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四個哥哥(22)

公交站牌。

從遠處駛來輛公交車停靠過來。

有人上, 有人下。

下車的人群中有位身穿正裝的男人走下來, 他下車的時候有些小心翼翼的避讓其行人。偶爾無意擦肩時都會下意識的去注意有沒有磕碰壞衣服, 這時候他會不自覺的緊張。若是發現衣物沒有損傷, 神色則會放輕松。如果是關注時尚的人,會發現這個男人渾身上下穿戴的都是名牌。

不過整體來說檔次并不高。

價格在千位。

他走到一個相對人少的地方,掏出手機打電話。

有手機鈴聲在附近響起。

男人回頭。

他看到有位同樣身穿正裝的男人站在不遠處招手,那人穿的正裝雖然是很常見的普通款式,但在來往的人群中存在感很強。沒做什麽只随意站那都渾身上下充滿了精英範,來往路過的女孩子見了總會忍不住的去看一眼。

然後在看到旁邊那位身材火辣的女人時神色都會變複雜。

依然是很常見的款。

細帶涼鞋和小白連衣裙。

跟旁邊的男人對比她的氣勢有些弱, 但一身書卷的氣質讓她在普通的路人中也顯得獨特。尤其是那張出水芙蓉的臉讓很多女孩都忍不住羨慕嫉妒。

孟智聰走過去。

略有些拘謹的打招呼:“你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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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視線忍不住又快速的在身材火辣的白裙女孩身上掃視了一眼,想到她會扮演自己的未婚妻就有些臉紅。不過他的膚色黑, 等閑也看不出來。

“你好。”

對方回道。

孟智聰:“……”

雖然胸很大, 但掩蓋不住是男人的聲音。

刀玺看似安慰實則插刀的微笑說道:“請您放心,我朋友女裝的經驗很豐富。他是專業的, 絕對不會露餡。”

遲新拿出了自己的專業範。

重新打招呼:“你好。”

這次聲線雖然還有些偏中性,但已經屬于女性範圍了。

孟智聰:“……”

果然是大佬。

內心有一丢丢的小失望。

不過內心懸着的緊張也輕松不少,畢竟初次看到這位他內心就升起一抹配不上的感覺。待會還要和她保持親密的互動肯定會被明眼人看出來, 現在得知對方是男人之後反而有些能放開了。

刀玺問:“是男人, 你不介意吧?”

孟智聰搖頭。

真找位性別女的真美女過來,他會更加拘謹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在公司裏他都沒啥勇氣主動和女同事開玩笑,親密接觸連幻想都不太敢。他本人的性格內向木讷還沒什麽交情過硬的朋友, 找熟人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這次雇傭人裝面子也是受人啓發。

公司內有愛說閑話的同事剛好在聊神奇的外賣小哥, 有位同事說她點餐的時候曾讓外賣小哥給她畫一只貓咪, 不然就差評。然後送單過來的時候真的在票據上畫了一只貓。

雖然很醜, 但被滿足內心也很高興。

他這才抱着試試的态度在備注上寫着:想找位女的假扮未婚妻來圓家裏身體不好的老人家的心願,請派位女騎手(會額外給出場費),不然差評。

後面這句是公司同事說的。

差評威脅。

他們的辦事效率會高。

點完外賣之後孟智聰自己想了會就不抱什麽期望了。要是他是她,找一位男士扮演男朋友回家或許希望會高。但讓某位女性跟個陌生男人去陌生地方肯定會擔憂會不會有危險,等送外賣來的是位小哥他自己還松了口氣。

只是沒想到。

送餐的外賣小哥主動提出幫忙。

條件是:五星好評。

孟智聰回過神來之後,微笑說:“男人,挺好的。”

他輕松了。

遲新反而緊張了。

覺得男人挺好的,性取向是男他就很危險了。

刀玺看破不說破。

“走吧。”

孟智聰沒有車,他們是打出租車過去的。

路上他說了一些情況。

老人家的身體已經不行了,醫院已經宣布醫藥和治療都沒用了。遵照老人自己的意願,為了省下高額的住院費,現在已經搬回家熬最後的日子了。

到了地點。

“前面進不去車,要走着過去。”

孟智聰頓時有些拘謹。

他不太敢正面看大佬的上半身,只好低頭看向穿着高跟鞋的遲新:“路不好走,你慢點。”這裏的民居都很破舊,道路狹窄路也不好。

內心再次感謝這位外賣小哥。

這麽偏僻的地方。

是個正常女孩都不會跟着陌生人過來。

有熟人看到他們打招呼:“這不是小聰麽,回來看你奶啊。”視線重點在遲新身上掃視了一圈,語氣中帶着濃厚的八卦:“這閨女是你女朋友?”

孟智聰含糊的應了聲:“嗯。”

怕對方追問,搶先說道:“我先去看我奶了。”

好在那人也知道老人的問題,沒有逮着這個話題不放。

孟智聰走了段路又低聲解說:“我媽因病去的早,我從小是在外婆家長大的。”她媽媽其實是未婚先孕,他是跟着母姓所以叫奶奶。

這裏的思想比較落後。

未婚先孕是很丢人的大事件,他從小就被村子裏的人閑話。而且孟家某些人很讨厭他,總會冷嘲熱諷帶他和媽媽幾句。現在沉默木讷的性格也是如此形成的,後來長大了能獨立之後就去了外地工作,一般很少回來。

院門沒鎖。

裏面播放着戲曲聲。

大概是自己翻唱錄制的有些走調,不過能聽出來唱的人很用心。

“這是爺爺錄的帶子,我奶奶很喜歡聽。”

孟智聰臉上露出一絲懷念,小時候他覺得這跑掉的曲子很難聽,但奶奶卻喜歡的很,每天都要聽。屋子裏好像沒人,他直接帶着兩人走到老人的房們外。就是離家太久讓他有些近鄉情怯,深呼吸了口才推開房門。

然後當面就有一股惡臭撲面迎來。

“誰?”

裏面傳來一聲蒼老病弱的聲音。

孟智聰聽到熟悉的聲音後內心受到震顫,他快步走到老人的病床前,有些淚崩,聲音哽咽的說道:“奶奶,我是小聰,我回來看您了。”

“小聰,小聰,回,來了。”

聲音裏帶着激動,又因身體太虛弱有些接不上氣的說話斷句。

祖孫兩個溫情了會。

老人突然看到屋子裏還有兩個人。

“小聰,他們,誰啊?”

孟智聰頓了下說道:“一個是我公司裏的秘書,我不會開車他專程送我過來的。另外一個是我…未婚妻。”

公司什麽老人不感興趣,知道孫子過的好就行。

她的眼睛已經模糊了,此時頗感興趣的眯眼看過去,只隐隐的看出來其中有位姑娘,聲音裏帶着點高興:“閨女,湊近點讓奶奶看看。”

因為高興,說話都流暢了很多。

孟智聰有些緊張。

遲新這時候上前一步,語氣放柔和的道:“奶奶,我叫遲馨,桂馥蘭馨的馨,你叫我小馨就好。”看着對方幹裂的唇,又問道:“奶奶您渴麽?”

老人點頭:“嗯。”

然而屋裏面的暖壺沒有一丁點存水,放在桌子上的水壺也冰涼。

刀玺此時出聲:“你們陪老人,我去燒水。”

老人的狀況看着随時可能會走,跟前卻沒有人,就連最基礎的熱水都跟不上供應,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這家人并不孝順。

遲新臉色有些陰沉。

他是孤兒最想要家人,別人有家人卻不在意。

不過說話聲又柔和了點。

水燒開之後他沒有嫌棄髒,和孟智聰一起幫着老人清理身體。屋子裏的惡臭就是老人不能下床,對五谷輪回的生理反應控制不太好造成的。

收拾好後都兩個小時了。

期間都沒人回來。

老人抓着遲新的手,內心歡喜的只一個勁的念道:“好姑娘,好姑娘。”時不時叮囑孟智聰要對她好。

孟智聰也不是個會說話的人。

只不厭其煩的重複回應:“好,嗯,會的,我知道。”

老人的記憶出了問題。

簡單的話題一直在重複,不過兩人都沒有不耐煩。老人用自己幸福的一生來當話題祝福他們,講述她和自己的先生年輕時的美好愛情故事。

重複的話題停頓。

老人看着窗外突然問了句:“梅花開了麽?阿學說等院子裏的梅花開了就來娶我。”

孟智聰低低解說了句:“我爺爺叫孟學,兩位長輩是在紅梅花開的時節結婚的。”他們這輩子都很恩愛,小時候他常聽奶奶說自己的愛情故事。

她從不覺得羞怯,只覺得自己很幸福。

會重複的講給他們聽。

老人突然坐起身,就想下床去看梅花。

這勁頭吓了衆人一跳。

孟智聰連忙扶住老人:“奶,花沒……”

“花開了!”

他看了眼外面光禿禿的梅樹。

又驚愕的回頭去看那位斬釘截鐵用肯定話語說道的外賣小哥,随即又低下頭撇過目光。剛才他只是一身精英範還能勉強接得住對視,現在突然氣勢增強像是公司老總,不,像是上面的大領導一樣給人的壓迫感太強了。

實在不像是個送外賣的。

刀玺命令了句:“給奶奶穿上衣服。”天熱,這家人大概是不想頻繁給老人清洗衣服就沒有給她穿衣。

遲新拉了下呆愣的孟智聰:“別問。”

大佬說能開花就能開花。

她溫柔的道:“奶奶,我們穿上新衣服才好出去看花啊。”

良久。

外面傳來一句戲詞。

“但凡少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唱腔有些走調。

老人的情緒卻更加的激動了:“阿學,是阿學的聲音。他來娶我了,我要去見他。”剛才門外的那聲唱腔,跟錄音機裏播放的聲音和唱調相似。

說着就掙紮着要下地。

她現在的身體根本不能行走,裸露出來的胳膊腿瘦弱的像是柴火棍,孟智聰和遲新稍微用力都怕會因此折斷了,但又不敢使大勁的去阻止。

這時。

有道溫潤又含着柔情的聲音溫柔的聲音從門口響起:“新婦的腳怎麽能沾地呢,阿梅,我背你回家。”

老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她努力挺直腰背端莊的坐着。

在等到心上人走過來蹲下把背面對着她,頓時顧不得矜持迫不及待的伸手攀附了上去。他心上人的背有些瘦弱也不寬厚,但給她強烈的心安之感。

她能感受到步伐走的很穩。

出了門。

外面的陽光有些刺眼。

老人半眯着眼,擡頭,感嘆道:“花真美啊。”其實她的眼睛已經看不清具體的事物了,但入目的點點紅色讓她直接看到的是記憶裏的滿樹紅花。

“你更美。”

老人羞怯的輕笑:“你總這樣。”

他總是這樣油嘴滑舌。

不過從來沒有騙過她。

擡頭太久她感覺有些累,偏頭枕在他的肩膀上,氣弱的道:“你唱的真好聽,能繼續唱給我聽麽?”

他唱曲總走調,不過勝在聲音好聽。

她也喜歡聽。

“好,你若聽不厭,我給你唱一輩子。”

老人微笑不語。

那訴說着情話的聲音,她一輩子都不會聽厭的。

耳邊再次響起熟悉的,不成調的曲子:“驚覺相思不露,原來只因已入骨…”

良久。

“阿梅,我們到家了。”

環繞在脖頸上的手臂突然收緊,緊接着又軟了下去。原本斷斷續續噴撒在頸間的呼吸氣息也消失了。

“奶奶!”

孟智聰跪在地上放聲的大哭。

老人在剛才走了。

不過臉上帶着心滿意足的微笑。

“後生,我們要給盡快給梅嬸子穿壽衣。”這是從門口走進來個眼裏含淚的婦人。

剛才的事情她們都看到了。

她們本來聚衆在聊天,孟家媳婦聽人說孟智聰回來了急忙趕了回來。她只有一個女兒,為了防止老人犯糊塗把這棟房子留給算是孟家唯一的男丁孟智聰要緊緊的盯着,不然好好的城裏日子不過非要守在村子裏等人死。

可恨那老婆子地契藏的好!

怎麽都找不到。

要知道這裏可是要拆遷了!

聚衆聊天的都是村子裏的人,他們都知道孟家老人快不行了。有心善的人擔憂孟家媳婦和侄子吵架會氣到老人,萬一出個三長兩短就不好了。還有些有人是單純抱着看熱鬧的心思跟過來了。

孟家媳婦進門就看到孟智聰,尤其是看到他手裏疑似地契的東西剛想嚷嚷出聲就被一道冷厲的目光盯得說不出話。

婦人看着背着老人的小年輕。

那眼神怪可怕的。

她當時被餘光掃視了一眼驚得心都漏跳了一拍,到現在都揣揣的。真不知道他是怎麽一邊溫柔的唱着情歌,一邊流露出那麽壓迫感強的眼神的。一項很無賴潑婦的孟家媳婦現在也只能滿臉怒容,卻不敢跟他們嗆聲。

呼——

一陣風吹過。

梅樹上的花瓣半數被吹飛到空中,衆人擡頭看去,那些花瓣在陽光的折射下散發着七彩晶亮的光芒。

所謂的紅梅花。

只是一小團一小團,堆積在一起的細密紅色肥皂泡。一團一團的堆積在樹枝上,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還真以為是滿樹的紅花綻放。

有刀玺鎮壓,還有村裏的婦人幫忙,很快就把前期的事情處理妥當。

外人走了之後。

孟智聰對着兩人九十度的鞠躬:“謝謝,謝謝你們。”要是只有他一個人回來,奶奶肯定不會走的這麽滿足和安生。

遲新還在抹眼淚。

刀玺遞過去一張名片:“你繼承遺産的事情最好請個專業的律師來處理,推薦你找這位,她的業務能力很強。”

推薦的是女主。

送外賣認識的。

女主有主角光環,只要是她接手的案子,極品親戚不算什麽。

孟智聰不會說話。

又鞠躬道謝:“謝謝。”想到什麽問:“那個,感謝費怎麽給你?”

刀玺微笑:“給我五星好評,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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