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達瑪人38

河床下, 一條深不見底的地下隧道出現在衆人面前。

目光所及,幽深漆黑,武太郎藝低人膽大, 直接一腳踏上河床。

結果被河底沒有排盡的腐蝕性液.體燒到了jiojio。

耐克鞋底滋滋作響,瞬間燒穿。

武太郎:“……”

他吓得眼淚一下掉下來, 一邊嗚嗚唧唧地哭,一邊交替擡着jiojio, 像《貓和老鼠》裏面被燙到腳腳的湯姆貓一樣, 慌不擇路拉着李妮妮的腿就往上爬。

“嗚嗚嗚嗚好恐怖好吓人,妮妮姐救我嗚嗚嗚!”

李妮妮:“……”

褚西嶺:“…………”

眼看男孩死死拖着李妮妮的腿,一只手都扯到李妮妮腰上去了。

褚西嶺慢慢撚了撚手中的槍, 舌尖舔了舔牙齒。

随即他上前一步, 面無表情地拉着武太郎的衣領, 單手把這個身高一米八8塊腹肌的廢物小點心, 從河床上提了上來。

武太郎:“……”

雖然沒有證據, 但他覺得這男人在故意秀自己的臂力。

心機boy, 哼。

李妮妮估算了一下剩餘腐蝕性液.體的深度,從一邊太子陪葬中翻出兩件半米高的玉石橫幾。

然後把這些價值連城的古玩, 扔進河床,墊在腳下往前走。

每走一步, 就把後腳的橫幾往前挪一挪,再往前走。

王大爺一邊嘆息着“暴殄天物”,一邊學着李妮妮的動作,眼都不眨地往下扔了幾件更貴重的古董腳墊。

其餘人如法炮制。

一行人慢慢趟過河床, 走到河底石洞口。

石洞階梯上倒沒有多少腐蝕性液.體, 但衆人不敢大意。

讨論片刻後, 他們驚喜發現, 武太郎背包裏居然還藏着李妮妮之前曬幹的蛇皮!

衆人把厚厚蛇皮綁在腳底,一個接一個進入濕滑的深窟。

遠遠看去,他們就像被一個龐然大物吃進腹中的渺小蝼蟻。

而高高的穹頂之上。

一只手翻雲覆雨,落子為局。

它遮罩在他們面前,如同命運的引線,一點點撒下點心。

引誘他們這群茫然的蟻輩。

一步一步,走進真正的阿鼻地獄。

蝼蟻們走到1公裏的時候,手電筒最後一點電量也用盡,“啪”一聲熄滅了。

衆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褚西嶺剛想掏出他随身備用的戰術強光爆閃電筒,就見李妮妮翻開了她的萬能哆啦a夢工裝褲。

他頓時了然地放下手。

果然看見李妮妮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捆……對,一捆紅蠟燭。

達瑪太子冥婚的紅燭,爆.炸裏不是全掉地上了嗎?

剛剛衆人忙着拜大黑天時,她就在忙着撿蠟燭。

事實證明,封建迷信不可取,求菩薩不如求自己。

褚西嶺在黑暗中笑了一下,把戰術電筒放回去,掏出一個打火機,傾過身,為李妮妮點蠟燭。

握槍的那只手,還斜過來幫她擋了擋外頭火焰掀進來的熱風。

畢竟是島上一起搭了十幾天夥的李隊長和褚副隊長,默契已經練出來了。

一個人擡擡眼,另一個人就知道該幹什麽。

衆人看着兩人親昵而娴熟的姿态,心底莫名其妙浮出一個“給大佬點煙.JPG”。

褚西嶺的戰術電筒因為光線太強,會致人短暫眼盲,一般在防.暴對抗中使用,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使用。

李妮妮擎着一根蠟燭走在褚西嶺身後,心中感嘆關鍵時刻還是打火機管用。

果然擁有打火機的才是大佬。

完全沒意識到,大佬剛剛以一種小弟的姿态,給她點了煙。

衆人在明明滅滅的燭光中,又往前走了兩裏路。

這一路上,他們沒有遇見任何的阻礙和危險,腐蝕性液.體裏也沒有任何青苔和微生物可以滋生。

整條石道就像被白鹽漬過,四面都是亮晶晶的白色.粉.末。

應該是之前的銀白色液.體,幹燥後析出的晶體。

除了頭頂的水滴會瞬間燒傷皮膚這點讓人困擾外,整整3公裏的石道,順利得讓人感到惶恐。

……太peace了,不像是達瑪太子殘忍的風格啊。

大家被達瑪太子pua出了點奴性,總覺得這麽peace,他們不配擁有。

全身大面積燒傷的保镖,神志不清地趴在何馬生背上,何馬生為了不讓他失去意識,一直小聲地給他哼催眠曲。

那曲調喪得,和催魂曲一樣,能把人直接送走。

李妮妮覺得這保镖原本是有可能活下來的,但何馬生再哼幾句,就說不定了。

要是觀海大師沒死在方才的爆.炸裏就好了。

這人雖然總是笑眯眯的讓人毛骨悚然,但至少人家唱歌不走調啊。

李妮妮一面在心裏緬懷觀海大師。

另一面,她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李妮妮在腦海中回顧了下他們初進地宮時走的方向,和方才走的方向。

最後蹙起眉道:“……你們誰手上有指南針?現在我們走的方向是南還是北?我怎麽覺得我們開始往回走了呢?”

褚西嶺走在她前方,聞言淡淡道:“早就開始往回走了。”

李妮妮:“……什麽?”

褚西嶺:“我們一開始進入地宮時,一直是往東北方向走的,但現在我們正在往西南方走。”

——這何止是往回走,這簡直是背道而馳。

李妮妮驀地停住腳步:“你怎麽不早說?”

“說了有什麽用?”

褚西嶺平靜地在前面開路:“我們進來時的甬道,早就在爆.炸中塌方堵塞……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哪怕前方是死路,也只能硬着頭皮走下去。”

其他人沒人做聲,就站在一邊聽着兩人對話。

老弱病殘孕小分隊早已習慣跟着兩位大佬行動,反正他們已經認清了自己是廢物小點心的事實,聽大佬的總比聽自己的幸存率高。

最後哪怕死了,死于別人的愚蠢,也比死于自己的愚蠢好。

李妮妮微微吸了一口氣。

她下地宮這麽久,中間死了這麽多人,哪怕中間被好幾個人指責質疑帶錯了路、害死了人,她也從無動搖過。

因為她知道,無論走哪條路都會有犧牲,進熱帶雨林的傷亡只會更大。

大家都是成年人,他們可以選擇跟她走,也可以選擇不跟她走。

既然選擇了,就死生有命,自己承擔。

但這一次,她心裏第一次油然而生了一種非常不詳的預感。

原本地宮甬道指向的方向,一直是熱帶雨林深處。

這才是正确的方向。

他們無法離開這座島,一是因為他們沒有船只,走不了海路。

二是因為一片比山脈還要巨大的沼澤,橫亘在雨林之中,截斷了他們回歸文明大陸的道路。

李妮妮最初的計劃,就是想看看能不能通過地宮,從地下跨越沼澤。

畢竟在達瑪人1962年實施“大封閉”,并喪心病狂炸毀唯一能與外界溝通的商道之後。

那批不同意“封城集體自殺”的人,總要找一條生路逃離達瑪吧?

當然他們可以通過陸地逃亡,也可以通過海上逃亡。

只是李妮妮和武太郎剛來到達瑪島時,就看到岸邊岩石上有一排拴漁船用的鐵環,沙灘附近的碼頭也被廢棄。

而之後他們在達瑪城裏四處搜羅,連人家家裏幾十年前的鐵釘和肥皂都打劫來了,卻沒有找到半艘船只。

李妮妮合理懷疑,在1962年“大封閉”時,達瑪城裏的所有船只都被毀去,所有的碼頭也在同一時期被強制廢棄。

所以,那些反對“大封閉”的達瑪人,沿着北印度洋海岸線逃生的可能性極小。

連陸地都被封死,海岸線只會更加嚴防死守。

至少絕不可能讓人光明正大乘船出逃。

再上李妮妮墜機之時,潛意識中出現的那幅“佛像坍塌”畫面——

大地震動,人們尖叫哭泣,滾滾巨浪像白色的城牆,從遠方席卷而來。

釋迦悲憫的雙眼從中間裂開,佛頭轟然墜落,露出中間填滿白色屍體的甬道。

——回憶停。

回憶到這裏為止,所有的線索就彙集成了四個依次遞進的問題——

$1、反對“大封閉”的達瑪人,會從哪裏逃出去?

2、佛像甬道裏,為什麽會填滿屍體?

3、甬道裏的屍體,會是那些試圖逃離的人留下的嗎?

這幾個問題不管怎麽看都有千絲萬縷的關系,最後彙合成的結論必然是——

佛像下的甬道,就是當年“反封閉”達瑪人的逃生密道。

推理到了此處,李妮妮才會抱着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試圖從佛陀之下的地宮尋找出路。

但有一說一,她的确沒什麽把握,所以一開始她根本沒想過組隊。

後來是受到了打火機的引.誘,才莫名其妙成了隊長。

如果李妮妮是《三國演義》中的袁紹,此刻就該長嘆一聲“打火機誤我!9塊9坑我!”

正如袁紹和曹操打仗輸了後,不懂得怪自己,只仰天長嘆:“許攸誤我!郭圖坑我!”

李妮妮覺得自己此刻宛如袁紹。

因為她這一仗也快輸了。

他們冒死進地宮,就是為了遠離無法橫渡的海洋,從熱帶雨林逃生。

但誰知道現在,地宮甬道的方向,又開始往海洋拐回去了!

那他們這一路辛辛苦苦死裏逃生,到底是圖什麽?

圖達瑪太子的地宮裏涼快沒老鼠嗎!

李妮妮有些焉噠噠的。

雖然她走路速度沒有放慢,但衆人明顯感到,他們的隊長失去了六親不認的步伐。

李妮妮腦海裏拼命回憶這一路還有什麽能用上的線索,

然後發現好像沒什麽線索。

她于是想跑去問問褚西嶺。

畢竟頭腦風暴、集思廣益,或許會看見不一樣的風景。

但由于初見時留下的深刻印象,她心裏很少叫褚西嶺名字,每次想到他,代號都是“9塊9包郵”,已經在心裏叫順溜了。

這時她心不在焉、焉兒吧唧。

一時不察,居然就把這難以啓齒的代號順口說出來了:“9塊9包郵,你這一路有沒有發現什麽其它異常——”

褚西嶺停下腳步。

他回過頭,淡淡重複了一遍:“9塊9包郵?”

李妮妮:“……”

李妮妮試圖蒙混:“你聽錯……”

褚西嶺低下頭審視地看着她:“我沒聽錯,第三次了。”

李妮妮:“……你聽我解釋。”

“好,你解釋,我聽着。”

李妮妮相對于他太矮了,褚西嶺只好彎下腰,好方便和她說話。

“你到底為什麽給我取這個綽號?”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因為衣服?但我身上所以的裝備和衣服,都是部隊統一發的,不是我自己買的。”

……那你這部隊挺缺錢啊。

竟節儉到給你們買9塊9包郵。

哪怕他們給你買的是29塊9包郵,現在的場面也不至于尴尬成這樣。

李妮妮覺得自己不能把實話說出口。

否則她不僅會失去褚西嶺這條壯碩的大腿,她還會失去褚西嶺身上珍貴的打火機。

于是她在大佬的凝視中咽了口口水:“就、就舌尖現象,我記得你的名字……我真記得,就一時沒反應過來。”

褚西嶺随手逗人,看着小女孩巴巴的眼神,冷峻的眼角泛起一點笑紋。

幽幽燭光中,兩人間的氣氛,因這一笑顯出幾分暗潮湧動的旖旎。

衆人的眼神逐漸猹化。

連那個全身大面積燒傷的保镖,都被這八卦氣氛所感,回光返照般睜開眼睛,奄奄一息而又炯炯有神地盯着他們。

可褚西嶺只是一面俯身看着她,一面漫不經心地拿過她手中的蠟燭,輕聲道:

“那我再和你自我介紹一遍——我叫褚西嶺,窗含西嶺千秋雪的西嶺。”

李妮妮始終記得不能得罪擁有打火機的大佬。

于是她聽完便立刻向大佬彎腰——

“褚哥!”

她這架勢太正式,其餘人不知所措,條件反射地跟着李妮妮走。

于是一石道的老弱病殘,跟《熱血高校》拜大哥似的,一齊像褚西嶺九十度彎腰:“褚哥!”

褚西嶺:“…………”

方才好不容易有一點旖旎的氣氛,頓時無影無蹤。

李妮妮默默往前走,深藏功與名。

而就在這時,衆人前方的十字路口,忽然有一個黑影一閃而過。

褚西嶺立刻頓住,伸手往後護住李妮妮。

他手臂往前,用燭光照亮前方空地。

銀白色腐蝕性的液.體懸挂在尖利的石壁上,一滴滴往下滴落,別說人了,連半個鬼影都沒有。

何馬生顫聲道:“剛剛過去的那個……是什麽?”

楊朵朵道:“難道是這洞穴裏生活的其它生物?”

何馬生忍不住怼道:“……虧你還是學醫的,能不能科學一點?這種酸性腐蝕性液體裏,怎麽可能存活生物?”

楊朵朵被他激的連恐懼都忘了:“……酸性液.體怎麽就不能存活生物?一些極端pH值水體,酸性強到可以溶解重金屬,不還有醋酸醋杆菌在那生活嗎?只要能在體內産生相應的蛋白質和泵出質子,生物就能維持pH值好不好?”

何馬生冷笑道:“你也知道那是醋酸醋杆菌了,你什麽時候見過醋酸醋杆菌揮舞着雙手雙腳,跟個人似的在你面前跑來跑去……”

“……你們別這樣。”王大爺小聲勸道:“年輕人心火旺盛,容易墜入愛河,但現在我們命在一線,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啊。”

何馬生差點吐出來:“……你們清醒一點,誰和她打情罵俏!”

楊朵朵也一臉嫌惡:“全天下男人死光了嗎?我就是自體繁殖,也不會和這個人打情罵俏!”

李妮妮的信男小保镖王品根弱弱道:“剛剛飄過去的那個影子,真的是……生物嗎?”

“……夠了。”褚西嶺凝神望着前方,側耳分辨着聲音:“你們都別吵。”

他聲音很輕,卻很有威嚴,不容辯駁。

衆人頓時像被卡子掐住脖子的鸬鹚,閉麥消音。

褚西嶺聽了片刻,悄然後退兩步,不引人注意地把槍往李妮妮手上一放。

又側頭湊近她耳畔,用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道:“我可能知道那個黑影是誰,子.彈我放滿了,我得過去看看,你在心裏倒計時,10分鐘之內我必定回來。”

李妮妮動了動唇:“好。”

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小心這幾個保镖,呆在王大爺身邊,他能保你安全。”

李妮妮心中悚然一驚。

什麽叫……小心這幾個保镖?

大小姐的保镖幾乎全軍覆沒,最後幸存的就這4個了。

他們……有什麽問題嗎?

王大爺又是怎麽回事?他不是一個搞檔案的退休幹部嗎?

褚西嶺為什麽要讓她呆在他身邊?

難道王大爺也有什麽特殊的身份和本領?

再進一步……難道墜落荒島的幸存者,不是随機的,而是各有深意和身份?

李妮妮只覺得一張撲朔迷離的大網,在褚西嶺短短幾個字中浮出了水面。

一切陡然變得更加深不可測。

原本達瑪古國的事加上海森堡,已經足夠錯綜複雜。

但這一剎那,身邊相處多日熟悉至極的人,似乎都變得陌生且詭谲了起來。

可這時也容不得她細思。

李妮妮握緊手中的槍,眼神從四個保镖身上掠過,最後朝褚西嶺點點頭。

褚西嶺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朝黑影消失的地方跑去。

一時石道中就剩下幾個老弱病殘孕,一個快死的保镖,和三個心懷不軌的保镖。

寂靜在空氣中蔓延。

戰鬥力最強的人離開了,未知的恐懼折磨着大家的神經。

李妮妮開始抽絲剝繭,一遍遍回憶之前自己到底漏了什麽,以至于現在抓不住任何要領線索。

她在靠近王大爺,和遠離王大爺之間取舍了一下,最後決定站在原地不動。

——她又怎麽知道,褚西嶺說的話就是真的呢?

這就像一場狼人殺,懷疑的種子一旦播下,所有人就都變成了不可信任對象。

褚西嶺是第一個跳出來的騎士。

可誰能肯定,他不是那個僞裝的狼人呢?

不知過了幾分鐘,楊朵朵有些擔心起來,正想和大家唠嗑幾句緩解緊張心情,卻見何馬生突然朝她撲過來,嘴裏還大喊一聲:“小心!”

——砰!

下一秒,一顆子.彈打在楊朵朵方才坐着的位置上。

李妮妮愕然擡頭。

開槍的居然是……之前抱着她哭,還不停嘤嘤嘤求她保佑的信男保镖,王品根?

而這時,一個寬袍大袖、身着袈裟的人影,從陰影中緩緩走了出來。

他朝衆人合手深深一拜,笑眯眯道:“阿彌陀佛。”

作者有話說:

我今天陡然想起,我們這是一篇言情,言情

然後我就發現我走岔路了,這幾天的劇情已然不大言情了

不行,我們得把劇情拐回沙雕小甜餅

馬上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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