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疑窦

孟遙退出項目組之後,平日一方面做些常規的文案工作,一邊開始跟着林正清開始做策劃,每天要研習大量的資料,比之前更忙。

流言飛散一陣,漸漸淡了,和所有那些茶餘飯後的談資一樣。

她現在不想別的,只想在工作上做出一些成績,這樣面對未來可知不可知的困難時,能多一些底氣。

周五晚上,公司裏不剩幾個人了,只有少數幾個工位,電腦屏幕還亮着。

孟遙正在整理資料,林正清收拾好東西走過來,“還不回去?”

“還有一點兒,我做完了再走。”

“那要不我等你一會兒?”

孟遙笑一笑,“不用了,你先走吧,我挺慢的,看完也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去。”

自上次在辦公室談話之後,兩人關系較之以往近了幾分。但林正清心裏清楚,孟遙始終給他劃了道線,他無論如何也越不過去。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林正清離開之後,孟遙又在公司待了半小時才離開。已經九點半了,寫字樓裏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層還亮着燈。

到樓下,她沿着人行橫道,往地鐵走去。

春日夜風微醺,行道樹枝繁葉茂,在地上投下大片的陰影。

快到地鐵口,孟遙忽然看見前方樹影下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孟遙一頓。

那身影動了一下,慢慢向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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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文柏到她跟前,低頭看她一眼,“遙遙。”

孟遙神情漠然。

“鄭岚的事,我聽說了,對不起……”

孟遙當沒聽見,繼續往前走,管文柏便跟在她身後,走進了地鐵口。

“我真沒想到她會用這種手段……說到底,這事還得怪我。”

孟遙腳步一停,轉頭看向他,“管老師,馬後炮放得再響,也是于事無補。我以為上回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管文柏盯着她,“你還在生氣?”

這人,簡直無法溝通。

孟遙沒忍住冷笑一聲,“管老師,你們兩口子就不能讓我過兩天正常的日子嗎?”

“你現在過的就是正常日子?”

孟遙一頓。

管文柏一手插在口袋,白色燈光下,他極深的目光裏帶着幾分寒意,“遙遙,和死去的閨蜜的男朋友在一起,這是正常的日子?”

“哪條法律說了這不是正常的日子?”

管文柏似是冷笑一聲,和往常一樣,他若是神情嚴肅的時候,總會給人一種難以言明的壓迫感。

“找誰不行,非得跟自己添堵。你要是跟你現在公司那位同事,我倒不說什麽了……”

孟遙忍無可忍了,“管老師,你學了一身調查記者的本事,就是用來刺探別人隐私的?我跟誰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你是我什麽人,輪得到你來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

管文柏看着她,似笑非笑,“遙遙,你是真沒想過還是假沒想過……”

他看着孟遙,像是要把這句話紮進她心裏,“……你那位朋友,蘇曼真,有可能是自殺的?”

·

孟遙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

她把東西一放,走到桌邊,猛一下拉開抽屜。用力太過,抽屜整個被拉了出來,“砰”一下落在地上,裏面東西散落開去。

孟遙頓了一下,蹲下身,把落在地上的日記本撿了起來。

曼真的日記,她才看到第三本,從這一本開始,每一張每一頁,每一字每一句,都記錄她與丁卓在一起時的甜蜜時光。

孟遙看得分外難受,嫉妒、難受、惶惑,攪得心裏五味雜陳,一度讓她難以繼續。

她拿起最後一本,坐回到床上,将日記直接翻到最後一頁。

日子停在了她去世之前的一個月,只有一行字:“今日歸家,見到了遙遙。”

那是在去年五月,孟遙剛辭職回家沒多久。曼真聽說她回去考公務員了,便也從旦城回鄒城休息一段時間,說是兩人好久沒見,正好見個面,也可以抽空出去一起玩一趟。

孟遙從後往前翻,很多天,都是些平淡如水的記錄,畫展、練習、同學聚餐……連丁卓出現的次數都少之又少。

直到翻完了小半本,看見去年春節初四那天的記錄時,孟遙一頓。

也只有一行字:

我知道遙遙為什麽跟我疏遠了……

拿沒有削尖的鉛筆寫的,句末的省略號,每一點都落得極重。

孟遙忽覺心裏沉沉,喘不過氣來。

頓了一下,她從這一頁開始,迅速往前翻找,試圖找出關于這一句話的解釋。

然而,翻完了第五本,第四本……都沒有關于這“為什麽”的只言片語。

她頹然地垂下頭,心裏一時間只有無窮無盡的惶惑。

像是曼真去世那晚,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又席卷重來,一陣一陣翻滾。

她放下日記,走去浴室。

熱水從頭頂澆下來,她突然不知怎的,産生了關于“溺水”的聯想,一個激靈,趕緊關上水,草草擦拭之後,套上衣服,又回到房間。

她将日記本又拿起來,這次逐字逐句,試圖曼真着墨不多的關于自己的記錄中,拼湊出她生前的所思所想。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響起敲門聲。

孟遙一震,忙将四五本日記收攏,丢進一個紙袋裏,又趕緊把抽屜裝回去。

敲門聲停了一陣,又響起來,孟遙最後往房間看了一眼,沒什麽異常。

打開門,丁卓笑說:“還以為你不在家呢。”

孟遙避開他的目光,“沒……剛在洗澡,耽誤了一點時間。”她往旁邊讓了讓,讓丁卓進屋,先去浴室洗澡。

這段時間,但凡周六丁卓不上班,周五都會到孟遙這兒來住。

孟遙坐在沙發上,聽着浴室裏隐約傳來的水聲,腦海裏像是被另一種輕緩、單調的聲音填滿了。

片刻,她意識到,那仿佛流經三道橋下的柳條河的水聲。

丁卓洗完澡出來,喊了孟遙一聲。

燈光下,那坐在沙發上的人影一動不動,似是渾然未覺。

丁卓走過去,低頭看着她。

她臉上一種怔忡的神情,像是去年中秋那晚,他在江灘遇到她,她怔怔看着孔明燈時的那樣。

“孟遙。”

孟遙這才聽見,擡起頭來,轉過來看向他。

“怎麽了?”

孟遙笑了一下,“沒,十點才下班,有點累。”

丁卓向她伸出手:“那別在這兒坐着了,去休息吧。”

孟遙往他手上看了一眼,把自己的手遞過去。

丁卓捉住,将她從沙發上拉起來。

黑夜裏,沒有一點聲響,只有身側丁卓平緩的呼吸聲。

孟遙睡不着。夜已經很深了,她好像是被睡眠抛棄了一樣,每一次,當她把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清空時,又會有別的想法,出其不意地冒出來。然而,仿佛又有一層屏障,阻止她往深處去想。

孟遙緩緩地翻了一個身,動作雖輕,卻還是聽見背後丁卓呼吸節奏變了,緊接着,他手臂伸過來,環住她的腰,迷迷糊糊問:“怎麽還沒睡?”

“沒事……有點失眠,你先睡吧。”

片刻,丁卓聲音清醒了些,“怎麽了,跟我說說。”

“沒……”

丁卓徹底意識到她不對勁了。

頓了一下,他支起身體,擡手把臺燈摁亮了。

孟遙一下未能适應,伸手擋住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當她拿開手臂睜開眼,一下對上丁卓審視的目光。

他手肘撐在床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這樣的目光之下,孟遙越發說不出話來。

片刻,她伸手,抱住他的背。

丁卓頓了一下,重新躺下來,把她抱緊懷裏。

孟遙呼吸緩緩地浮在他的頸項,很癢。她手掌放在他後腦勺,緊接轉過頭,湊向前,吻住他的唇。

丁卓頓了一下,回應她。

這一次,孟遙比平常熱情主動,像是故意在撩撥他的情緒。

在他進入的瞬間,她睜開眼看着他,燈光下,目光灼熱又清澈。

這目光讓他難以抗拒,一時間思緒完全亂了,沒辦法去細想她為什麽這樣反常。

孟遙手指掐着他背上的皮肉,壓抑着微微顫抖的聲音,喊他名字,把他深深地壓向自己……

結束之後,丁卓平躺下來,把呼吸喘勻。

他伸手摸了摸孟遙的背,一層薄汗。

“再去沖個澡?”

孟遙搖頭,“累。想睡了。”

丁卓頓了一下,“好。”

他幫她蓋好被子,手臂搭在她腰上,将她抱緊自己懷裏。

片刻,懷裏的呼吸漸漸平緩悠長。

·

早上,丁卓睜開眼,孟遙已經不在床上了。

他穿上衣服,走出卧室,喊了一聲,廚房裏傳來孟遙的聲音。

丁卓走進廚房,孟遙正在火上煨燕麥粥。

帶着香味的熱氣袅繞而起,孟遙低着頭,窗外日光照進來,讓她顯得格外的溫柔。

丁卓心髒像是被輕輕抓撓了一下,有點癢。

他湊過去,在她微垂的頸項親了一下。

孟遙怕癢,一縮脖子,笑了笑說:“別鬧。”

丁卓側頭看她。

她臉上表情平靜,昨晚上那落落寡歡的情緒也都消失了。

丁卓還是有點不放心,“昨天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孟遙頓了一下,神色平淡地說:“管文柏昨天來找我了。”

“跟你說什麽了?”

“沒什麽特別的,想讓我跟他複合……”

“下一次他再找你,你跟我說。這人就是欠點教訓。”

“應該不會再有下次了。”

丁卓看她,“你昨晚就是為了他不高興?”

孟遙笑看着他,你吃醋了?

丁卓輕哼一聲。

“不是為了他,不高興是為了自己。”

“別多想了,人年輕的時候,誰沒犯過一兩回傻。”

孟遙“嗯”了一聲。

丁卓洗漱完畢,早餐也已經準備好了,兩人相對坐下,孟遙問了問他最近醫院那邊的情況丁卓筷子一頓,“阮恬又送進ICU了。”

阮恬已經開始出現心衰缺氧的症狀,呼吸困難,只能靠ICU維持呼吸。方競航現在基本已經住在醫院了,寸步也不敢離開。

孟遙沉默,“那是不是意味着……”

“遲早的事。”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說話。

經歷過生離死別之痛的人,反倒再也無法看輕生死。

吃過早餐,孟遙去廚房洗碗。

沒一會兒,丁卓走了進來,“你今天有沒有事?”

“沒什麽事。”

丁卓有些猶豫,看着她,欲言又止。

孟遙覺察到了,轉頭看她一眼,“怎麽了?”

丁卓捉着她的手,把她手上洗潔精的泡沫沖洗幹淨,關上了水龍頭。

“跟你商量一件事。”

他語氣有點嚴肅,孟遙跟着莫名緊張起來,“怎麽了?”

“你覺得,在醫院和你公司之間租一套房怎麽樣?”

孟遙愣了一下。

“沒別的意思,這兒離你公司也遠,離我醫院也遠,兩個人跑來跑去都不方便。”

孟遙低下頭,沒有說話。

丁卓見她沉默,有一點局促,也在想自己這個要求是不是提的有點唐突了?

他只是覺得孟遙每次加班到很晚,這個小區有點偏,附近也因為治安不大好出過一些問題,讓她一個人每天這麽晚回來,總覺得不放心。醫院忙,要是住一起的話,在一起的時間多少還能多點。

“我就随口一提……”

“等過一段時間吧,”孟遙笑了笑,“等我在公司轉崗之後。再說這個房子還有兩個月到期,我也得給室友留出一點時間另找合租者。”

丁卓點了點頭。

孟遙怕他覺得自己是随口敷衍,踮腳主動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丁卓微微挑了一下眉,“這就行了?”

孟遙笑了,伸手推他,“你快出去吧,我洗碗呢。”

下午,孟遙期待已久的賞花之旅終于成行。

旦城的迦葉寺以粉櫻綠槐出名,每到櫻花開的季節,游人如織。

他們去得晚,已經是三月末,櫻花快要凋謝完了。這一周,恐怕就是最後一周賞櫻高潮,等清明一到,幾場雨落,就什麽也不剩下了。

春日午後,空氣裏一股濃郁的草木氣息,兩人在槐樹樹蔭底下,拾階而上,各自手裏捏着三炷香,到大雄寶殿前去進香。都不信佛,進香只是心存敬畏。

殿前設了一個巨大的香爐,風吹起陣陣香灰,空氣裏一陣陣濃烈的檀香味。

孟遙伸手将自己的三支香插入香爐之中,缭繞的熱氣熏得他睜不開眼,抽手的時候,一支香沒有立穩,倒了下來,滾燙的香灰落在她手背上。

孟遙一顫,趕緊收回手。

丁卓趕緊捉住她的手,“要不要緊?”

“沒事。”

丁卓将手裏的礦泉水瓶擰開,捉着孟遙的手,把水澆在她手背上。

孟遙疼痛稍止,轉頭看向香爐,那只沒插穩的香,已經伏倒在香灰之中,滅了。

進過香,兩人向藥師塔走去。

孟遙問,“清明你放假嗎?”

“還說不準。”

“我打算回去,”孟遙頓了一下,“看看曼真。”

丁卓,沉默數秒,“嗯”了一聲。

清明轉眼便到,醫院有事,丁卓到底沒有騰出時間來。

出發前一天,天開始下雨,淅淅瀝瀝的。

孟遙聽了一夜的雨聲,到三點才入睡。第二天給丁卓打了個電話,便出發回鄒城。

清明時節雨紛紛,從旦城到鄒城,一路都在下雨。動車在田野間穿行而過,傍晚時分,天色黑沉,孟遙看着車窗外,幾星燈火,浮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到鄒城已是晚上。

孟遙敲了敲門,片刻,裏面有人應了一聲,緊接着腳步飛奔而來,孟瑜将門打開。

孟遙問:“放假了?”

孟瑜幫她把東西提進去,“下午放的,我也剛到家沒多久。”

屋裏飄來飯菜的香味,王麗梅正在往桌上端晚飯。

“快去洗手吃飯,外婆已經等得餓了。”

外婆笑眯眯從沙發上站起身,過來拉住孟遙的手,仔細打量一番,“沒事兒,不餓。遙遙,你看着臉色不大好啊,是不是還老熬夜呢。工作上放一放,別太逼自己。”

孟遙笑了笑,“好。”

外婆便推她去浴室洗手。

孟瑜也走進來,兩個人擠在水槽前。

“你現在在新學校還适應吧!”

“沒什麽問題,老師比一中這邊的水平高多了。”

“謝過蘇叔叔了嗎?”

“媽專門請他們吃了一頓飯。”

說起這個話題,兩姐妹都有些沉默。

外面響起王麗梅的聲音,“洗個手也要這麽久,快出來吃飯!”

飯桌上,王麗梅問起孟遙最近工作的情況,孟遙提了提自己要轉崗的事。

王麗梅對“文案”和“策劃”沒什麽概念,只問她,“工資會漲嗎?”

“漲三千,做項目還有提成。”

王麗梅臉上現出些喜色,“那挺好的。”

孟瑜本在埋頭扒飯,此刻擡了擡頭,看向王麗梅,“等我高考完了,我也去兼職。”

“家裏不缺這兩個錢,用不着你兼職。”

“姐,你能做為什麽我不能做?”

“你把書念好就行。”

“那也不能家裏花銷的大頭都讓你一個人擔着啊,你自己不結婚啦?”

“不是還早嗎?”孟遙看向孟瑜,使了一個警告的眼色。

“孟瑜說得有道理,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考慮考慮個人的事情。”

“媽,能不能別每次回來都說這個事兒。”

外婆笑呵呵,“算了算了,讓遙遙自己做主吧,我也還想她在跟前多呆兩年呢。”

“您是不知道,她這人慢性子,你要是不催她就不着急。問她她也不說,跟個悶嘴葫蘆一樣。”

孟瑜笑出聲。

王麗梅瞪他一眼,孟瑜趕緊埋下頭扒飯。

吃過晚飯,一家人在沙發上坐着聊了一會兒天,孟遙洗澡之後,回房間休息。

孟瑜正開着臺燈背單詞,孟遙坐在床沿上,“孟瑜,我問你一件事。”

孟瑜放下筆,轉過身來看他。

“去年大年初四,我代替媽去一個遠方親戚家挂人情,曼真來找過我,你還記得嗎?

孟瑜仔細想了想,“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兒,曼真姐那天是來找你拿東西的吧?”

“對,她來找我拿高中畢業照。你仔細給我講一講,那天是什麽情況?”

“那天家裏不是來了客人嗎,忙不過來,我一直在廚房幫忙,你東西都在左邊抽屜裏,我就讓曼真姐自己找。我留她吃飯,但是她在房間裏坐了一會兒,找到東西就走了。”

孟遙心裏咯噔了一下。

孟瑜盯着她,“怎麽了?”

孟遙搖了搖頭,沒說話。

“姐,你怎麽還惦記着曼真姐的事啊?你跟丁卓哥在一起,老提她不覺得膈應嗎?”

“不提就能假裝不存在嗎?”

孟瑜撇了撇嘴,“其實我知道,丁卓哥這人挺好的。但我覺得以你的性格,跟他在一起,肯定要受委屈。”

孟遙神色淡淡,“沒什麽委屈不委屈。”

“要是不委屈,你還瞞着家裏人呢?我看你說都不敢說吧。”

“這是兩碼事。”

孟瑜便不再說什麽了,轉過身去繼續背單詞。

孟遙擡頭,看着角落裏那一角紅旗,驟然覺得那紅色,顯得比白色更加刺眼。

雨聲潇潇,一晚上都沒有停。

天空剛剛泛出一點魚肚白的時候,孟遙就醒了。本想再睡一會兒,沒有睡意。起床洗漱,給一家人做早餐。

到上午九點,雨小了一些,孟遙回房間披上外套,拿上傘準備出門。

王麗梅正坐在沙發上,摘着扁豆,擡頭看她一眼,“去哪兒?”

“出去找個朋友。”

“中午回來吃飯嗎?”

“應該回來。”

王麗梅便沒再多問,囑咐她下雨別着涼了。

孟遙走出門,把傘撐開,迎着稀疏的雨絲,跨過橋,向河對岸走去。

柳條河水流潺潺,河水黑沉,雨絲落下,散開一圈一圈的漣漪。

孟遙站着看了一會兒,方才邁開腳步。

沒等公交,直接攔了一輛出租車,讓司機開去酒吧街。

那天晚上,管文柏問她“遙遙,你是真沒想過還是假沒想過……你那位朋友,蘇曼真,有可能是自殺的?”

孟遙一震,心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你說什麽?”

“你朋友生前一直不是一直在酒吧喝酒嗎,你不如自己去打聽看看,聽酒吧老板怎麽說的。”

白天的酒吧街人跡寥寥,不過大半年沒有來,很多店面已經改頭換面,認不出來了。

孟遙走了一陣,在一家名叫“Sin”的酒吧前停下腳步。

霓虹招牌有些舊了,店前有一團穢物,可能是昨晚喝醉的人留下的,讓雨水沖刷過後,格外惡心。

孟遙皺了皺眉,越過去邁上臺階,推開酒吧的門。

門上挂了一個鈴铛,推開的時候,叮鈴響了一聲。

孟遙收起傘,甩了甩雨水,立在門邊,探頭往裏看了看。

店內光線昏暗,沒有客人。

吧臺後面,酒吧老板正拿着一塊軟布,懶洋洋地擦拭着酒杯。

他聽見響鈴聲,擡頭看了一眼。

即刻,他手裏動作停下了,目光就這樣定在孟遙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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