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乖十三點

本來昨晚至今早一直愧疚感滿滿,覺得自己對不住陳簡的陶晗,現在跑路的時候心安理得極了。

不,不僅是跑得心安理得,還跑得無比洩憤。

陶晗獨自坐在公交車的最後一排,望着車窗外來來往往忙碌的行人,每一個都與她無關。

陳簡,呵,不過是祖國億萬人名群衆中的一員,而且還是最不打眼的那一員,現在與她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去他媽的愧疚與罪惡,她要的是金錢。

陳簡愣愣地跟在付啓志身後,先是去了t大研究所,被關在某個小黑屋裏做了連續四個小時的測試。

出來小黑屋出來之後渾身像是被扒了一層皮,付啓志又領着被渾身虛脫的陳簡去了實驗室。

一路上研究所裏其他人看稀奇似的看着他,臉上帶着說不清道不明是友好還是某種其他情緒的笑容,三兩個一起竊竊私語,裏面還有兩個人他有印象,前一陣子去過他家。

陳簡拘謹地坐在沙發上,在陌生的環境裏渾身不自在。

付啓志過了一會兒才從他辦公室裏出來,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

“今天完成的不錯,後面兩天還會有幾個測驗,你先在這兒住下吧,”付啓志從兜裏掏出一把鑰匙:“向院長還特意留了一間他以前的公寓給你,你剛到也累了,今天就把行李什麽的都歸置歸置然後好好休息。缺什麽或者有什麽不知道的都跟我說。”

“哦,謝謝。”陳簡點點頭。

付啓志:“走吧,我開車送你。”

公寓是一居室,在一個有些年頭的小區裏,勝在環境清幽并且離t大校區不遠。

一棟樓一共就7層,沒有電梯,陳簡把自己的行李都搬到他住的4樓去,付啓志替他拎了一個包爬樓就累的半死不活,坐在公寓裏唯一一張單人沙發上喘氣。

旁邊是連扛幾個包上樓,現在依舊臉不紅氣不喘鎮定自若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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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簡看了眼時間,已經下午五點了。

他一整天都揣着心事,現在終于開口問出了口:“付老師,陶晗什麽時候過來?”

付啓志:“陶晗?”

陳簡點點頭:“對啊,她說她有急事要忙,先讓我跟您去待一會兒,下午就過來找我。”

哪知道這個簡簡單單地待一會兒變成了做一大堆奇奇怪怪的測試。

“現在已經五點了。”陳簡補充道。

付啓志一臉茫然:“她說要來找你?她說她去忙什麽了嗎?”

“沒有。”陳簡搖搖頭,心裏突然慌了起來。

付啓志:“可是她今天早上明明跟我說她把你交給我,任務完成了就走了呀。”

陳簡皺眉:“任務,她有什麽任務?”

付啓志笑了笑:“跟之前去過你家的那倆小子一樣,把你帶b市來,我們學院要你。”

陳簡沒說話,腳下卻往後推了一步,唇色慘白起來。

今天明明是個晴天,他卻仿佛聽見腦海裏轟隆的雷聲,伴着凄厲的閃電和瓢潑大雨,澆得人心透涼。

付啓志掏出随身帶着的保溫杯,一邊吹着茶葉渣子一邊說:“這一趟她也不虧,我給她五千塊錢。”

透涼的心髒上又被狠狠插了一刀,陳簡顫抖着嘴唇:“五,五千?”

付啓志喝了一口水:“她沒跟你說要來b市幹什麽嗎?”

陳簡滿眼絕望:“她答應了我的求婚,讓我來b市,見我的岳父岳母。”

“噗——”

付啓志噴了。

付啓志吓了一跳:“怎麽回事,你你你,你先給她打個電話問問清楚?”

“沒有電話號碼。”陳簡痛苦地閉上眼,“她連qq都不願意加我。”

老城路,某家裝修精致小資的咖啡店,門口的貓在優雅地打着盹兒,陶晗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是98元三顆球的冰淇淋。

她用勺子挖了一勺牛奶香草口味的放進嘴裏,愉悅地眯起眼。

這時候放在桌上的手機開始震了起來,來電顯示是付啓志。

陶晗放下勺子,愣了一愣,還是按了拒接。

又打過來,

又拒接。

然後付啓志發來了短信:“小陶你現在在哪兒,陳簡那小子吵着要見你。”

陶晗挖了一勺蔓越莓加朗姆酒口味的冰淇淋。

第二條:“你到底跟他說什麽了?什麽求婚見父母亂七八糟的,我已經暈了。”

陶晗選擇忽視。

嘗到曲奇巧克力口味的時候,第三條短信跟過來。

“陶晗你快過來,我勸不住了,這小子現在要收拾東西回西省!”

“他說他要回家開拖拉機種地養豬發財致富!”

陶晗瞄這手機屏,思慮再三後終于回了短信——“您跟他說,他在b市我在b市,好好待着我們遲早會見面的,他回西省我在b市,下輩子都見不着。”

發完短信,陶晗愉快的把號碼拉黑。

窗外華燈初上,街邊,流浪的中年男人抱着吉他,唱着溫柔的民謠。

一個月後。

mix酒吧,女人沙啞卻性感的歌聲一直傳到酒吧門口,引得路人駐足。

酒吧裏,唱歌的女人三十來歲,黑發紅唇,長得素淨而漂亮,着一襲灰色長裙坐在高腳凳上,對着話筒輕吟淺唱。

“斑馬,斑馬,你不要睡着啦,再給我看看你,受傷的尾巴……”

有客人在跟着歌聲輕輕地打着拍子。

不難發現,女人後面還坐了一個女人,更确切地說應該是一個女孩兒,抱着吉他,跟着歌聲撥弦。

舞臺的追光大都集中在唱歌的女人身上,彈吉他的女孩兒大半個身子都藏在黑暗中,只是偶爾在調整坐姿的時候會在光影裏露個全身,抱着吉他的手臂纖細而白皙,精致的臉上寫着淡淡的疏離。

一曲唱完,臺下靜了幾秒,然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盧姐再來一首!”

“再來一首!”

唱歌的女人緩緩站起身,笑着說:“今天已經多唱一首啦,明天再來。”

盧钰還站在臺上跟客人寒暄,身後的陶晗默默起身,抱着吉他走向後臺。

不停有端着酒的服務生忙忙碌碌地經過,陶晗站到角落裏,收起吉他,擰開一瓶礦泉水喝着。

“喲,在我這兒還喝礦泉水呀。”身後有人笑着說。

陶晗轉身,盧钰笑盈盈地走來。

“盧姐。”陶晗點點頭。

盧钰站到陶晗身旁,靠着牆,看店裏忙碌的服務生:“這幾天店裏生意不錯。”

“嗯。”陶晗喝着水,點點頭。

确實不錯,比她一個月前剛來的時候還要好。

人,有一技之長,總是不會被餓死的。

即使現在養活她的一技之長不是原本的專業大提琴,變成了彈吉他。

陶晗現在一想起來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她竟然在酒吧給人彈吉他。

鋼琴是入門樂器,小的時候她還正兒八經學過兩年,而吉他陶晗卻純粹是覺得彈着好玩兒,弦類樂器或多或少都有共通性,她有時候拉琴太累,拿彈吉他當解壓,這些年日積月累下來吉他也彈得不錯,雖說不能跟大提琴比,但至少哄哄外行絕對沒問題。

盧钰作為mix酒吧的老板娘,除了經營酒吧以外,愛好就是每天晚上親自上臺唱唱歌,酒吧裏唱的大都是民謠,民謠向來都是要配着吉他的,盧钰留指甲自己彈不了,便發了條招聘啓事,然後一眼相中了陶晗。

“你知道咱們這兒為什麽生意又好了嗎?”盧钰問。

陶晗不解:“為什麽?”

盧钰笑,側過身,盯着女孩精致的側臉:“這幾天好幾個客人都在問我要你的聯系方式,你說我給不給?”

“咳咳咳!”陶晗一口礦泉水嗆着了,指着自己,“我?!”

她似乎有些急了,秀眉緊擰:“盧姐,不是說好只彈吉他的嗎?”

“瞧你吓得。”盧钰搖搖頭,“咱們這兒是酒吧,只喝酒不蹦迪,每晚人均消費五百,淩晨一點準時關門,怕什麽?”

陶晗回以一個幽怨的眼神。

盧钰:“好好好,絕對不把聯系方式告訴那些臭男人,行了吧?”

陶晗這才點頭。

盧钰又問:“你住的地方找到了嗎?都快住一個月賓館了。”

陶晗臉上總算是有了笑容:“剛找到,明天就搬過去。”

“那就好,你先下班吧,我還有事忙。”盧钰接過一個服務生手裏的盤子,親自送酒去了。

陶晗從酒吧後門出來,抄過幾個拐角,獨自走在街上。

現在這個點兒正是夜生活熱鬧的時候,街拍的攝影師快門按個不停,打扮光鮮的女孩子一波接一波地從地鐵站湧出來,說笑着鑽進周邊的商場飯店和酒吧。

陶晗仰頭,覺得孤獨。

這一個月來她就跟陶東明聯系上了一次,并且視頻那邊的陶東明看起來又憔悴了不少,一個勁兒給她道歉,說他正在想辦法,賺到錢立馬回國來接她。

手機突然叮了一聲,銀行發來的短信。

是盧钰把這個月工資給她打來了。

來的十分及時,她剛把付啓志給的五千用完。

陶晗盯着手機餘額數字,不由地開始想起了另一個人。

雖然說上次的安全套事件她是很生氣,一腳踹死他的心都有,但是現在冷靜了一個月,對他到底是愧疚感更多一些。

人生地不熟,從小到大沒出過遠門,諾大的城市,認識的人只有她一個,一下火車就緊緊跟着她,縱使她空着手,他拎着着大包小包跟得那麽吃力。

可是她還是把他甩了,幹脆利落地,以欺騙的方式帶他來,再以欺騙的方式甩掉他,連說聲再見的機會都不曾有。

或許,可能這份愧疚裏還摻了點兒別的情緒,陶晗說不清,也道不明,幹脆不想去想也懶得去想,反正也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關系。

只不過偶爾還會想起那雙漆黑澄澈的眸子,幹淨到無條件相信她所有話的少年。

她突然發現陳簡似乎真沒她想的那麽醜,除開打扮不談,五官眉眼都是端端正正的,那張臉甚至有時候還越看越順眼。

“噗嗤”,陶晗想着想着就笑出聲來。

不光不醜,小東西長得還挺別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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