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三十
三十、
裝在布袋子裏面,看着很亮,但是放出來後,唐妧發現其實也沒有多少只。但是就僅有的幾只,已經足夠把屋裏照得亮堂了,唐妧擁着被子抱膝坐在床上,目光随着螢火蟲轉來轉去,漂亮的杏眼裏有亮亮的光,嘴角微翹,明顯是喜歡的。趙騁挪身子換了個位置坐,靠坐到了床頭去,輕輕倚着床架,一只手不自覺便擡起重重搭在唐妧纖柔肩膀上。
稍稍用力一帶,就叫她整個人跌入了他懷中,他擡手指了指,又問她:“想不想去?就在外面?”
他聲音壓得很低,也很輕柔,帶着魅惑人心的磁性,低低響在唐妧耳畔。
濕熱的氣息拂過她耳朵,又酥又麻,唐妧本能避讓了一下。伸手要推開他,卻被抱得更緊。
“好,我去,我去行了吧,快把你的手拿來。”唐妧郁悶,雖說她身子還穿着中衣,深秋的中衣不算薄了,不過這個男人的手像是火鉗一樣,隔着厚厚一層布,她都能夠感受到有股子熱流在流入她體內,也曉得掙紮不管用,索性答應了,“你先去外面,我要換衣裳,等好了,再叫你。”
本來被他鬧得有些心煩,不過看在漂亮的螢火蟲的份上,她心情也就沒有那麽不好了。
趙騁應了一聲,卻是沒有出去,而是長手夠了她衣裳來。先把衣裳塞進熱烘烘的被窩裏暖了暖,捂熱乎了才拿出來,親手幫她披上。見他如此“熱心”,唐妧也就懶得動彈了,就像個孩子似的,縮在他懷裏,任由他擺布。他讓擡手就擡手,讓縮頭就縮頭,如此折騰了半饷,唐妧衣裳才勉強算是穿好。
趙騁給唐妧穿的是一身襖裙,上身穿好了,他手摸進被窩裏,要給她穿裙子。
手一捏,就捏住了她纖細的腳踝,沒有任何衣料的阻隔,他碰到了她的皮肉。
中褲很軟很滑,他碰了碰,很容易就順着腳踝一路往上摸去。他看不見,但是也感受得到,定然纖細柔長,纖白如玉。唐妧氣沉丹田,然後腳上用力,就踹了過去。
趙騁反應快,沒有被她踹到實處,手輕輕攥住她腳掌。
也知道剛剛有些過分了,趙騁把手從被窩裏抽回來,站起身子來道:“我去外面,穿好了叫我。”
唐妧這回是真的生氣了,而且是不能忍的那種生氣,等趙騁出去後,她根本沒有聽他的話繼續穿衣,而是扯了已經穿好的上衣,歪倒在床上繼續睡。趙騁立在外間窗戶前,身姿筆挺,雙手背負腰後,微微仰頭透過窗戶紙望着窗外那輪明月。等了有會兒子了,也不見任何動靜,趙騁覺得事情不對勁,擡手撩袍走了進去。
內室螢火蟲還在,把屋裏照得很亮堂,他一眼望去,就看見了躺在床上擁着被子睡覺的她。
趙騁想着,剛剛的确有些過了,這回這丫頭該是真的生氣了,便也沒有再繼續鬧她。要他現在就走,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舉步過去,盯着床上呼吸綿長的女孩看了會兒,脫了鞋,也上了床。
沒有敢鑽進被窩裏去,只和衣睡在外面,連着被子一起,把她抱住。
十月下旬,謝三老爺終于在知州府衙門等來了朝廷的聖旨,是一道調他回京任職的聖旨,讓他即日動身。謝三老爺臉上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來,連忙捧着聖旨便回了家,謝三太太也得知了消息,早帶着兒女候在了門口,見謝三老爺轎子到了家門口,忙迎了出去道:“老爺,這回可是安心了?”
調回京城任職的事情,早在去年年底的時候謝三老爺就在走動了,本來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奈何他等了一月有餘都沒有等到聖旨。愁眉苦臉了有不少日子了,這回終于盼來的,豈止是安心?
“夫人,走,回屋說去。”謝三老爺一把抱起兒子衡哥兒,與謝三太太并肩一道往院子裏去。
如今是确定要離開湖州了,而且皇上在聖旨上還明确給了時間限定,要他在過年前抵達帝都城。如今着手需要做的,便是收拾些衣物細軟,交代些公務上的事情,然後動身啓程。
“對了夫人,那唐家怎麽說?”謝三老爺坐在高位,懷裏抱着衡哥兒,轉頭望向妻子。
外甥想娶唐家姑娘為妻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托自己夫人去唐家做保證,他也清楚。只因當時為着公務的事情,他心思不在這個上面,所以,并沒有多管。
現在,心中一塊石頭落地了,他自然就有心起來。
謝三太太斜眼飛了丈夫一眼,這才道:“咱們外甥那等人物,又是聘為正妻,哪裏有不願意的。反而我現在擔心的是,回了京城後,趙家那邊不曉得會是什麽反應。那個姑娘,我是見過的,怪道子默會喜歡,不論容貌還是品性,都不像是出身在小戶之家的。姑娘的品性為人,也可以看得出唐家夫妻的品性來,那個唐老爺,不過一個市井莽夫,倒是唐夫人,看着像是有些教養的。說話談吐,以及走路的姿态,看着不像是普通市井婦人。”
“你放心吧,子默既然這樣做了,這件事情,他就會處理得好。”謝三老爺根本不擔心自己外甥的辦事能力,只對妻子道,“這些日子夫人辛苦些,收拾了東西,擇日動身。”默了片刻,又道,“這次回京,路途遙遠,唐家跟沈家,自是要一并同行的。我記得,夏家這回也有一位公子中了舉人老爺,來年二月會考,差不多這個時候也該動身了。你命人去夏家問一聲,要是願意的話,便也一道進京。”
“是,老爺,妾一會兒就差人去問。”謝三太太應一聲,心中也挺高興的,歪身過來點了點兒子小臉道,“衡哥兒,自己下來吧,別再賴着你爹爹。”
謝三老爺薄唇微彎,垂頭對兒子道:“衡哥兒聽你娘的話,去找你姐姐玩兒。”
“我不找姐姐,我要去找表兄玩兒,他答應給我做木馬的。”謝玉衡還記得自己表兄答應過自己的事情,使勁蹭着身子從爹爹腿上下來,落了地,就往外面跑。
謝三老爺唇角含着淺淺笑意,回眸望向妻子,手輕輕攥住她手,然後起身彎腰把人抱到內室去。
謝家收拾了數日,動身進京的日子定在十月底,之前就跟唐、沈、夏三家人打好了招呼。
十月二十九日一早,唐家一家就早早起了床,一應衣物也都收拾好了,讓人搬去了外面的馬車上。唐家有自己的馬車,所以這回上京去,只需要跟着謝家走就行,不需要謝家再派了馬車來接。
一大早天還沒有亮,外面天空依舊暗沉,夜空繁星點綴,唐家一家人就已經陸續起床了。唐妧自己先穿好衣裳,然後轉身給妹妹穿,昨天已經跟小丫頭溝通好了,小丫頭今兒果然乖乖的,雖然眼睛一直睜不開,不過,動作還是很配合。唐妧給妹妹穿好衣裳,又幫她梳頭,洗漱完畢後,外面天也漸漸亮了起來。
“走,姐姐牽着你去母親那兒,一會兒謝家來人,咱們就要進京去了。”唐妧把依舊揉着眼睛沒睡醒的妹妹抱起,往外面去。
天已經很冷了,才推開門,一陣寒氣撲面而來。一大早的風很冷,帶着濕氣,刮在臉上手上,凍得人生疼。
“好冷好冷。”阿滿被冷風一吹,就醒了,扭頭看向前面,見院子裏空蕩了許多,她扭頭問姐姐,“我們以後不回來了嗎?我們為什麽要離開家,這裏不好嗎?”
“這裏很好,這裏也永遠是我們的家,阿滿,以後什麽時候想回來,姐姐帶你回來。”外面實在冷,唐妧擡起袖子,護住妹妹的臉。
小阿滿軟趴趴的趴在姐姐肩膀上,兩只手緊緊摟住姐姐脖子,聲音悶悶的:“我怕,我怕哪一天一睜開眼,突然就見不到你們了。姐姐,我們會永遠都呆在一起嗎?就跟在這裏一樣。”
“會的,阿滿。”唐妧把妹妹抱得更緊了些,“只要阿滿想見姐姐,随時都可以看得到。”
“那我就不擔心了。”阿滿終于又笑起來,在姐姐懷裏歡樂地撲騰着,姐妹倆一路往母親陳氏那裏去。
人還沒有進屋,就見秀苗從前院匆匆跑了來道:“謝家人來了,謝家的那位小公子也來了,還有趙公子。謝小公子抱着一個大木馬,說是要找二小姐,要把木馬送給二小姐。”
“木馬?”阿滿眼睛一亮,立即就鬧着道,“我要!”
“秀苗,你抱着二小姐先去,我去與母親說。”若是只有謝家小公子在,唐妧是願意抱着妹妹去的,不過,那個人也在,她就不那麽樂意了。
阿滿卻不肯,抱着姐姐撒嬌:“不要秀苗帶我去,姐姐抱着我去。”
“那咱們去叫娘?然後一起去,好不好?”唐妧想着,這謝家該是來叫人的,差不多要動身啓程了。
阿滿點頭:“好。”
唐妧姐妹去母親屋裏,陳氏臉上依舊遮着快絲帕,見女兒們來了,她由秀禾攙扶着站起身子來。陳氏身子如今這般,也是因為早年累着了,如今吃不得苦吹不得風,最好是天天在家躺着才好。
“娘,此番進京,舟車勞頓的,怕是要叫娘跟着吃苦頭了。”唐妧望着母親,心中有些自責。
陳氏卻拉着她手道:“娘又不是沒有見過風浪的人,以前跟着你爹,什麽樣的苦沒有吃過啊。再說,娘身子雖然不若以前了,不過坐車坐船,算得什麽吃苦,你就放心吧。外面謝家人已經來了?剛剛你們外面說的話,娘都聽到了。這邊也差不多拾掇得妥當了,既然來了,也不能叫人家等着,咱們走吧。”
“娘,有木馬。”阿滿還惦記着木馬,踮起腳去牽母親的手,扶着母親慢慢往前院去。
前院正廳,趙騁抱着表弟謝玉衡立在窗前,聞聲轉過身來。見是唐家人過來了,他彎腰把謝玉衡放下,笑着舉步走過去,抱拳道:“唐老爺,夫人,一應都準備好了,請上車吧。”
謝玉衡走到阿滿跟前,把懷裏抱着的木馬給她,阿滿“哇”地喊了聲,然後緊緊抱着木馬不肯松手。
謝玉衡有些得意地笑,然後去牽阿滿的小,兩人一并往外面去。阿滿有了小木馬,什麽煩惱都忘記了,跟在謝玉衡後面,一聲一個哥哥的喊着,典型的小馬屁蟲。
從湖州北上往京城去,沿途需要先走水路,再走陸路。
謝家人早早便在碼頭包了艘船,船很大,除了謝家有奴仆外,唐家、沈家跟夏家,都是沒有帶家仆過去。因而雖然有四家人,但是足夠住得下。
唐妧才出家門,就見妙晴帶着香草站在外面,唐妧迎了過去道:“咱們三個坐一輛,一會兒到了碼頭,再換船。”
香草是孤兒,唐妧不論走到哪兒去,都是得帶着她的。妙晴雖然家就在湖州,家中父母也都健在,不過,妙晴與她父母不多親厚。如果不跟着一道上京,沒有唐家人庇佑,其父其母多半是要将她随便嫁個人了。妙晴不願,便主動把這幾年存的積蓄拿出來,給了父母兄弟,這才算是叫她的父母兄弟肯松口。
坐在馬車內,唐妧一手握住妙晴,一手握住香草,笑着道:“都別怕了,去了京城,咱們一定要闖出一片天地來。”
“師父,你會不要我嗎?”香草有些呆,她從小被遺棄,甚至連自己親生父母是誰都不曉得,就只有師父對她最好了,她很怕将來師父會不要她了。
唐妧把香草抱進懷裏來,親了親她小臉說:“師父永遠不會離開香草,師父還要把一身的本事都傳給香草呢。別怕了,先睡會兒,一會兒咱們就坐大船。”
半個多時辰後,一行人登上了船。
每個人的房間都是謝家人事先安排好的,哪個人住在哪裏,以及誰與誰住一間屋,都早早安排好了。
當唐妧得知自己是一個人住一間的時候,她就知道,這肯定是趙騁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