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
她慢慢地行走着,卻是覺得全身的血脈噴張逆流,有種走入死地的錯覺。
此地比之前還更加陰濕,冰冷的空氣刺骨,讓端洮桦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次卻不是因為心理的反饋,而是因為身體的感應。
那種冷入心底的絕望過于深刻了,幾乎讓她這個女漢子也有點支撐不住。
剛剛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到如今,似乎只剩下了光與影的距離,似乎不過一步,便觸手可及。
她栖身躲在灌木叢中,用自己的手指悄悄地挑開了遮擋住自己視野的灌木叢。
晚風習習,那樹林之中,一個身着白衣的老頭正在揮舞着手中的掃帚,他手法娴熟地掃着地面上幾乎有十厘米厚度的樹葉,不消片時,那樹葉便堆積在了一起,聚攏在一起,形成了一個高度幾乎有一米多高的樹葉堆。
端洮桦躲在灌木叢中幾乎嘆為觀止。
那個白衣老頭白眉奇長,長眉從眉峰出墜落下來,幾乎及頸,而那蒼白的胡須也幾乎及腰。他那富得流油的大啤酒肚凸起着,将那雪白的胡須支起。
端洮桦表示……這個人長相好迷……
雖然此人長相……極為怪異,但那面容卻是和藹,甚至于那圓滾滾的肚子都給他增添了一分平易近人的氣質。他手中雖是拿的一根普通不過的掃帚,掃帚年久失修,幾乎已經光禿,但他手握着那根掃帚,卻是一股怡然自得的安閑感,更有甚的,幾乎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仙氣。
他似是沒有發現端洮桦,對那堆樹葉不聞不問,随後又不管不顧地用掃帚化作長劍獨自在月下劍舞起來。
那出劍,那收劍行雲流水,幹淨利落。而他雖是一身肥肉,但卻是舞步輕盈,在這月色之下,閑适而又自然。起勢,那劍身似乎蛟龍出鞘,涔涔作響,随即,勁風一轉,轉而柔軟綿延,似是輕薄的綢緞一般迎風起舞,在晚風之中刷刷飛舞,然後,那劍氣又再次浩瀚起來,甚至比一開始更甚,如同在蟄伏之後猛然出擊的虎豹一般,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那月光如輕紗一般籠罩着他的白衣,讓他那圓滾滾的身子顯得極為幹練簡潔,而那舞劍的姿勢也是英姿勃發,讓躲在暗處的端洮桦暗暗稱奇。
她暗道:這将軍府裏當真是人才輩出,一個掃地老頭竟然也有如此高的武學功底,當真厲害。
她正看得入迷,卻看那白衣老者突然收劍,那一把本來精致優雅的劍竟然如同湮滅一般消失不見,而能看到的,只剩下老者手中那其貌不揚的破舊掃帚了。
月夜靜悄悄的,端洮桦下意識地憋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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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那人悠然道:“你出來罷。”
端洮桦躲在灌木叢後全身僵硬。她心中無限祈禱着他說的并不是她,可能在這周圍還有另一個人,或者等會立刻有一只小野貓從林中跑出來呢?
她雖是這般得希望,但顯然事情總不是按照她希望的來。
“那位紅衣女子,看夠了,可否出來了?”那肥滾滾的老頭眯着眼睛,撚着自己的白色胡須,朝着端洮桦的精确方向道。
端洮桦無法,只好硬着頭皮走了出來。心中無限腹诽:果然,小說都是騙人的,自己穿越一點都沒有跟穿越女主一樣酷霸狂炫拽,也沒有君臨天下,被佛門道士稱作骨骼清奇,最終依靠自己的武功争霸武林。
而她唯一得到的,就只有一個一點用處都沒有的穆多侖信息器,而且還是那種一點連信息都不全面的次等信息器……
白衣老頭眯着他小小的眼珠子,幾乎眯成了一條縫,眼前的紅衣女子長相确實算是出彩,一身紅衣也是與她的氣質相得益彰,霸氣、堅定,若是男子,絕對算得上是铮铮鐵骨。
然而,即便是個女子,也有一種阻擋不住的傲氣,雖然現在不過算是一只還無法展翅的雛鷹,但總有一日,她定然會大放異彩。
不過,哼哼,現如今麽,依舊還差了那麽點火候。
白衣老頭撚着自己的胡須,心中琢磨着,倒是沒有在意眼前紅衣女子越來越不耐的神色。
“老人家,您這般看我是做什麽?”端洮桦全身說不出的不舒服,眼前的老頭明明長相和藹可親,但不知為何,當他一直盯着她看的時候,他那小小的眼珠子竟會帶給她這麽大的壓力。
那是一種從心底深處生出的冰涼壓力,好比墜入冰雪之地,好似自己在他面前不過是個蝼蟻。
老人這才撫摸着自己的白色胡須,道:“姑娘莫慌,貧道又不會吃了你。”
端洮桦狐疑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白衣老人的衣着,這才對這個時代的道服有了個初步的印象。
原來這個時代的道服竟然是跟普通人的穿着沒有什麽區別的……端洮桦覺得這個時代實在太沒有想象力了,讓她在一開始都沒有發覺這竟然是道服。
她打量了好幾眼,這才冷靜下來,“不知這位……道士怎麽會在穆将軍府內掃地呢?”
道士老頭一臉無奈的模樣。“這不是沒有地方可呆嘛,正好在将軍府有認識的人,便走後門進來做個掃地的了。”
端洮桦總覺得這個老道是在信口胡謅。“老人家,我雖然不懂武功,但以我一個外行的眼光來看,您一身的劍術絕對在武林中也是個佼佼者,為何要在這裏做個掃地老頭,而不去武林闖闖呢?”
“武林人才輩出,我這麽大的年紀還是趟什麽渾水,應該将武林那塊天地讓那些新出來的年輕人,我們這些老一輩的去湊什麽熱鬧?”老道也沒有掩藏的想法,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己曾經為武林人。
這一聽,端洮桦立刻心裏癢癢的,她在現代的時候就算是個武術迷,雖然沒有那個閑錢去報名散打班、劍術班,也就無法像李連傑、成龍以及李小龍一樣學習中國國粹——武術。這一度是她所惋惜不止的,但沒想到到了這個架空的朝代,竟然讓她有這個機緣遇到像金庸筆下那些隐世高手的人物!
這不就是電視上經常演的拜師學藝的戲碼嗎?!
端洮桦興奮不止,過于興奮的結果就是連兩頰都止不住的通紅。她欣喜地問:“不知前輩可有收徒的想法?”
她覺得,自己雖然被坑來到這個架空時代,至少要在回去之前拿點福利吧。
她想的頂好,可惜那邊的老道不買賬。
“不收。”
他手中拿着那把破爛的掃帚晃晃悠悠地向林間更深處走去。
端洮桦哪肯放棄,立馬追上去。“老人家,你不是說将江湖留給年輕人嗎?我就是年輕人啊,而且,你一身絕妙的劍術總不能沒有人繼承吧,這個太可惜了。”
老道拿着自己的掃帚,一聲不響,後面的端洮桦繼續再接再厲。
“老人家,我發誓,我肯定會把你的劍術發揚光大的!”
“老人家,你別不說話呀,我真的非常喜歡武術啊。”
端洮桦腆着臉皮湊上前去,她還正準備繼續說,卻發現前邊的老道突然停下了步伐。端洮桦這才擡起頭,舉目四盼。
這個地方依舊是在中庭林間,但顯然已經走到了極裏頭的地方。眼前有一座破舊的草屋,草屋頂已經破了一個大洞,根本無法擋風避雨。
而在那草屋的四周,只是放了一些瓶瓶罐罐,其他什麽也沒有。再定睛一看,那瓶瓶罐罐之上寫着類似雄黃酒、桑落酒、菊花酒等等酒名。這時,端洮桦才聞到了這林海之間那濃郁的酒氣。
她從未喝過酒,也不清楚自己的酒量,但她知道搞出這麽多空酒罐子絕對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
她才剛剛微愣了片刻,那邊的老道就已經打開了在地面之上的一個木頭蓋頭。
一時間,一股酒香味撲面而來。
端洮桦這才發覺這個地方竟然有三四個那個老道打開的地窖。
那老道嘴裏一直在喃喃自語。“诶?那個聖酒去哪裏了?我明明記得還剩下一瓶的呀。”他蒼老的手掌向下摸索着,肥大的肚皮一直在半空中上下抖動,手下功夫依舊不減。“奇怪,到底去哪了?”
他突然似是想起了什麽,一下子擡起頭來,小小的眼珠子裏突發出閃爍的光芒。“啊呀,瞧我這破記性,應該是在西邊的那個酒窖才對!”
他一拍腦袋,随即封上了手底下的酒窖,然後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撐着自己圓滾滾的身體走向了西邊的位置,他又信手掀開了那地面上的木板蓋子,又伸出手向下掏掏掏……
酒瓶碰撞的聲音叮叮咚咚,他搗鼓了好久,突然臉上蕩漾上了緋紅的紅暈。“哈哈,總算找到你這個小家夥了。”
他開開心心地将那個酒窖封好,又找了個石墩子坐了下來,他豪爽地将那寫着聖酒的酒罐子瓶塞一拔,頃刻間,這酒香便在這方圓十裏的空氣中彌漫開來,那味道有種田野上的稻米、小麥的香味,夾雜着一股青草土地的混沌香醇。
澄澈的酒水從那壺口慢慢傾倒下來,老道仰着自己的脖子,一口一口地吞咽。
随着那吞咽的動作,那老道的臉頰越來越通紅,甚至蔓延到了他的脖頸,與那領口的白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酒壺見底,老道極為不相信地将酒壺倒挂,唯有一滴酒水緩緩滴落,他卷起舌頭,将那最後一滴酒水舔入口腔。“就沒了?”
他似是不信,瞪大了他那綠豆般大小的小眼睛,顯得極為滑稽。
端洮桦突然靈光一閃。“若是我可以給你一瓶絕無僅有的酒,你是否就可以收我為徒了?”
老道睨了端洮桦一眼,“你這個小毛丫頭,能有什麽好酒?”他随手将酒壺一扔,酒壺落地,砸在地上,清脆悅耳。
端洮桦瞧了一眼在地面滾動了兩下的酒壺,才轉回視線,自信地說:“我會制作葡萄酒,您有聽說過嗎?”
晚風略過端洮桦的發尖,揚起她一絲發絲。老道撐着自己圓鼓鼓的身子,斜靠在石墩之上。
彎月高挂,江湖夢起。
林海飒飒,涼氣沁人。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女主是個武術迷……
難道我沒說過麽?咦……
如果沒有,就是作者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