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奶糖
“額……那個……”
“你有次睡着了還半夜親我。”
“啊?”我內心複雜,“什麽時候?”
“就暑假啊。”
“親……親哪兒了……”我絕望地問,才發現自己這麽流氓。
他頓了頓,說:“下巴。”
“下巴?”這有點兒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
“嗯,下巴。”
“是因為……矮嗎?”
“你也知道啊。”他笑着說。
“我要不要跟你道歉啊……”我低頭小心地問。
方棠停下腳步,側着身子彎下腰,趁我不注意在臉頰上留下一個香軟的吻。
“還回來了。”他笑着說,繼續如常走着。
我在原地愣了好久,心中一團亂麻。他的吻是冰封劑,把我凍在那一刻久久走不出來。
從小時候起,他不止一次偷親過我,每次都是臉頰,那時并未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只覺得這是愛意的合理抒發。
可現在,青春期的敏感掙紮着蹦出來占據了我的心神,帶着心髒小鹿亂跳,血壓升高,臉上變成緋紅一片。再擡頭看,他的背影都似乎變成了粉紅色,冒着小心心,在向四面八方播撒悸動的種子。
方棠不知什麽時候從兒時玩伴爬到了我心中“神”的位置,連靠近都讓人倍感榮幸。
他停下遠遠地回頭看我,我這才從幻想中掙紮出來,趕緊一路小跑追上去。
“西西。”
“嗯?”我小心掩飾自己的臉紅。
“下星期我要去參加比賽,能找到路回家嗎?”
下星期,那下星期就見不到方棠了,我突然十分害怕哪天不能再看到他。
“沒事,就幾步路呀。”
“也是,之前自己也回去過。”方棠笑笑。
“什麽時候回來呀?”
“一個星期左右吧。”方棠語氣溫柔,“給你帶禮物。”
你回來就是我的禮物了。
我笑着答:“好。”
雖是這樣想,心裏卻還是甜滋滋的。
那個禮物,就是他帶回來的新的女朋友。
那天一起回家,是最後一次。一個星期後回來,他又有了女朋友,我一個人往返學校的日常繼續了下去,漫長無盡頭。
我們又回到初中他忙得沒時間看我一眼的時候,他有要牽、要保護、要思念的人,而我什麽都沒有。
……
拆糖紙ing……
“謝謝!”
徐徐一把将我才撕開的棒棒糖搶走了。
我趕緊跑過去追,但她手舉得高高的,我跳起來也夠不着。可恨的這人還把糖左右手輪換,急得我跑來跑去也難一睹它的芳容。比一般女生都矮十幾厘米的痛突然深深刺入我不算幼小的內心,委屈巴巴。
“怎麽能搶人家小朋友的糖呢?”
何維之及時出現,一下把糖搶回來彎腰遞給我。
“同桌。”我望着何維之,感動得快哭出來了。
“我先幫你嘗嘗。”他手裏的糖突然轉了方向。
“啊啊啊!”我望着那顆糖,雙手握拳緊張兮兮。
“小傻瓜。”何維之逗完我,直接把糖塞進了我空中:“什麽都當真。”
“成蹊真的太好玩兒了。”徐徐靠在窗邊笑。
何維之看着我低頭吃糖,還躲着躲着他們的樣子,摸摸我的頭:“小朋友吃多了糖牙牙會長蟲蟲哦。”
我拽開他的手,“不會。”
“說什麽呢,人家早就過了換牙的時候了。”徐徐笑着說:“現在長的是鐵齒銅牙。”
“我不是小孩。”我氣鼓鼓地說。
徐徐彎腰說:“你可是我們班最小的。”
“那是因為我們班一共沒幾個人,”
“那也是。”
“你多大?”何維之好奇地問。
“她才剛十五。”
“哪有,十五過了好久了。”
徐徐湊到何維之旁邊,小聲補充:“上次看到身份證號,兒童節生的。”
何維之聽了沒忍住笑,徐徐倒是好不注意形象,也不管我的心理陰影面積,趴在窗邊放聲大笑。
“國家有法律規定不準六一兒童節出生的嗎?”我氣鼓鼓地說。
“沒有,沒有,哈哈哈。”
徐徐越笑越開心,要不是鈴聲響了估計能笑一中午。
……
午休,我趴在桌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什麽動作都不舒服一樣。
“你幹嘛?”何維之喝完牛奶問。
“今天的桌子特別硬。”我氣鼓鼓的。
他笑了笑,把自己的外套扔給我:“墊着,它可能生氣了。”
把他的衣服疊成枕頭的樣子,頭靠在上面,軟軟的還挺舒服。但這種感覺很快消失,抱着衣服睡還是覺得好硬,桌子像一塊生鐵一樣。
“哎……”何維之看我還是睡不着,幹脆把自己胳膊伸過來,“這個軟。”
我看了看,歪着腦袋枕着他的手臂,暖暖的是舒服,畢竟是活肉。
桌子硬的問題解決了,今天燦爛的陽光又躲開雲彩照了進來,晃眼睛。
“好亮啊……”我還是睡不着。
何維之嘆了口氣,把外套扣在我頭上,順便也搭在了自己頭上。
眼前一下子暗了許多,陽光透過織物的縫隙鑽出一點點,都像星星般閃耀着光。這件校服像是高大的穹頂,挂着數不清的星星,最明亮的是何維之的眼睛。
我看着他的眼睛,問:“你為什麽總對着我睡。”
“一共就兩個選擇,我總不能一直一個方向吧?”
“哦……”
面對面睡覺還是覺得奇怪,而且距離太近,我有些不适應,于是轉過頭去朝右邊。
何維之的聲音幽幽地從腦後傳來:“我有帥到讓你無法直視嗎?”
“不要臉。”我憋着笑說。
“雖然沒方校草那麽帥,但應該不差吧?”
他的臉皮變厚速度正在趕英超美。
我回過頭,仔細端詳他的五官,小聲說:“特——別——醜——”
“你特別矮,咱倆正好互補。”
“我不矮!”
“你看看全年級,找不找得到一個比你矮的?”
我無可反駁,委屈巴巴地望着他。心裏清楚別說全年級了,全校都找不到……
何維之用另一只手摸摸我的頭,“濃縮就是精華。”
“你借我五厘米。”
“五厘米就夠了?”
“那十厘米。”
“你至少得十五厘米吧?
“至少二十厘米……”
“我借你二十厘米也沒問題,咱倆一樣高,問題是你打算怎麽用?”
“把你的腿鋸下來安在我腿上。”
“這麽血腥?”
“嗯,差不多。”
“那我得小心點,免得被你謀殺。”
“你小心點,別惹我。”
“喲喲喲,還奶兇奶兇的。”
“汪!”
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時候,徐徐開始嗑瓜子兒了。也不知道她每天精力哪兒那麽充沛,不打瞌睡不睡午覺,話又多還愛吃零食看熱鬧。
我本來閉着眼養神,結果現在滿腦子都是想打徐徐的沖動。睜開眼才發現,何維之一直看着我,好像沒閉眼,也沒有要睡覺的意思。
見我醒了,便問:“你睡眠好淺啊。”
我一臉委屈的樣子。
何維之笑笑,将耳機插上,塞了一個在我左耳裏:“睡吧。”
舒緩的音樂像閃耀的銀河,帶着靜寂安詳的氛圍,我心中的浮躁立馬一掃而空。
枕在他手上閉着眼,這才發現忘了取眼鏡,便把它摘下來放在書桌裏。
“你不戴眼鏡還挺好看的嘛。”
“戴眼鏡也好看。”我回,只有面對他的時候才比較有自信。
“戴眼鏡看起來比較傻。”
“不戴呢?”
“看起來臉更圓,像個大西瓜。”
“我記仇了。”
“那睡醒再複仇,好眠。”
“嗯。”
我們安靜地在一件校服搭建的安靜城堡面對面睡着,外面陽光正好,涼爽的風拂過樹葉“刷啦啦”地響。這季節已經沒有鳴蟬,只剩偶爾幾聲鳥叫伴着時濃時淡的桂花香,秋天早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