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乖三十二點
陶晗心裏轟的一下。
完了完了完了。
她抓着付楠的肩膀使勁搖:“他去哪兒了?他跑去哪兒了?”
付楠被搖得頭暈:“我這不正在找嗎?”
陶晗抓着付楠就要往外追。
方誠一直糊裏糊塗聽着陶晗跟付楠的對話,見陶晗要跑,眼疾手快地撈住陶晗的一條胳膊:“你去哪兒?”
陶晗甩着方誠的手:“你別管我。”
方誠不依不饒,心一橫,抓着陶晗的胳膊就把她甩到了牆上,陶晗背靠着牆,方誠用雙臂把她困在他跟牆壁之間:“不準走。”
“你讓開!”陶晗又氣又急,推了方誠胸膛兩下沒有推動。
方誠兩手抓着她手腕,閉着眼睛湊過來。
陶晗怒了,一咬牙,提起膝蓋就頂了上去。
“嘶……”方誠沒料到她會使這一招,立馬痛得蹲下身,額際的青筋暴起。
“對不起啊方誠,下次再跟你解釋。”陶晗有些後悔自己下手狠了,但是更害怕陳簡已經跑遠了,抓着付楠的手就趕緊追了出去。
陶晗跑出飯店,在街上焦急地搜尋着陳簡的身影,追都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追:“陳簡!”
沒有人應她。
付楠作為一名小男生,有些不自在自己的手腕這樣被陶晗抓着,把手縮了回去,也學着陶晗的樣子四處張望着:“不是說來接我回家的嘛,現在自己跑了不管我,回去我告訴我爸讓我爸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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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告狀!”陶晗吼了他一句。
付楠立馬把下巴埋進圍巾裏。
自從上次的雌雄雙俠拯救事件之後,陶晗和陳簡都在他們班上出名了,事跡廣為流傳。付楠被陶晗提着耳朵教育了一頓,再見到她時氣勢便慫了不少。
陶晗打了輛出租車把付楠塞進車裏,讓他到家之後給她打個電話,然後一個人,站在飯店前面的一個十字路口,給陳簡打電話。
陳簡不接。
然後陶晗開始給他發微信。
[你跑哪兒去了?現在在哪裏?]
[你聽我跟你解釋行不行?我答應方誠是為了氣高佳琪,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你回家去了嗎?你再不回話我就生氣了哦。]
……
陶晗發完微信,手指被凍得僵硬發麻,她把凍僵的手指湊到唇邊哈了一口氣,身上卻又被冷得打了一個哆嗦。
她外套還落在飯店的包間裏,跑出來的時候太急根本沒時間回去拿。
陶晗抱着胳膊覺得實在是太冷了,正想先回飯店去把外套穿上,然後回身走了沒兩步,突然看見對面街口閃過一個熟悉的颀長身影,樣子失魂落魄,越走越遠。
“陳簡!”陶晗連紅綠燈都沒顧得上看就追了過去。
刺耳的剎車聲劃破空氣。
私家車車主搖下車窗探出頭來:“你他媽找死啊!”
“對不起對不起。”陶晗沖車主道着歉,擡頭看到陳簡似乎發現了她在後面,原本失魂落魄的緩慢步伐突然變成了疾走,陶晗心一急,趕緊追過了馬路。
……
這條街兩邊都是居民區,白天就不怎麽熱鬧,一到了晚上更加寂靜。
陶晗跑得肋下作痛,一手扶着腰,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跟着。
“陳簡你慢一點,等等,等等我。”
一說話肋下更疼了,順帶着吞下陣陣寒風。
前面的少年卻似乎并未聽見她的哀求,繼續默默向前走着,速度不快,她卻怎麽也追不上。
“你等一下,你聽我,聽我跟你解釋好不好?”陶晗只穿着一件薄毛衣,凍得瑟瑟發抖,連說話的聲音也輕輕顫了起來。
可惜少年一直沒回頭,并未發現。
“我跟,我跟方誠真的沒什麽,你,你別走那麽快啊。”
“你這人怎麽這麽倔,讓你聽我跟你說呀,你再這個樣子,我,我揍你了哦。”
平常很管用的威脅現在似乎不起作用了,陶晗看着前方少年冷毅的背影,突然發現陳簡要是不像以前那樣事事依着她讓着她,她,她卻也是束手無策。
說白了,一個人一切的任性和放縱,不過是仗着另一個人的喜歡。
她第一次見到,這麽冷漠,決絕的少年。
跟從前那個低着頭讓她順毛的少年判若兩人。
“我真的快追不上你了嗚嗚。”
陶晗帶了哭腔。
她發現自己現在不僅肋下作痛,連小腹也開始疼了起來,一抽一抽的。
寒風吹得她頭腦暈暈乎乎。
聽到了少女語氣裏的哭腔,陳簡心尖像是被人撥了一下,他攥着拳頭,終于開口說:“你別跟着我了。”
他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讓自己靜下來的方式,是一邊往前走,一邊數着步子。
一步,兩步,三步……
等他數到第二十二步的時候,女孩似乎實在累得極了,讓他等等她的哀求聲小了許多。
陳簡咬咬牙,繼續往前走,
等他數到第三十一步的時候,背後已經完全聽不見她的聲音了。
陳簡心揪成一團,他拼命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卻越是忍不住去想她最後的那聲哭泣。
接下來的每一步腳下都像灌了鉛,越走越沉,越走越累。
等到他數到第九十九步的時候,陳簡卻始終,沒有邁下步子。
他整個人微微顫抖起來,發現越是想要冷靜卻越是不能冷靜,腦子裏全是她。
想起她第一次出現在他的世界裏時的震撼,想起她牽着他的衣袖告訴他B市太大不要走丢,想起她那次在他臉頰上落下的那個吻,又想起那天晚上在她睡夢中,全然不知道的時候,雙唇不經意地相觸。
現在,帶刺的玫瑰讓小王子負氣出走了。
可是小王子走了,就沒有人給玫瑰澆水了。
陳簡緩緩地轉身,然後狂奔。
**
昏黃的路燈下,陶晗瑟縮在牆角。
她不停用手背擦着臉上的淚,身上毛衣單薄,整個人打着寒顫。
居民樓裏都亮着溫暖的燈,電視的聲音隐約傳來。
陶晗在想賣火柴的小女孩。
小女孩肯定也是這樣,寒冷的夜裏,獨自點燃一根又一根的火柴,最後看到了死後變成星星的媽媽,在與媽媽的相逢的夢中帶着微笑死去。
陶晗擡頭看看天上。
沒有星星。
星星也不要她了。
賣火柴的小女孩可愛善良,她卻冷漠自私,傷了另一個人的心。
小腹還在作痛,下身突然有汩汩的暖流湧出。
陶晗哭,哭自己活該。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牆角瑟縮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現一雙鞋。
她擡起頭,看見眉目清隽的少年。
陶晗再也顧不得了,站起身,撲了上去。
她手臂緊緊攀住他的脖子,吸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低低的,撒着嬌。
“陳簡,我好冷哦。”
陳簡這才發現陶晗竟然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就在寒夜裏追了他一路。
他趕緊脫下自己的外套給陶晗披上,抓住她凍得幾乎沒有溫度的手,低聲斥道:“你瘋了!”
陶晗搖搖頭:“沒瘋。”她吸着鼻腔裏的淚水,“你別走,你聽我跟你解釋。”
“不用解釋了。”陳簡緊緊抓着陶晗冰冷的的手,放在唇下哈氣。
他用拇指擦擦女孩臉上的淚痕,垂下眼落寞道:“是我不好,對不起,我應該相信你的。”
陶晗淚眼朦胧地擡頭。她看着少年清寂落寞的臉,竭力忍着哭,“那你還是得聽我說一句話。”
“嗯。”
“我說,我喜歡你。”她第一次,害着羞,說出了口。
她不能再對他那麽壞了。
陳簡愣住了。
他想如果下一秒,即使女孩會遞給他一瓶毒藥,他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喝下。
**
陳簡攔了輛出租車,陶晗進到車裏的暖氣後才好了一點,整個人恹恹的,趴在陳簡身上。
陳簡摸摸她額頭,沒有發燒,但還是有些不放心:“去醫院看看吧。”
陶晗搖頭。
到了小區樓下,陳簡把陶晗抱回了他的四樓。期間女孩一直既沒有安全感地縮在他懷裏,在他要把她放到床上時還不肯地搖頭。
陳簡哄了好一陣才讓她松手,輕輕把她放到床上,然後去煮姜茶。
陶晗坐在床上捂着肚子。
剛剛在車上還好,現在就又疼起來了。
身上已經暖和了不少,陶晗掀開被子,掙紮着下床站起身。
一起身就又一汩暖流流了出來,陶晗慶幸今天穿的是黑褲子,不至于會太難堪。
她想回樓上去換褲子和衛生棉,手一掏衣兜卻撲了個空。
她的鑰匙放在大衣裏,大衣落在了飯店裏。
陶晗尴尬了起來。
陳簡端着一碗煮好的姜茶過來,發現陶晗竟然自己下床起來了。
“你快躺下,把姜茶喝完。”
那麽瘦弱單薄的人竟然在追着他寒夜裏凍了那麽久,陳簡後悔不已,現在一想起來就想掐死自己。
陶晗接過姜茶,一口沒喝又放下:“那個,我想出去一趟。”
陳簡緊張起來:“出去幹什麽?”
“去買個東西。”
“我幫你買。”
“……”
陶晗捂着肚子坐在床上,卻又怕把床單給他弄髒了,趕緊站起來:“你就讓我自己去買吧。”
“不行。”陳簡按着陶晗肩膀讓她坐下,發現她一直捂着肚子表情有些不對勁,“怎麽了?肚子疼?”
“我帶你去醫院。”他抓着她的手就又要走。
“哎呀不要。”陶晗羞了,轉身把頭緊緊埋到被子裏。
陳簡手足無措起來,坐到陶晗身邊,對着此時正藏到被子裏不願意見他的人:“到底怎麽了,你得給我說呀,是不是我又惹你了,你要是不說我又,我……”
陶晗悄悄探出頭來。
她招了招手,陳簡聽她的示意附耳過去。
陶晗跟他說了一句悄悄話。
少年耳朵蹭地一下爆紅。
他起身,抓着外套往身上穿:“我,我馬上去。”
**
陶晗換了陳簡的睡衣,寬寬大大的像唱戲的戲服,此時正坐在床上打哈欠。
陳簡像被人點了穴一樣坐得板直,一手貼在陶晗小腹上,表情凝重,絲毫不敢亂動。
陶晗說誰讓他沒買到暖寶寶,只能暫時用這個代替了。
他的手掌貼在小腹倒也十分溫暖舒服,陶晗沒有鑰匙今晚是回不去了,于是半夢半醒地問:“我睡了你床你睡哪兒?”
“我睡地上。”
“你就不想和我睡?”陶晗閉着眼睛,嗤地笑了聲,“傻子。”
她說完這句就睡着了,呼吸均勻綿長,陳簡一個人,靜靜地望着燈。
他不敢說想。
不是因為怕她罵他,而是他發現那種想的執念太過強烈,手掌下是少女肚腹上柔嫩的肌膚,他清楚自己只要嘗到一點點,後面便會上瘾,最後失控。
就當她拉着他手,放到她身上的那一刻起,
他好像突然一下子明白了,那種一直以來讓自己全身血液躁動的沖動,是什麽。
**
方小意在聽到陶晗說方誠跟她告白了的時候驚得下巴都掉了,
然後在聽到陶晗說她渣了方誠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瘋了吧!光速答應人家又光速把人家甩了!”
“渣女。”方小意沖她比了根中指。
陶晗也有些過意不去,攪着被子裏的奶茶:“可是我又不喜歡他,如果不喜歡他還跟他在一起,才渣吧。”
“那你喜歡誰啊。”方小意冷笑着替方誠抱不平,“方誠你都看不上,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小東西能夠得了咱們陶大小姐的芳心。”
陶晗帶磨刀霍霍的方小意去見了見小東西陳簡。
方小意:“……”
這個小東西吧,哦不,不能稱為小東西,這個小帥哥,哎呀不行,也不是小帥哥。
方小意覺得陶晗這人實在是好命,喜歡她的和她喜歡的都是大帥哥。
陶晗聽後切了一聲:“你是不知道我剛見他時醜成啥樣兒。”
方小意聖誕節假期快要結束回美國了,走的時候問陶晗:“桃子,柯蒂斯的考試就在三月份,快到了,你真的不準備準備再去考嗎?”
陶晗聽後默然。
“算了吧。”她頓了一會兒,似是釋然地笑了出來。
就在Mix彈吉他也挺好的。
“好吧,以後你去美國了我們再聯系。”
“好。”陶晗送方小意去了機場,也不知道那個聽起來輕松的以後,究竟有多遠。
快到春節了,B市整個城市都空空蕩蕩的,打工的人陸陸續續地搭上回家的火車,陶晗望天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陶東明現在在哪裏。
陳簡大半個寒假都留在學院做項目,平時很忙,只臨到過年了才回西省。
他要回家陪媽媽過年。
Mix也春節也要放假,陶晗沒多想就答應了陳簡讓她跟他一起回西省的提議,她不想留在B市一個人孤單單地過年。
陶晗放假前最後一天在Mix上班,發現丹丹跟壯漢竟然已經不聲不響地在一起了。
陶晗斜眼丹丹:“你不是說壯漢老跟你掰腕子,你怎麽會喜歡他呢?”
丹丹從身後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擺在陶晗面前:“我喜歡我都二十了還給我發壓歲錢的男人。”
陶晗有點小嫉妒了。
陶東明不在,今年沒有人給她發壓歲錢了。
“你也讓卷毛給你發呗。”丹丹打趣道。
托理發店托尼的福,卷毛現在已經不卷了,但是丹丹還是習慣把陳簡叫卷毛。
陶晗趴在吧臺上,悶悶道:“他說他窮。”
這家夥最近貌似真的很窮,回家的機票錢差點都拿不出來。
不應該呀。陶晗想,付啓志不是說陳簡亂七八糟的獎學金和競賽獎金加起來不少嗎?
過兩年都能在B市攢個首付了。
另一邊,陳簡在廚房幫壯漢收拾竈臺。
明天就關門了,東西要全都打掃歸置好。
陳簡看到壯漢衣領上有個口紅印兒。
“丹丹親的?”他問。
壯漢摸着脖子嘿嘿地笑:“她好不容易才親我一口的,不舍地擦。”
花了那麽大個紅包才換來的呢。
壯漢推了推陳簡:“你呢,你跟陶晗在一起有兩個月了吧,她肯定老親你。”
陳簡沒說話,看着壯漢衣領上紮眼的口紅印兒,覺得異常的辛酸。
他沒好意思說。
陶晗最近才讓他拉拉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