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李秋元原本只低着頭專心吃飯,聽到這裏也忍不住偷偷看了眼趙宜,也不知道這幾個人是怎麽說着說着就令趙父情緒高漲拎着刀去殺龍。

不過她覺得趙宜未必是想殺他的,之前她受到強烈傷害時的确對他起過強烈的殺心,但現在又想起了以前做夫妻的那些恩愛舊事,還真說不準是不是會軟下心腸。

畢竟有句話怎麽說來着,哦,一日夫妻百日恩的。

果然,趙宜放下筷子低聲問了句:“就沒有比較中庸的辦法麽?”

周圍瞬間就靜了,趙父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少年目不斜視的看了她一眼,輕煙般的笑起來,“當然有。”他手指輕扣桌面,表情有微末的嘲諷,語速緩慢的說了句,“不過你們既然找遍大師,相信這個方法一定有人已經告訴你們了,現在還能來找到我的頭上,說明必然是不願意的了。”

這句話落下,趙宜父女立刻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方法。

趙宜低下頭,細細考慮,“願意的,是我之前想的不夠清楚。”

趙父立刻激動的規勸女兒:“這是瘋了嗎?出家受戒是萬萬不行的,我和你媽就你一個閨女……你可以不結婚,但是不能不要父母啊……”

趙宜眼角下垂,目光落在腳面,“可是,先不說人殺龍是否能做得成,會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就算可以辦得到,他到底也沒害我性命……”

“你現在心軟什麽!這個畜生可是害得你……害得你……”趙父壓根說不出口。

趙宜骨子裏是個十分傳統的人,想起這個眼睛也紅,想到于晨更是差點繃不住情緒。

趙父還在想着措辭,趙宜已經放下筷子和碗起身上了樓。

秋元在心裏嘆了口氣,默默的把盤子裏最後一根油條夾到什麽也沒吃的趙父盤子裏,筷子還沒抽回去,就見趙父也撇下筷子和碗跟着火急火燎的跟着上了樓。

一桌早飯除了她和穆少傑略微吃了點,其他人都沒怎麽動。

因為腿受了傷不方便挪動,現在這個時候也不宜回房間聽人家父女兩個說話,于是她依舊磨磨蹭蹭的賴在飯桌上,挺着圓滾滾的肚子,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戳着那根油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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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是剩下的兩個人竟然也沒有離開餐座,跟着她一起耗時間似的慢慢用着早餐。

穆少傑也不知道想到什麽,忽然從飯碗裏擡起頭,略有感慨似的說:“我發現這種神靈精怪,和人結緣的居然也不少,不過有好結局的還真是沒有幾個。”

李秋元敷衍的接了兩句話,“電視劇裏不都說什麽人妖殊途,或者什麽人龍相戀必遭天譴之類的麽……什麽龍女愛上書生的,那個劇叫什麽來着?陳浩民演的……人龍傳說不就是這樣麽?”

穆少傑一口白粥差點噴出來,“不是說這個原因,這個沒有什麽天譴不天譴的,這世上人多的就跟螞蟻似的,天譴也管不來。我的意思是,這些結緣的人和精怪,大部分的悲劇都是因為所處世界不同,是非觀念也不同,這來自各方面的種種壓力造就了悲劇,你懂麽……”

“哦,所以你是向着那條龍的嗎?”

“不是,你這哪兒來的邏輯和結論?——”穆少傑感覺和她溝通困難,“因為我以前也經手過這種事兒,知道的多些。你知道的,我那堂口什麽樣的香客都有,這種人和鬼怪神靈結緣的,一年沒有十起也有八起了,但就我所知,還真是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李秋元若有所思的聽着,很捧場的誇了他兩句見識多,才說:“我也知道一個,而且是一個極稀奇的事兒,聽說當年也是找了出馬仙看過的,但沒一個看得出來,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解解惑……”

這句話成功勾起了穆少傑的好勝心,他不等把最後一口粥喝完,就擡擡下巴有些好奇的問:“什麽事兒,你說出來,我肯定給你捋的明明白白……”

注意到對面的少年也正靠在椅背上頗覺無聊的看着她,似乎也在等着聽的樣子,她就有點緊張,清清嗓子說:“這是我一個遠房表姐身上發生的故事,是不是真的我也沒辦法去考證。”

穆少傑沒怎麽有耐心的點頭,“知道知道,你說就是,是不是真的我們能判斷。”

“我上高中的時候,有一年過年,聽我一個姨婆說她哥哥有個孫女兒,比我大五歲,按輩分我是喊她表姐,當時我這個姨婆來我們家走親戚時是想順便給這個表姐說親的來着,一直問我媽我們這邊有沒有門戶相當年齡合适的青年。

當然了,這本來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然而怪就怪在我這個姨婆十分的着急,好像過年走完親戚就要給我那位表姐把婚事定下似的。我媽自然也是不敢大意,然而問我姨婆緣由她又不說,後面還是我爸開了瓶紅酒說這是洋貨,讓老人嘗嘗鮮,我那姨婆稍微多喝了點,才迷迷糊糊說出來的。

據說我這位表姐從小是在南方長大的,學生時代時只有寒假過年那段時間可以随着父母回到北方老家和爺爺奶奶團聚。南方的小孩子從小沒見過雪,所以去了北方見到下雪後你們知道那個興奮勁兒吧……

有一年她和父母回老家正好就遇上大雪,村子裏的孩子有很多都去原上抓野雞,據說下雪時野雞尤為好抓。她見着下雪簡直都要瘋了,自然也鬧着要去,大人們被纏的沒辦法,只好讓大些的孩子帶着她一起去。

結果傍晚回來的時候,雪下的簌簌的,別人家的孩子都回家了,就我這個表姐沒回家。

家裏的爺爺奶奶去別人家裏一問,孩子們都說沒見過我那個表姐,老人家當時就急了,冬天黑的早,就打着手電漫山遍野的找。

最後還真找到了,你們猜人在哪兒?人栽到一個雪窟窿裏去了。不過奇怪的是那麽小的一個孩子身上卻也沒凍傷,就像睡着了一樣,人叫醒的時候還咂咂嘴,打了個呵欠。

兩位老人吓壞了,把孩子抱回去後一直在問她發生了什麽。我那表姐就說她跟在別的孩子後面走,但是那些孩子看見野雞就追着走了,一激動也忘了她,她在後面追着追着一不小心就滑到一個雪窟窿裏面去了,而且怎麽都爬不上來。

她說她在那急的大哭,一個小哥哥忽然從上面經過,然後就順手拉了她一把,還給她生了個火堆,讓她乖乖呆在這裏等家裏人來。

她就在那兒等啊等,結果等的都睡過去了,醒來一看,果然家裏人已經來找她了。

但是兩位老人當時回想了半天,那雪窟窿周圍別說火堆了,連個多餘的腳印和柴火都沒有,哪裏來的火堆?

于是就當成了小孩子做夢時的戲言。

後來我這位表姐每年寒假都要回老家過,以前是只有過年那幾天回去,之後就變成了一放寒假就回老家。家裏老人自然是高興的不行,還特意給孫女兒騰出了個獨立的小房子,裝上了暖氣。

到了北方後,她就盼着下雪。

最開始的時候是家裏的老人收拾屋子發現了我那表姐的日記,當時我表姐已經上初中了。老人收拾桌子的時候随手翻了幾下,就看見裏面全是一些類似‘為什麽還不下雪,天氣預報為什麽不準,今年的雪怎麽來的這麽晚?……’諸如此類的話。

當時老人只是覺得這孩子從小長在南方,大概是喜歡雪喜歡的魔怔了,也沒覺得不對。之後臨近臘月時,終于狠狠的下了幾場大雪。

她每次下雪都會出門,并且一定會穿戴整齊,收拾的格外隆重。只要雪不停,她必然是不歸家的。家裏老人腿腳不便,又想着她已經上初中了,已經不小了,也就任由她在外面野着玩兒了。

後來有村裏其他的小孩子說她經常對着空白的雪地自言自語,有時候還雀躍歡跳,像是和什麽人在交談一樣。

這時家裏的老人才意識到不對,下雪時再不讓孩子出去了。

小女孩當然也竭斯底裏的鬧過幾回,直到後來,甚至爺爺奶奶不再讓她寒假回來了。

随着年齡越來越大,大人們都漸漸要忘記這件事情時,結果我那位表姐填報志願卻填在了北方,而且是,四個志願大學都填的北方,有一個還在東北哈爾濱。

家裏爸爸媽媽都要氣壞了,卻也無可奈何。

後來她如願來到北方念大學,我曾經因為機緣巧合還見過她一次。那年的雪也是來的很晚,晚到大學生都放寒假了還沒有來。我和那位表姐是在火車站遇到的,我是正好放假回了老家,而她是在北方磨蹭了幾天,才從火車站出發回南方。

我當時差點沒認出她來,因為她的神情看起來極度恍惚,而且極度沮喪。她一個人拿着火車票,擡頭看着陰沉沉的天空,似乎還在等什麽。

見她這個樣我就上前打了個招呼,和她說了會兒話,她有點心不在焉,我就問她是不是在等人。

她回答我說她在等一個老朋友,他們已經一整年沒有見面了。

于是我說:“那你不妨先改簽啊,等到人後再回去也不遲。”可是她同我說:“不用了,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來,我已經在這裏磨蹭了好幾天了,車票也改簽過幾次,今天必須得走了。”

我又問她,“你不打個電話問問他什麽時候能來麽?”

她搖頭說:“我聯系不到他。”

我當時天真的以為是什麽許久未見連聯系方式都沒有的老朋友,但後來想想也不對呀,既然一整年沒聯系過了,她怎麽就知道他一定會出現呢?

再後來就是我那姨婆過年來我們家想要給我這表姐相一門親事的事兒,她喝醉後告訴我們,我那從小到大一次戀愛都沒談過的表姐,竟然懷孕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搞錯了,本來以為今天龍王品就結束了,點開存稿箱一看,中間還有一段秋元講的短故事,不長,埋伏筆用的,下章開頭就講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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