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鳥尋人魚托筏
黑夜,微雨,天地濕潤漆黑,莫管家微微顫抖抱住濕透的自己,不敢挪動一點身軀。
有人會事的送來油紙傘,立刻被侍衛打翻。
莫管家身冷同時,心裏憤怒,為莫家當牛做馬這麽多年,為一件小事就受此處罰!莫老爺還命令侍衛盯着自己!
強烈的憤怒如同滂沱大雨也澆不熄的野火,莫管家忍住噴薄欲出殺欲,他還得跪,必須等到莫老爺氣消才能解脫!
夜深人靜,雨聲淅淅瀝瀝拍打撞擊馬車,中年男人拂開簾子急沖沖進入杜府。
“杜知府!救命!”
杜老爺深更半夜被人擾起來,面色不愉望着一臉焦色的莫家主。
“什麽事明日不能說?非得趕夜?”
“我…得罪了慕老板!”
兩個人秉燭夜談,杜知府最後生生給莫老爺罵到淩晨。
“你怎敢和她那種态度?”
“不是我!是管家!”莫老爺連忙撇清。
他心顫道:“那位,到底是誰?”
當時杜府壽宴驚鴻一瞥,驚為天人,遂專門找杜知府打聽慕老板出處以備滿月宴,只知當時杜知府千叮咛萬囑咐千萬不要對人不敬,雖心有疑惑,也沒太放在心上,誰知莫管家壞了事,到頭來才想起杜知府囑咐,已是晚了。
莫老爺很是忐忑,看杜知府一臉冷容,內心更加七上八下。
杜知府冷道:“你不必知道她是誰,明日一早帶上稀有花種樹種親自登門拜訪道歉,我只能幫你到這裏”
他疲憊揮手:“至于滿月宴的事,莫強求”
莫老爺骨鲠在喉,心口仿佛紮着一個刺,越是摸不透的身份越讓人覺的神秘恐懼。
他乘着馬車臉色黑沉回府,路過半死不活的莫管家,不耐煩道:“退下!”
莫管家目視莫老爺進屋,喚人攙扶着回房,不一會,稍做休息的他走進內院,找到賞花風韻猶存的夫人。
大夫人瞧他落魄模樣,微微皺眉:“這是怎麽了?”
“夫人!”莫管家老淚衆橫跪下:“老奴辦事不周,壞了您的計劃!”
大夫人遣散下人,兩人悄聲說話。
不多時,大夫人抛出一袋錢袋,溫和道:“我莫府的人不容欺負,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權當不知此事”
莫管家喜滋滋離去,嘴角彎出陰森弧度。
大夫人望着他的背影,露出沒有溫度微笑,片刻,喚丫鬟陪同走進主院。
…………
矮峰的新房子建造完成,木匠們得了兩倍工錢歡喜說祝福話,這些天的勞累和驚吓與錢相比,都變得不重要。
先前背後議論山中人是山魅精怪,現在都成了活山神。
慕清晨被他們恭維的差點飄飄然,但不至于沒了理智,三言兩語送人下山,然後輕飄飄叮囑道:“出此山,飛禽走獸花草魚蟲便不認得你們,切莫上山”
一二十人點頭,不知聽進去幾分。
臨近中午,一家子人吃過中飯,商量着購買家具。
因為是大家一起的房子,幾人決定一起下山挑選。
山上由動物們護着,四人慢吞吞從正午走到臨近黃昏,進了山下家具鋪,費了些時間購買大量家具,樂的掌櫃合不攏嘴,直接抹去零頭。
完成了任務,慕晚深和鐘欽先行回山,慕清晨打算去把昨天接的任務做完,燕容念不放心她一個人,非要跟着。
馴化紅狐的訂單在城的另一頭,需要路過筆墨紙硯店鋪。
臨近店鋪所在街道,人一下子多了起來,路人議論紛紛,時不時目光往街裏頭飄。
慕清晨微微覺得不太好,忽聽有人道:“真可憐,魏掌櫃一把年紀守鋪養家糊口,還被人惦記給砸了!”
“難不成得罪了什麽人?掌櫃沒事吧?”
“聽說失蹤了!”
慕清晨聽着,擡頭緊張道:“六哥,我們快去店鋪!”
筆墨紙硯店鋪圍着許多人,兩人擠開人群,門口空曠出一片面積,店裏頭幾名下人打扮男人正在打掃屋內狼藉。
慕清晨一眼認出他們出處,沖到華衣中年男人面前:“是你們!”
燕容念把慕清晨往後拉在身後,抽劍抵住那人心口:“是你派人做的?”
莫老爺有種白口莫辨感覺,沒什麽可信度解釋:“不是,我來時便如此,你們放心,我已經派人打探魏掌櫃下落”
他小心翼翼觀察慕清晨表情,拿出一個錦囊:“昨天莫管家态度不好,我今日專門登門道歉,這彩虹樹種做賠罪”
慕清晨凝視他,試圖從中看出幾分真心實意,忽然問:“誰介紹你找我辦滿月宴?”
“杜知府”他說話看人時,眼裏帶着畏懼。
燕容念蹙眉看慕清晨:“杜知府知道你的身份?”
“嗯”
“此事不應更多人知道”他握劍的手緊了幾分,面色不善投向莫老爺。
莫老爺驚出一身冷汗,連忙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威脅暫且作罷,莫老爺剛松了口氣,門外忽然闖進來幾個人。
“找到了!魏掌櫃找到了!”
“在哪?”
“大河裏!被人綁在木筏上順流而下!怪石嶙峋荒山野嶺,我們跟丢了!”
遷安城有條長河,奔騰數千裏,橫穿側穿數個城池,分流更是縱橫分布天下。
這是條吃人的河,每年死在其中生靈無數!
莫老爺立刻道:“救人!多叫點人!”
他轉頭有些心驚,昨天還好好的,誰知所求之人今日遇此變故,不能給出感情上的安慰,只好說:“一定能救回來!”
慕清晨臉色白的可怕,難以想象陪伴母女數年忠心耿耿的魏老遇險,她和娘該怎麽辦!
燕容念讓莫家下人指路,帶着腦子一片空白傻站着的慕清晨輕功躍向城外大河。
一路順流而下,濤聲震天中尋至人跡罕至之處仍未見身影。
隔壁城池依稀可見虛影,魏老還久尋不到。
燕容念安慰焦心的慕清晨:“沒事,一定是卡在了哪片水域,我們重新再找一遍!”
慕清晨點頭,要和燕容念兵分兩路,燕容念拒絕,慕清晨祈求道:“分開吧!這樣找太慢了!”
“不行,深山野林野獸出沒,危險!”
“沒事!我沒事!”慕清晨捂住臉,淚水順着指縫流淌,大河水流湍急,不說水中生物,木筏極有可能觸礁或者遇到亂木。
兇險處不敢想,她內心祈禱魏老沒事,顫着手豎在嘴邊,吹出一道長哨。
片刻,幾聲嘹亮呖聲回應,慕清晨對燕容念道:“我有辦法了!”
晴空萬裏雲彩層疊,兩只白鳶穿梭青空白雲,帶着九天雲霄塵埃,交疊環繞降落,恍惚祥瑞降世。
它們盤旋兩人上空,翅風鼓動他們頭發與衣服。
慕清晨急切道:“能不能召些鳥兒來?”
雙鳶點頭,鳴聲奇異,一群喜鵲從天邊飛來,叽喳伏于附近枝端。
“順着河,幫我找一個人!”
慕清晨交代雙鳶,雙鳶號令群鳥,片刻後黑壓壓一片分散。
慕清晨又對燕容念說:“我需要魚食!很多很多!”
燕容念點頭,讓她在這裏等着。
須臾,群鳥歸來,慕清晨讓白左在這裏等着接應燕容念,和一群鳥兒離開。
荒涼的怪石嶙峋山谷是大河九十度急轉彎,其下分出兩流,主流綿延奔騰,支流繞過山谷彙聚成湖。
蹩腳的輕功在這種地勢用起來磕磕絆絆,手腳磕傷了好幾回終于臨近湖邊。
白右飛舞耳邊,告知湖泊情況。
捆綁魏老的木筏在湖泊中心卡在岩石群裏,這不是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湖面數只幹柴一樣的枯木正在緩緩移動。
白右捉來一條鲶魚,放在湖邊淺灘,慕清晨和鲶魚進行交流,命白右又放了回去。
不久,湖邊浮起一片魚肚白。
燕容念由白左帶領過來,放下幾大包袱魚食,正準備開口呵斥慕清晨為什亂跑,慕清晨拔了他的劍,幹脆利落切開包袱,魚食全部落入水中,水面立刻激起千層白浪。
“這是…?”燕容念疑惑。
“只能靠它們托木筏!”慕清晨說,“魏老在那兒!一群鱷魚正在靠近!”
群魚吃完魚食,浩浩蕩蕩奔往湖中心,繞開鱷魚,将木筏托起,快速帶往岸邊。
鱷魚群追不舍,緊随其後,十來只大殺器完全浮出水面,露出無情瞳眸口器。
“快快快!”慕清晨急喊,拿劍剁了捆綁人的繩索,燕容念背上魏老,三人一起就近躍上樹木。
第一只鱷魚軀體重重壓碎木筏,擡頭仰視樹木,一群鱷魚上岸,将樹木團團圍住。
燕容念深深看了慕清晨一眼:“堅持,馬上回來!”
慕清晨何曾受過如此驚吓,肝膽欲裂卻平靜點頭,緊緊抱住因鱷魚撞擊而晃動的樹幹。
不能掉下去,樹下十張嘴在等着自己!
林間驟然響起一聲狼嚎,呼嘯白影閃電般掠過,待反應過來,她已經在數裏之外。
那人安撫道:“沒事了”
慕清晨才壓抑砰砰劇烈心跳,擡頭長舒一口氣,眼裏還有些濕潤道謝:“謝謝你”
“不用”
頓了頓,他又說:“你我不算陌生,不必生分”
慕清晨仍然道謝,像陷入魔障一樣,容玥漸漸皺起眉頭。
不多時,燕容念找了過來,瞧見她安然無恙,抹了一把微紅眼眶,沖過來熱情熊抱。
“吓死我了!還好一只狼帶路!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慕清晨被擠壓的快喘不過氣來,無奈道:“六哥,讓我緩口氣,魏爺爺安全了嗎?”
“這種時候先關心你自己!”
兩人說話,容玥面色從驚訝變成震驚,最後回歸平靜:“他是你哥?”
慕清晨點頭:“嗯”
容玥凝視燕容念幾息,仍然一如既往清淡君子模樣告辭。
等他走後,燕容念忽然道:“我覺得他很奇怪”
慕清晨:“?”
“他剛才看我的眼神,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