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100
100
十年前, 日本,東京, 禦柱塔
兔子們在面面相觑。
“已經過去三分鐘了。”
一只兔子深沉地說道。
站在他身邊調試電腦的另一位黃金氏族再次在鍵盤上按下幾個鍵,空蕩蕩的額屏幕依舊是一片空白。
“我敢打賭,禦槌那家夥完全忘記定位這回事了。”最開始說話的那只兔子繼續說道,“賭上我這個月的工資和獎金,一定是這個樣子的。”
他蹲在能夠旋轉的工作椅上小聲地碎碎念着,也不管周邊有沒有同僚在聽自己的碎碎念,倒豆子一樣将自己的抱怨噼裏啪啦地吐露出來。
因為在家裏逗孩子而晚到一步并因此錯過了去到王權者身邊的奴良鯉伴額角抽了抽,短短幾秒的時間原本狀态還算得上正常的男人就已經整個蜷縮成了一團, 身上散發出了只有在角落才能看到的陰影。又是短短幾秒, 那金色的兔子面具上甚至都挂起了兩個灰褐色的蘑菇。
奴良鯉伴:……
即使是見識無數的滑頭鬼也在此時哽咽了一下。
“請不必理會。”
他身後傳來老者的聲音,奴良鯉伴轉過身,便見着深得王權者信任的田中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
見他的視線看過去, 老者溫和有禮地微微躬身,頗有一派老紳士的作風。
在這樣溫和有禮的作風前即使是最散漫的閑漢也會不自覺變得彬彬有禮起來, 更何況奴良鯉伴也并非什麽閑漢。奴良組的二代目雖是野路子的滑頭鬼的出身, 母親卻是戰國時代貴族的姬君, 自小便習風花雪月,既能橫刀立馬征戰于野、亦能攜花踏月輕詠俳句。
他同田中打過招呼,視線不自覺落到田中先生手上的托盤上去。
“……這是?”
老紳士俏皮地眨眨眼。
“老夫想着既然已經确定兩邊時空流速不同,怎麽也沒有吾等到達綱吉殿下身邊還讓殿下将就的禮,”他輕輕掀開蓋在托盤上的綢布,将王權者的衣物到慣用的器物俱都展現出來, 其中甚至還有王權者曾經稱贊過的茶具。
奴良鯉伴摸了摸下巴。
“嗳,奴良先生覺得呢?”似乎是察覺到奴良鯉伴似有不同意的趨勢,田中不緊不慢地說道,“畢竟還未推算出具體的時間差異,在下每時每刻不在擔憂殿下在另一邊的吃穿行住,要是如意還好,不如意的話……嗳。”
奴良鯉伴抽抽嘴角,剛想說就算王權者到達了未來、就算那個未來似乎并沒有王與石板也自然沒有氏族們的存在,但那小鬼不還也是那什麽勞什子彭格列的首領怎麽也不會不如意,腦袋裏卻不自主地想到來自彭格列的暗殺部隊,進一步想到一只因為沒有人精心照料還被黑衣人兇來兇去而蔫巴巴的棕毛兔子。
想象中的兔子趴在小小的角落,察覺到有人看過來小小地嗚咽一聲,下一刻被穿着瓦裏安制服面相兇惡的男人從上方捏着後頸皮輕而易舉地捏了起來。
不可以!
奴良組二代目的神色驟然深邃,當即正色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還能定位到綱吉身邊嗎……既然已經知道了具體的時間,那麽再重新定位應該就不麻煩了吧?”
田中先生但笑不語,目光移向蹲在辦公椅上碎碎念的氏族。
“阿咒說不麻煩的話,大概就不麻煩了吧。”
聽了一耳朵兩人的對話繼而也想到什麽的兔子渾身一個激靈,迅速擡起了兔子面具,嗚嗚哭着“王啊我的王你受苦了”就撲向了面前一整面牆的屏幕。
奴良鯉伴默默收回視線,他再傻也知道自己是被田中撈出去當了一回槍。不過要是能加快再次構建通道的速度其實也……并無不可的吧?
在遠在未來還遠在另一個世界的氏族們擦着鼻子抹着眼淚(并沒有)幻想着王權者在另一個未來受苦的時候,綱吉接受了白蘭的邀請,而來到戰場的另一處。
要論的話這是曾經的烏魯克的神殿,與供奉伊南娜女神的伊南娜神殿不同,這所神殿供奉的是烏魯克神話中三大神明之一的安努。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畢竟不論是威嚴的神殿也好關于安努的傳說也好,俱都在漫長的時光中化作觸之不及的這一抔黃土。
綱吉來到神殿。
按照烏魯克遺跡準備的場地完美地模仿甚至于複原了烏魯克遺址,綱吉一步步踏上階梯走入中殿,便見着坐在神殿當中的白蘭朝着自己舉起了杯子。
雖說外表與結構是複原的烏魯克的遺跡,但內裏的一應材料參考的還是白蘭的審美。
因此與第一次到密魯菲奧雷總部的感官相同,在到達此處的第一刻,綱吉感受到的就是白。
蒼白而空泛的牆與地,桌與椅,以及坐在其中的青年。
“喲~”白蘭揮揮手打招呼,“綱吉醬你來啦~”
綱吉三兩步走過去,目光落在白蘭身側的小姑娘身上。
他面上露出一種陌生,而後很快由禮貌性的微笑銜接過去。
“想必這就是尤尼桑了吧,”少年首領認認真真地打了一個招呼。
意料之內地沒有得到回答。
倒是單手撐臉的白蘭笑眯眯地看完了這一切,為尤尼辯解一句。
“尤尼醬的性格比較害羞~”青年說道,“綱吉醬不要介意哦~”
說的像是大家都是我的好朋友一樣。
綱吉對青年這幅姿态嗤之以鼻,随手拉開白蘭對面的椅子做了下來。
古老的神廟內部被白蘭搞得像是哪個王宮的宮殿,除了座椅之外竟然還裝點上了花花草草。
綱吉落座之後從包中掏出來一個骰子一樣的六面體放在身側,六面體發出光,将Reborn的身形投射出來。
“ciaos,”黑西裝的殺手先生打過招呼,目光毫不掩飾地放在尤尼身上。
而後他收回,嘴角稍微平了一些。
綱吉将家庭教師的變化看的一清二楚,他咳了聲,吸引過壓帽子的Reborn與一臉玩味的白蘭的視線。
“那麽開始吧,”他聽見自己說道,目光中帶着了然一切的明晰,“白蘭先生叫我來這裏,自然不是在其他人戰鬥時喝喝下午茶的吧?”
白蘭卻道:“我只不過是想要與綱吉親近一些,綱吉醬卻是這樣想我的嗎?”
他露出一副哀怨的神色,下一刻恢複笑意吟吟。
“畢竟今日過後,或許就沒有機會再與綱吉醬一起共進下午茶了。”
“一想到這點,即使是我也不得不嘆息的呀。”
不能再一起共進下午茶或許是因為兩人的敵對身份,也有可能是因為這之後兩人中的某人再也不會有喝茶的機會。
綱吉抿出一抹笑意,也笑盈盈地看了回去。
“說的也是,”他意有所指,“畢竟人世無常,如果某日無法見到白蘭先生的話,我大概也會感到惋惜的吧。”
才怪。
但場面話之為場面話就是沒人會真的去細究,因此白蘭也不在意這小小的犟嘴,相當大度地将話題岔開。
“嘛,不過就這樣一直等待戰鬥結束也是很無聊的,”他如此說着,看向一側放着戰鬥直播的屏幕。
此時戰鬥堪堪開始,雙方人馬都還沒有相遇,因此也确實當得上一句無聊。
綱吉側了側頭,等待白蘭的下言。
青年雙手交叉撐住腦袋,無聊地歪了歪頭。
“那麽,要不要再來一場游戲呢?”他興致勃勃地提議,“既然身處在選擇游戲,我們再開始一場與choice有關的游戲吧。”
他從桌下(?)掏出來一個輪/盤,與用來決定choice戰的參與着的陀螺輪/盤不同,這只是塊普通的圓形輪/盤,輪/盤被分成八塊,白色和橙色交錯其上,兩個色塊的比例均等,将圓形的輪/盤分成兩份。
白色的色塊上畫着笑眯眯的白蘭的Q版頭像,橙色的是笑得傻乎乎的綱吉的同樣畫風的腦闊,代表着不同色塊對應的首領。
綱吉只看一眼,就幾乎明白了白蘭的目的。
他揚起一抹饒有興趣的笑。
“白蘭先生想要玩什麽呢?”
他問。
白蘭笑起來,“或許綱吉醬不知道,從很久之前呢,我就一直對綱吉醬十分感興趣了。”
“所以,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更加了解綱吉醬呢。”男人笑意吟吟,卻像是吐着芯子的毒蛇,毫不掩飾地吐露出自己的目的。
綱吉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所以呢?”
他說道,“雖然白蘭先生對我似乎很關注的樣子,但是我對白蘭先生……”
他故意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如果不在平等的基礎上,即使是choice也是無法開始的吧。”
白蘭沉下眼來。
“是這樣嗎?”他轉而笑開來,眸中卻是一片冰冷。
男人的目光落到某一塊正轉播着場內情況的電子屏幕上,揚起一抹欣喜。
綱吉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只見黃沙覆天之中兩張熟悉的面容交錯而過。
“綱吉醬知道嗎?在吉爾伽美什史詩當中,有這樣一段。”
“經歷過摯友死亡的吉爾伽美什王恐懼起了死亡,并在将摯友埋葬後踏上尋找長生不老之藥的旅途。”
“王越過高山跨過長河,踏過人跡罕至的森林與沙漠,終于找到了能夠使人長生不老的草藥。”
“吉爾伽美什依舊是三分之二的神明了,只要将這株草藥吃下去,他就能夠成為神明。”
“但是取得草藥的吉爾伽美什王已經十分疲憊了,得到草藥之後他并沒有直接使用,而是略作休憩。在王休息的時候,一條蛇偷走了世上獨一無二的草藥,王的夢想破裂。”
“他重新回到城邦,他的人民歡呼着迎接了失敗的王,從那以後,王就變了。”
“曾經驕奢而荒淫無度的王變得勤于事務,幾乎整日整夜都在為了城邦的發展而勞碌。吉爾伽美什王獲得了他的子民的愛戴與信任,這則故事也被後人記敘在泥板上流傳到了今天。”
白蘭的聲音沉而穩重,在空曠的房間中幾乎帶起了回音。
與他坐在一起的尤尼依舊是那副一切外物都無法幹擾的模樣,另一端投影出身形的Reborn扶着帽子神色不明,只有他對面的少年首領呱唧呱唧鼓起掌來。
白蘭輕飄飄地看了綱吉一眼。
“我曾經對這個神話十分感興趣,所以就做了一點小小的研究。”他說道,“然後我發現了一些,真的只是一些,小小的史詩中不曾提到的事。”
綱吉歪了歪頭。
“是什麽呢?”他捧場地問道。
白蘭笑起來,也沒有賣關子。
“原來在吉爾伽美什王身邊有一名侍衛。這名侍衛是王在征戰時帶回城邦的,從小服侍在吉爾伽美什王的身邊,大抵說是最忠心也不過。因此在吉爾伽美什王決定去尋找長生不老藥的時候,他自發奮勇跟随着王前往。”
“然後,他背叛了王。”
“那條毒蛇并非普通的毒蛇,而是這位侍衛變幻而成。”
“為什麽呢?”綱吉眨眨眼,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
“撒,為什麽呢?”白蘭笑了一聲,“原來是吉爾伽美什曾經的仇敵、追尋着主神之位的伊南娜誘惑的這名侍衛,她命侍衛從吉爾伽美什手中奪來長生不老藥。伊南娜本就是神靈,因此實際上也不需要長生之藥,她只是嫉恨吉爾伽美什此前對自己冷落,在得到草藥之後,女神将草藥随手賜給了侍衛。”
“綱吉醬知道那個侍衛後來怎麽了嗎?”
到最後的時候,白蘭問道。
綱吉擡起眼來,對上冰冷的紫瞳。
他側過了頭。
屏幕上恰好捕捉住了一閃而過的拉米爾,相較起獄寺,這幅面容更能夠與綱吉貼近綱吉記憶中仰着腦袋雙眼亮閃閃看着自己的那個孩子。
綱吉收斂了眼眉。
“那麽,開始游戲吧。”他說道,卻是岔開了之前的話題,“這樣一來,我似乎也有些問題想要問問白蘭先生了呢。”
圓滾滾的□□在手的撥動下旋轉起來,白與橙交織成一片,最終慢悠悠地分離開來。
綱吉與白蘭各自抽中幾次,前者問了些拉米爾與另一個吉爾伽美什的事,後者則充滿科研态度地提出了關于綱吉那個世界的問題。
——都是些不痛不癢的東西。
與此同時,戰場內分開行動的幾人也各自相遇了。
說是分頭行動,但實際上彭格列的衆人是以目标的霧為中心,分別守在庫洛姆的四個方位。
足夠高超的幻術能夠欺騙儀器,庫洛姆現在雖然還不足以跨入此列,但擁有了地獄指環的增幅之後卻足以達到這個程度。
因此在密魯菲奧雷衆人的檢測儀器上出現的就是許多個疑似目标的點。
因為無法區分,所以密魯菲奧雷的衆人選擇一一擊破——這也是現下情況發生的源頭。而現在,彭格列與密魯菲奧雷的戰鬥終于正式開始了。
站在山本武面前的是名為猿的術士,桔梗落空,狼毒對上斯賓塞,獄寺隼人與拉米爾已經開始了戰鬥。
綱吉收回了視線。
此時指針再一次在橙色的區域停留的時候,于是他輕輕笑了起來。
“想必一直詢問拉米爾的事白蘭先生也厭煩了吧。”他說道,孩子氣地鼓了鼓腮,“不過既然同屬密魯菲奧雷,我問白蘭先生還是尤尼醬都可以吧?”
“不行哦。”
“可以。”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白蘭驟然睜開眼看去,他的人偶小姑娘正眨着眼乖巧地看着他們。
見場內幾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尤尼捏了捏手指,重新說道。
“雖然是沢田君與白蘭的游戲,但是我想,在關乎密魯菲奧雷的未來的游戲上,我還是能與白蘭平起平坐的。”她看向綱吉,“所以,如果有問題的話,請盡情地問吧。”
意大利,彭格列總部
天空突然撕開了一道裂縫。
黑色的縫隙出現在彭格列總部的大門之處,很快引起彭格列衆人的注意。
守衛在此的彭格列成員一面猜測着是否是密魯菲奧雷有發難一面聯系上了駐守在此的瓦裏安,手中舉起槍,徑直對準裂縫。
不到半晌,一直在擴張的裂縫停留在一個門的大小。這位彭格列的成員動了動耳朵,似乎聽見什麽人說話的聲音。
下一刻什麽東西從裂縫中掉了出來,他當即按動扳機,子彈打在從裂縫中掉落的人形身上,卻沒有任何血液濺出,甚至于能夠聽到子彈落在地面的聲音。
子彈掉落的同時那些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形也落地了,将這一塊圈圈圍住的彭格列成員們舉着槍看着這奇妙的一幕,注意到還有這并非是結束。
“你們是誰?!”位于前方的彭格列成員厲聲道,“回答我你們的家族、目的,否則将認為是對彭格列的挑釁!”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便聽見空中傳來一道短促的笑聲。
在掉落的人形之外,從黑色的裂縫中又走出來一個人。
他與掉下來的人們同樣穿着一身黑色的術服,手上拿着一張黃金色的兔子面具,嘴角三分笑意,是說不出的風流與倜傥。
見在場衆人的目光朝着自己看了過來,男人——奴良鯉伴勾起一個笑。
“啊呀啊呀,我們可不是什麽壞人。”
他聽見自己如此說道,“我們是另一個世界的黃金氏族,為拱衛王權者而來。”
滑頭鬼自上端走下,腳下金色的力量托扶着男人,看起來便如同男人步步生光一般。
到現在也留存着一抹平安京古韻的男人攜着嘴角着三分笑意,步步落在地面,他身後是整頓完畢的兔子們,看起來很有一番分量。
不知是想到了什麽,滑頭鬼面上的笑容更深幾分。
“就是不知道,各位是否知道我們家王權者如今身在何處。”
為首的彭格列成員不自主後退了一步,額邊流下一滴冷汗。
“閣下口中的王權者是……”
“哦呀瞧瞧我,差點忘記這個世界沒有石板的體系了,”他用面具輕輕敲了敲額頭,卻是看不出任何不好意思的姿态。
“我們家的王權者啊,是被命運選中的王。”
“他的名字是沢田綱吉。”
“恰好,在這個世界似乎是閣下的首領。”
滑頭鬼燦金色的瞳直直盯在彭格列成員身上,片刻後化作一抹如春風般溫柔的笑意。
“這段時間,多虧各位照顧我們家的王啦。”
作者有話要說: 天上掉兔子下來啦!大家快拿東西接!
奴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一來就把王權者往自己這邊圈·鯉伴:我們家的王托你們照顧了哦
彭格列:那明明是我們的十代目! 我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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