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虎丘山四周,萦繞着嘹亮的民歌,此時正當午時,炊煙袅袅,下田幹活的農民手握鋤頭斧頭急匆匆地趕回家,村旁的油菜花開得燦烈。

混着泥土芬芳的土地上,是一片片開得正綠的青草,遠處牧牛者帶着牛群于此地吹着牧笛,纏纏繞繞,纏綿悱恻,幽怨動人。

而虎丘山上那雲霧遮蔽的某處,有一處山崖,而那座陡峭之上,有一座突出來的石臺,而那平臺之上,昏迷着一男一女。

那一男一女,都是粗陋布衣,只是顏色不同,一名紅衣,一名褐衣。他們皆狼狽不堪,灰頭土臉,一人的腳踝綁着木枝,一人的唇邊血跡斑斑,只是細看卻皆是人間極品。

石臺之上,幾乎寸草不生,風大雲聚,顯然是個只進不出的地方。石臺名副其實是個石頭做成的平臺,堆聚着數不清的大石頭小石頭,亂石林立,寂靜凄涼。

平臺之上,身着褐衣的男子手指微動,随後睜開了雙眼,他緩緩起了半身,正準備站起,卻看見了一旁嘴角有着血漬的紅衣女子。

他一個激靈,不顧周身的酸澀,趕忙縱身爬到了她的身邊。

這兩人便是掉落山崖的端洮桦與穆多侖。

他們掉落在這平臺之上沒有死掉實在是奇跡,且不說這虎丘山這麽多的山崖,他們偏偏選了這個山崖,更別說這個山崖這麽多的掉落地點,他們偏偏選了這個一個地點掉落,更別說這個平臺全是亂石崗,只有這麽一塊土地,他們偏偏正好掉落在這塊軟土之上,也就是這麽多個正好,他們竟然平平安安地存活了下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穆多侖立刻将端洮桦從那地上扶起,用力搖擺她的身子。“你醒醒啊,醒醒,別死啊!”

他看那人嘴角滴血,以為她傷了內髒,當即急得要死,卻是只能着急呼喊。

端洮桦本來還暈乎乎的,一點知覺都沒有,結果被穆多侖搖到清醒,而且是十分清醒。“泥煤,別搖了!本來沒死都要被你搖死了!”

穆多侖詫然,随後撲到了端洮桦的身上,将她抱得緊緊地,“太好了,看到那麽多血,我還以為你要死了呢……”

“咳咳……”端洮桦緊接着咳嗽了幾下,吓了穆多侖一跳。

“你怎麽了?”穆多侖着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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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倒是挺關心我。”端洮桦打趣道,随即微微起身,下身有些生疼,微微動一下,都感覺困難,她微微蹙起柳葉眉,‘嘶’了一聲。

這聲并不大,但穆多侖與端洮桦離得很近,這微不可聞的一聲還是被穆多侖捕捉到了。

“腳怎麽了?”穆多侖直接伸手,就将端洮桦的雙腳擡起,細細看了起來。一看,青紫青紫的。

“啊,疼!”端洮桦沒有想到他會有這麽大膽的動作,當即就叫出了聲,單手拉住了穆多侖的衣袖。

“你的手又是怎麽了?”

紅色的衣物不容易看出血色,但端洮桦的皮膚卻與那血跡呈現出鮮明的對比。穆多侖怔愣,随即明白過來。這根本不難解釋,畢竟端洮桦的另一只手還緊緊抓着那根散落在地的麻繩呢。

穆多侖的心情抑郁,揪心的疼,這種疼痛,他從來沒有體味過,那是一種酸酸澀澀的,漲漲的,同時悶悶的感覺。

他沒有說話,散發擋住了他的額頭,同時擋住了他的表情。

反觀端洮桦并沒有什麽感覺,只是答道。“也沒什麽事情,就是磨了點皮。啊,那邊有個凹槽。”她的聲音帶着一種驚喜,穆多侖循聲望去,那人的笑容帶着一種天然的純真。

穆多侖搖了搖頭,甩開了腦子中的這種想法。

“诶,草包,幫個忙。”端洮桦咬了咬牙,開口道。

她其實并不願意受別人的恩惠,畢竟拿別人的手軟,吃別人的嘴短。福利院的阿姨一直讓他們謹遵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要訓,結果她一來這裏接連破了兩次。雖然心有不甘,但此刻的情形又不容她任性。

“現在我們在這個斷崖上,根本不知道會發生什麽,總之,先去那個凹槽裏過一宿,明天再想想辦法。”端洮桦慘然一笑。“你也看到我這個樣子了,根本沒法動。”

穆多侖點了點頭,奮力單腳跪在地上,雙手附在身後,道:“上來吧。”

端洮桦頓了頓,随即雙手按上身前之人的肩膀,全身的重量都交予了那個精瘦的男子。其實端洮桦的心中還有點懷疑,畢竟穆多侖給她的感覺一直是個外強中幹的草包,手無縛雞之力,她實在是擔心他能不能把他背起來,而且,此刻,他一只腳又受了傷,肯定更加困難。

哪只,那人竟然單腳一擡,毫不費勁就将端洮桦背了起來,雖然背起來的時候有些晃蕩,端洮桦還在他的背上尖叫了一聲,不過他很快就穩定下來,一蹦一跳地跳向了那個凹槽。端洮桦在他背後提醒道:“小心點。”

其實,即使手無縛雞之力,但終究是男子,如果連背一個體重不到一百的妹子都做不到的話,實在是枉為男人了。只是,端洮桦從來沒有讓男子背過,哪會知道這個常識,即便知道,也是懷疑的。

穆多侖沉聲道:“好。”聲音微啞,跟平日裏的他完全不一樣。

端洮桦有些驚異,道:“你不是穆多侖?”

穆多侖一呆,‘啊’了一聲,端洮桦嬉笑,“原來就是你啊,還以為你又變了一個人出來了呢,剛剛一點都不像你。”

穆多侖沒有回答,艱難地跳到凹槽裏,随後将端洮桦從肩上放下,安置坐在凹槽下,随後自己也俯身坐了下來。

周圍都是亂石,上方不過十幾米便是山崖頂,可是他們兩人一沒有工具,二沒有絕世武功,根本沒有辦法從這平臺之上跳上去。而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雲霧深淵,望下去令人暈眩。

穆多侖心中沒底,已經開始害怕,可他望向旁邊的端洮桦,卻看她一臉平和,根本沒有驚懼的顏色。

穆多侖忍下心中的恐懼,将身體蜷起,腦袋磕到了自己的雙腿之上,深深埋入,靜等夜晚的降臨。

夜晚,如約而至。

夜,很深。

月牙兒升得老高,吊挂在那雲際之中,它的月光穿過那一縷一縷的微雲,穿過那略閃爍的星光。這夜,顯得格外波谲雲詭,一切的驚異都揮灑在這深夜之中。

而亂石中那唯一的綠草坪,在晚風的催促中,竟然也騰出一股索然的寂靜凄清,吟唱着低沉的死亡的序曲。

明明已經入了深夜,穆多侖卻一點都沒有困意,這上頭傳來的時斷時續的狼嚎時時刻刻的驚擾着他的思緒,讓他渾身顫抖。可身旁的人卻一點懼意也沒有,雙眼閉目養神,似乎在靜靜等待這清晨的來臨。

穆多侖正準備往那人那邊移去,卻聽那人微微開口。

“草包,我們來聊會天吧。”端洮桦突然開口,在寂靜的夜中,這聲音透着絲絲的倦意。

穆多侖正心神緊張,聽到她的提議也是覺得很好,立刻道:“好啊,聊些什麽。”

聲音靜了許久,随後端洮桦微弱開口。“你之前不是想知道你自己的病情到底是什麽嗎?就告訴你那個如何。”

穆多侖點了點頭,沒說話。

“你那個不是鬼魔附身,不是鬼怪纏身,不過是個精神疾病而已。在醫學領域,可以通俗的叫做多重性格,就是一個身體內有多重性格,那些人控制着同一個身體,而你便是這個身體最重要的控制者。通常,一個人會存在多重人格,多是由于小時候受到過強烈的刺激……”端洮桦的聲音開始發抖,說的話就好像在背資料一般。

現在的端洮桦真的可以說是在背資料,她的意識已經開始飄散,如果她再不說些話來保持清醒,她很怕自己會暈厥過去。

穆多侖顯然發覺了她的奇怪之處,握住端洮桦的雙肩,一舉将她拉至與自己面對面坐着。端洮桦此刻嘴角血跡已幹,可是那鮮紅的血跡卻與那蒼白到毫無血色的嘴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她的臉頰蒼白,根本沒有平日裏那麽潤紅的健康血色。

“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穆多侖一驚,随即摸上了端洮桦的額頭。“沒有發燒,你到底怎麽了?”

“你現在倒是觀察仔細,我只是有點不舒服,既然知道我不舒服,便和我說說話,轉移一下注意力啊……”端洮桦本意是怒罵他一下,可是腦袋昏沉沉的,而身體也虛弱着,根本沒有力氣喝罵,這聲罵聲倒像是撒嬌。

穆多侖雖然焦急,可是卻是毫無辦法,他突然想起自己學過的《本草綱目》,細細回憶起來。

“你這應該是由于剛剛從上邊掉落,造成了內傷,可以用竹茹醫治,對,竹茹……”說完,他便沉默了,這亂石林立的地方,幾乎寸草不生,唯一的土地上不過是些雜草,哪有什麽用處?

端洮桦倒是不在意,“你現在就不要紙上談兵了,即便你有了竹茹,你也沒有火跟酒,根本沒用。”

穆多侖一驚,沒有想到她竟然也知道這個。端洮桦額頭出着虛汗,道:“你以為我不看書的,你看的書,我在來這裏半個月內也看過了,就是沒有你看的快而已……”

穆多侖沉默,随後将端洮桦的身子一拉,就将之拉入了自己的懷中。“我看你身體發冷,這樣也好暖和一些。”穆多侖臉頰微紅,望着上方封閉的石塊。

端洮桦神情恍惚,又沒有力氣,尋到溫暖,并沒有拒絕。“诶,你跟我說說話吧,我怕我睡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絕望中獨處吧,呵呵。【陰暗】

你們兩個情商低的,筆筆都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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