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論黑市
衛玄之口中的三點酒吧位于s市近郊,到達目的地後,光看這間酒吧的外表,阮桃還以為他們來到哪個待拆遷的危房。
外牆斑駁,屋檐上的招牌歪歪斜斜,“三點酒吧”四個大字有三個是掉漆的,簡直殘破得令人見之落淚。
阮桃下了車,跟在衛玄之身後朝酒吧大門走去,這人身高腿長,為了不被拉下太多,她不得不使勁邁大步子,邊走邊疑惑地問:“等等,這就是你說的黑市?”
說好的高大上呢?逼格呢?宛如五星級酒店一樣富麗堂皇的大堂和身穿燕尾服能操八國語言的侍者呢??
靠,腦殘電視劇和瑪麗蘇小說果然害人不淺。
衛玄之走到門邊,這大門看上去是整間酒吧最為完好的地方了,毫無阻礙地推門走進內堂,他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然呢?你希望是怎樣的?”
阮桃委婉地說:“至少……外觀上要看得過去吧?”
“然後?裝修得那麽惹眼,平白增加被發現的危險嗎?”衛玄之回頭瞥了她一眼,不知為何,阮桃總覺得他眼神中帶着嘲諷,“就算遲磊背景雄厚,但也不能這麽沒腦子。”
阮桃被他那鄙視的一眼給刺得渾身不舒服,忍不住反駁:“你難道不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嗎?這酒吧要是正常還好,搞得像個拆遷房一樣,你不覺得更加顯眼嗎?說不定有路人見着,就順手喊來強拆隊給鏟平了呢!”
飄在阮桃身後的宏哥也使勁點頭:“就是,這也太寒碜了點兒!話說我活着的時候都不知道有這檔地方,難不成是遲磊那吃裏扒外的白眼狼一手弄起來的?”
宏哥提起這個背叛者,渾身的黑氣就止不住往外湧,還是衛玄之掃來一眼,他才連忙收斂住身上的戾氣:“不過嘛,衛小哥說得也有道理啊,做人還是低調好,不然就那個孫子的嚣張樣,還不遲早被人一鍋端。”
牆頭草!阮桃隐晦地瞪了他一眼,小聲罵道:“你到底站哪邊的!”
宏哥哪敢當着衛玄之的面公開聲援阮桃,苦哈哈地湊近她,也壓低聲音:“妹子,諒解一下哈,現在辦事要緊,咱不興搞窩裏鬥哈。”
話說到一半,宏哥直接被人從後頭揪住了衣領,将他從阮桃身邊提溜開來,他回頭一望,那個白袍青年像是嫌棄什麽髒東西一般,把他往邊上一扔,仔細地擦了擦手,才冷聲道:“你也配離殿下如此之近?”
宏哥:……
整個世界都在針對他,這鬼沒法做了!
阮桃望着頭頂黑氣快化為一朵蘑菇的宏哥,竟覺得他這個樣子有幾分落魄,正待安慰幾句,忽然耳邊冒出一個沙啞的陌生聲音:“兩位客人,現在是白天時間,本店打烊,恕不接待。”
阮桃被這不知從哪兒冒出的聲音吓了一跳,她原本是緊緊跟在衛玄之身後,此時下意識往前多踏了幾步,就一頭撞上他的後背。
衛玄之不動如山,即便對着這仿佛憑空生出的聲音,也依然淡定,甚至還疑惑地往後瞧了眼,看着阮桃一手揉着鼻子,眼裏還泛起水光的模樣,很是不解:“走這麽快做什麽?”
“沒,絆了一下而已……”阮桃捂着被撞疼的鼻子,莫名就是不想在這人面前示弱,強裝成無事的樣子放下手,往聲音來源處看去,生硬地轉移話題,“剛才誰在說話?”
衛玄之瞄了瞄她通紅的鼻子,也沒拆穿,跟着她的視線移動,一同望向了大門後面的陰影處:“我不是來喝酒的。”
他顯然不是對着阮桃說話,阮桃循着他的目光,總算找到了說話的人。那是個穿着西裝的中年男子,一臉和氣生財的笑容,典型的商人模樣,但她知道這裏是黑市,所以面對這個看似友善的男人,也沒放松警惕。
不過衛玄之既然先開口了,她也就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免得自己說錯什麽,起碼衛玄之那身氣場還是挺能唬住人的。
那中年男子打量了衛玄之一會,臉上那虛假的笑容忽然真誠了些,他湊近來問:“想必您就是遲哥所說的衛先生了吧?久仰久仰。”
他嘴上一邊客套着,一邊伸出手來:“遲哥可是等了您好一陣了。”
面對着他伸出的手,衛玄之只站立不動,這麽僵持了一會,那中年人面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您看……”
“既然這樣,還費什麽話?”衛玄之一副出塵的高人樣,眉眼清冷,說出的話卻讓人想砸死他,“帶路吧。”
中年人面色頓時一僵,手頓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阮桃望着這人尴尬的臉色,心中不由默默為衛玄之點了個贊。嗯,誰讓這人吓她,到現在她鼻子還疼着呢!
宏哥仗着沒人能看見他,反應就更直接了:“哈哈哈哈,衛小哥你這話實誠!”
他樂不可支,望着中年人的目光中透着不屑:“呸,還遲哥,那白眼狼也配?”
到底是商人,那中年人很快調整後情緒,笑容又恢複到完美無瑕的狀态。他側過身,一手探向身前,作出請的手勢:“衛先生,這位……小姐。”
他不着痕跡瞟了阮桃一眼。之前遲磊吩咐他在這裏候着,說有貴客到來,但沒聽說這位貴客還帶女伴的呀?而且……
在衛玄之掃過來前,他連忙收回目光,低垂下頭作出恭敬的樣子。而且這個女孩衣着太過簡單不說,還戴着口罩,這是什麽規矩,見不得人嗎?
中年人內心暗自嘀咕,但職業素養讓他面對阮桃時,态度仍是讓人挑不出錯:“兩位,往這邊請。”
他帶着兩個人,外加身後兩只看不見的靈體穿過酒吧大堂,來到一個類似于雜物間的地方,往空無一物的牆上一按,那處牆壁凹陷下去,展露出一個小型的密碼鎖,輸入密碼後,牆壁向着兩邊分開,一個電梯門出現在他們面前。
原來還是有密室這種東西的!阮桃看得興起,她就說嘛,既然是黑市,總不能真像外表一樣殘破,否則多不符合這個名字啊。
進入電梯後,阮桃發現那裏只有一個按鈕,顯示着“7”這個數字,中年人直接按下,電梯便将他們送往底下七層。
這藏得可夠深的……
阮桃默默感慨着,然而當電梯門打開,她只往外瞄了一眼,就情不自禁地擡手擋住眼睛。
卧槽!這裏的主人是直接用黃金做裝飾嗎!簡直亮瞎狗眼!
中年人領着他們出電梯,往這處面積明顯比樓上的酒吧大了好幾倍的廳堂走去,邊走阮桃邊感嘆這裏的奢華程度。
跟那殘破的酒吧外表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反差之大令人嘆為觀止。
阮桃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将黏在金燦燦的牆壁上的視線扯下來,在心中安慰自己,不怕,她家裏還有羅蘭呢,想要拿黃金當玩具耍也不成問題,用不着豔羨!
這裏不愧是賭場,各式各樣的賭桌和賭具應有盡有,或許是白天的緣故,大廳裏幾乎沒有人,零星的一些都是身穿統一制服的侍應生,見中年人領着他們走過,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恭敬地彎腰問好。
一溜整齊的問候聲在耳邊響起,讓阮桃忽然升起自己不是在黑賭坊,而是在高級酒店的錯覺。
這不是黑道嗎,居然連服務員都培訓得如此有水平,真是財大氣粗,看來開賭場的确賺錢。
阮桃規矩地跟在衛玄之身後,不聲不響,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那中年人直接将他們領到一個房間,推門而入,向着裏面的人交代:“遲哥,衛先生到了。”
衛玄之腳步不停,率先走進房裏,态度坦蕩得像是在自家屋子似的,阮桃原本還想觀察一下形勢,見狀也只能硬着頭皮跟進去。
裏面的空間足夠大,但只容納了一張标準的賭桌,桌旁坐着五個人,其中一個坐在賭桌另一頭的男人靠着椅背,手指間還夾着煙,看見衛玄之進來,眼睛一亮,順手往旁邊的煙灰缸上彈了彈灰,坐直了身子。
“衛先生,初次見面,鄙姓遲。”阮桃落在衛玄之身後,默默地打量着這個一看就知是頭領的男人。這人不過三十來歲,相貌還算端正,但眉宇間蘊着一股邪氣,絕對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物。
飄在阮桃身邊的宏哥一聽見這個聲音,眼睛都紅了,一字一句咬牙道:“遲!磊!”
宏哥這聲裏含着濃濃的恨意,要不是衛玄之的身影擋在前頭,他估摸着都能直接沖上去掐死那個人。
阮桃悄悄遞了個眼神,示意他暫時別說話。
畢竟之前他們就有過遲磊是不是能見鬼的猜測,雖然這個可能性很低,但還是不得不防。
或許是衛玄之的威懾力,又或許是阮桃的靈力作用,宏哥深吸了幾口氣,到底還是将心底不斷湧上的怒火強壓了下去,只是眼眶周圍還殘留着一圈血紅,配合着他滿臉的傷疤,望上去分外猙獰可怖。
不知道遲磊到底能不能看見宏哥,但反正他表現得毫無異樣,頗為熱情地道:“衛先生,麻煩你跑這一趟了,不過電話裏說不清楚,我也是沒法子。”
衛玄之皺了皺眉,冷聲問:“現下可以說了麽?”
“不急,不急。”遲磊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旁邊侍立着的一名侍應生立即走到賭桌前,開始洗牌,手法娴熟流暢,仿若在炫技。
遲磊往椅上一靠,漫不經心道:“衛先生問的那件事,我無法做主透露,但可以告訴你的是,下單子的人确實是我,不過我也是奉了上頭的命令,原因如何,我跟你一樣,都不清楚。”
衛玄之稍一想,便明了遲磊的意思,可他沒耐心與這種人兜圈子,單刀直入問:“條件。要怎樣才肯帶我們去見你背後的人?”
“衛先生是聰明人。”遲磊眯起眼,望着那位侍應生手上翻飛的撲克牌,“那位先生沒別的愛好,就是愛賭,對于賭技高明的人,向來十分欣賞。”
他若有所指地掃了眼衛玄之,見他表情凝重,不由大笑道:“我一個做下屬的,自然不能擅自引薦,不過若你能贏了我一局,我想那位先生定會對你感興趣,那時候,我不就能替你搭個線了?”
衛玄之重複道:“贏你一局?”
“正是,衛先生,如何?賭□□,一局。這個條件不過分吧?”遲磊仿佛篤定他一定會答應,臉上是勝券在握的表情。
而阮桃他們也确實沒有拒絕的餘地,都走到這兒了,難不成還空手而歸?只不過……
衛玄之側過頭,低聲問她:“你會賭麽?”
“等等,你可別告訴我你不會啊!”阮桃有不好的預感,她懵逼着臉,小聲反問,“你不是知曉這裏是賭場嗎?不會賭你還跑來這找虐?”
“所以我才叫上了你。”衛玄之回答得非常輕松,似乎壓根沒考慮過阮桃也不會賭的問題。
卧槽!阮桃目瞪口呆,急切道:“你別推給我啊,我可沒玩過這個!”
說着,阮桃想起了什麽,立刻往宏哥那裏瞥去,眼含期待。對了,這人生前好歹也是黑道老大,這點小玩意應該難不倒他吧?
宏哥讀懂了她的眼神,忙擺手:“妹子你可別看我,鬥地主我可以,這種玩法我可沒碰過!”
阮桃:“……”
她木然着臉,轉過頭望向賭桌。充當荷官的侍應生已經洗好牌了,而那一臉笑容的遲磊正也看着他們,一副萬分期待的模樣。
在她左右兩旁,衛玄之目光淡然,但神情擺明了寫着“一切都交給你了,快上吧”這行大字,宏哥則是一臉鼓勵,殷殷期盼,無聲地對她比了個加油的口形。
身後,阿萊尼斯面對着陌生的異世娛樂,依然冷靜如初:“殿下放心,您一定能取得勝利。”
然而說出來的話毫無卵用。
這些人都是認真的嗎!她只看過什麽賭神啊之類的電影,真的只對□□一知半解啊!把所有希望壓在她身上會不會太武斷了些!
被逼着坐到賭桌旁,阮桃被口罩遮掩的臉上,是大寫的欲哭無淚。
阿秀爸爸!她錯了!不該将你留在家裏的,應該随身攜帶才對!
求問現在馬上打電話回家,讓阿秀下一個“逢賭必贏”的言靈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