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論三方

由于隊伍裏有夏奈的存在,伊麗莎白那一隊是最早到達目的地的一組。

“好髒的地方。”赫蓮娜提起黑色的裙子,小心翼翼地踩着沒有水坑的地方。

她們循着夏奈的花瓣一路追蹤到郊外,找到了這棟破舊的房子,房屋外是粗糙的沙石鋪成的院子,或許是之前下過雨的緣故,沙地浸了水顯得特別泥濘。赫蓮娜皺着秀眉,猶豫了好一會才踏進院子裏,臉上猶帶着明顯的嫌棄之色。

赫蓮娜穿着黑色的鞋子,即使髒了也看不太出來,但是伊麗莎白就不同了,她全身上下都是一身白,于是只站在小院邊緣,怎麽也不肯邁進一步。

“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大小姐。”夏奈在旁邊看了看伊麗莎白隐忍的神色,輕嗤了聲,直接走了進去。及地的香槟色長裙在泥地上蜿蜒掃過,裙擺處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些許污漬,但她全然不在意,也懶得伸手去提,繞過赫蓮娜身邊,徑直向房屋內走去。

夏奈這副大方坦蕩的模樣倒是顯得伊麗莎白放不開了。

純白的大小姐望着夏奈的背影,微微眯起眼。

赫蓮娜盡管已經非常小心了,還是踩進了一個水坑裏,鞋面被濺上了一點泥印,她不耐煩地将腳拔/出來,索性也不再秉持着謹慎的态度,直接把腳往泥地上一按,黑色的漩渦再次出現,吞噬掉了她身邊方圓幾米的地面。

她踩在這片黑色漩渦之上,指揮着它們沖向那棟破舊的房屋,打算不管不顧先将這座房子吞進黑洞裏。反正順着衛幽的蹤跡來到這裏了,也不一定非得見到真人,把他的藏身處毀掉,那他就沒地方躲了。

夏奈發現赫蓮娜的意圖時,已經慢了一步,黑色的觸角攀爬上牆沿,她只來得及喝了句:“快停下!”那深不見底的漩渦就把整棟房子一口吞下。

“魯莽!”夏奈氣急,“我們還未确認人是不是在裏面,你這樣只會打草驚蛇!”

伊麗莎白遠遠地站在幹淨的地帶,好整以暇地望着夏奈伸手揮出一片狂風,幾乎要将措手不及的赫蓮娜掀到天上去,冷靜地補了一刀:“你不能指望她有這種意識,對于滿腦子廢物殘渣的人不要要求太高了。”

“伊麗莎白!”赫蓮娜的裙子被狂風掀起,腳下的黑色順着小腿爬上來,牢牢将她束縛在地上,她才避免了被吹飛的命運。聽見伊麗莎白的嘲諷,她立刻就炸了,“那也總比你在那兒站着,束手旁觀要好!”

“誰說的?”

夏奈喚出的風威力實在太大,即便伊麗莎白所在的地方比較遠,還是被波及到了。金色的長發飄揚,她擡起手往虛空中一抓,那束純白色的光柱竟隔了一段距離,在赫蓮娜的身邊拔地而起,它似乎卷住了什麽東西,赫蓮娜仔細一瞧,發現被光束困住的竟然是一個人。

那是一個年齡與夏奈相仿的女人,她望上去平靜溫和,半點攻擊性也沒有,給人的感覺就是一汪春水,可惜那雙漂亮的眼睛裏卻是死的,毫無生氣,安在這副精致的面容上,說不出的詭異。

淺藍色的卷發垂落在她胸前,女人的雙手皆被那白色的光束捆綁在身體兩側,動彈不得,但面對這樣的劣勢,她卻眼也不眨,只是靜靜地、居高臨下地望着伊麗莎白。

“目之所見,皆可為虛。”伊麗莎白補充了之前未說完的話,在赫蓮娜訝異且不解的目光中,往後倒退了幾步,再跟院子裏的人拉開距離,“我早就警告過你了,赫蓮娜,不要太過依賴眼睛,唯一值得相信的,只有自己的腦子。”

“這個人……”赫蓮娜不服氣地想要還擊,夏奈卻停下了狂風,眼裏浮現些許迷茫,喃喃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夏奈摩挲着纏繞在她手腕上的茶花手鏈,疑惑道:“可是她為何要攻擊我們?”

那份屬于幻界的氣息實在是太明顯了,在這個世界裏,她們這些來自同一處地方的人,在人群裏如同鶴立雞群,輕易就能分辨出來。這個藍發女人毫無疑問是她們這方的人,可現在卻無緣無故地發起攻擊,真的是太過奇怪了。

她們這群人并不一定相互認識,但都是作為殿下的下屬來到此世,所以即便彼此不對付,也不會在這種緊要關頭起內讧,畢竟殿下的命令永遠排在第一位。

那這個女人……

夏奈往手腕上一拂,那朵山茶花化為長鞭落入掌心,她甩着鞭子對準了被捆在半空的女人,冷聲問:“你跟衛幽是一夥的?”否則根本沒法解釋這女人對她們動手的原因。

“是這樣嗎?”纏繞在赫蓮娜腳上用以保持平衡的黑色如潮水般褪去,轉頭對着女人虎視眈眈,“既然這樣,快點把她帶去讓殿下處置吧!”

“用你生鏽的腦子好好想一想,赫蓮娜。”

伊麗莎白冷淡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如同一盆冷水,澆熄了赫蓮娜的興致盎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的,當然不會是同伴。你沒發現麽,這個人身上,缺少了活人的氣息。”

赫蓮娜正想就她先前的話作出反駁,聽到後半段,臉上露出極為詫異的表情,回過頭再仔細地打量了那個藍發女人幾眼:“真的……”

從頭到尾,被抓住的女人都安安靜靜聽着底下的人在争吵,連眼睛似乎也沒有眨過,直到伊麗莎白說出那句話後,她才緩慢地移開視線,将目光落在赫蓮娜身上。

就連脖子轉動的動作都異常僵硬,赫蓮娜仿佛能聽見咯吱咯吱類似于生鏽齒輪轉動的聲音。

女人的那雙眼睛毫無感情,如同無機質的寶石。

心底頓時湧起無法言表的危機感,赫蓮娜謹慎地往後退去,聲音不自覺壓低:“可是她這個狀況……”

“我猜,也許是被人用什麽方法控制了?”夏奈揚起長鞭一甩,那條鞭子宛如游蛇般沖着女人飛去。

眼看着就要打到她身上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夏奈的那截鞭子就這樣凝固在了半空,然後,空氣中仿佛漾開了無形的波紋,在這波瀾所到之處,空間紛紛倒退,那截長鞭慢慢地縮回夏奈身邊,直到重新化為她手腕上的手鏈,才停止了變化。

與此同時,赫蓮娜也發現,之前被她的黑洞所吞噬的房屋、泥地都一一複原,好像是被從黑洞裏吐了出來一樣,又完好無損地回到原來所在的位置。

這個小院裏面的時間,倒退回了她們進來的那一剎那。

除了,仍留在院子裏的赫蓮娜和夏奈本身之外,所有事物的時鐘都被往前撥了。

“果然是這樣。”不提院子裏的兩個人是多麽震驚,伊麗莎白卻仍舊淡定,她從來就沒踏進院子裏一步,所以時間的倒退并未能波及到她。

金發白裙的少女冷眼望着裏面的奇異光景,道:“我就說怎麽剛來的時候,裏面的事物就給我一種不和諧的感覺,現在想來,那時你就将這個院子範圍的東西,都劃進了自己的時間領域之內了吧?”

“什麽意思?”赫蓮娜聽得有些懵,但她抓住了一個重點,“你怎麽不早說!現在才提起來不覺得太晚了嗎?”

她氣急敗壞地朝伊麗莎白吼道,原本正想走出院子外跟她打一架,但是走了幾步卻發現,無論走出多遠的距離,下一秒,她又會回到原地。

“這……”

赫蓮娜睜大眼睛,只聽頭頂上的人輕輕說道:“不要浪費體力了,此處的時間皆由我來掌控,你走不出去的。”

藍發的女人在時間倒退後,就已經将禁锢自己的白色光束消去了,她飄落在地,平靜地望着她們:“我的任務,是将你們永遠留在此處。”

“任務?”夏奈琢磨着這個詞,皺眉,“看來這裏是陷阱了,就是不知道其他兩處地方會不會也有人把守。”

“可能性很大。但是擔憂這些毫無用處,首先你們得從她的時間領域內逃出來。我雖沒有陷進去,可同樣無法攻擊她,因為任何攻擊進到裏面,她都能立刻讓時間倒流回去。”

伊麗莎白分析完,竟朝着那名藍發女子微微一笑:“我說得對嗎?操縱時間的魔女,蘭黛?”

**********

紀梵一組追蹤到的地方是一處隐蔽的樹林。

就在赫蓮娜那邊正煩惱于如何應對那棘手的操縱時間的能力時,他們這邊也面臨着不太妙的困境。

順利循着花瓣的指示找到人并不是什麽難事,可問題的是,那個人不是預想中的衛幽,而是另外一個陌生的男人。

而且按照這個男人身上熟悉的氣息來看,這還是他們的同鄉。

可惜,人家并沒有半點同鄉情誼,在見到人之後,就直接動手打起來了。

說是打起來也不太恰當,畢竟人家一直都坐在樹枝上,并不曾實打實地跟他們過招。

不過……這又是什麽下三濫的招數!

紀梵扶着旁邊的樹幹,彎下腰大口喘氣,額上冒着涔涔冷汗,握着匕首的手開始不穩,眼前似乎也浮現出重影。

他的半邊身子似是浸在烈火中,另外半邊卻像置于冰窖中,冰與火交織的感覺太過強烈,刺激得他擡手按住自己的半邊臉,呼吸急促,心髒劇烈地鼓動着,仿佛要從胸腔中跳出。

在他的手背上,橫着一條淺淺的傷痕,又些許鮮血正從那條縫隙中流出。

就是因為這道傷口……!

紀梵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腳步虛浮無力,沒走兩步就不得不靠在另一根樹幹上歇息。

他們這邊的三個人,明明實力都非常強勁,可是剛剛跟這個男人打了個照面,壓根來不及動手,就連迪奧都沒使出瞬移,大家手上就先後多出了三道傷口。

而在鮮血滲出的一瞬間,痛感一晃而逝,接着所有的感官就被同時麻痹了——剩下的只有最鮮美的灼燒感。

心髒的起搏逐漸加快,到後來完全失控,仿佛有什麽東西沿着手上的傷口滲入血管,迅速擴散,毫秒之間就點燃了全身的血液。

鼓膜被心髒的跳動敲擊得發疼,身為男人,紀梵很清楚這種失控的感覺意味着什麽。

那是生物最本能的欲/望。

只是,這股欲/望顯然不是自發形成,而是被人為操縱的,猶如浪潮席卷了全身,一時之間,大腦一片空白,完完全全被最本能的沖動所占據——

紀梵咬着牙,手腕一轉,反手就在自己的手臂上開了一條口子。

皮膚撕裂的劇痛好歹将理智拉回了一些。

紀梵終于得到稍許喘息的時機,他擡頭望了望周圍,發現自己的兩個同伴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尤其是身為女子的蘭蔻,她顯然對這種欲望沒有多少應對的經驗,臉頰兩旁浮現出病态般的嫣紅,看上去就像是……

紀梵果斷移開了目光。

不能看下去了,否則好不容易找回的理智又會崩潰的。

坐在樹上的男人悠閑地晃着雙腿,但那個動作或許是無意識的,因為紀梵注意到,他的眼睛毫無光華,宛如死水。

從突然發起攻擊以來,他就一句話也沒說過。

“呼……”紀梵聽到了迪奧的喘息聲,偏頭一看,那位非常注重形象,從來都優雅無比的公爵大人也是一身狼狽樣,黑發被汗水打濕,粘附在額邊,“真是好可怕的能力……”

他苦笑着,嘆氣道:“擁有能控制情/欲的能力,這樣的人,果然不能輕易招惹。”

“你認識?”紀梵因為極力忍耐胸腔中咆哮的欲/望,語氣不太好。

“聽說過,認識倒說不上。”迪奧的體內也在上演着拉鋸戰,語帶隐忍,“傳聞實力越是強大的人,對于這個能力的反應也會越大。”

他有些不解:“可是衛幽是怎麽收服了他呢?畢竟,這位可不是好惹的主,幻界的通緝單上同樣挂着他的名字呢……”

樹上的男人低下頭,酒紅色的頭發自肩頭散落。

“——納斯。”

**********

相較于其他兩個小組,衛玄之和阿萊尼斯并沒有跑太遠的路程,他們在一棟廢棄樓層的地下室裏找到了目标。

“……上當了。”凝視着站在他們面前的小女孩,阿萊尼斯冷靜地下定論。

“調虎離山。”衛玄之緊接着下了第二個定論。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轉身就走,完全不管後面站着的小女孩。

“哎?可是這個孩子……”愛麗左右瞧了瞧,為難了一會,還是小跑過去,蹲在女孩跟前,摸着她的頭輕聲問,“你不是應該出現在殿下/身邊嗎?為什麽會在這裏?”

小女孩的眼珠緩慢地轉動着,盯住了她。

愛麗頓時覺得後背蹿上一股涼氣。

這孩子的眼神……真是太可怕了。

她下意識地撤回手,但又覺得這個動作很是不禮貌,于是勉強擠出一個笑,繼續問:“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吧?”

小女孩靜靜地凝望了愛麗半晌,才緩緩擡起手,撫上她的臉龐。

她的手冰涼,刺激得愛麗微微一抖。

“你很好看。”小女孩開口,聲音軟糯,底下卻隐藏着兇意,“我想要一個你這樣的娃娃。”

在她話音落地的剎那,原本還在往外走的兩個男人發現自己動不了了,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在操控着他們的四肢,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轉過身,僵硬地擡腳,又重新走回了女孩面前。

愛麗呆住了。

她發現自己的腦袋同樣也動不了,唯一能轉動的只有眼珠。

“為什麽要離開?”小女孩似乎是純然的疑惑,帶着無比的天真,“留下來陪我不好嗎?”

随着她的話語,地下室裏的四個人宛如牽絲木偶,身體違背了大腦的意志,開始做出奇怪的動作。

小女孩卻在這詭異的氛圍中微笑起來:“這就對了,我最喜歡聽話的娃娃了。”

作者有話要說: 當當~最後出來的是雅詩蘭黛和Nars了!Nars的能力,嗯,沒錯就是高/潮→_→畢竟這也是他的标志性産品了,總感覺好污啊……

謝謝Doris和棄泣小天使扔的地雷!愛你們!抱抱(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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