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次日江彤先醒，睡眼惺忪的撈過床頭櫃上的手機看時間。
黑色機身，略顯陌生的手機屏，上方有好幾個未接電話。
江彤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拿錯手機了。
身後有動靜，江彤扭頭，對上闵琛湊過來的臉，他親了親江彤的臉頰，“早。”
“早。”江彤把手機遞過去，“你的。”
闵琛接過看了眼，眉心微蹙。
江彤翻身下床，朝衛生間走，洗臉刷牙完出來，闵琛已經換好了衣服。
江彤說：“回過電話了嗎？”
闵琛看着她沒說話。
“怎麽了？”
闵琛說：“我們今天請阮玲吃飯吧。”
江彤側目，有些驚訝，“你确定我也去？”
“為什麽不？”闵琛走過來，靠近她，“這頓飯是我們欠她的。”
江彤跟他對視着，“不對，是你個人欠她一個解釋。”
前段時間的暧昧不清，再有理由也擺不脫一個利用的罪名，這是闵琛欠阮玲的。
闵琛想了想，點頭，“你說得對，但我需要你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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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彤思忖了幾秒，随後摸摸他的臉，笑道：“行吧！”
江彤回家換了身衣服，之後去上班。
今天工作沒有很忙，江彤刷着網頁打發時間，中午吃飯時遇到喬琦珊，可能也意識到江彤并沒有很想跟她有往來，識相的只遙遙打了聲招呼。
傍晚的時候闵琛照例來接她。
江彤上了車，問他準備吃什麽。闵琛說家常菜，最近新開了一家店，口味不錯。
到了地，江彤先下車，在店門口等他，等闵琛泊好車回來，再一起進去。
這家店人不少，位置是提前訂的。
闵琛對着迎上來的服務員報了座位號，對方将他們領過去。
阮玲已經到了，見到兩人過來笑着招了招手。
闵琛說：“不好意思，來晚了。”
阮玲說：“沒有，是我早到了。”
江彤跟闵琛坐她對面，一起點了菜，聊着無關緊要的話題。
風水輪流轉，也不過幾天的時間，江彤跟阮玲的位置便換了個，站在闵琛的角度來看，兩人對于他的性質也是不同的。
這一刻江彤覺得阮玲有點可憐，又覺得闵琛挺殘忍。
對比江彤稍顯豐富的心理活動，阮玲面上則淡定很多，她笑的從容且大氣，好似面對的是再普通不過的朋友。
阮玲招來服務員，叫了兩瓶酒。
闵琛掀眼看她，“怎麽想着喝酒了？”
阮玲托着下巴笑，“高興。”
酒很快拿了上來，服務員幫着開了酒瓶，阮玲先給自己倒了杯，又給闵琛滿上，瓶口轉向江彤時，闵琛突然擡手擋住江彤的杯口。
闵琛平靜的說：“她不能喝酒。”
阮玲動作一頓，臉上完美的表情直到這時堪堪維持不住。
“是嗎？”阮玲緩慢的收回手，掩飾般的扯了扯嘴角，對着江彤道：“不好意思。”
江彤說：“沒事。”
闵琛夾了一些菜放到江彤碗裏，“快吃。”
江彤在桌下踢了踢闵琛的腳，闵琛轉頭看了她一眼，輕輕挑眉，又給她夾了一些。
一頓飯吃完，阮玲顯露出些許醉态，她看着對面兩人癡癡的笑，笑的好似抛卻一切後的孤立和悲切。
阮玲往後抓了把頭發，雙眼微微有些紅，她拍了拍雙頰，“真是不好意思，好像喝多了。”
闵琛說：“我們走吧。”
阮玲用力的點了點頭。
三人出了餐廳，闵琛去取車，江彤跟阮玲在門口等着。
天已經黑透，徐徐的夜風吹拂過來。
阮玲長長的吐出口氣，她擡頭望天，“你心裏應該笑死我了吧。”
江彤說：“沒有。”
阮玲說：“是嗎？我倒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江彤皺了下眉。
闵琛很快将車開過來，兩人上了車，一路沉默。
江彤看闵琛，闵琛看着前方的道路，臉上沒什麽表情。
好似察覺到她的注視，闵琛轉過頭來，疑問的挑了挑眉。
江彤搖搖頭，收回了視線。
到了阮玲居住的公寓樓下，道別後下車，她朝前走了幾步，腳步頓住，背影是沉默的抗議。
阮玲轉身重新走了回來，她站在駕駛座的這邊，死死的盯着闵琛。
仿佛有千言萬語擁擠着要咆哮出口，然而真正開口時聲音依舊平穩。
阮玲說：“我們前陣子算什麽呢？闵琛，死也要讓我死的瞑目一些吧。”
闵琛把挂檔的手收了回來，“我很抱歉。”
阮玲說：“你的道歉能不能有點誠意？”
闵琛看着她略顯激動的臉保持沉默。
阮玲接着道：“你既然沒做好準備何必給我那樣一個虛無的幻想，甚至讓我融入你的家庭。”
闵琛淡淡道：“我沒有。”
阮玲睜大眼，“你帶我去見了你的父母！”
闵琛平靜的說：“我父親住院你是從少宗那邊聽說的。”
意思就是說他從來沒有邀請過你進入他的生活，是你自己見縫插針的尋着機會而已。
闵琛的話猶如當頭棒喝，阮玲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她用着一種狼狽又陌生的目光看着闵琛，垂在身側的雙手輕輕顫抖着。
闵琛思考着什麽，半晌後解開安全帶，對着江彤說了聲我下去一下，開門下車，拉着失魂的阮玲走的遠了些。
江彤坐在車裏，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看前方的兩人進行交談，具體內容是什麽自然不清楚，從闵琛沒什麽表情變化的臉上也猜不出一絲一毫。
一直力持平靜的阮玲突然上前抱住了闵琛，闵琛站着沒動，過了會，将人拉開，朝這邊走來，堅定而決絕。
江彤盯着阮玲的背影，在闵琛走後她緩緩的蹲到了地上。
江彤想，阮玲肯定是哭了。
闵琛上了車，發動車子開出去。
江彤說：“這樣沒關系嗎？”
阮玲依舊蹲在地上。
闵琛朝那邊看了眼，“沒事，她明白的。”
随後毫不猶豫的将車開出了小區。
寂靜褪去，周圍環繞着汽車的鳴笛聲。
江彤手抵着下巴，面色沉沉。
闵琛看她一眼，“在想什麽？”
在想你這樣對阮玲是不是太過分了些，哪怕最開始沒有你的責任，可之後的那些日子總歸是給了對方錯覺。
這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畢竟到了現在，也有江彤的一部分責任。
江彤看着窗外飛逝的景物，淡道：“沒什麽，只覺得人生無常。”
車子不斷向前，最後開去了市區，到移動服務點停了。
江彤跟着闵琛下車，“來這裏幹嘛？”
“我換個手機號。”
江彤驚訝，“無緣無故怎麽想着換手機號了？”
闵琛笑了笑，“新的開始尋個好兆頭。”
“你可不是這麽迷信的人。”
“真了解我。”
兩人進了大廳，工作人員這個點還沒下班。
江彤說：“真換？”
“嗯。”闵琛說：“反正我手機號也沒綁定太多東西。”
換卡時沒做備份，新卡插上通訊錄一個人都沒有，江彤便眼睜睜的看着他輸入十一個數字，備注上她的名字。
江彤看他，“記住了？”
闵琛把手機放入口袋，牽着她的手走出去。
出了大門才輕輕的說了句，“從沒忘過。”
過了幾天，江彤把辭職信放到了盛洲面前，他簽字的手一頓，擡起頭來看江彤。
“想好了？”
江彤：“嗯，覺得這個職位不太合适。”
盛洲将辭職信撈過來翻轉着看了看，“我給你一個假期，你再好好休息休息。”
“不用了，我已經休息夠久了。”
盛洲把信擱到桌上，視線重新轉向電腦屏幕，“你先出去吧。”
江彤皺了皺眉，但也不好強制他做什麽，這事就這麽被擱置了下來。
之後幾天江彤找機會又跟他提了一下，盛洲依舊四兩撥千斤的撇開了。
“江彤，去吃飯了。”
江彤正站在窗口發呆，路過的同事叫了她一聲。
時間正好是中午。
江彤應了聲，跟着他們朝食堂走，同層樓擡頭不見低頭見，又撞上了喬琦珊。
下了電梯，江彤叫了聲，“老喬。”
喬琦珊驚訝的看向她。
江彤笑了笑，“跟你說個事。”
“什麽？”
兩人并排朝後走。
江彤說：“最近招聘信息有增加嗎？”
喬琦珊開玩笑，“你缺助理了？”
“不是，”江彤說，“有找文秘那塊嗎？”
“沒有。”
“那麻煩你今天加一個。”
喬琦珊看着她，“負責哪塊？前臺？”
江彤說：“不是，坐我的位置。”
進了食堂，鬧哄哄一片。
江彤拿了兩個盤子，其中一個遞給她，說：“我辭職了。”
喬琦珊莫名笑了下，“盛洲同意了？”
江彤也笑，“遲早的事。”
到了下午，江彤特意登了下人才網看招聘信息，喬琦珊已經把消息發布了出去。
江彤盯着那條消息，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隔了一天，盛洲終于在辭職報告上簽了字，說不清是因為知道了招聘信息發布的原因，還是說他意識到了江彤态度的強硬，反正最後他妥協了。
辭職報告是盛洲親自拿到江彤辦公室的，他站在江彤對面，表情也說不上好或壞，只道：“走的時候一起吃個飯吧。”
頓了頓，好似怕江彤拒絕，又加了句，“就像上次蔣爽走的時候。”
江彤将手中一直把玩着的水筆放到桌上，點頭，“好。”
半個月後江彤完成了工作交接，當天盛洲在漢庭訂了位，下班後一夥人直接趕了過去。
仔細算來江彤來這工作的時間并沒有多長，除蔣爽外跟其他同事也只是點到為止，關系并不是很密切。
江彤雖然是名義上的主角，真正入座後并沒有多少存在感。
今天的飯局更像普通的一次聚會，沒有任何分離的感慨和傷感。
勸酒行動正激烈上演，江彤肚子填了不少菜，這時默默退出來去大廳的衛生間洗了把手。
她沒有馬上回包廂，站在盡頭的窗口吹冷風，窗外是主幹道的另一側，這裏漆黑僻靜，是這個喧嚣城市的反面。
江彤站的地方算一個死角，不特別注意很難被人發現。
有輕微的腳步聲靠近，江彤沒去在意。
沒多久又有話語聲傳來。
“你今天既然這麽不甘心，那就去找她說明白啊！”
“……”
“你有勇氣抛下一切回國，難道就沒膽子不顧一切把人搶回來嗎？”
“……”
江彤盯着自己的腳尖好一會，側身朝外看去。
燈火通明的走廊，盛洲單手揣在口袋裏，背靠牆，垂眸正抽着煙，對面站着喬琦珊，她瞪着眼前的男人，有恨鐵不成鋼的氣憤，但更多的還是心疼和難過。
喬琦珊接着道：“你現在這個樣子，那我又算什麽？你為了這麽一個人不管不顧的把我扔在那跑回來，我又算什麽？”
盛洲持續吞雲吐霧，眼神都沒甩她一個。
“盛洲！”喬琦珊叫道。
盛洲掀眼看她，他說：“你什麽都不算。”
喬琦珊朝後退了步，臉上的不甘再明顯不過，她大聲道：“這些年我對你的好都是真的，哪怕一開始我犯了錯，難道還不足以彌補嗎？”
“不，”盛洲搖頭，“時間回不去，你的錯就永遠是你的錯，沒有彌補的理由。”
他又低下頭，好似看着指尖閃爍的煙頭，低啞道：“當然我也錯了。”
兩人都沒再說話，等盛洲一支煙燃盡，他率先轉身離去，緩慢卻沒有猶豫的步伐。
喬琦珊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走遠，過去很久才脫力似得朝前幾步，轉身靠在了盛洲原本站在的地方，她閉着眼仰起頭，面上滿是疲憊。
飯局結束，盛洲将車開到江彤面前，說送她走。
一圈的男同事，江彤才發現只有盛洲沒喝酒。
喬琦珊站在另一邊，江彤把人叫過來，對盛洲道：“你送老喬吧，我等會走。”
江彤打開副駕駛門，把狀況外的喬琦珊推了進去。
盛洲就那麽淡淡的看着她，沒有說話。
江彤說：“我等闵琛。”
盛洲突然笑了下，嘴唇動了動，将車快速開了出去。
等車沒了影子，江彤才反應過來盛洲剛才說了什麽。
他說，夠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