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蘇酥：……
她認為最後一句話根本不需要加，為什麽要特地交代一聲必須在章福的眼皮底下？
蘇酥眼暈，很想就此昏死過去。
章福見她的腳步不穩，趕忙走出來一些：“蘇小姐，你怎麽了？”
“沒事。”蘇酥搖搖頭，眼波水潤，似是漾着一些感動的淚花花，她擦擦眼角，說道，“剛才風沙吹過來，迷了我的眼睛。”
風沙？
章福四處張望。
剛才根本沒有風吹過，哪裏來的風沙？
正好客廳裏傳來顧沉舟的聲音：“章叔，誰來了？”
章福回頭說道：“是蘇小姐。”
顧沉舟冷冷一呵。
上過一次當，就絕對不會再上章福的第二次當。
要知道之前章福用過同樣的辦法想引起他的注意，如今又來一次故技重施，真以為他還會認為章福說的是真話嗎？
顧沉舟繼續低頭看書，手指輕輕翻頁，沒的一會兒，一雙相較于章福的腳來看要更小的腳，穿着室內拖出現在他的眼皮底下。
他馬上把書本合上，皺着眉擡起臉來，面前出現的人物還真的是——蘇酥。
顧沉舟眉頭皺得更深：“蘇小姐，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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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酥剛想開口，顧沉舟便冷笑着：“不會是想來說，顧先生，既然我已經有了你的號碼，我想進組之後和你打電話可以嗎？又或者是，顧先生，多日不見如隔三秋，在沒有殺青的日子裏我也會想念你。又或者是……”
顧沉舟的心底翻滾着莫名情緒，眼裏晦暗不明：“我告訴你，蘇小姐，這些話，你想都不要想。”
蘇酥：“……”我還什麽都沒說呢我。
他又把書往身邊放好，端正好坐姿：“所以你來是做什麽的？”
話語權總算落回蘇酥的頭上，蘇酥張嘴半天又閉嘴。
他“嗯？”了一聲。
蘇酥望着他有點不耐煩的臉，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有點不知道怎麽回答。
任務的目的是為顧沉舟和章福兩個人做一頓美美的晚餐，首先要搞定這件事。
蘇酥一口氣提到：“上一次來送甜品的時候，看了一下你家的冰箱，放的都是一些罐頭，我覺得光吃罐頭不夠有營養，要照顧到身體健康的話，還是得食用最新鮮的食材做成的料理才行。”
蘇酥說了一堆話，附近的章福只吸收到一個關鍵點：“沉舟啊，上次的甜品不是你買的？”
顧沉舟那次可是騙他說，自己突然想吃甜食，所以點了外賣叫來甜品。
章福雖然在第一時間察覺出古怪，可顧沉舟不願意多解釋的事情，他也不好再繼續過問下去。今天才得知……
居然是這樣？
難怪顧沉舟要偷偷摸摸的一個人吃。
顧沉舟的身體都不自然地僵硬住，面上卻是不顯，依然冷笑：“我并沒有說過甜品是自己買的，章叔，有可能是你自己記錯了。”
章福：“……”
“所以呢？蘇小姐想說明什麽？”他雙手交疊，好像對于她接下來說的事興趣不大。
蘇酥垂着頭，雙指捏得緊緊的：“所以我今天來，是想給章叔以及你做一頓晚餐。”
做晚餐？
章福馬上嘆氣：“蘇小姐不必如此，也怪我不好，我雖然是顧家聘請來的管家，但是在廚藝這一塊實在是不夠精通。”
本來他提議，要再找一個能夠做飯的阿姨來，但顧沉舟能把他留下來已經算是格外開恩，因為顧沉舟不喜歡家裏人多，這件事也便罷了。
平時早中晚都吃些什麽，顧沉舟的興趣也不大，反正山珍海味沒少吃過，現在吃罐頭竟然感覺意外的不錯。
對吃這一點，顧沉舟向來不夠講究，但能讓他說出“好吃”的料理，也不多。
聽到她主動提出要做晚飯給他們吃，顧沉舟的眉頭微蹙，仿佛得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信息。
這個蘇酥，怎麽總是會突然說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
他再次提醒她：“蘇小姐，我說過了，請你不要得寸進尺。”
擅自用別人的廚房，聽起來就很奇怪，這女人，難道已經開始想要介入他的生活了嗎？
回想起上次蘇酥忽然過來送甜品的樣子，臨走前竟然提出什麽喂她的條件，顧沉舟露在頭發外的耳廓頓時轟然一紅。
他拿起拐杖，站起身，想把蘇酥轟出去。如果輕易留下這個女人，突然又提出一些不可理喻的條件怎麽辦？
蘇酥站在原地，也不挪動，低垂着的那張臉因羞澀而漲得通紅，在顧沉舟快速接近時，她猛地擡起頭來，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在說話似的：“請……請不要趕我走。”
這聲音說得太小，以至于只有接近她面前的顧沉舟才聽得見。
每一次，每一次她露出這樣表情時，看着都像是非常困擾，不得不做一樣。如果辦不到，一定會立即瑟瑟發抖，又或是露出無助弱小又可憐的模樣。
顧沉舟皺着眉，目光移開：“随便你。”
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用我們家的廚房了，我沒意見。
但是他還得警告她：“家裏沒菜，平時我們都不買。”
章福立馬接上話茬：“沒關系，蘇小姐，我們家的冰箱上面有點單功能，連接到附近最大的一家生鮮超市，可以立即送貨上門。”
顧沉舟咬牙：“……”這個章叔！
蘇酥臉露驚喜：“太好了，謝謝章叔。”
她笑起來時當真如同陽光般明媚耀眼，有時候，只是有時候，會讓人覺得移不開眼睛。
顧沉舟默默無聲地看了她一眼，等到蘇酥注意到他的視線時，又極快地把目光轉向別處，仿佛對她的存在并不感興趣。
……
冰箱上的點單功能十分好用，很快将要買的菜全部搞定，不出半個小時對方就能送貨上門。
盡管章福也覺得蘇酥突然提出的這個要求有些奇怪，還是幫她打了下手。
半個小時不到，果然有生鮮超市的員工，帶着一堆新鮮的瓜果蔬菜來到家門口，蘇酥順便還買了一些酸奶，打算在飯後做點水果酸奶。
蘇酥不能把身份曝光，由章福前去開的門。
拿到果蔬後，兩個人很快在廚房裏忙活起來，一個人擇菜洗菜，還有一個人開始準備配料。
顧沉舟則單獨留在客廳裏面看書。
自從蘇酥進門以後，顧沉舟手上的那本書幾乎沒有放下過，她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真正看進去，因為翻動的書頁很少。
章福遞給她一段洗好的豬肉，蘇酥邊切肉，邊聽到章福在身旁問：“蘇小姐，平時都是一個人在家的嗎？”
“是啊，”蘇酥和他聊了起來，“其實我的父母在我小時候出了車禍就離世了，我是被我舅舅舅母帶大，他們現在都不在國內，只有我一個人住。”
章福感慨：“蘇小姐真是辛苦，什麽都是一個人來，有時候不會覺得害怕嗎？”
比如住那麽大的別墅，一個人在晚上遇到打雷下雨的情況，會不會害怕又沒處對別人說？
他們兩人的說話聲音太大，坐在客廳的某人想不聽也沒辦法，但顧沉舟還是假裝在看書，實則思緒早已飄來了廚房。
就聽蘇酥解釋道：“不辛苦，一個人習慣了。”
畢竟上輩子她一個人北漂，住過十平米的小房間，擠到床和工作臺連為一體，每天吃泡面的日子要比現在辛苦的多。
比起這些，蘇酥由衷感到更辛苦的人是顧沉舟才對：“和我比起來，顧先生他……”
章福知道，蘇酥也不敢提的那麽直接，少了一條腿，這件事對一般人來說都是很殘酷的打擊，何況是對那個天之驕子般的人物顧沉舟來說呢？
而且他是前幾年剛出的意外事故，從病床上醒來的那一天，他望着天花頂整整發了一天的呆，誰來同他說話他都不願意回答。
章福嘆氣：“蘇小姐有這份關懷人的心意，我想少爺他知道後一定會開心的。”
客廳裏的顧沉舟聽到這裏，目光微微一動：“……”
她說自己是一個人，從小沒有父母，唯一的家人就是舅舅舅母？
還說比起自己，他失去腿的痛，要更加讓人難過？
那語聲裏的關切之意，确實不含半點虛假。
顧沉舟沉默着繼續看書：“……”
廚房裏不斷傳來香味，差不多兩個小時過後，終于把所有的菜都做完。蘇酥和章福兩個人将菜一一端上。
看着滿桌撲香而來的好菜，顧沉舟有一點懷疑：“這是你做的？”
“是啊，你先嘗嘗？”她把筷子遞過去。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很久沒有和其他人共享晚餐的機會。
有些時候，蘇酥真的很想有人陪着她一起吃飯，也是真的很想聽聽別人對她做的菜的評價。
顧沉舟一筷子夾起其中的一份小炒肉，置入口中細嚼慢咽。
“怎麽樣？”女人期待的目光就在眼前，已經完全忘記他們之間的距離，她離他那麽近，身體碰着桌子的邊緣，壓得那衣服把她的胸型更是完美地顯出來。
粉嫩的唇色，配上白皙的肌膚，蘇酥輕輕地勾起一個笑容，仍然在問：“好吃嗎？”
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頓時襲滿他的全身，是可以從菜香裏捕捉到的一點點來自她身上的香味。
舌尖非常享受這場味覺盛宴，好久沒有吃到這麽好吃的菜，顧沉舟卻是淡着一張臉：“一般般。”
好吧，一般般就一般般吧，反正被打擊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蘇酥又把另一雙筷子遞進章福的手心，同樣問他的意思。
“不錯啊，蘇小姐，看不出你手藝這麽好。”
被誇贊的人生果然好幸福。蘇酥笑着道：“章叔喜歡就好。”
顧沉舟望着她的側顏，沒說話，趁他兩人不注意，默默地又夾了一口菜塞進嘴裏。
做完美美的一頓晚飯才只是開始，接下來才是重頭戲，蘇酥在做菜的期間，腦海裏已經想過無數個開場白，除了要和顧沉舟說這件事之外，她還得想辦法和章福解釋。
又或者，幹脆不解釋？
蘇酥心亂如麻，想半天也想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只能說：“章叔，接下來即将發生的事情，可能會吓着你。請你做好心理準備。”
章福只覺得她在說笑：“蘇小姐，你有什麽話想說，可以直接說出來。”
說實話，作為顧家的管家，任何大場面他都有見識過，蘇酥提出的這種言論在他看來根本沒有什麽讓人感到恐懼的地方。
坐在對面的顧沉舟卻是立即放下筷子，望着她，充滿着警惕性。
每當蘇酥提出這種稀奇古怪的話語時，也就表示一定會發生一些難以預料的展開。
現在對面坐着的人是章叔，這女人不會想在章福的面前也……
不可能，一定是他想多了，變得有些敏感。顧沉舟輕笑着否定掉心中想法。
然而，蘇酥還是霍地看向他，突然說：“我……顧先生……我想請你和之前一樣，拿筷子，喂……喂我。”
顧沉舟面色一繃：！！
要想在章福的面前說出這麽羞恥的話，果然好難辦。蘇酥都不知道她怎麽完整的将這句話給表達完畢，腦子裏熱得一塌糊塗，和火山爆發一樣。
顧沉舟皺起眉，也感到不可思議：“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啊。”蘇酥目不轉睛地望着他，就是因為知道，所以這件事才是在這麽困難的情況下說出。
“你知道你還！”顧沉舟簡直想說她不可理喻。再看一眼對面的章福，已經一臉懵地望着他們兩個人，果然會這樣吧，論誰聽到這種莫名其妙的對話，都會……
數秒鐘後，章福總算回過神來，吸收到另外一個關鍵詞：“沉舟，你們上次也？”
顧沉舟：“沒有！不存在的！”
章福：“你們發展的好快。”
顧沉舟：“都說沒有了！”
顧沉舟用冷硬的态度示意她，你還不快點走，留在這裏想幹什麽？
卻在這時，一雙綿軟的手忽然伸了過來，立即捉住他的手掌。
顧沉舟眼睑低垂，望見她含羞帶怯但充滿期待的目光。他的鴉睫随着起伏的呼吸顫了顫。
“求你了……”她極小聲極小聲地說道，這種事對她來說簡直是比他還要困擾。
蘇酥也不想這樣，眼裏仿佛沾着淚一樣，水潤波動輕漾。
顧沉舟移開目光，下巴也似在微微的顫，呼吸變重：“松手。”
“求求你了。”那麽小可憐的聲音，讓他不想做也不得不做。
“你松手，給我坐好了，我喂就是了。”顧沉舟的耳根已經赤紅，想辦法讓她先坐好。
她的目光終于露出片刻的感激，還有一點點意外的驚喜，差點就說“沉舟，你真好”。
除了任務需要，其他時候蘇酥還是比較矜持的，所以這句話只快到嘴邊，最終還是吞了回去。
按照顧沉舟的要求，她在他的面前坐好，雙手微垂放在身側，一副乖巧小可愛的模樣。
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就乖乖的，雙腿也并攏好。
因為蘇酥穿的是中長裙，頂到膝蓋下方，但在坐下來後，長裙就會往上攀升，露出圓潤的甚至泛着微粉的膝蓋，而從上端看去，她的領口又被撐開，迫使顧沉舟沒法好好将目光放到她的身上。
章福看到這一切，打算找個理由開溜：“沉舟，你們先吃，我想起來我還有件事。”
蘇酥忙說：“章叔，請你也留下來吧。不要顧及我們，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你要是走了我這任務就要泡湯了QAQ
顧沉舟：“……”
她是故意的吧，一定要讓章叔看着他喂她的樣子才好？
“……”剛想站起身的章福，在蘇酥的一片好心之下，只好又默默坐了回去。
他盡量吃菜，不去看他們，不破壞他們兩人的氛圍。
顧沉舟已經不知道該說這個女人什麽好，他問：“只要喂你就行了嗎？”
蘇酥輕微點頭：“嗯。”
“還有別的事嗎？”
蘇酥搖頭，正眼不敢看她，只能垂着目光望着自己的膝蓋，這模樣，倒是很像端着椅子到老師面前坐好的幼兒園小朋友：“沒、沒有了。”
“最好沒有。”他可以忍她一時，根本不可能忍她一世，也絕不會一次次突破底線去妥協。
今次也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是怕她真的因為他不肯答應她的要求而哭下來。
矯情的女人一旦哭起來會沒完沒了，很麻煩。
“想吃哪樣？”
顧沉舟冷冷淡淡地問。
“只要是你喂的，都可以。”她還是低着頭。
他卻莫名被她這句話弄得耳根更紅。什麽意思，只要是他喂的她都會喜歡嗎？
這女人，不會說話就閉嘴別說！
他随便選了一樣，也是剛剛他吃的那口小炒肉，要說味道，是真的很好，不比他在家裏吃的大廚做的菜差。也可能是因為很久沒有吃到家常小炒，所以才會為她做的菜的味道加分。
之所以不想說“好吃”之類的話，也是如此，不想讓蘇酥得寸進尺到誤以為自己真的做了什麽絕世美味。
顧沉舟夾起一筷子小炒肉，刻意在幹淨的碗裏把油撇幹淨些，由手再托着，遞到她的嘴前。
直到這時，蘇酥都沒能擡起臉，而本在默默扒飯的章福，卻偷偷地停下動作，看向他們兩個人。
“肉來了，張嘴啊。”顧沉舟只想快點把任務完成，天知道這女人下一步又會提出什麽無禮的要求？
她羞紅着一張臉，點點頭，在下巴擡起片刻時，粉嫩的唇微張，露出一排潔白的小貝齒。
總算是順利地把那口小炒肉投喂到她的嘴裏，顧沉舟努力保持着姿勢，從上打量她。
蘇酥的手抓住自己的裙擺，抓得緊緊的，長發掩着她的臉頰和耳根，但脖子已經泛紅。
她慢慢嚼，嚼得很細致，目光始終想辦法放到別的地方，那樣子看起來真的像養女兒一樣。
“可以了嗎？”喂完之後，顧沉舟把筷子放下，恍惚間想起，他用的這雙投食的筷子，是他剛剛才吃過菜的筷子，因為蘇酥提出的要求太突然，都忘記要換這件事。
果然攤上這女人的事，就會變得很麻煩。
顧沉舟盯着她，想說她不可理喻，蘇酥卻突然站起來，補上一句：“祝你們用餐愉快，我就先回家了。”
顧沉舟：“……”
章福困惑地看着她：“蘇小姐，不打算一起用餐嗎？”
玄關處傳來她的聲音：“不用了，我想起來我還有事，是真的有事，我經紀人得找我，你們自己吃就好，我家裏也有晚飯。”
再以這樣的狀态待下去，她要怎麽面對這兩個人？
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蘇酥換上鞋就跑。
章福繼續開始用餐，吃到一半忽然說：“沉舟，我覺得蘇酥這孩子不錯，又細心又體貼還會關照人。”
耳根的紅還沒消退，顧沉舟不滿地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是用心所做的料理：“這能是不錯嗎？每次都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來，又莫名其妙的走。
章福驚訝：“每次都？”
顧沉舟轉過臉：“沒什麽。”
……
一口氣跑回家的蘇酥，總算從羞恥的任務中回過神來，她把枕頭抱在懷裏，往沙發裏一鑽，來回打滾。
居然真的在章福的眼皮底下讓顧沉舟喂她吃飯這件事！
天啊啊啊啊啊！
以後她看到章叔的時候，一定得盡量降低一下今天這件事的存在感，讓他做到想不起來有這件事的發生。這樣做，他們才有可能再繼續正常的交流。
蘇酥欲哭無淚地點開面板，只能去看獲得的點數來安慰自己。
過了一天，與公司約定的直播形式的發布會終于到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本文我寫的不太順手，手速很慢，思考了一整天，以後2更就随緣吧，1更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然後本章是大肥章。雖然是一更，字數會盡量多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