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女神

被人坑多了,總得長點腦子。

江梨第三世被太子妃直接坑到死,外帶其他側妃甚至侍妾都想過來踩上一腳,一直到臨死前才稍微有些明悟。

除開太子妃手段高端,坑她毫無預兆之外,其他側妃或侍妾想要坑她時,多半都先會對她十分親熱。

莫知容自從問了江梨那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之後,接下來的幾天整天纏着劉安安,姐姐長姐姐短,恨不得連自己的鋪蓋都搬過去和她同吃同住。

江梨冷眼旁觀,只覺得自己第三世死得真是一點都不冤。

這麽明顯的異常都看不出來,不活該被人啃得連渣滓都不剩麽?

但事情的發展,總是會那麽的出人意料。

事後按江梨回想起來,大概莫知容打的主意,是那人會鬼鬼祟祟的收下自己的東西,然後順理成章的将之據為己有,接着自己就好在評選時一舉揭發,順帶還能坑劉安安一把,把黑水潑去她的身上。

但人吶,總是喜歡以自己的思維,去忖度別人的舉動。

能當上太子侍妾的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想要坑人的時候好歹也會做做功課,看看對方是個什麽喜好可能會有什麽反應之後才會下手,莫知容對此則一竅不通。

大概是嫡母沒教過,自己的親姨娘也沒這天分。

文昌禦史家的五小姐,在自己房中突然多出了一篇詩稿之後,第一時間就把它拿到了典儀面前,當面剖白,第一這不是自己慣用風格,二來這不是自己常用墨水,三來自己心高氣傲,才華橫溢根本沒必要拿別人的東西來頂缸。

末了還當着典儀的面把那篇詩稿摔在地上,豪邁放言:

“這種東西,就是給我我也看不上,想要栽贓陷害好歹拿點好東西來,真當我禦史家的小姐眼皮子這麽淺麽!”

此時距離考試期限,還有整整三天。

江梨聽到這個消息時,差點沒把口裏的西瓜給噴去地上。

莫知容和劉安安雙雙被黑着臉的典儀叫去了堂中,江梨因為和倆人走得近,也被叫去一起圍觀。

“我最近是休沐回家沒錯,可這詩稿我從沒見過,大人明察。”

——這是理直氣壯的劉安安。

“是啊大人,姐姐一貫不怎麽通詩書,最近背了好些東西都是背不下來,怎麽可能會獻詩當才藝。”

——這是落井下石的莫知容。

“大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是完全不在狀态的江梨。

典儀大人看着一臉懵逼的江梨,又看看怯生生和小媳婦一樣的莫知容,再看看氣鼓鼓和個青蛙一樣的劉安安,最後看看抱着胳膊看熱鬧的曾倩……

只覺得心力交瘁。

怎麽一個兩個就都不給自己省心呢。

多少個前輩努力下來才掙得女官所這麽一個清淨地,非要攪得烏煙瘴氣的才心安是不是?

“有些事情敢做就要敢當,我把你們叫來,到底是誰做的心裏已經有數了,只是想給她最後一個機會,如果有改過之心,我還能放她一馬。”

女官所這一畝三分地裏出了什麽事情還是很好查的,典儀不過是找小宮女來疾言厲色問了幾句話,又調了最近和宮外往來的記錄,大致就明白了。

莫知容第一個跪去地上。

“大人,念在劉姐姐初犯,請饒她一回。”

劉安安莫名其妙的看着莫知容。

典儀嗤笑一聲。

“她我自然是要饒的,只不過是你,栽贓陷害,還妄圖作弊過關,我該罰哪一項呢?”

“當時你托翠葉幫你看着,那張東西是你親手放去曾倩房中,只可惜翠葉沒有幫你把好風,還有三人看到你曾今去過司畫所曾倩房間,她不敢和你說,但和我可是說得明明白白,需要我把那三人也帶過來與你對質麽?平日你就喜好嚼舌根,劉安安如何對曾倩不滿,如何嫉恨她人才華這些話,你沒少說吧,需要我把那些聽過你說這話的人,都找來與你一一剖白麽?”

典儀身邊伺候的姑姑走過來,帶着個抖似篩糠的小宮女,竹筒倒豆子的把莫知容到底是如何交代托誰傳話到底遞了些什麽東西進來的事,招了個幹幹淨淨。

除開陷害曾倩一事,姑姑還給典儀遞了個殘舊的本子。

“前朝的玲珑九珍棋譜之四,你倒是真想去給公主當伴讀。”

典儀随手翻了翻,又是一聲冷笑,把殘譜丢去了莫知容面前。

“這大概花光了你姨娘所有的積蓄罷,只是你讓你姨娘買東西之前,怎麽也不打聽打聽,女官所裏留有的玲珑九珍棋譜,只缺了第八本呢?”

一番話說下來,典儀壓根就沒給莫知容喊冤枉的時間。

莫知容面如死灰。

江梨突然覺得挺爽的。

第三世自己從來都是劉安安這個角色,而且還被踩得沒法翻身,陡然看到陷害人的人被人抽筋扒皮,這種暗爽簡直難以言喻。

雖然說莫知容這點手段是不夠看的,可是……

典儀大人好樣的,奴家宣你啊!

至于被當面扒皮的那人是不是自己所謂的閨中姐妹……

重來了這麽多遍,江梨早就死心了。

再好的情誼也比不過生死輪回不是?

“到底她給你塞了個什麽東西啊,你這麽生氣?”

幾輩子活下來,其實江梨更喜歡心直口快的姑娘。

曾倩很明顯比莫知容更對她的胃口。

劉安安還沉浸在自己被好姐妹陷害差點無法參加甄選的巨大打擊中,無論江梨說什麽都沒反應,試了幾次之後,江梨幹脆随她去了。

經過典儀一番發落之後,曾倩對江梨的敵意明顯少了不少。

和莫知容劉安安比起來,這一位簡直就是被拉來湊數,而且還死活拉不上道的孩子,從頭到尾都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純粹是來湊合鬧的。

“你自己看,我還留了一份呢,都寫得什麽玩意兒啊。”

和豪爽的語氣不符合的是,曾倩長了一張非常符合時下京中貴女審美的主流臉,古典柔弱,雙瞳剪水,只要不開口,還是非常能夠激起男人們的保護欲的。

只可惜舉止做派一派豪爽,白瞎了通身的氣質。

江梨囧囧有神的接過曾倩遞過來的花箋。

然後越發囧了。

“……莫知容的姨娘,是不是挺有錢啊。”

曾倩斜睨了江梨一眼。

“你怎麽這麽說。”

江梨只覺得這個世界真是小,上一世她費盡心思才和薛從安牽上線,這一輩子什麽都不幹,薛從安的東西都要自動往自己身邊湊。

莫知容找誰操刀代筆找不到,怎麽就拿着薛從安寫廢了的詩稿過來栽贓陷害呢……

買通薛府的下人拿到探花郎廢紙簍裏東西的錢,只怕比找人代筆也省不下來什麽吧。

“這一看就不是她自己寫出來的東西,只能找人代筆,那不就是她姨娘除了花錢買棋譜,還得花錢買詩麽,我家姨娘可沒這麽多體積銀子給我亂花……”

抽抽嘴角,江梨随口扯個幌子把自己的話圓掉。

曾倩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倒是不怎麽心疼你們的姐妹情分?”

江梨越發莫名其妙。

“論起來她和劉安安的姐妹情分更深一點,平時安安拉着我湊數,把她也算上了。”

曾倩便不再提這個話題。

“我說,你是怎麽進來的。”

江梨想了想,倒是也沒怎麽太多傷感。

悲秋傷春的感情早就在一世一世的輪回中被磨了個幹幹淨淨。

“我娘生我弟時難産,母子俱損,臨去前和我爹說讓把我送進來,也好圓她想讓我弟弟好生讀書的心願,然後我爹就應了,嫡母也沒辦法,你呢。”

曾倩擡起腦袋,氣場越發豪邁。

“嫡母克扣我和我娘的份例,我氣不過,抓着現行嚷出來好幾次,等我嚷到第五次時,嫡母就把我送進來啦。”

江梨:“……”

但凡嫡母克扣用度,那都只是私底下為難得不着痕跡,又或者是稍稍放縱一下刁奴來為難庶出的小姐們,曾倩不僅敢直接和嫡母嚷嚷不公,而且居然還能抓住嫡母的把柄……

怎麽辦怎麽辦,這種氣場她實在是太喜歡了!

如果她當年也能夠有足夠的勇氣,在被別人陷害時除了說自己冤枉之外,還能大大方方的挑出其他錯漏,是不是下場就沒那麽凄慘了?

那些個侍妾側妃陷害她的東西,有的時候細想起來也沒那麽天衣無縫,只不過她當時也是犯蠢了,除了哭哭啼啼的喊冤枉之外,一句像樣的辯白都說不出,白白消耗了太子的耐心。

“走吧,去我房裏坐坐,我待在房裏都沒人來找,出來別人看着我也和老鼠看了貓一樣,來女官所這麽久,都沒什麽人聊天,悶死我了。”

江梨:“……”

好吧,以後對于八卦她果然還是要選着聽的,說好的高冷呢!說好的女神呢!說好的難以親近呢!

傳言誤我啊……

曾倩對于江梨的呆毛狀态也表示十分滿意,抓住了人就不肯再放手,連晚飯都是讓小宮女把江梨那份放到了自己房裏,如果不是江梨說司畫和司籍到底歸不同人管轄,最近又是非常時期,混在一起難免惹人閑話,曾倩差點直接親自去抱江梨的鋪蓋卷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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