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面天已經黑透了,她躺在一張木板床上,身上還蓋着薄薄的被褥。

忽然想起來暈倒之前的那一幕,她本能爬坐起來,開始四處打量。挺簡陋的一間屋,但是卻幹淨,家具一應都有。唐妧細細檢查了下自己,衣裳完好,手腳也都便利,完全都好好的,她不由得蹙眉。

坐在床邊出神,細細回想發生的一幕幕,她總覺得事情不對勁。

忽然木門“咯吱”一聲大開,聽得動靜,唐妧十分戒備地朝門口望去,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依舊一身黑袍,負手而立,身姿筆挺。他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他背後是無盡的夜色、以及浩瀚星空。

“原來是你!”唐妧從床上下來,幾步走到門口,氣憤道,“趙公子,你這樣做有意思嗎?很好玩嗎?抓了我來,你想做什麽?你放我回去!你太過分了,也不怕事情傳了出去,丢了你的身份?”

“說完了?”趙騁立着沒有動,高大偉岸的身子,完全擋住了唐妧的視線。

唐妧沒再搭理他,沒有說話,只将腦袋輕輕撇向別處。趙騁望她一眼,緩緩側過身去,外面草垛裏,綁着四個被他卸了手臂的人,兩男兩女,其中那兩個婆子唐妧認識,就是之前擋她路的謝家粗使婆子。

真相擺在眼前,是他救了自己,唐妧輕輕咬住舌頭,說不出話來。

唐妧倒是也不為難她,嘴角噙着笑,轉身喚道:“把他們帶走。”

話音才落,一只高貴的狼優雅從容地從黑暗裏現出身來,他蹭到趙騁腳步道:“帶去哪裏?扔進深山裏喂狼嗎?反正我是對他們沒有興趣,不知道這裏的蠢狼是不是有興趣。”

高貴的狼體型龐大,目光看起來很兇,臉上有一道很長的刀疤,可謂是面目猙獰。

他跟趙騁說完話,目光落在唐妧身上,故意低低嘶吼一聲,吓唬她。

狼嚎本來就瘆得慌,何況是在這樣的深夜,而且還是在寂靜無人煙的地方。唐妧當然很害怕,本能吓得一哆嗦,想躲在趙騁身後。

趙騁十分自然地用手臂框住她,将她整個人緊緊護在懷裏,這才扭頭警告狼兄道:“她是你未來嫂子,別吓唬她,得尊重她。行了,這裏沒你什麽事了,帶着那幾個人走吧。”

狼兄卻并沒有離開的意思,只慢悠悠圍着趙騁打轉,語氣輕蔑道:“未來嫂子?她答應你了嗎?你可真慫,半點我的本事都沒有學到,追個婆娘要追半天,我都替你感到臉紅。還有,我警告你,她可不是我的什麽嫂子,就算你得逞了,她也只是我弟妹。”狼兄說完,像是怕趙騁反駁他似的,一蹿就蹿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狼肯定不會說人話,只是趙騁能夠聽懂狼嚎!今天更新雖然遲了些,但是很肥啊有木有!

☆、二十二、

狼兄一下蹿得老遠,見趙騁沒有下一步動作,他又慢悠悠搖着尾巴走了回來。經過草垛的時候,停了下,非常兇狠地朝坐在草垛邊的四個人嘶吼兩聲。

“你別嚎了,吓到客人了,黑袍,你閉嘴。”黑暗中,又一匹狼走了出來,與方才的那只不同,這只狼長相要端莊溫和很多,通身灰白的毛色,眼睛又黑又亮,像是黑葡萄一般。唐妧感受得到,這只白狼看起來比較友善,剛剛沖黑狼嚎的那兩聲,聽起來也不覺得瘆人,她本能對這匹白狼很有好感。

“她叫白襖,性格很是溫順,唯獨對黑袍很兇。剛剛那個是黑袍,看起來很兇,其實很好,你別害怕他。”趙騁見唐妧目不轉睛盯着白襖看,笑着對白狼道,“白襖,妧妧似乎很喜歡你。”

優雅端莊的白狼扭着肥碩的臀部,一步步慢慢朝唐妧走來,肥潤的爪子輕輕蹭唐妧的腿。

蹭了會兒,又慢悠悠圍着唐妧繞圈子,最後擡起高貴的頭來看趙騁道:“嘿兄弟,你的眼光不錯,這姑娘屁股又肥大又挺翹,将來肯定好落崽。嗯……長得也好看,是不是你們人群中最漂亮的姑娘?你可真有福氣。”

“屁股大有什麽用?你屁股比她的可挺翹肥碩多了,我也沒見你給我下個崽。”黑狼兄有些委屈,一邊小聲抱怨,一邊用爪子刨土。

“我讓你閉嘴,你聽到沒有?”白狼是真怒了,朝着黑狼嘶吼兩聲,然後縱身一躍,像箭一樣射了出去,死死撲在黑狼身上。

還在不停嘶吼,她的灰白色的肥爪子,也毫不客氣地撓在黑狼身上。

“他們這是在打架嗎?你不過去勸勸?”唐妧看着白狼一直騎在黑狼身上,不停欺負黑狼,但是黑狼的戰鬥力好像有些弱,就任由白狼欺負,也不還手,只趴在地上,狼腦袋扭來扭去,好像看起來還挺享受的樣子。

“沒事,不用管他們,這樣的戲碼,一天不知道得上演多少回。”趙騁黑眸透亮,隐隐含笑,看了會兒兩只狼,又垂眸看唐妧,想了想道,“他們是一對夫妻,狼兄很疼白襖,處處都讓着她。白襖雖然對狼兄很兇,但是也只是表面上的,她肯定舍不得真傷狼兄分毫的。妧妧,你喜不喜歡這樣?”

唐妧本來在靜靜觀賞兩只狼玩鬧的,聽到趙騁喊自己名字,她才回了神來。

“你說什麽?”唐妧擡眸,看着站在身邊的這個高大男人,嘴角還挂着甜甜的笑意,她剛剛看得久了,也是感受到了,那兩只狼啊,哪裏是打架,明明就是很溫馨的畫面,她覺得真有意思。

“看你現在的樣子,應該是喜歡的。”趙騁目不轉睛望着她,目光溫柔得很。

唐妧不想給他看,只轉身進屋去,在床邊坐下。

趙騁輕輕咳了一聲,然後沖不遠處玩得不亦樂乎的兩只狼道:“鬧夠了,記得把人帶遠點。”

白襖停止了撕扯,用爪子輕輕撓黑袍的臉道:“嘿,別鬧了,你聽見了嗎?咱們得把人帶走。”

黑袍不幹了,傲嬌的扭狼頭看向別處,輕哼道:“他說什麽你都聽,我知道,你肯定是覺得他比我英俊,比我威武。我可告訴你,暗戀我的母狼多得很。”

“他就是比你英俊比你威武,他要是一只狼,我肯定跟他湊一對,你就去找那些暗戀你的母狼吧。”白襖絲毫不客氣地數落,“他要是狼,肯定是狼中之王,你瞧瞧你,臉上還有疤,也不曉得你得意什麽!”

“你到底去不去擡人?”白襖擡腳踢黑袍,語氣也不好,“你不去,以後永遠別想我理你。”

說罷,白襖扭着屁股慢悠悠走了,連頭都不回,也不再看黑袍一眼。

黑袍黑漆漆亮閃閃的眼裏似乎有水光,他忍了好久,終是仰頭一聲長嘶。叫聲凄慘無比,像是受了無盡委屈。

屋內的唐妧聽到了叫聲,哆嗦的同時,也不忘問趙騁道:“黑袍怎麽了?這叫聲,聽起來有些哀怨。”唐妧雖然今天才認識黑袍跟白襖,但是兩只狼的叫聲,她還是能夠辨別得來。

趙騁見怪不怪了,只撩袍挨着唐妧坐下道:“肯定是白襖嫌棄黑袍臉上的刀疤了,每次白襖這樣說,狼兄都是這種叫聲。”

唐妧問:“你怎麽會聽懂他們叫聲的意思?我看你剛剛在跟他們說話,他們好像也聽懂你的話。”

趙騁扭頭看向唐妧,他想起來了很多曾經的往事來,有溫馨美好的,也有兇狠殘酷的。美好的東西,他很願意跟她一起分享,但是那些殘酷的一面,他自然不會跟她說。

“我從小是在漠北長大的,小的時候,有一段時間,是在狼群生活。”說起以前在狼群那段日子,趙騁嘴角不自覺勾起笑意來,黑眸也越發透亮,“一起生活的時間長了,久而久之,他們的每一個動作,每一聲嚎叫,我都能夠明白是什麽意思。同樣,我說的話,他們也差不多能夠明白是什麽意思。”

唐妧道:“你在狼群中生活?一個人?”

“不相信?”趙騁端端坐着,嘴角勾笑望着唐妧。

唐妧搖頭道:“你這個人有些時候的确挺無賴的,不過,看起來不像是會說謊的人。而且,我知道,你很會打仗,一般的元帥将軍,都是說一不二的,你也不會騙我一個小女子。”

“你倒是挺會說話。”趙騁輕聲應了一句,想了想,又問,“你讓你妹妹跟丫鬟跟你睡一屋,是在防我?”

“你知道還問!”唐妧小聲嘀咕一句,輕輕低了頭。

趙騁喉間溢出輕笑來,望着她道:“你以為躲着我,就能夠躲得掉嗎?我要是想進你的房間去,就算你妹妹跟你的丫頭在,也沒有用。妧妧,你親過我,也打過我一巴掌,這樣的關系,還想躲着我?你以為自己躲得了嗎?”

唐妧心裏明白,他想做什麽,她根本反抗不了。所以,她也不答話,只垂着腦袋玩自己的手。

趙騁看着她,目光漸漸從臉上輕輕移到她一雙纖纖玉手上,想起那日看到的她手中的薄薄繭子,他毫不猶豫的,将她雙手攥在掌心。秋夜有些涼,她的手很涼,他輕輕攥着,給她捂手。

“今天倒是乖,不掙紮了?”趙騁一邊輕輕搓着柔若無骨的小手,幫她取暖,一邊輕聲問,語氣十分溫柔。

“我要是掙紮了,趙公子就會放過我嗎?”唐妧有些無力,本能心裏是抵觸他的靠近的,但是一來知道自己力量薄弱,對抗不了他,反抗也是徒勞無用,二來,他今天的确是救了自己,至少是恩人,想到這裏,唐妧問,“是謝家人想害我?那兩個粗使婆子我認識,謝家奴仆。”

“應該是高姨娘。”趙騁雖然還沒有着手去查此事,但是謝家就這麽點事,他猜也猜得到。

唐妧心裏差不多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她并不驚訝,想了想,問:“要是沒有你,高姨娘想怎麽處置我?那兩個婆子會帶我去哪裏?”

趙騁猜得到,高姨娘這個毒婦,她怕是想把人倒賣進妓|院。

但是這些肮髒的話,他不能、也不會跟唐妧說,說出來,怕她會覺得受了奇恥大辱,會壞了好心情,因而只道:“估計是想吓唬你,讓你以後再不敢想着沈銘峪。”

說完最後一句,他目光定定落在她臉上,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唐妧情緒倒是沒有什麽起伏,只道:“我是那樣不知廉恥的人嗎?他都定親了,我為什麽還要放不下?”

趙騁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只繼續溫柔幫她捂手。

兩人安靜呆了會兒,趙騁縱是舍不得,也站起了身子來道:“走吧,我送你回家。”

唐妧也怕家裏人會着急,又聽趙騁這樣說,連忙起了身。

“一會兒我父母若是問起來,趙公子可不可以附和我說,只是我迷了路,并非為人陷害。”這些事情,唐妧覺得自己心裏有數就行,她怕父母兄妹擔心。

趙騁沒有什麽不答應的,輕輕點頭道:“好,就依妧妧。”

聽他叫自己小名,唐妧別開頭,不說話。

趙騁推開門,沖外面互相不搭理、正在怄氣的夫妻狼道:“我得先回一趟城,那四個人,你們先看着,等我明早過來再帶走。”趙騁嘴上沒有說要怎麽處置高姨娘,但是他不可能會就這樣放過她,所以,證人他是得帶走的。

白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黑袍冷不丁酸溜溜道:“你多能耐啊,你多威武啊,怎麽還求到我頭上來。”

“誰求你了,我願意幫!”白襖吼黑袍,然後對趙騁跟唐妧道,“你們走吧,我幫你們看着,你明天早上來領人就行。”

黑袍氣呼呼的,“嗷嗚”叫了兩聲,一個縱躍,就蹦得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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