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單元劇二·尾随

夏日夜晚靜又悶,火車鳴笛——

窗外路燈匆匆走過,開出站臺,開出城鎮,月光下,火車兩邊是一片片油菜花田,花連天鋪滿山野,從窗外吹來伴有花香的風,吹得魚恒頭發亂糟糟的。

二人下山後買了點吃的,就趕了最後一班通杭州的火車。今天火車上人少的出奇,卧鋪間裏只有他和樓衍。魚恒趁樓衍去上廁所,撥通了小豆芽的電話。

“老板……什麽事啊……好困……”從話筒裏傳出小豆芽慵懶模糊的聲音。

魚恒擔心樓衍中途回來,他豎起一只耳朵聽着隔間外的動靜,速戰速決,言簡意赅,“把我新買的那張床砸了,扔了,怎麽都好,回去別讓我看到它。”

“啊?那可是新買的還沒睡過,三千塊呢!”

“總之照我說的辦,哥哥回去給你買新出的藍莓口味的花瓣~”魚恒換了個方法引誘賀蘭。

“呃,好吧。還有沒有別的事,我要回去睡覺了。”

“沒……哎,對了,弄壞床的事千萬別說是我讓的,要是樓衍問起,你随便找個借口搪塞……”

“知道了知道了,我睡啦!”

電話被挂斷。

魚恒放下手機,露出一臉癡漢笑。樓景途,很快我們就要再次同床共枕了!他嘿嘿兩聲,縮進被子裏樂了好久,樂着樂着,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昏昏沉沉之中,魚恒聽到外面有很嘈雜的聲音。他緩緩睜開眼,在漆黑的也夜裏,一張血盆大口與他近在咫尺。

“女鬼小姐姐,你臉挪一挪,我喘不過……”話說到一半,魚恒忽然意識到面前的這張大臉并不是女鬼小姐姐的,小姐姐可比它耐看多了。

魚恒盯着那玩意兒,眨眨眼。

大臉也眨了眨眼,咧開嘴,鮮豔濃稠的血液從大臉嘴角晃晃悠悠往下墜。

這回可把魚老板惡心到了,眼看血要落在自己臉上了,他擡起手臂,三根冰錐從手心中飛出,将血肉模糊的人頭釘在牆壁上。

魚恒坐起來跳下床,抽出一張照明符箓。方才吓唬他的大臉已經化為一灘血水,順着牆壁流淌到地板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一股惡臭從血液裏散發出來。

魚老板捂着鼻子,下意識看向樓衍,床鋪上卻空空如也。魚恒立刻摸出手機看了下時間,他給賀蘭打完電話時是晚上十一點,現在正好淩晨零點。樓衍去上廁所怎麽會去了一個小時?

他掐指一算,兇。

魚恒毫不猶豫走出隔間,即便他清楚樓衍一身本事,又是樓景途轉世,肯定不會出事,可還是擔心。火車裏靜悄悄的,老式火車車廂相連處“哐當哐當”的撞擊聲異常刺耳。他們所在的卧鋪包間靠在最外,走出去就是硬座車廂。

車廂頂亮着青白的燈光,一閃一閃的,這個車廂裏空無一人。魚恒又去往另一個車廂,另一個車廂裏黑壓壓擠滿了人,明明是四人座位,硬是擠了六個。但擠成這樣,過道上卻空無一人。

這個車廂裏原本是非常嘈雜吵鬧的,可當魚恒踏進去的剎那,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齊刷刷盯着魚恒,以一種怪異費解的目光在魚恒身上掃視。

“看什麽看!沒見過活人上錯車啊?至于這麽震驚麽?”魚恒笑着拍了拍離他最近的一個中年男人,問道:“哎,兄弟,打聽個事,你見沒見到一個高高帥帥一身黑衣服二十多歲的青年?我老婆,我找不到他了。”

男人脖子轉了轉,臉上的五官普通擺設一般非常僵硬,嘴角不動,眼珠不動,眼皮子也不眨,臉色和面粉一樣白。

“兄弟,說句話啊!”魚恒又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男人死死盯着魚恒,眼中沒有一點生氣。

不管怎麽說魚老板上輩子可是三界出了名的混世小妖王,這輩子在人間走了一遭脾氣要比先前好些,懂得要先禮後兵,可骨子裏的秉性還是難改的。見這大兄弟怎麽都不理他,魚老板眼睛眯了一下,從口袋裏掏出鎮鬼符箓,拿在手裏搖了搖,車廂裏的“人”瞬間躁動起來。

魚恒抱着雙臂,睨着車廂裏黑壓壓的大兄弟們,一笑,“要是沒人告訴我,我可就把這些符箓都貼在你們臉上了啊!”

車廂裏仍舊一片沉寂。

“哇——”

一聲孩童的哭聲倏然在車廂裏響起,沉寂被打破,一個個面容麻木的“人”從座椅上站起來,眼睛始終盯着魚恒,頭不動,身體卻旋轉了一百八十度。

孩童哭聲還在繼續,并且越來越大。

車廂裏的“人”走向魚恒,将他圍得水洩不通。

魚老板冷笑一聲,又掏出一把符箓,撒向空中。符箓亮起綠光漫天飄揚,落在大兄弟們身上,大兄弟們就都不動了。

孩童的哭聲笑了一些,魚恒動作敏捷輕巧地在“人”群中穿梭,最後在一號座位上找到哭聲來源。

沒頭發,腦瓜頂锃亮的小男孩低頭坐在座位上,小嘴一張一合,哭聲從他口中持續不間斷的傳出。

魚恒将符箓貼在男孩頭上,“歇歇吧,不累啊,哭這麽久。”

“不累呀!”男孩不為符箓所控,他摘下自己的頭,抱在懷裏用小手蹭了蹭,又摘下符箓扔在地上。男孩脖子斷掉的地方有個黑黝黝的大洞,裏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靈魂。

男孩擦幹淨頭,又舉着腦袋轉着圈,像是擰螺絲一樣按了回去。男孩臉色青白,眼睛又大又圓,他張嘴,露出一口尖利牙齒。

“啊呀!上了我的車,還在這搗亂,是不是太沒規矩了,大哥哥。”

魚恒不以為然,在小男孩光溜溜的腦袋上摸了兩把,“我沒殺他們已經很仁慈了,你以為哥哥我想上這鬼車?告訴我老婆在哪,咱倆今天井水不犯河水,你也能安全把車廂裏的鬼送到終點站。”

男孩盯着魚恒看了片刻,眼睛閉了下又緩慢睜開,伸手指了指後一節車廂,“二十分鐘前他去那裏了,現在就不知道在哪了。”

“謝了,”魚恒邁開步子往下一個車廂走去,男孩忽然怪笑起來,“啊哈哈哈哈,說不準找到時已經是具屍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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