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 (1)

寧王将蕭翎羽交給寧王妃安撫, 便出去找蕭翎星了。蕭雲芷亦是覺得倘若不是蕭翎星救了沉歌,沉歌也不會有機會來救自己, 便也跟着出去感謝一番。

沉歌見寧王和蕭雲芷過來,便退到一邊。

蕭翎星站了起來:“父王, 姐姐……”

“好孩子, ”寧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父王沒想到你這麽勇敢, 父王為有你這樣優秀的兒子而驕傲。”

蕭雲芷緊跟着說:“二弟,謝謝你趕來救我們,若不是你, 我們還不知道要遭遇怎樣可怕的事情。”

蕭翎星忙道:“父王,姐姐, 咱們都是一家人,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

寧王聽了更是欣慰,第二日便去了玉笙苑, 送給蕭翎星一把當年自己第一次上戰場時用的寶劍, 更是将林側妃又誇贊了一通:“本王常年在外,星兒多虧有你的教導,才長成這樣一個好孩子。本王最煩後院的勾心鬥角, 以前總以為你與王妃不合, 甚是頭疼, 可如今看來, 是本王誤會你了。你雖與王妃面上不常往來, 可關鍵的時刻, 你還是深明大義的……”

林側妃被寧王這有的沒有一這頓誇,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沒有深明大義啊,她一直和王妃不合,這不是誤會啊……

不過林側妃也不會傻到說出這些實話,畢竟寧王現在對她愈發得柔情似水,她何苦跟自己過不去。

而蕭翎羽因為聽到沉歌說她更喜歡蕭翎星做主子,一連跟沉歌怄了好幾天的氣,不吃她夾的菜,不穿她選的衣,也不肯好好做功課了,可但凡沉歌稍稍離開他的視線,他又吵着讓她趕緊回來。

這一天他又鬧起別扭來,不肯讓沉歌伺候。

沉歌還真就不想伺候了:“世子,您跟奴婢說說,是奴婢做錯什麽了嗎?”

蕭翎羽別過臉去,哼了一聲。

沉歌兩手一攤:“你既不願意讓奴婢伺候,那奴婢去便找王妃,讓奴婢回去伺候二公子吧。”

蕭翎羽“騰”得一下跳起來,眼睛突然紅了,好像受了什麽委屈似的,哼唧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想回到二哥哥身邊。”

沉歌從這句話裏聽出了些緣由:“世子怎麽會知道?”

“我那天晚上聽見了。”蕭翎羽癟着小嘴,“我聽見你跟二哥哥說,你更喜歡他。”他眨着着柔軟的長睫毛,委屈得都快要要哭了。

沉歌恍然大悟:原來是那天晚上的話給他聽見,叫他傷心了。

“二公子他脾氣好,又懂事,而且他還喜歡讀書,奴婢自然是想跟這樣一個主子。”沉歌故意激他,“若是世子你也能像二公子一般,不亂發脾氣,不讓別人操心,主動讀書寫字,奴婢自然會心甘情願跟着你的。”

蕭翎羽想了想,覺得這些事情做到也不是很難,便揚起下巴道:“那說好,只要本世子能做到這些,你就不要回到二哥哥身邊了。”

沉歌沒想到這一世的蕭翎羽會将自己看得這般重要,見他一副生怕自己離開的模樣,登時被他可愛到了:“奴婢答應世子。”

其實蕭翎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擔心沉歌會離開自己,自從挑選丫鬟那日他見到沉歌之後,便偶爾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他年紀小,記不清夢裏的事情,但是夢裏的人總讓他覺得熟悉。

好像有一個人和自己很像,還有一個人和沉歌很像,有時候他們是大人,有時候他們是孩子。有時候他們很開心,有時候他們又很難過……

有一次他夢見那個和自己很像的大人生病了,躺在床上臉色蒼白,他好像很想見什麽人,可是直到他閉上眼睛死去也沒能見到。

這一次的感覺太過強烈,以至于他睡醒以後,心裏總是悶悶的不舒服,可是看到沉歌之後,他的心情莫名地就好了起來。

所以他不想沉歌去別人身邊,他要沉歌一直在他身邊。

寧王妃也是在偶然之間,發現自己的兒子變成了一個二皮臉。

只要沉歌在他旁邊,他就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不挑食,不頑皮,愛讀書,懂禮貌。但只要沉歌不在他身邊,他又變回那個混天混地的小魔王了。

小小年紀,居然還有兩副面孔。

寧王妃同蕭雲芷談起沉歌,說:“這小丫頭也不知道有什麽魔力,能叫你弟弟在她面前跟換了個人似的。”

蕭雲芷仔細聽着寧王妃講沉歌和蕭翎羽的事情,說道,“以前女兒沒接觸過這個小丫頭,反而因為聽了青柳的話對她産生了誤解。可經過那天晚上的刺客一事,女兒覺得這個小丫頭品性上是非常不錯的。如今既然她能管住弟弟,不妨我們好好栽培她,這樣對弟弟也好。”

“我也是這麽想的。”寧王妃高興道,“等過了十五,夫子就要回來繼續授課了,我打算讓沉歌和素溪這兩個丫頭一起去學堂,陪着羽兒上課,這樣她們也能跟着學些東西。”

“這個主意甚好。”蕭雲芷點頭附和道,“畢竟她們都是弟弟的身邊人,若真是學的知書達理,于弟弟來說也是百利而無一害。”

如今蕭雲芷對沉歌已經徹底改觀,反而對青柳沒有那麽信任了。每每想到刺客來的那天晚上,青柳執意不肯放沉歌進來,蕭雲芷便覺得後背發寒:青柳不過才十一歲,就有如此冷漠的心腸,實在叫她不敢再繼續留用。

沒幾日蕭雲芷便尋了個借口,打發青柳去別的院子做活了。

青柳的地位一低再低,做的活也從伺候主子的精細活變成了粗活。她受不了,去找娘親想辦法,慧娘只好硬着頭皮去求王妃。

慧娘雖是一直在寧王妃身邊伺候,卻也不是最貼身的,只是管着院子裏的一些雜事。她同寧王妃說想讓青柳回來汀蘭苑,母女二人也好有個照應。

寧王妃淡淡道:“既然你如此放心不下你的女兒,便同她一起去那個院子吧。”

寧王妃不是個糊塗的人,先前只是對于蕭翎羽過于謹慎了些,所以當初才會聽了蕭雲芷的話,沒有選沉歌做蕭翎羽的丫鬟。如今才弄清楚,原來蕭雲芷也只是誤信了青柳的話,才會對沉歌有了偏見。

而青柳之所以會去蕭雲芷身邊,想來都是慧娘的主意,她之所以會同蕭雲芷說那些話,想來也都是慧娘精心編排過的。

如今寧王妃得了沉歌,越是感覺到沉歌的好,就越是厭惡慧娘母女二人當初颠倒是非。雖然她們陰差陽錯地讓素溪留在了汀蘭苑,也不能抹去她們的不良用心。

如今将她們全部打發去了別的院子,也算是眼不見為淨了。

年初七那天,邊境忽然傳來,西川國又派兵擾亂邊境,寧王是個好戰的,聽到這個消息,便立馬收拾行裝,帶着部下準備去邊境禦敵。

蕭翎星先前在山莊的時候就同寧王說起過,想同他一起去邊境歷練,寧王原本以為他不過是随口一說,可沒想到蕭翎星真的抱着他送的那把寶劍,同他說:“父王,兒子也想像您一樣,保衛咱們北寧的百姓!”

寧王身邊的副将聽了,不由感嘆道:“二公子有如此覺悟,實在是咱們北寧百姓的福氣。”

寧王亦是覺得蕭翎星比他想象得要優秀許多,更難得是小小年紀居然如此有責任感,若是他好好培養,以後說不定也會成為他麾下的一名智勇雙全的将領。

他同意了蕭翎星的請求:“得兒如此,為父何求。”

寧王和蕭翎星出發那天,王府的人都出來相送,寧王妃對于寧王經常出戰已經習以為常,可林側妃是第一次送兒子去戰場,擔心他經不住戰場的風沙和厮殺,一直拉着他的手不停地叮囑,還往他手裏塞了好幾個平安符。

後來蕭翎星翻身上馬,跟在父王後面準備出發,忽然衣角好像被人輕輕扯了一下。

他低頭,便瞧見沉歌正仰着頭,烏溜溜的眼睛瞧着自己,顯然是有話想同他說。

蕭翎星心中一軟,俯下身子問她:“怎麽了?”

“二公子,”沉歌踮起腳來,努力與蕭翎星湊近了些,“你随王爺出兵在外,不要荒廢了學業呀,聽說軍師大人也很有學問呢。”

蕭翎星:“……”原以為她也是來叮囑自己上了戰場要小心的,沒想到她居然讓自己好好學習。

真是個讓人意外的小丫頭。

“知道了。”蕭翎星捏了捏她明顯圓潤了許多的臉頰,說道,“我會向軍師大人多多請教的。”

“嗯。”沉歌這才松開他的衣角,放下踮起的腳後跟,目送他離去。

蕭翎星騎着馬走了一會兒,回頭還看到那個小丫頭滿臉不放心地望着自己,也不枉自己把她當妹妹一樣疼了幾個月。

他不知道,沉歌之所以放心不下他,是因為:拜托你這一世千萬不要再長歪了,都給我省點心吧。

蕭翎星與寧王出征,一年偶爾回來幾次,沉歌每次見他,都覺得他比上一次又長高了一截,皮膚黑了,也瘦了些,卻也隐隐看出身板端正有力,開始有了大人的模樣了。

而蕭翎羽有她盯着,逐漸改掉了熊孩子的脾氣,雖然偶爾還會耍些小性子,但至少不會像以前一樣惹人讨厭。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沉歌難得這一世過得順心,風平浪靜地過了三年。

因着有了沉歌和素溪,蕭翎羽已經不像以前一樣讓寧王妃操心了,而蕭雲芷也到了婚嫁的年紀,于是寧妃得以有充足的時間去張羅這些事。

奈何蕭雲芷是個眼光極高的,多少青年才俊托了媒人來說親,蕭雲芷卻都瞧不上,如此便拖到了十七歲,北寧的适齡兒郎幾乎被她相看遍了,始終沒有一個入她眼眸的。

旁人并不知道蕭雲芷的心思,可沉歌卻是知道的,蕭雲芷之所以拖到現在不肯成親,是因為她心中早已經有了人。而她之所以不敢說出來,是因為她喜歡的那個人,論起輩分來,她要喊一聲叔叔的。

那個人是寧王的副将張昱,只比寧王小了五六歲,比蕭雲芷要大十幾歲。

若只是論年齡的話,其實兩人也算是勉強合适的,畢竟張昱是寧王最得力的副将,寧王一直都很欣賞他。只不過張昱早年是有家室的,四年前他的妻子害了急病去世,留下一雙兒女由雙親撫養。

倘若蕭雲芷告訴寧王妃她喜歡的是這樣一個男人,寧王妃肯定氣得要找根繩子上|吊。

沉歌也不願意蕭雲芷嫁給張昱。

前幾世蕭雲芷待沉歌一般,沉歌也很少插手她的事情,所以她最終還是嫁給了張昱。

張昱是個很優秀的人,得了蕭雲芷的喜歡也很是珍惜,兩人過了一段令人羨慕的夫妻時光。可造化弄人,在他們成親之後沒幾年,張昱随從寧王打仗,為了救出被圍困的寧王,以身犯險,救出了寧王,卻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被敵人用刀劍将身子戳成了篩子,死得很是痛苦。

那時候蕭雲芷才剛有了身孕,得知丈夫的死訊,險些滑了胎。往後餘生,蕭雲芷獨自撫養她和張昱的孩子,以及張昱前妻的兩個孩子,沒有再改嫁,雖然衣食無憂,終也是一生活在回憶裏,讓人很是唏噓。

這一世的蕭雲芷對沉歌很不錯,這三年來她和寧王妃一樣,對自己都很照顧,沉歌不忍心她再和前幾世一樣走上那條路,可一時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寧王妃決定要帶着蕭雲芷去拜月老廟,蕭雲芷老大不情願地答應了。蕭翎羽聽了也要跟去,還要帶着沉歌和素溪,寧王妃推了推他的小腦袋瓜:“你啊你,到哪都忘不了你那兩個寶貝丫鬟。”

如今素溪也已經十三歲了,寧王妃早就打算待蕭翎羽長大之後,讓他先将素溪收到房中,但又擔心若是他早早有了通房或小妾,會不會對他以後娶世子妃有影響,姑且今日帶着他一起去月老廟拜一拜,再找個算命先生算上一算。

月老廟在城外十裏的地方,為了燒頭炷香,他們天還未亮便出發了,寧王妃憐惜沉歌和素溪年紀小,讓她們也坐進馬車。蕭翎羽困得紮在寧王妃懷裏補覺,蕭雲芷望着車窗的簾子,怔怔地出神。

車廂裏一片安靜,沉歌覺得此時委實是個适合思考的時候,便說:“王妃,大小姐,奴婢講個故事給大家解解悶吧。”

蕭雲芷斂了神思看向她,寧王妃也很感興趣:“哦?什麽故事?”

素溪也滿是好奇地等着聽。

“是發生在奴婢家鄉的事情。”這是她管用的借口,其實小時候她家鄉裏發生的事情,她早就記不清了,只不過每次都用這個由頭,反正旁人也不知道真假。

“在奴婢的家鄉,有一個很漂亮的姑娘,到了出嫁的年紀,好多小夥子都來求親,可她偏偏瞧上了一個年紀大她許多的,臉上還有疤的人……”

蕭雲芷一聽這個,神态立馬變得不一樣了。

寧王妃問:“是那個人有什麽過人之處麽?”

沉歌點點頭:“那個人是村裏的英雄,有山匪或強盜來村裏時,他總是第一個沖上去保護村民,村裏的人都很敬重他,他臉上的疤也是打壞人時留下的。”

寧王妃笑了笑:“既然是個英雄,雖說年紀大些,卻也是值得喜歡的。”

蕭雲芷聽到寧王妃這樣說,眸中立即亮了一下:“然後呢,那個姑娘嫁給英雄了嗎?”

沉歌點點頭:“嫁了,而且他們過得很幸福。”

蕭雲芷滿是向往道:“真好。”

寧王妃的表情淡淡的,想來這個英雄美人的故事聽得太多了,未免平淡了些。

“可是,他們成親沒多久,有一次山匪又進村了,這一次山匪太多,英雄敵不過,被山匪用刀刺穿了胸膛,人就沒了……”

“啊?”素溪聽到這樣的結局,顯然接受不了,“英雄真的死了嗎?”

“嗯。”沉歌看着蕭雲芷,問道,“大小姐,你說如果姑娘早知道嫁給英雄是這樣的結局,她還會嫁麽?”

蕭雲芷在聽到這個結局之後,表情顯然沒有一開始那般明朗了。她微微皺着眉,陷入了沉思。

沉歌又轉而望向了寧王妃:“王妃,如果您是那個姑娘的母親,您願意自己的女兒嫁給這樣一個人嗎?”

寧王妃方才也在唏噓為何好人不長命,那個姑娘真是可憐,驀地聽到沉歌問了這樣一個問題,便本能地看了一眼蕭雲芷:作為母親,最期盼的莫過于自己的孩子一生幸福平安,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的女兒走上了那個姑娘一樣的道路,她一定不忍心看到女兒孤苦一生。

“為人父母,對于兒女的婚事自然要從長遠打算。那英雄雖好,卻總是活在危險之中,若我是那姑娘的父母,定然不願意将女兒嫁給他。”

蕭雲芷躲開寧王妃的目光,低着頭,沒有再開口說話。

蕭翎羽伏在寧王妃膝上睡得并不安穩,他迷迷糊糊能聽到沉歌在說話,卻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他又做了一個夢。

以前他的夢裏大多只有兩個人,一個像他的,一個像沉歌的,可今天這個夢裏卻多了一個人,那個人長得很像……他的二哥。

在夢裏他的二哥并不像現在這般溫柔善良,他表情陰鸷,對着沉歌拉開了弓箭……

蕭翎羽一個激靈,立即醒了過來,馬上去尋沉歌。

見沉歌好端端地坐在馬車裏,這才從驚懼中平靜下來。

寧王妃見他突然受驚一般,額頭上也一下子出了汗,便趕緊幫他擦了擦:“羽兒做噩夢了嗎?”

蕭翎羽平靜下來,方才夢裏的事情恍若真實發生過一般:“母妃,我方才夢見沉歌被人用箭射死了。”

寧王妃一聽,覺得很是不吉利:“你這是無端做的什麽夢?”

沉歌聽了,卻是心頭一跳。

她的确被人用箭射死過。

那是她第一次重生後的結局。

第一次重生的經歷讓她印象最為深刻,因為這一世前期的如魚得水和後來的凄慘下場對比太過強烈,偶爾午夜夢回,還會驚出一身冷汗。

那一世蕭翎羽死後,她先是被關入大牢,受了一遍刑罰,後又被拖進獸場,裏面放出了一只餓着肚子的猛獸……

在猛獸向她撲過來的那一瞬,一支箭射穿了她的喉嚨,算是了結了她那一生。

只是射死她的人是誰,她并不知道。

如今蕭翎羽忽然做了這樣一個夢,讓沉歌覺得很是不可思議。

為什麽前世的事情,他會夢到?

寧王妃帶着幾個孩子一起拜了月老,廟門口還真有幾個算命的,寧王妃尋了個年齡最大的,便拉着蕭雲芷過去問起姻緣來。

沉歌在旁邊聽了一耳朵,那個算命先生約莫是看到寧王妃衣着華麗,氣度不凡,所以淨挑些好話說,直言蕭雲芷以後一定會嫁個如意郎君,只不過眼下有個劫難,若是渡過了,便能一生順遂,若是渡不過,下半生便要過得艱難一些。

寧王妃立即讓丫鬟掏出銀子遞給他:“先生,是何劫難?如何能渡過?”

算命先生收了銀子,并未說出具體的劫難,只是說:“只要貴千金不嫁比自己年長的人,此劫便可破。”

“這樣就可以嗎?”寧王妃思忖片刻,“好像也不是很難。”

算命先生捋了捋胡須,看向蕭雲芷:“此劫能否渡過,還要看小姐的決心。”

蕭雲芷臉色白了白,咬着嘴唇幽怨地望着他。

沉歌也聽見了這些話,沒想到這個算命先生還真就算出了蕭雲芷的命運。

寧王妃問完了蕭雲芷的姻緣,又問起蕭翎羽來。她指了指不遠處的蕭翎羽,問算命先生:“大師,你瞧我兒子如何?”

算命先生打眼一瞧,驚訝道:“貴公子身邊有貴人相助,将來定然了不得啊。”

“真的嗎?”他說的話和先前十方大師說的一模一樣,叫寧王妃欣喜不已,“那大師可否再瞧瞧那兩個丫頭,她們對我兒是否有幫助?”

算命先生幽然道:“上天已經給了貴公子最好的安排,夫人只須順其自然就好。”

“多謝大師。”寧王妃心中高興,又讓丫鬟給了算命先生一些銀子,這才帶着幾個孩子滿意地離開。

沉歌經過算命先生身邊時,算命先生忽然叫住她:“小姑娘,且留步一下。”

沉歌停下腳步,瞥了他一眼:“我不算,我沒錢。”

算命先生笑呵呵道:“老夫不要錢,只是看姑娘你氣度非凡,有福星高照,與常人不一樣,所以想同你說幾句話。”

“什麽話?”

“姑娘将來非富即貴,會得到很多東西,但同時也會失去一些,得與失都是命中注定,姑娘不要憂思過重。”

沉歌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她追上了蕭翎羽他們,留下幾個算命先生竊竊私語。

“這姑娘福氣滿滿,身邊的人也能沾些福氣……”

“我也看出來了,應該是前世攢下的福氣……”

“這姑娘前世肯定過得苦,這一世才會有這麽多的福氣……”

“是啊,誰有這姑娘相助,将來肯定不得了。”

“好羨慕,想偷……”

“你想吧……”

寧王妃回到王府之後,立即對登門說親的媒人提了條件:比蕭雲芷大的青年才俊一概拒絕。

如此媒婆們便有了心數,再上門時提的都是比蕭雲芷小一些的。

無奈蕭雲芷還是正眼都不肯瞧一眼,她受不住寧王妃的唠叨,幹脆搬到別的院子裏去住了。

寧王妃為此甚是頭疼,還是身邊的紅菱提醒了她一句:“王妃,大小姐究竟是眼光太高,還是心中早就有了別的心思?”

寧王妃恍然大悟:莫不是芷兒心中早就有人了?

可她怎麽從未跟自己說過呢?

寧王妃一直為蕭雲芷發愁,卻沒發現蕭翎羽身邊的素溪也悄悄起了變化。

自從蕭翎星跟着寧王去了邊境之後,學堂中便只剩了兩位公子,蕭翎羽和四公子蕭翎風。

蕭翎風是王府中最安靜的公子,他不如蕭翎羽張牙舞爪,也不如蕭翎星文武皆全,又因着自己的母妃俞側妃的地位遠低于寧王妃和林側妃,所以他在府中為人處世十分低調,性子也十分溫軟。

只不過俞側妃是北寧難得一見的美人,蕭翎風完全繼承了俞側妃的美貌,論起來也算是北寧數得上的美男子。只是他不常外出,外人并不知他的樣貌出衆,只便宜了府中的大小丫鬟,每每看到蕭翎風,都要臉紅上一陣。

俞側妃只生了他一個孩子,對他保護得很是仔細,許是太過呵護的原因,蕭翎風雖然俊美無比,卻似乎少了些男子氣概。

以前沉歌對于蕭翎風的了解并不是很多,因為他前幾世過得中規中矩,并沒有做什麽讓沉歌記憶深刻的事情。

只不過這一世,因着寧王妃特許她和素溪也來學堂陪同蕭翎羽上課,這才與蕭翎風接觸多了一些。

沉歌發現其實蕭翎風也有很多優點,他心思細膩,待人溫和,亦是個單純善良的人,沒有什麽主子的架子。

有一次天氣寒冷,學屋裏的火爐沒有及時續上木炭,一時有些冷,恰好那天素溪來了月事,腹痛不已,更是怕冷。

蕭翎風是第一個察覺到素溪異樣的,他将自己的手爐遞給她:“用這個會好一點。”

素溪哪裏敢用,忙将手爐捧着送回去:“多謝四公子,奴婢不冷。”

“看你臉都白了,還說不冷?”蕭翎風執意将手爐給她,“你是女孩子,不禁冷的,快拿着。”

素溪見他不肯收回去,只好捧在懷裏了。

一旁的蕭翎星看到了,也有樣學樣,要把自己的手爐給沉歌。

沉歌不要:“世子,你瞧奴婢穿的多,面色紅潤有光澤,奴婢真的不冷。”

蕭翎羽将手爐往她懷裏一塞:“不,你冷,你拿着!”

便是從那一天開始,素溪悄悄對蕭翎風生了情愫。

蕭翎羽被俞側妃管得很嚴,甚少接觸到別的女孩子,如今與他相處最多的,除了他的貼身丫鬟連翹,便只剩素溪和沉歌了。連翹雖是他的貼身丫鬟,可是他上學堂時連翹卻并不能跟着,兩人只是簡單的主仆關系,很少交流。沉歌此時不過才十來歲,他自然對沉歌無法生出別樣的心思。

而素溪與蕭翎風相差不到一歲,此時都是情窦初開的年紀,素溪在學堂受到的熏陶,一言一行早已與普通丫鬟有了區別,這使得她與蕭翎風更能聊到一處。

素溪礙于她與蕭翎風之間身份的差別,并沒有将自己的心思說給沉歌聽。而沉歌一心撲在蕭翎羽身上,待她察覺出素溪與蕭翎風之間暧昧的情愫時,他們已經互相喜歡多時了。

沉歌考慮的要比素溪更多,素溪只以為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蕭翎風,卻不知道寧王妃之所以待她如此寬厚,是為了以後讓蕭翎羽将她納到房中。

若是她想跟蕭翎風,莫說是那個把兒子當成眼珠子疼的俞側妃不同意,就是寧王妃也不會同意。

而沉歌也一直以為,素溪以後會和蕭翎羽在一起的,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蕭翎風。她雖活了好幾世,但對待感情問題依舊頭沉。

這一天,素溪明顯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麽心事。沉歌以為她和蕭翎風鬧了別扭,便随口問了一句,沒想到事情比她想象得要嚴重許多。

素溪告訴她,自己和蕭翎風在暗中相會,被人看到了。

偏巧那人不是別人,是青柳。

沉歌一聽青柳的名字,心中便覺得不好:“她可有借機威脅你?”

“沒有。”素溪搖搖頭,“她說好歹姐妹一場,她會幫我保密。可是我瞧着她的眼神,分明是藏了別的心思的。”

這三年來青柳一直在別的院子做粗活,她們已經很少見面了。如今素溪被她捏住了把柄,以素溪的性子,定然要拿來做一番文章的。

“倘若她以後有任何事情找你,你一定要同我說。”沉歌叮囑素溪。

素溪也知道事情嚴重,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只告訴了沉歌一個:“我知道,我最相信的就是你了。”

沉歌和素溪猜得沒錯,果然沒幾天,青柳便找到素溪,要她幫自己一個忙。“素溪,我最近遇到一個麻煩,你能不能幫我解決一下?”

素溪如臨大敵:“什麽麻煩?”

青柳滿臉愁容道“你知道張冬榮嗎?他是張嬷嬷的兒子,仗着張嬷嬷是後院的管事,總是來糾纏我。我娘親如今也不在王妃身邊做事了,她拿張冬榮也沒有辦法。我想着正好你是世子身邊的人又深得王妃的喜愛,若是你幫我去撐腰,張冬榮以後定然不敢再來糾纏我了?”

素溪不敢輕易答應她,便說:“那我去找王妃說說。”

“不要,”青柳忙阻止道,“不能驚動王妃的,若是讓王妃知道了,她定然會覺得我敗壞了風氣,要将我逐出王府可怎麽辦?”

素溪為難道:“可我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丫鬟,如何能給你撐腰?”

“不會的,府裏人人皆知王妃和世子都很看重你,你去幫我同張冬榮說清楚,他會聽你的。”

“可是……”

青柳見她不肯答應,便拉起她的手說:“素溪,你看我也幫過你的,你和四公子的事情,我可幫你瞞得很嚴實。如今我有麻煩了,你也該幫幫我不是?”

“那……你讓我回去想想吧。”

“嗯,明天我再找你。”青柳目送素溪離開,嘴邊的笑容逐漸冷了下來。

方才她去拉素溪的手,發現她十指纖細柔軟,皮膚細膩,和自己那雙做慣了粗活的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三年來她早起晚睡,漿洗衣服,掃地打水,手心早就磨出了繭子,手指又粗又糙。再看素溪和沉歌,在汀蘭苑過着主子一般的生活,還能和蕭翎羽、四公子一起在學堂讀書,叫她如何不嫉恨?

倘若當初她沒有離開蘅蕪苑,也如她們一般去主子身邊貼身伺候,哪裏會受今天這般的苦罪?

她恨沉歌,也恨同沉歌要好的素溪,既然老天讓她捏住了素溪的把柄,她就一定要好好利用這次機會。

素溪回到汀蘭苑,便立即将青柳的請求告訴了沉歌。

沉歌一聽張冬榮的名字,便猜到了青柳到底想幹什麽。

張冬榮是張嬷嬷的兒子,也是王府的家生子。張嬷嬷能做到整個後院的管事,她的為人是沒有問題的,她一生唯一的污點,便是生了張冬榮這樣一個歪瓜裂棗。

張冬榮依仗着張嬷嬷在後院的管事權力,最愛調|戲後院的小丫鬟,拈花惹草地捅出了不少簍子,每次都是張嬷嬷幫他善後,為操碎了心。可張嬷嬷的苦心卻讓張冬榮卻愈發不知收斂,終于有一次張冬榮弄大了一個丫鬟的肚子,怕事情敗露便不知從哪裏買了堕胎藥給她,結果丫鬟服下後大出血,最後一屍兩命。

張嬷嬷以“子不教,母之過”為由,用自己的性命替張冬榮抵了命,寧王妃雖然惋惜張嬷嬷,卻還是将張冬榮送去了官府,判了死刑。

如今青柳和張冬榮有了牽扯,很難不讓沉歌聯想到張冬榮的前幾世的風流事|跡。

而青柳向素溪提出這樣的請求,顯然是拿捏住青柳的把柄,知曉她不敢拒絕自己。

沉歌想了想,說:“素溪姐姐,明天你答應她吧。但是事情絕對不是她說的那般簡單,那個張冬榮不是好人……”

素溪有些害怕:“那會不會有危險?”

沉歌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有危險,所以單憑我們兩個人,恐怕不能解決。”

素溪一聽,又急又怕:“可是我不想再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

“我知道。”沉歌心中已經有了主意,“有一個人,可以在不知道內情的情況下,幫我們解決這件事情?”

“誰啊?”

“咱們的小世子啊。”

第二日素溪聽從沉歌的話,找到青柳,說願意幫她。青柳大喜,說是晚上的時候她将張冬榮約出來,讓素溪陪着她一起去見張冬榮,同他說清楚。

素溪答應了她,轉頭便彙報給了沉歌。

沉歌問清楚了晚上約張冬榮見面的地點,交代了她需要注意的一些事情:“你将衣服的帶子全部打成死結,若是他敢對你胡來,你不要害怕,盡量穩住他,若實在穩不住,便拔了簪子去刺他……”

沉歌說了很多,但還是放心不下,畢竟前幾世素溪就是因為遭遇了小厮的侮辱才咬舌自|盡的。“素溪姐姐,你要相信我和世子,我們一定會去救你,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此番讓你冒險,是為了徹底解決青柳和張冬榮,他們都是王府的毒瘤,必須一擊即中,不能再給他們機會了……”

素溪看着眼前這個比自己小許多的沉歌眼中滿滿的擔憂,登時覺得沒那麽害怕了:“有你和世子在,我不怕。”

晚上,夜深人靜時,素溪和青柳一起,如約來到了後院菜園附近的一個僻靜處。

此時張冬榮似乎還沒到,青柳讓素溪等一下:“我去那邊瞧瞧他過來了沒,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說完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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