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懷疑

江怡未曾發覺她的打量,伸伸懶腰,活動兩下,被扶着去洗漱,因為左腳受傷不方便,她是接了水坐着洗臉漱口的,輪椅就那麽高,一擡頭,只能在鏡子裏瞧見自己的腦袋。

護工阿姨嘴巴緊,不會過多問有關私人的話題,知道江怡是大學生,猜想可能是男朋友來過了,只是走得早。她也不是老古板,年輕人肝火旺盛,湊一處難免你侬我侬地溫存一會兒,這很正常,江怡這腿還不能動,不可能真做什麽。

想是這麽想,出去之前,她貼心地幫江怡把吻痕遮住,不過沒說出來。

穿褲子需要幫忙,不過只是幫着把褲子攏上小腿,之後江怡自己來。

這妮子不喜歡別人碰,段青許例外,反正能自己做就盡量自己做,收拾完畢,被推到客廳裏。

大冬天關門閉窗,客廳裏空氣不流通,沉悶得很,她穿的深藍寬松毛衣配無袖短馬甲,因為在室內,所以沒戴圍巾和針織帽,看起來幹淨清爽。

早餐喝的瘦肉粥,還有一碗濃白的魚湯。

鄭雲他們十點左右到,三人來了,護工阿姨便輕松許多。江寧有一陣沒跟自家姐姐這樣聚過了,高三學習任務重,平時連回趟家都匆匆忙忙的,昨天過來見江怡傷成這樣,這小子今兒一大早就去商場買了一大堆東西,吃的用的都有,生怕江怡在這裏過得不好。

趁姐弟倆聊天的間隙,鄭雲和陳于秋到廚房開工,給江怡做補湯這些。

中途鄭雲出來了一趟,想給陳于秋拿瓶水,見兩姐弟聊得正起勁兒,就順手多拿兩瓶給他們。

江怡笑吟吟接下,“謝謝媽。”

為了透氣,剛才江寧把窗戶打開,她現在便正對着窗戶吹。

鄭雲對開窗沒什麽意見,擔心江怡涼到,就把她推到茶幾旁邊,“別對着風口坐,感冒了有你受的。”

江怡兀自喝飲料,不還嘴。

鄭雲倒不多說,伸手幫她理理衣領,把拉鏈拉高些,江怡就這毛病,拉鏈只拉大半,大冬天非得把脖頸鎖骨這些露在外頭,真不怕冷。她念叨了兩句,由于站着,理領口的時候,一低眼就能看見鎖骨下方的痕跡,手立時一頓。

江怡丁點兒沒覺察,反倒仰頭看着,說:“媽,今天中午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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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了怔,鄭雲回神,心情起伏頗大,但終究沒表現出來,鎮定下心神,佯作不知情地回道:“都有,我們買了好多食材過來,中午做好了你多吃點。”

江怡點頭嗯聲,應得飛快。

“青許呢?”鄭雲忽然問,“去學校了?”

江怡徑直答道:“大清早就走了,她在學校那邊有事。”

心下了然,鄭雲颔首,拿着水進廚房。進去後,她一直心不在焉,昨晚他們走得晚,今早來得不算遲,江怡鎖骨下方的吻痕……不止一個,密集,顏色也深,要不是給這妮子整理衣領,都發現不了。

那個樣子,她這個當媽的都覺得沒眼看。

鄭雲還沒有開明到認為這種行徑是正常的,她在想,他們離開這段時間,江怡那個對象是不是偷偷來過,又做了些什麽?

小年輕做事向來沒個度,能理解,可對象換成自家女兒,她內心着實五味雜陳。

這所謂的對象到現在連影兒都沒見到過,兩人的發展只怕比她想象中還更親密些,不知道究竟到了哪一步。想跟江怡談談吧,又怕這妮子覺得煩,問了不說也白問,畢竟二十歲了,做家長的總不能阻止兒女談對象,而且有些話确實難以直白說出口。

教育素來是個大難題,不管不行,要管,又瞻前顧後,覺得沒那個必要。

她沒忍住,悄悄跟陳于秋說了。

陳于秋真沒想到這茬,他以為江怡在和哪個男生交往,都到這一步了,以過來人的經驗,哪會再說什麽自由不自由的,反複思量一番,感覺還是得談一談。

即便成年了,可還是學生呢,真弄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可就為時已晚。

但夫妻倆都沒好直接找江怡談,仔細考慮一番,吃飯的時候,陳于秋突然問江寧,在學校有沒有心怡的女孩子。

江寧滿心都是讀書,哪可能有,滿不在乎地搖頭:“沒有,每天學習忙得很,等到了大學再說。”

旁聽的江怡挑挑眉,看不出自家弟弟竟然這麽正經,這個年紀的小男生好像都挺腼腆的。

“高中不談戀愛是正确的。”陳于秋贊同地說,“進了大學,可以找個合适的,高三應該學習為重。”

江怡很認同這話,比如她自己,雖然年少不懂事的時候也幻想過愛情啊對象啊什麽的,但都未曾有過實際行動,學生嘛,學習第一,先把書讀好,以後什麽都會有的。

以前鄭雲也是這麽告誡姐弟倆的,她開明,但不使用放養教育。

盛了碗湯,江怡正要喝,陳于秋将話扯到她身上。

“阿怡呢,這都大學了,有遇到合适的男孩子嗎?”

江怡停了下,一聽到“男孩子”三個字,想也未想,回道:“沒有,暫時不着急。”

聞言,陳于秋和鄭雲暗暗對視一眼,心知這是假話。

其實江怡不算說假話,陳于秋問的是“男孩子”,那确實沒有,即便沒加限制條件,她也是這個回答。

沒跟鄭雲講明白之前,肯定不會直接承認,更不會帶人回去,現實不是泰國腐劇,上下嘴皮子碰一碰,把人往家裏領就完事。現實是鄭雲可能接受不了,一激動,打斷她的狗腿都算好的,就怕鄭雲氣不住要對段青許做什麽。

素來十個出櫃九個悲劇,這些年見過不少,斷絕經濟來源和關系都算輕的,那種偏激的父母,甚至會限制子女的人身自由。江怡知道鄭雲和陳于秋肯定不是這種人,但不敢保證将來會如何,她連性取向都沒公開過,一下子就帶個女的回家,未免太簡單粗暴了。

出櫃的事得從長計議,至少得畢業以後,在自己沒有獨立的能力前,還是先穩住。還有兩年多,不長不短,給自己找條後路,這點時間已經足夠。

“如果找到了,可以帶回家看看,我跟你媽媽不會反對。”陳于秋說,笑了笑。

鄭雲瞧了眼江怡的神色,江怡淡定從容,連表情都沒變,輕描淡寫應道:“要是找到了,絕對第一時間帶給你們看。”

夫妻倆沒有過多詢問,吃完飯洗碗,鄭雲忽而想到,段青許昨晚是在這裏過夜的,如果江怡那個男朋友來過,那她一定知道。

“你可別亂問。”陳于秋趕緊打住,“阿怡有對象沒得懷疑,拿這個去問青許,不是為難人家麽,等過陣子阿怡傷養好了,回家再談這事。”

現今江怡還住在段青許的房子裏,鄭雲要是去問這些有的沒的,确實不太好,自家的事,把別人扯進來做什麽。

理是這個理,鄭雲只是不明白,從昨天到現在,江怡真的一點異常都沒有,更沒和身邊哪個男生舉止言談較為親密,真的說不過去。

再怎麽隐蔽,江怡比賽總得來看吧,受傷了總得出現吧,如果都沒來,就是沒擔當,那無論如何,這個男生她都是不滿意的。

天底下的大多數家長都像鄭雲這樣,他們知道同性戀,有的了解,有的只是聽說過,但皆都對此不會過多在乎,因為沒有人會想過自己的孩子就是其中之一。江怡今年才二十歲,只要她想隐瞞,那鄭雲是察覺不到的,除非她到了三十歲四十歲,一個男朋友都沒交往,鄭雲興許還會往這方面想。

“我就怕她眼光不好。”鄭雲說,大抵有些無可奈何,嘆了口氣,“要是找個不靠譜的怎麽辦,年紀小容易戀愛腦,識人不清。”

“別擔心太多,她心裏有數。”陳于秋說。

鄭雲有些不滿,她自認不是那種古板封建的家長,江怡這戀愛談得,就是故意瞞着。

“她心裏倒是有數了。”鄭雲說氣話,看了看外面,“這受傷了,對方人影都沒見着一個,她沒數誰有數。”

陳于秋不認同地反問:“你知道人家沒來過?咱又不是一直在這兒,可能來了沒遇到呢。”

鄭雲欲言又止,剛想開口,驀地想到什麽,皺眉低低道:“會不會青許那群朋友中的?”

陳于秋微怔。

感覺真有可能是,江怡受傷那會兒,以及進了醫院,包括搬東西來公寓,那群人可一直都在。

……

晚上八點多,段青許回這邊,本以為會遇到鄭雲三人,誰知他們早半個小時就走了,是江怡支走的,鄭雲太能念叨,她聽得耳朵起繭。

家裏就江怡和護工阿姨。

坐久了難受,江怡想起來單腳站會兒,護工阿姨想上前扶,但被段青許先一步。

江怡抓住她的手臂,說:“我想去陽臺吹吹風,房子裏太悶了。”

“要不要出去轉轉?”段青許攬住這妮子的腰,免得摔倒。

護工阿姨把輪椅推過來,“坐這個吧,省力些。”

段青許沒讓,“不用,我來就行。”

江怡環住她的肩,任由攔腰抱起。

護工阿姨有點驚訝段青許看起來瘦瘦高高的,力氣竟這麽大,她跟過去,邊走邊說:“你們姐妹倆感情真好,我家就兩個女兒,成天鬧架,說都說不聽。”

她以為江怡和段青許是親戚關系,兩人沒解釋。

護工阿姨本該十點下班,但因着段青許提前回來,江怡就讓她早些回家。

收了錢做事,早退多多少少不太好,她推辭了兩句,直到段青許發話,還是應下。走到門口時,她無意往陽臺望了望,瞧見江怡親昵抱着段青許的胳膊,幾乎将腦袋都枕上去。

心下覺着奇怪,兩個女孩子關系近點無可厚非,但這是不是太親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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