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逼婚

公主不去上學,伴讀們幾乎無事可做,曾倩走後,江梨把晉陽公主該做的筆記仔仔細細翻了一遍,确定沒有遺漏,又把公主該背的篇目重新背了一遍,确認自己已經倒背如流,無論先生怎麽提問她都能提醒上之後,頓時覺得十分空虛。

什麽看首飾配衣服擦胭脂這種事情,江梨也沒這習慣。

然後,無聊到在床上躺平數屋頂黑乎乎的瓦片的江梨,就眼睜睜的看着,黑沉沉的屋頂先是漏出一點點星光,接着星光越漏越多,在最亮的那一瞬間,又猛的被黑影擋住。

接下來,江梨就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張臉。

秋娘。

自上次秋娘毫不掩飾的對她釋放惡意之後,江梨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她了,陡然一見,小心髒不免又撲通撲通開始跳。

姐姐……真不是我來找你啊,你不喜歡我你別來啊。

“你最近本事是越來越大了。”

臉色和衣服一樣黑的女子大搖大擺坐去桌邊,沖江梨勾勾手指頭。

“都還會指使人去算計公主了?”

江梨:“……”

她能喊冤枉麽……

“太子不是那麽沒分寸的人,是誰去換了盧蓮枝的避子湯?”

江梨內心的小人叫得聲嘶力竭。

是易北,是孟陵,是晉陽公主,就是不是我啊大佬……

“暗衛不能插手皇子事,除非奉旨。”

盡管內心已經槽意翻滾,江梨外表依然維持着你繼續說小的我洗耳恭聽的姿勢,秋娘斜睨江梨一眼,嘆了口氣。

“我這麽說你能明白麽?”

江梨默默搖頭。

不插手就不插手呗,關我什麽事?

“我對孟大人絕無想法,大人可以放心。”

其實自上回秋娘走後,江梨也十分認真的進行了好幾趟自我反思,實在是不知道她到底哪裏做錯得罪了秋娘,最後思來想去,只得出了一個結論。

大概是秋娘心悅孟陵,然後誤會了自己和孟陵的關系,又被孟陵嚴禁不能對自己不利,以至于醋海翻波,情難自禁。

不過這事兒好辦啊!

她和孟陵現在是相看兩厭,誰都不想搭理誰,這種事情必須得讓兩情相悅的人先上嘛!

于是江梨看着秋娘,眼神十二萬分的誠懇。

“若有想法,天打雷劈。”

這回換秋娘無語了。

“我知道你對他無意。”

江梨頓時十分苦逼。

你都知道我不會攔你路了,你還這麽不放過我做什麽喲!

我欠你錢了?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讨厭你。”

江梨越發覺得自己苦大仇深。

“……我能問問為什麽麽。”

秋娘幽幽瞟了江梨一眼。

“我對你和太子有什麽恩怨,對公主有什麽恩怨,對那位盧小姐有什麽恩怨,統統都不感興趣,你要去找他們麻煩你就自己去,不要扯上孟陵。”

江梨:哈?

她都是被晉陽公主逼着去找他們麻煩的啊,什麽時候找過孟陵了?

你們暗衛一個兩個神出鬼沒的,也要她找得到好不好!

“若你對他有意,他為你上刀山下火海都是應當,可你偏偏對他無意。”

江梨:“……”

姐姐你這邏輯滿分啊!

“那日太子和盧蓮枝在宮學私會,我查過記檔,正好輪到孟陵當值,而那天半途折回去宮學的只有你一個。”

秋娘的言下之意非常明顯,擺明了就是你為一己私欲唆使孟陵在避子湯裏做了手腳,對他沒意思還要押着他為你做事,簡直不要臉。

“你怕這一次避子湯停了不管用,回去還将此事告知晉陽公主,讓她也暗中布置人在宮學,期間又把藥掉換幾次,最後終于鬧大。”

蛇蠍心腸,陰險毒辣。

江梨默默在心裏替她把話補全。

“現在大人已經開始注意孟陵,他如若再越矩,我也保不下他,若你還有半分良知,就給他一條活路,免得他背上一個結黨皇子意圖不軌的罪名,死得不明不白。”

合着孟陵為了給易北打掩護,把所有事都推自己頭上了。

江梨一口老血,咬着牙咽回了肚子裏。

為了抱上今後最大的金大腿,這鍋我背了!

“你來找我就是說這些?”

秋娘笑了笑,從懷裏拿出一條暗紅色帛絹,放在桌上。

“兄弟托我把這個交給你。”

江梨看了看絹帛,又看了看秋娘,表示不明白。

“盧家對外說是自缢,其實盧蓮枝是被人暗殺,懷過皇家血脈的人,怎麽可能另嫁他人,這種品性不端之人也斷不可嫁入皇家。”

合着她是被暗衛滅的口……

“先前盧蓮枝栽贓想要陷害你,和你結仇,雖說這件事不是孟陵去做,不過去辦事的兄弟還是把信物多留了一份,想要你承孟陵的情。”

江梨望着桌上因為沾滿血而變色的布帛,默默往邊上挪了挪屁股。

姑娘,你的意思是告訴我,如果我不收,就是告訴所有暗衛我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的拒絕了孟陵,進而就得罪了宮裏最恐怖的存在西四所麽……

你們這是在逼婚啊掀桌!

有武功會殺人很了不起麽!

當然,現實當前,有武功會殺人還是很牛的。

最終江梨也只能含淚收下這塊代表着一群光棍殷切期望的寄托,精神上把孟陵吊起來抽了一萬遍,然後恹恹入睡。

就如曾倩提醒的一樣,後宮中為了争一個秋狩陪駕的名額已經掐了個頭破血流,忙忙亂亂的生活一晃而過。

秋狩陪駕人員終于塵埃落定。

皇後,太子,賢妃,淑妃,晉陽公主,八皇子易明,嘉泉公主,五皇子易賢,萱嫔,以及十一皇子易北。

德妃要照看小皇子,不好出遠門,就留在宮中順帶照管六宮。

江梨對易北居然也掙到一個陪駕名額表示了十分崇敬。

五皇子和嘉泉公主都是跟着母妃萱嫔來的,八皇子現如今劃歸淑妃名下也跟着沾光,唯一一個孤家寡人,就是易北。

晉陽公主從得知确切消息之後就開始着手準備出門需要帶的行頭,光衣衫就新裁了好幾套,淑妃還私下裏贊助了不少私房首飾,至于零散的小物件,自然還有畫夜操心。

畢竟公主是陪着皇上出門,一舉一動都代表了皇室臉面,不穿好點怎麽能顯示國力昌盛。

江梨把平時晉陽公主賞下的東西撿了幾套裝了個箱子,表示收拾完畢,到底畫夜不放心,臨行前幾天抽空過來瞄了一眼,一看之下頓時大搖其頭。

“江家姐姐,也別怪公主總說你,你不像我們這些在宮裏當奴才的,再努力,就算是被貴家看上,出身擺在這裏,也就是個當侍妾的命,運氣好的能擡個側夫人,運氣不好連侍妾都當不上,宮裏出來的又怎麽樣,主母照樣有辦法發落,等熬到能出宮的年紀,還有什麽好人家能嫁,主子開恩賜婚都是鳳毛麟角,不用指望可以有的,可女官你不同,家中尚可,總不至于把你嫁去當妾,萬一能和哪家公子心意互通,總歸是能得嘗所願的。”

能說出這種話來,畫夜也算是和江梨掏了心窩子,伴讀們大多都是抱着這個相親的目的很在公主身邊,一席話說得江梨唏噓不已,幹脆把自己所有行頭都交給了畫夜,全權委托她負責,力求在規矩範圍內把自己倒饬得讓晉陽公主完全滿意。

臨近出發,名單即便是确定下來,也沒人能保證最後會有什麽變動,已經敲定随行的人越發低調,晉陽公主幹脆是連宮學都不去了,每日閉門謝客,美其名曰先生所說,要靜思修德,隔三日鼓搗一篇心得讓江梨給宮學送去,搪塞掌正。

掌正對晉陽公主有如此覺悟十分開心,扭頭上報皇上,皇上越發嘉許。

“女官又來給公主送文章了?”

江梨最近單槍匹馬來宮學,回回都提心吊膽,生怕碰到薛從安,一般都是找柳青陽代為轉達,但宮學就這麽大,薛從安想要堵人,總還是能堵到的。

江梨鎮定的沖薛從安行禮。

慫了這麽久了,再大的心理建設也做好了,真正見着活人之後,江梨反而淡定了。

男神啊,果然還是存在于想象之中更讓人覺得心動。

一旦走下神壇,也不過就是那麽一回事了。

說好的當初那股拼死拼活要拿下男神的勁頭呢?

“你……”

薛從安自那次貿然給江梨解圍之後,就再沒有機會能單獨見她,雖說明知她跟在晉陽公主身邊多半都不會有什麽問題,所得到的消息也都是江梨頗得公主青目,但不親自問一聲的話,他總歸是覺得不放心。

可真等見了江梨,他反而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下官多謝大人上次援手。”

江梨俯首斂衽,再擡頭時目光清澈明澄。

“江梨感激不盡。”

薛從安頓時覺得,撒個謊算什麽,再來幾次這種小眼神,刀山火海他都闖了啊!

“容嫔娘娘後宮經營多年,雖膝下沒有皇子,但關系盤根錯節,不可小視,女官跟在公主身邊,在下雖有心,卻也不能時時相助,還望女官處處小心。”

江梨點點頭,低下頭,突然覺得十分困惑。

最初薛從安對自己流露出這種神情時,她只覺得十分驚訝。

再後來看了幾次,她覺得非常惶恐。

到現在看習慣了,她反而沒什麽感覺了。

上輩子那種求而不得繼而抓心撓肝的心情,到底去哪裏了呢……

所謂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現在對追男神這件事情上幾乎毫無壓力的江梨,表示出了深深的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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