後緩緩跪在了地上:“妾身雖人微言輕,卻也知一女不嫁二夫,妾身不願,請廣王成全。”

這番話後,一時竟然沒有人出聲,心裏暗自琢磨,這是她真的不願意,還是羅凜示意下才說出這番話。

廣王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連洪,你也聽見了,既然她自己不願意,那便算了,我另外再賜給你四個美人如何。”

連洪端起了酒杯,見好就收,一字一頓的說:“既然這樣,謝謝廣王。”

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卻死死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羅凜十分不喜連洪盯着人的眼神,站起來拱手道:“微臣不勝酒力,先行告退了。”

廣王揮了下手,“既然羅将軍身體不爽,那就先回去休息了。”

蘇簡盈盈一拜,“妾身也告退。”說完她站了起來,虛虛的扶住了羅凜,照顧人離開。

剛出來大廳,羅凜便甩開了她的手,獨自離去。

蘇簡踟蹰了會兒,剛準備走,地上便出現了個影子,有人從後面走了過來。

連洪的随身侍從端着酒杯,站到了她身邊。

“方才我家世子多有得罪,還請夫人原諒,喝了這杯酒,忘記不愉快的事。”

蘇簡一愣,“我原諒他就是,恕我酒量淺薄,不能喝酒。”

那侍從又說:“夫人不願意喝酒,那便是還放在心上,莫非要我家主子當衆道歉才肯原諒嗎?若是這樣,還請夫人随我返回宴客廳,讓主子當衆表示歉意,以解夫人的郁結。”

蘇簡:“這酒裏有沒有男女怡情之藥?”

【351:并沒有這樣的東西……】

蘇簡:“也對,王府不好下手,還是外面好下手,真是理智的好孩子,以後一定送給他一個大禮。”

【351:什麽大禮……】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蘇簡:“免費教他怎麽做人,終身受益。”

【351:我也不知道說什麽,點蠟燭.jpg】

蘇簡如今有些為難,她一個妾,如何讓一個世子當衆道歉,可是夫君卻早已離去,對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只能接過了酒杯,一飲而盡,“我可以走了嗎?”

那侍從微微一笑:“夫人走好。”

等侍從離開,蘇簡差使一邊的若菊:“你去通知鐘璟,讓他出來,送我一程。”

鐘璟認識蘇簡的貼身丫鬟,未曾有片刻的耽誤,走了出來,開口問道:“你遇到了什麽事?”

蘇簡看着人,開口道:“煩請你幫我個忙,送我回将軍府,多謝。”

鐘璟苦笑了下,“既然你開口,我自然會送你回去,你不必謝我。”

鐘璟知道蘇簡不會無故這般說,路上果然見到了幾個可疑之人,出現過好幾次。

只是有他相護,那幾個人一直沒有機會動手,這樣一想,他便更氣憤扔下人離開的羅凜。

還有當時他居然問她願意嗎?如果她願意,他就會幹脆的送給連洪是嗎?

到了将軍府,蘇簡下了馬車,對人盈盈一拜,“今日之事多謝,他日你若是有危,我一定全力相互報答恩情。”

“你我之間,不必說這些。”

鐘璟也憔出對方臉色不對,開口道:“你好像有些不舒服,是否需要請大夫悄悄?”

“不必了,我是喝了酒,不勝酒力罷了。”

蘇簡謝過人的好意,匆匆回了府,剛進了院子,吩咐丫鬟準備水洗澡。

丫鬟不敢怠慢,夫人喜潔,每天必定沐浴,熱水已經早早的備下了。

蘇簡剛脫了外衣,便聽見一聲響動,有人破門而入,舉止十分霸道。

若菊受到了驚,大聲叫道:“你是什麽人!”

在看清楚人時,微微一怔,“将軍……将軍你怎麽來了。”

蘇簡也有些意外,開口問:“夫君怎麽來了?”又對幾個丫鬟說,“你們先退下來。”

幾個人應聲退了下去,并掩上了門。

羅凜掐住人的肩膀,“你一定要勾引全天下男人才罷休?”

他剛剛問下人夫人可曾回來,未想到下人吞吞吐吐的告訴他,是相府的二公子送夫人回來的。

自己不過先走一步,她就勾上了其他男人,既然不缺裙下之臣又何必惺惺作态。

蘇簡因為吃痛而微微皺起眉,卻直視人的眼睛反駁道:“我沒有。”

羅凜盯着人:“那為何他當衆求娶你?不是別人!”

蘇簡又羞又憤,厲聲喝道:“當衆拒絕了他的是我不是你!你為何不肯相信我?莫非……你以為我人盡可夫麽?你放開我,你走開!不要碰我!”

說完便雙手用力的推搡着人,只是她力氣是在有限,那人紋絲不動。

蘇簡現下只穿了件白色中衣,掙紮間便有些散開了,露出裏面的衵服。

碧色的衵服繡着一束白蓮,寓意蓮生貴子。

羅凜冷冷一笑:“你讓我不要碰你?你以為我會對你怎麽樣……”

他話說到一半,低頭便看到她散開的衣服,脖頸間因為掙紮而微微泛着紅。

羅凜轉念一線,她是他的妾,不讓他碰難道還讓其他男人來碰。

說不定自己晾着她,反而如了她的意,她是想着為其他男人守身如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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