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經歷了一個各種混亂的周末以後,裴煜跟歐陽靜過上了一段堪稱平靜的日子。選拔賽臨近,五中跟英華都開始組織數學尖子們補習,兩節晚自習加周六。嚴重壓縮了個人時間。裴煜還好,這種難度對他來說并不費勁,他甚至還抽空給改編了兩套習題供班上的同學測試用。

但歐陽靜就沒有這麽輕松了。平心而論,能在英華拿第一,她的數學不可能差,但是誰叫她的參照物是裴煜,一個在學校無論什麽考試都沒有讓出過第一的怪物。

當老師叫“裴煜”上臺解題而他站起來說“我不會”的時候,教室裏幾乎是一片嘩然。

“居然有裴煜不會的題?”有人驚嘆。

“裴煜也不會,我做不出來太正常了,哈哈哈”有人得到安慰。

老師也同樣詫異,但他到底還是給愛徒留面子,點頭示意讓他坐下,就自己解析起那道題來。解數學題的魔力就在于,當你不懂破解方法的時候,它簡直如同天書,但只要找到了切入點,順着它一點一點梳理出脈絡,你就會發現它又是那麽簡單明晰,好像之前的艱澀都是幻覺。

而歐陽靜和裴煜一起學習的時候,裴煜就經常充當那個理出切入點的人。而且可以說,裴煜不但解題厲害,還非常善于啓發思維。她每次有難題解不出的時候,裴煜并不是直接給出答案,只是旁敲側擊的稍作點撥,讓她自己去想透。

因此,歐陽靜剛開始還以為自己的解題能力已經在裴煜的幫助下有了極大的提升,但離開裴煜的點撥,全靠自己想的時候她才發現她陷入了學生常見的幻覺——“一聽就會,一做就錯”

上課的時候因為有老師解析,學生經常會産生一種“我都聽懂了”的錯覺。但其實聽懂別人講和自己做出來完全是兩碼事。

這一次也不例外,那道本來毫無思路的題目在老師稍作分析後她就恍然大悟,然後不免又生出一種深深的挫敗感:如果是真的裴煜,一定不會說出“我不會”這三個字吧?如果是真的裴煜,可能已經想出了三四種解題思路。她卻還需要老師指點才能領悟。

考試的時候誰會來指點你呢?

帶着這種複雜的情緒捱過兩堂課,收拾書本準備離開的時候,老師卻叫住了她。“裴煜,你留下來。”

歐陽靜心裏“咯噔”一下,完了,要露餡!別的東西好裝,這個解奧數題的水平真沒法裝。她只能硬着頭皮跟老師往辦公室走。

“聽說你每周末都跟在外校的女生約會。”等同學都散了,老師開門見山的說。

來了!“不是約會,是一起學習。”歐陽靜辯解,這話雖然是百分之百的事實,但不管怎麽聽都像一個非常拙劣的借口吧,老師當然是一百個不相信,立馬甩給她一個“憋說了,我都懂”的眼神。歐陽靜只好默默吞回了後邊的話,她看出來了,老師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認知她再說啥都白搭。

果然,見她閉了嘴,老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托,語重心長的說:“不是老師封建,不準你們談戀愛。只是你現在年紀太小,還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精力都花到戀愛上了,學習肯定會受影響。你也不要急着辯解,我們不講你期中考試,那個難度對你來說太小兒科了。就說我叫你回答的這道題吧,這種難度,要是平時你早就起來說答案了。今天居然要我喊,喊完以後還說不會,這完全不像你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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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靜無言以對,她再努力的學水平也不可能跟坐火箭一樣瞬間趕上裴煜,而且奧數某種程度上也是在拼天賦,即使不甘心,她也只得承認,她和裴煜在天資上是有差距的。她一時也找不到其他借口來解釋“自己”的水平為什麽會突然下降。

而她的沉默在老師眼裏就成了“沉默的反抗”,數學老師本來就不是什麽性格溫和的人,他一看到“裴煜”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就恨不得一巴掌拍醒他。但多年的教學經驗告訴他,中二期的孩子都是吃軟不吃硬的惡魔,打不得罵不得,只得耐着性子苦口婆心的勸了一路,什麽“談戀愛智商降低”,“你現在沒見過世面,以後路還很長會遇見更好的”,“自己都還是個靠父母養活的小孩談什麽戀愛。”林林總總的理由,多方位全角度的進行規勸。

歐陽靜從剛一開始的惶恐,到後來哭笑不得。最後終于忍不住打斷他:“老師,我真的沒有在談戀愛!成績下降是有其他原因的。您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努力拿到集訓名額。”

“哼,你把老師當傻子糊弄啊?”老師從鼻孔重重的哼了一聲。“努力拿到集訓名額?這是你平時說的話嗎?那個自信又嚣張的裴煜哪去了?還說沒戀愛,沒戀愛性格變這麽多?”老師說着,又開始第二輪規勸,歐陽靜聽得簡直要瘋。只得說:“是是是,我承認我談戀愛行了吧,我回頭就跟他提分手,堅決不影響學習!”

“早這麽說不就好了!”老師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這才欣慰的點點頭,揮手放人。

歐陽靜長籲了一口氣。裝學神還真是個技術活!

她嘴上承認自己不如裴煜,但心底卻總有那麽點不甘心。不過因為裴煜囑咐過“在家不要拼命學”,為了不吓到他爹媽,她只好把學習時間挪到學校,利用早讀課間課後一切可以利用的時間補奧賽練習。

時間一久,連同學都看出“裴煜”的不對勁來了。裴大學神什麽時候這麽刻苦努力過?連課間休息也在鑽研題目?而且即使這麽努力了,水平卻不如從前?同學開始私下議論起“裴煜”。

“不會學傻了吧?”有人幸災樂禍。

“我就說他以前肯定是躲起來學,在學校假裝高智商。”有人惡意揣測。

“他這麽看重集訓幹嘛?他的成績不用加分考附中也有餘。”

“多一點把握咯,萬一中考失利呢。又不是沒有這樣的,他可能也擔心吧。”

一開始這些流言還是在奧賽班流傳,到後來連不上奧賽課的邱明達跟于一洋都聽到了風聲。“裴哥,你最近是不是用功過猛了?”邱明達問,于一洋坐在不遠處豎着耳朵聽。自從那次表白失敗後,他就有點不太好意思跟“裴煜”講話。

歐陽靜沒停筆:“還行,我有分寸。”

“是嗎,外班都開始傳你智商不行了。”邱明達搔搔頭,裴煜學習認真,但絕對沒有到努力的地步,他給人的印象一直都是輕輕松松就能學好任何課程。

“讓他們說呀。”歐陽靜終于算出結果,停了筆,她看着邱明達笑了笑:“不努力是無能之輩的最後借口。因為他們害怕努力以後還是考不好,寧願被人說不努力也不想被人說愚蠢。但我不怕。”

她口齒清晰,一針見血的話說得不疾不徐,聽到這番話的人不在少數,很快就流傳開去。總算小小的打了那幫人的臉。

此後,背地裏嘲笑她努力的人少了許多,但歐陽靜依然按照自己的步調努力刷題。即使這樣的努力看起來像個智障。那麽她就像智障一樣堅持好了。放大話打人臉只是一時的,最後還是得選拔賽上見真章。因為一點嘲諷而放棄努力那才是真·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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