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十九

三十九、

帝都城的夜間雪景雖然很美,但是此刻天兒也是很冷的,趙騁倒是不怕冷,就怕凍着背上佳人。所以,帶着她看了會兒雪景,便就往目的地去了。

趙騁要帶唐妧去的地方,是一棟三層高的小樓,也就是之前他說好的幫她在京城找的鋪面。

一樓的大門落了鎖,趙騁直接背着唐妧從三樓破窗而入。這棟三層小樓很大,一樓中央是一間很大的大堂,小樓坐北朝南,另外東西北三個方向環着大堂另有好幾間房間。趙騁之前在湖州的時候去過簪花坊,簪花坊雖然很小,但是僅有的幾間房間,他基本上就看得出了唐妧喜歡的布局。

所以,讓人挑選鋪面的時候,提出了條件,只吩咐下面人去找。

找了很多家,只這一間的布局,是他入得了眼的。

二樓布局跟一樓差不多,中間是個弧形的大廳,大廳是敞開式的,另外三邊是幾間房間,南邊是敞開的,站在二樓大廳,可以将一樓各個角落看得一清二楚。至于三樓,屋檐稍微矮了些,裏面沒有隔出房間來,是很大的一個廳。靠着窗戶邊,擺着矮桌跟茶具,旁邊爐子上正煮着茶。

還隔得老遠的,就聞得到了茶的清香味兒。

室內點着燈,亮堂得很,唐妧進來後,就扭頭四下看了看,而後目光落在跟前男人臉上。從她臉上看出了驚喜的表情,趙騁垂眸,眼底湧起笑意來,牽着她手坐到了窗邊去。

“記得在湖州的時候,跟你說過,給你找了間鋪面。這個地方取景好,以後你可以在一樓做生意,二樓是休息的地方,至于這三樓……”趙騁頓了頓,扭頭左右看了看,而後道,“三樓你可以自己再行歸置一番,以後這一層,只你我可以上來。”

唐妧目不轉睛看着他,默了片刻後輕輕點頭,而後轉頭看向窗外的雪景。

“喝茶還是喝酒?”趙騁素白修長的大手從旁邊酒捂子裏拎出一壇子酒來,又取了兩只酒杯,黑黝黝的眸子定在對面的女子身上,待得到肯定後,才斟了兩杯,其中一杯遞送到唐妧跟前來,“少喝一點,暖暖身子。”

唐妧早将身上的棉被給脫了,接過酒杯來,喝了一口。

酒不烈,有些甜絲絲的,唐妧回味一番,又喝了一口。見坐在對面的趙騁也是只小口喝,不由好奇道:“你是在漠北長大的,我小時候聽爹爹說,那裏的男兒生性豪爽,都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你怎麽有些不太一樣?”

“我要是大碗喝酒,你會不會被吓到?”趙騁手捏着酒杯,淡淡笑着問。

唐妧使勁搖頭:“當然不會,每個人都有自己生活的習慣,只要你不逼着我大碗喝酒,我為什麽會被吓到。不過,你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趙騁輕笑着點了點頭,眸裏有光,而後道:“入鄉随俗嘛。”

“趙公子……”唐妧才開口說了一句,就見對面男人立即朝她投來犀利的目光,警告意味很濃,唐妧止住了後面的話,這才說,“子默……我想說的是,你現在的樣子,跟我起初剛見到你的時候的樣子,似乎有些不太一樣。現在總能看見你笑,那時在湖州的時候,你總冷着一張臉。”

趙騁知道她想問什麽,不過沒有直接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道:“你對着我的時候,總是很拘束,但是對着你家裏人的時候,卻也像是換了個人,這又是為何?”

“因為我敬重你,所以在你跟前才有些拘謹。”唐妧說的倒是實話,對跟前這個男人,她雖然有些時候會有些抱怨,但的确也是尊重的,甚至可以說,是畏懼。

趙騁點點頭:“有句話叫‘敬而遠之’,說的是不是就是你對我的态度?尊敬,畏懼,卻是不願意親近,就算你知道我将是陪伴你走過一輩子的人,你也不能夠對我敞開心扉。妧妧,夫妻之間是該要互相尊重,但不是體現在這裏的。你要是害怕成親後你會不習慣兩個人的相處,我們可以提前練習一下。相處的時間長了,你真正了解我了,就不會再怕我。”

“又不是我一個人怕你,你這個人天生一副冷面孔,我想怕你的人肯定很多。”唐妧知道他想說什麽,并不願意給他機會,只道,“就算了解,以後有的是時間,反正最近不行。”

趙騁沒有說話,只是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修長手指輕輕摩挲着杯壁。

過了有一會兒,他才轉了話頭道:“白天在謝府的時候,你跟玲珑坊的兩位娘子比試過一番了?”

唐妧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只是望着趙騁。她想着,此刻他突然提起這件事情,想必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說的。

果然,就聽坐在對面的趙騁開口說:“當今的馮太後,家世背景不算好,出身尚宮局。年輕的時候,是尚宮局司珍局的一名女官,只因得了先帝恩寵,才變成皇妃,以至于如今的太後。十七年前,當今的皇上又破例冊封司珍局一位女官為慧妃,本來就算從宮婢中納個妃子,也不是什麽大事,只不過,這位薛慧妃當年卻是鬧出了很大的動靜,你知道為何?”

“十七年前,都還沒有我呢,我當然不知。”唐妧明顯對這個話題比較有興趣,其實她在湖州的時候,也偶爾從來來往往的客人中聽過一些關于皇宮裏的事情,不過,湖州那地方天高皇帝遠的,誰知道傳過來的消息還是不是真的。就是因為當今太後跟薛慧妃曾經都是司珍局的女官,所以,這股子手工風才刮了起來。

後來陛下封了陳氏為婕妤後,似乎整個皇宮、乃至整個京城,或者說整個天下,這股子風刮得更厲害。

唐妧雖然面上瞧着文靜乖巧,但是骨子裏也是愛玩兒的,對于這些宮闱秘史,自然十分有興趣。

“想知道?”趙騁輕聲問一句,見唐妧點頭後,他沖她招手道,“坐到我身邊來,我就告訴你。”

唐妧本能自然是不太願意的,不過只猶豫了會兒,就爬起來走了過去。趙騁往外挪了挪身子,讓唐妧坐到他懷裏去,這才繼續說:“歷朝歷代,皇上瞧中宮女給與冊封,也不是沒有的事情。只不過,為了堵大臣的嘴,一般最先只會給品級比較低的位份,比如當今馮太後,先帝當年那般寵愛,起初也是從小小昭儀做起,這回的陳氏,更是只給了婕妤的位份。但是薛氏不一樣,一來就冊封了慧妃,當年為着這事,言官不知道奏本了多少回,但是皇上一直未聽。”

“想來這位慧妃娘娘,一定是深得皇上寵愛,所以皇上不願委屈了她,這才百般護着她。”唐妧想着,一國之君,排除萬難力抗衆臣,只為了護住自己想護的女人,想想還是蠻讓人感動的。

趙騁盤腿端坐,讓她側身仰躺在自己懷裏,一只手撐住她後腦勺,另外一只手則攥住她兩只手,擱在她腹前。

“看你的意思,好像挺羨慕這位慧妃娘娘的,嗯?”趙騁聲音十分輕柔,帶着迷人的磁性,像是從胸腔裏發出來的一樣,聲音雖輕,卻頗有挑釁意味,“嫌我不好,想進宮?”

唐妧瞪着他道:“你胡說什麽,我怎麽會那麽想。帝王之愛再美好,又有什麽好羨慕的?皇宮裏再錦衣玉食,也比不得自由自在的好,你說是不是?”

“既然夫人說是,那便就是。”趙騁輕聲應着,黑黝黝的眸子在她雪白臉兒上轉了一圈,又道,“為夫知道你想做什麽,不過得事先給你提個醒,日後在京城裏把簪花坊的名號打響了,将來遲早會得旨進宮。到時候,太後會想年紀,妃嫔會想見你,甚至連尚宮局裏的女官也想見你。這些倒是不必擔心,不過,萬一入了陛下的眼呢?”

“怎麽可能,宮裏美女如雲,我怎麽會。”唐妧只覺得他這是吓唬自己,莫須有的事情。

趙騁卻嚴肅了幾分道:“夫人容貌瑰麗,勿要妄自菲薄。皇上對女人的手似乎有偏執的愛,夫人恰好有一雙巧手。”

唐妧愣愣瞪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倒是也有些被吓到了。

“那怎麽辦?”愣了半饷,才開口說,“要我放棄嗎?”

“這個倒是不必,你只需早早與我完婚便可。”趙騁面色稍稍緩和了些,終于說出了他最想說的那句話,“我昨天已經跟祖母說了,希望能夠盡快完婚,如今剛好到了年底,很多事情都忙不開,所以耽擱了。等來年過了元宵節,即可提上日程,我想,最遲暮春,就把你娶過門。到時候,你是将軍夫人,想做什麽,就可以做什麽。”

唐妧看着他,雖然心裏知道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她用皇上那一岔來吓唬,也的确是起到了作用的。既然遲早都要成親,早一點,其實也可以。

“這件事情,與我娘說罷,我聽我娘的。”唐妧沒有直接回應。

趙騁輕輕摸着她腦袋道:“你同意了,你娘肯定不會反對。”

見他這麽陽剛的一個人竟然笑得陰測測的,唐妧只覺得渾身發冷,就曉得他不懷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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